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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又失败了

第32章 启明制造厂

汤小光也跟去了医院。他们三人到那的时候,刘主任刚咽气,身体还是温的,软的。钟明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钟菇跪在一边给他哥拍背,自己也是满脸泪。病房的其他工人同样红了眼睛,很是难过。只有白荣除外。

他明明站在被沉痛笼罩的病房里,身上却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割裂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直在变化。

这是陈子轻走进病房时的感受。

那晚刘主任进手术室抢救,白荣跟在钟明后面赶来也是这样子。

陈子轻没说什么,汤小光说了,他还是走到白荣面前说的。

白同志,你师傅人没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是不是我误会你了。

白荣垂着眼生老病死是常态。

汤小光拧了拧天生精致的两撇眉人不是一个字,一笔画,一块石头子,人是由情感组成的。

白荣点头这点我赞成。

转而又平平静静地说“我想我与汤同志的理念分叉在于,我认为活着的人要好好活,才能对得起死了的人。而汤同志则觉得,活着的人要把自己埋葬在死了的人带来的记忆里。

诡辩。汤小光控制着音量不破坏这场送别,你看你师兄,看看别的同志们。

白荣说“人有千万种,不能拿一个模式套在所有人身上,汤同志是大学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汤小光没有及时反驳,失去了优势,他重重哼一声,像是小孩子吵架吵输了的无理取闹。陈子轻在后面目睹了風雨文学不过白荣。白荣看了陈子轻一眼。

陈子轻只在那一两秒里和他来了个对望,有一瞬的失神。汤小光牙齿整齐,皮肤白皙,嘴唇红润五官流畅,是好看的,可他跟白荣站一起就会黯然失色,相似类型的谁都不能从白荣那里分走色彩。

白荣娇艳的脸就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假如他换掉劳动布工作服,穿身西装坐在餐厅拉手风琴,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

被时代压抑着的美,看的人也压抑。不止压抑,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腰一疼,他抖了下,宗怀棠侧低身子,掐着他的后腰,在他耳边说“超过两分钟了,向师傅。

陈子轻不再看白荣,他偷偷扒拉宗怀棠还掐着自己的手,朝钟明喊钟主任。哽咽的哭声停了下来,跪着的钟明回头,红肿的眼里有令人呼吸不顺的痛苦。陈子轻说“节哀顺变。”只有一句客气的慰唁,没有别的。

没有不厌其烦一勺勺喂过来的罐头,没有绞尽脑汁不重样的安慰,没有温柔的鼓励,没有安静的陪伴,都没有。

没有别的了。

钟明两眼空洞地对着陈子轻,仿佛是在无声控诉,我的价值让别人取代了,你就连私密地点都不约了。

陈子轻有种欺负人的感觉,他想上前去补几句,但他仅仅只是动了这个念头,腰后的手就加重了力道。

要是他敢,就掐掉他一块肉。

钟明似乎是看出了陈子轻的为难,他失望地转回头,胡乱抹了一把咸湿的脸,握着师傅的手把头磕上去,再次痛哭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钟明哭得比之前更大声,嗓子扯得生疼出血,气氛烘托到这了,别的工人也陆续哭出了声。

陈子轻还没清理掉那场身临其境带来的印记,此时此刻,他受到了一点触动,或许是为刘主任,或许是为先前死的几个工人,又或许是火海里一张张被烧毁的人脸。

几乎是才红了眼角,一块帕子就盖在了他的眼睛上面,遮挡了他的视野。他在黑暗中体会了一把短暂的伤感,收拾好心情离开。

走出病房的时候,陈子轻的脚步停了停,小声说“我想看看刘主任的样子。”宗怀棠玩着他用过的帕子“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陈子轻杵在了门口。

“怀棠哥,你不懂轻轻,他是想知道刘主任的死状。”汤小光把脸挨着陈子轻的胳膊,”是吧轻轻。

陈子轻暂时无视宗怀棠的低气压“是的。”

汤小光挠下巴“白布搭着呢。”

“要不这样,我去跟钟菇讲一下子,待会我揭了,你抓紧时间看。”

说着就去行动。

汤小光相信科学敬畏鬼神一说,然而陈子轻有什么相关的事,他都会热情地参与进来。

不像宗怀棠,他是抵

触的,毫不遮掩的抵触,甚至想阻止陈子轻,阻止不了也不太会让自己跟陈子轻在招鬼查鬼这条路上齐步走。

比如这时候。

他们两个就是不同的态度。

陈子轻的心思分散了一会,就在汤小光的帮助下看到了刘主任的样子。没有狰狞可怕,相反,刘主任很安详,像是踏实了,睡着了。

这让陈子轻感到诧异,他回去后都难以忽略这份意想不到带来的冲击。刘主任竟然死得那么祥和。

这晚为了哀悼刘主任,第一车间的工人们都聚集在一起折白花。明天就是联谊会了,厂里的活动不会因为一个车间主任就停办,该参加还是参加。

日子是往前走的,哀伤放在今晚就好了。天亮了,洗把脸,新的一天就开始了,没送走一位同志,大家都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陈子轻拿过一张小纸,一层层折到头,折出扇子那样,他从桌上一堆剪好白线段里抽了一根,将纸绑起来。

该用剪刀了。

陈子轻没找着,都被人用着,他就等着。

轻轻,我这有剪刀。汤小光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

陈子轻拿走汤小光手里的剪刀,把纸扇两头剪剪戳戳,再捆到一块儿,差不多就是花的形状了。他左右看看就放桌上,新拿一张小纸折。

汤小光夸他你折得好快。

陈子轻继承了原主的手法,确实是快,他面前都有一座小白花山了。

清明那会折熟练了。陈子轻把声音放低,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噢清明汤小光大概是想到他在那座大山里背过自己的事,以及他没受伤前的种种,安静了一小会才在他头发里扒扒,明天联谊你要来啊,我们提前到,练一会舞。

陈子轻猜汤小光是在瞅他脑后的伤疤,他拒绝道“我不去了。”

汤小光很有分寸地嬉笑了一声那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明天再说,万一你明天又想去了呢。陈子轻觉得明天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会儿宗怀棠在做厂长,估计小会快开完了,会来接他的吧。

陈子轻的手上又有了一朵白花

,他不知怎么想起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晚,从口袋里摸出的白花。

轻轻,喊你好几遍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陈子轻的思绪被扯回现实,他见汤小光搬了个凳子挨他边上坐,托腮看着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给人一种十分睿智能洞察一切的感觉。

但一眨眼,就是平时的无邪灿烂。

陈子轻放下白花,捞出衣领里的绳子“汤同志,这玉佛你掌回去吧。”

汤小光往后一坐,两只手撑着凳子前面,晃着腿冲陈子轻说话,没发出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放慢速度,用嘴巴夸张地表现着。

你下次再说要还我,我就扔掉。

陈子轻用嘴型回汤小光干嘛扔掉啊。汤小光鼻子一皱反正你不要。

两人来了场默片,小玉佛还是没能从陈子轻的脖子上拿下来。到了联谊会当天,汤小光早早就哼着小曲儿上了2楼,敲开了207的门。

陈子轻两手端着瓷缸子来回倒水汤同志,联谊会我真不去了,你找别的舞伴吧,我得留在宿舍照顾宗技术。

汤小光脚踩在门槛上,手臂划开头前伸,维持着往宿舍里飞的姿势他怎么了陈子轻担心地说“他腿不舒服。”汤小光嘴巴张成“o”形。

陈子轻喝点水尝尝温度,可以了就端进里屋,汤小光蹬蹬蹬地追上来问“怎么个不舒服法,症状呢频率呢

不知道啊。陈子轻一问三不知。

汤小光

向师傅,水能喝了吗,我要渴死了。床那边传来宗怀棠低哑的声音。

能喝了,我试过了,不烫嘴。

陈子轻快步进去,他把瓷缸放在桌上,扶起宗怀棠,飞快地说汤小光在,我不能喂你了,你自己喝。

宗怀棠靠在床头,气息不怎么沉稳“我不是叫你装不在宿舍,谁敲门都别开吗。腿疼本来就烦。”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陈子轻把瓷缸递给他,细心叮嘱,“喝慢点,

水不要洒了。”洒被子上湿了,没太阳晒。

宗怀棠很随意地扫了扫瓷缸口,很随意地贴着他留下的痕迹喝水。

汤小光进来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冷不丁地蹦出来一句你俩喝一个瓷缸屋里的气流不易察觉地凝了一两个瞬息。

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找了个理由“都是同志,没什么关系。”

宗怀棠无所谓的语气“向师傅没关系,我也没关系。”

汤小光百思不得其解“怀棠哥,听轻轻说你你腿不舒服,好奇怪喔,我俩一个宿舍的时候,你的腿好像没有不舒服过呢,一天到晚的到处跟女同志吹风赏花看雪望月。

要是搁平时,宗怀棠的嘴里早就飞出一箩筐刺刀,把汤小光扎成了刺猬,还会误伤到陈子轻,送他刀。

现在没有。

宗怀棠察觉不出汤小光的阴阳怪气,他微微阖着眼,虚弱到没有精力扯闲篇。腿确实难受,怕是比陈子轻以为的还要严重。

陈子轻提起了心,手伸向宗怀棠的左腿,下意识想摸,忘了汤小光在场了,他在摸上去的前一刻刹住车,改成拍被子上看不见的灰尘。

汤同志,旧疾会受天气的影响,这两天总是要下雨,总是不下,闷死了,宗技术的腿就

宗怀棠打断道“向师傅不必为我解释,他说得也算事实,我以前的确是那样。”有委屈,只是不想解释。

陈子轻偷偷看了宗怀棠一眼,生病的人会比活蹦乱跳的时候要脆弱,所以这人也不例外吗

衣服被拽了下,陈子轻扭头,汤小光来之前吃过嗜哩粉果冻,嗜哩味扑到他脸上。

“轻轻,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没有看透问题的本质。可是轻轻,你不是医生,在宿舍只能给怀棠哥倒个水,做不了什么的,我们送怀棠哥去医院吧。

陈子轻等宗怀棠的决定。

宗怀棠似是疼得意识不清醒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在抖,面部苍白发青。

不用去医院。宗怀棠觑精神抖擞的汤小光,你来干什么

汤小光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来叫轻轻去联谊会啊,我们还要练舞。”

陈子轻刚要出声,宗怀棠就说“向师傅,你想去就去吧,不用管我,我熬一熬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不用熬了。

怎么听怎么心酸。

陈子轻心里直打鼓,宗怀棠抽的西北风,还是东南风啊。

汤小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子轻的褂子都拿好了,雀跃地说“轻轻,我们别影响怀棠哥睡觉了,快跟我下楼吧,我这次回家带了好多罐头,都是你爱吃的,你先到我宿舍,我给你撬两个罐头,

吃完我们再去练舞。

陈子轻问宗怀棠那我真走了

宗怀棠拉了拉被子,他抿着唇,眼睫垂盖下来,不是很想长篇大论的样子“嗯,玩得开心点。”

就这样,没其他的了。

陈子轻走两步回一下头,像要跟朋友出去玩不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但又很想玩的老父亲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有事就大声叫。

宗怀棠摆了摆手。

两串脚步声出去了,屋里静了下来,屋外有叽里咕噜说话声,再是开门关门声。

然后,整个宿舍都被抛下了。

宗怀棠睁开眼睛,眼里哪有一丝虚弱,他把被子踢开,又用力蹬了一脚,什么叫有事就大声叫,都有事了,还怎么大声叫

说话都不过脑子,随随便便就让人拐走了。两个罐头比对象重要。

宗怀棠在床上生闷气,他为了有奶吃,特地哭了一回,效果不怎么样,哪个环节没走对他竟然输给了汤小光那二愣子

宗怀棠抑郁了。

不行,得把人抓回来。

一个有对象的人参加什么联谊会,不给点颜色瞧瞧,当他对象是纸糊的。宗怀棠下了床,一步没迈就跌坐了回去,左腿不停地颤抖。

妈的。

为了演得逼真些,磕猛了。

难不成他失败的地方就是,不该真做,要造假

宗怀棠更抑郁了,他回到床上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在被子里忍受左腿的疼痛。有只手扯了扯他头上的被子,他疼狠了,不太能分得清是不是幻觉。

直到一缕光从被子外钻进来,伴随着一声惊奇的声音“你的睫

毛怎么湿湿的”宗怀棠一愣,本来出门的陈子轻趴在他上头,错愕地跟他脸贴脸,伸手去碰他睫毛。在把他睫毛碰抖动的时候,确定地说“你疼哭了啊。”

宗怀棠一张脸漆黑,黑中疑似泛着些许红谁哭了,我一个铁骨铮铮的老爷们,我会哭

陈子轻忙睁眼说瞎话“没哭没哭,是我看走眼了,我老花眼。”

宗怀棠难以置信你老花眼

他嫌弃地摇摇头“年纪轻轻就半瞎了,哪天过个马路都要人牵,麻烦。”

陈子轻

“你到里面去点。”他推了推宗怀棠,触到一片汗热,我躺一下。宗怀棠说“我挪不动,腿疼。”

陈子轻一听,赶紧掀开被子检查他的左腿“以后别说反话了,要是我蠢点,那你不就在宿舍凉凉了。

宗怀棠不自在地把头偏到里面,研究墙上的坑窝所以你蠢吗

陈子轻反问“我现在人在哪”

“在对象身边。”宗怀棠的喉头动了动,向师傅不蠢。

他握住陈子轻的手腕,把人拽下来,嗅了上去。

没有罐头味。

没吃。”陈子轻猜出宗怀棠的试探,“我到107就告诉汤小光我有对象了,不能跟别的人跳舞。

宗怀棠的腿立马不疼了“汤小光炸毛了”

“炸毛了。”陈子轻一言难尽。

当时汤小光如同活见鬼“我才离开多久啊,你就找着对象了”

陈子轻说“是的,找着了。”

“轻轻,轻轻,轻轻,轻轻”汤小光一声比一声高地叫他,很抓狂,对象不是室友,随便就能定下来的,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啊

陈子轻给宗怀棠口述了大概过程。宗怀棠扯了扯唇,天地可鉴,他才是被骗的那个。

“汤小光问我对象是谁,我说那是我的隐私,希望他能理解,他就不缠着我打听了。”陈子轻说,现在应该在联谊会找新舞伴了吧。

宗怀

棠轻笑你和我,两个同志,我们见不得光,看到没有,你都不能把我拎出来。他忽然盯住眼前人“你不是梦到过未来吗,十年后能不能见光”陈子轻犹疑了。

宗怀棠随意问“二十年后”

陈子轻委婉地说“形势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那就三十年后,四十年后”

“可以了。”陈子轻这次很快就回答了,“我梦到街上开了一些专门对同性恋人开放的酒吧,很包容了。

宗怀棠的注意力在“同性恋人”四个字上面,他琢磨出了一股子纯情味。

碟片里可是一点都不纯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要不是他承受能力可以,当场都能被整出心理阴影。

还有,什么梦到同性恋人酒吧,刚刚好能解他的疑惑,一看就是编的。

喊。

宗怀棠发出浅淡的气音,能见光的时候,他们都成老头子了,占不到社会的福利。陈子轻说“我给你揉揉腿。”

宗怀棠把左腿塞他怀里得偿所愿了吧,向师傅。

陈子轻要卷他的裤腿,被他踢开了,他说“隔着裤子揉就行。”

“向师傅,只有跟我发生实质性关系的人,才能看我的腿。”宗怀棠正儿八经。陈子轻无语腿是你的处男锁吗

宗怀棠笑是我的自尊心。

陈子轻怔了怔,不说话了,只给他揉腿。

别揉了,坐过来点。宗怀棠躺到他腿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背上,拿起来,放下去,拿起来,放下去。

意思明了,你给我拍拍。

简单点就是四个字你哄哄我。陈子轻一下一下拍宗怀棠的后背,把他拍睡着了,自己也眯了片刻。

迷糊间,陈子轻垂放在床边的脚有点酸,本能地往床底下甩了甩,打到了宗怀棠的皮鞋,他用脚勾整齐,突然想起来个事,孙二死之前说他床底有臭味,后来他把这茬给忘了。

陈子轻抱住宗怀棠的脑袋,慢慢放到床上,他起身去外屋,先打开门窗,之后才去看床下的两排鞋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主是内八,现在外面那排黄球鞋不那么往里面撇了。

就像是

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穿过他的鞋。

陈子轻抖着手拿出一双,小心谨慎地看了看,鞋子里面一坨黑,还有脚汗味。显然一直有人在穿。

先前怎么闻不出来,鼻子失灵了现在又好了

陈子轻把鞋子丢回去,他快速去桶里打水洗手,是哪个鬼魂在穿他的鞋子啊,都不打声招呼。最近都是宗怀棠扫地,不知道他有没有扫床底下,扫了应该是能注意到的吧。不一定。

要看宗怀棠清不清楚他是内八。

向宁,你又不管我了是吧,才拍了多久就不拍了。里屋有叫声“进来陪我睡觉,快点。”“就来了。”陈子轻走到布帘子那里,回头看一眼他的床。

那里有块暗影,好像有个人坐在床边。

陈子轻收回视线钻进帘子里,然后又回头看一眼,没出现什么恐怖的事,他被自己给搞发毛了。这么下去,他都要怀疑鬼不弄死他,是为了折磨他,让他疯掉。

厂里的联谊会进行得热火朝天时,宗怀棠的左腿缓过那阵疼痛就带陈子轻去澡堂洗澡。大中午的,澡堂里有不少人,宽宽长长的木板凳上堆着衣物。

陈子轻把一处的衣物往中间拢了拢,腾出地儿坐下来“我有点不想洗。”

宗怀棠捋了捋让汗液浸透的短发,看手掌心的纹路“那你别跟我睡了,我的床上不留邋遢鬼。

陈子轻抽抽嘴“我怕澡堂有脏东西”他忙很小声地说,不是不是,刚才是我冒犯了,鬼同志们不要介意。

宗怀棠掐他的脸,捏着一点肉提了提“你这神经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都搞明白就好了。”陈子轻脱裤子,不是不让我看你左腿吗,那怎么洗澡宗怀棠把左腿屈起来,撸上去一点裤腿,陈子轻看见了工作服的配件之一,套袖。行吧,准备得还挺充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疤痕,这么怕被人见到。

陈子轻踩着裤腿把裤子脱到底,一块毛巾丢到他腰上,夹着宗怀棠的低吼你脱外面的裤子不就行了,谁

让你连里面的也扒了

“一起的啊,顺带着就下来了。”陈子轻说。

宗技术烦躁道不行,麻烦拿出点有家属的自觉,前面给我用毛巾捂着。

末了还来一句后面也得捂。

陈子轻“”他岔着两条腿,”那我到底还洗不洗

宗怀棠像要被人割肉,他把陈子轻岔着的腿拨拢,咬牙道“洗。”能泡澡的池子那边有一群工人出来,结伴去隔壁的淋浴房冲一冲。四处都弥漫着茉莉花味。

这个时间,钟明送刘主任回家了,钟菇不放心地陪在身边,兄妹俩简单吃了点粑填肚子,水是喝的塘边的。

田间的土路上,一头老牛拉着板车,上下颠簸地咚咚直响。钟明坐在前面,钟菇在他左边打盹,他的手里拿着鞭子,时不时地拍打着牛的后背。

“你多忍耐会,这段路不太好走,过了这一段路,再翻过一个山坡,就到家了。”钟明一甩鞭子,自顾自地说着。

哥,你在跟谁说话呢钟菇立即就醒了,她坐直身子,诧异地看向他哥。

“跟我师傅。钟明转头说道“师傅他这辈子无二无女的,最后连个送葬的人没有,我们能把他送回来,让他落叶归根,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吧。

随着两人的话题逐渐沉重,气氛也压抑起来,钟明只是是沉默地赶着车,不再说话。

咚咚咚

板车后面运着的黑漆棺材,因为颠簸不断的磕碰着木板,剧烈摇晃着,如果不是棺材上绑着麻绳,估计早就翻倒了。

刘主任就躺着这口棺材里,沉默而安静,就算道路如此颠簸,他也没有发出一点牢骚。因为,他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棺材里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又过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牛车到了刘主任老家的村口,村子的后面是一片岗地,那是这个村子公共的坟地。

两人赶着车在岗地上找了一片空地,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可以把整个村子的面貌尽收眼底,在最远处有一条细小的河流穿过,远山重重。

钟明和钟菇两人从车上拿出铁锹,他们往手心里啐口唾沫,开始在空地上一锹一锹地挖了起来,中间挖累了就轮流休息一会,花了很成时间,他们才最终把坟挖好。

钟明卸下牛车,跟钟菇一起把棺材一点点地挪到土坑里,或许是路上太过颠簸,也或许是他们刚才搬的时候不小心,当棺材被放进土坑的时候,钟菇忽然发现刚才棺材的盖子竟开了一个角。

哥,你看这里钟菇指着缺口,对钟明喊道。

正准备填土的钟明回头看去,他见棺材盖开了个小口,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没事的,估计是路上把钉子颠开了,重新盖上就好了。

说着,他就跳进了土坑里,下意识地通过棺材露出的口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师傅两眼紧闭,面容安宁。

和医院时一样。

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

钟明不敢多想,他用两手抓出棺材盖,肌肉一块块地绷着鼓起,猛地一拉,棺材重新合上了。

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就在棺材合上的一刻,他隐约看见师傅原本朝向里边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朝向了他这边。

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人最怕会胡思乱想,他连忙对着合上的棺材拜了拜,虽然跳出土坑,一言不发地跟钟菇一起,向土坑里迅速填土。

午后的岗地山风阵阵,吹拂着漫山的野草,让疲惫的兄妹俩都感到了一丝凄凉。

刘主任终于下葬完毕了,一座新坟就这样出现在山岗的空地上,与四周那些一座座的土坟相比,显得很不起眼。

师傅,您老别见怪。钟明看着坟墓,用了尊称,他拿出汗沾土灰的大糙手擦擦眼睛,哀痛地说道这次来的匆忙,只能先给您写个木头的墓碑,等明年来看您的时候,我会给您换个石头的新墓碑。

说着便拿出一块写好字的木牌,钉进了坟包前的土里。

做完了这一切,钟明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认认真真地祭拜了一会,他叫上钟菇,两人坐着牛车缓缓下了山岗。

耳边的风一直在吹着,让人想睡觉,钟菇拍了拍有些酸痛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她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坟包,然后她便僵住了,一股尖锐的寒意爬上她的

后背,缠住她的脖颈。

只见刘主任那个小坟包的前面,竖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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