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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

第 88 章

清晖殿事毕, 谢云初。

于旁人而言,这桩事或许是惊天巨变,对于谢众多波澜中的一次涟漪, 长公主与国公爷和离, 罩在二房上空那一层阴霾散去, 怒长公主, 而事事讨好揣摩, 由衷松了一口气。

细洗了发丝, 又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

随意披着一件长衫出来,长发及腰,她轻轻将鬓发别至脑后, 坐,披衫薄透, 桃红,精致的锁骨下一片欺霜赛雪,她纤细的身子陷在圈椅里, 玉足缩去圈椅下, 只琢的脚指头来,姿态三分慵懒三分妩媚, 面庞被热水蒸出一片潮红,

珠帘外立着一人, 一身银灰的绣暗竹纹的直裰,英武挺拔,目光透过珠纱直勾勾看着她。

谢云初没注意他, 折腾了一日一夜这会儿人无精打采,懒洋洋倚在背搭上如同春困的美人。

春祺通好发发现了王书淮,随后收拾篦子入了内室。

王书淮掀帘进来。

谢云初听得珠帘响动, 侧过脸来迎上他的目光,清隽的眸子漆黑幽亮,不见半分疲惫,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方才离开前,二老爷提到要将老夫人牌位移出来,那一瞬间谢云初想起了自己,想必此时此刻的前世,她已成了一块牌位被摆在王家祠堂。

这个念头一起,对着这个杀伐果决一手擎天的男人,心情难以言喻。

“二爷回来了,”谢云初淡声说了一句,骨细丰盈的手臂轻轻搭在桌案,慢条斯理喝着茶。

王书淮脸神色和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察觉妻子嫩白的小脸罩着青气,温声问道,“怎么了?”

谢云初摇摇头,“没怎么…熬了一宿,我躺一会儿,二爷自便。”视线不曾从他身上掠过,抬步进了内室。

春祺将将出来,连忙让开,就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拔步床,悄悄将布帘一拉,退去了外间。

里头谢云初刚躺上拔步床,王书淮便尾随而来。

“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委屈?”

“锦衣卫动了你的东西?”

“没有。”谢云初知道自己这股气生得有些没由来,便放缓了语气,“二爷也乏了,歇着吧。”

锦衣卫奉命搜查,却不敢乱翻,每一样箱盒衣柜皆由林嬷嬷亲自经手,谢云初回来之前,一切已复原。

王书淮见她神色倦怠,只当她心里还在后怕,上塌抱着她轻轻安抚,俯首亲上她唇角,谢云初没心思跟他亲热,把脸别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耳后,谢云初气得推他,

“你也乏累了,好好歇一歇,指不定还有事情等着你料理...”

王书淮不管,粗粝的手指不知不觉滑入衣裳,沁凉的指温与她软糯的肌肤相碰,不紧不慢地摩挲,谢云初呼吸微乱,跟鱼儿似的从他膝盖上滑下,王书淮追了过来,轻车熟路握住玉腿钳住那款摆的腰身。

在外头雷厉风行的男人到了她这里便耍赖,谢云初恼他轻浮,不经意间一脚踹了过去,原是要踹他膝盖,没防住从膝盖滑下,踢了要害。

王书淮吃痛顿时松开她,双手撑在床榻,后脊微躬,轻轻呲了一声,疼了一会儿,身子往后退坐在床榻,冷白的脸慢慢渗出一层细汗。

谢云初看他这模样便知这一脚没踹好,有些暗悔,

王书淮双手搭在膝盖,待疼痛慢慢平复,头疼地看着她,

“你这是哪门子的邪火?”

谢云初直言道,“想起你祖母如今只剩下一块孤零零的牌位,心里替她不值。”

王书淮微愣,他也很遗憾不曾目睹老人家真容,沉默一会儿,恍然记得谢云初曾梦到自己病死的事...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顾不上疼,连忙抬手将她轻轻拢入怀中,

“你别恼了,我肯定死在你前头,要搁牌位也是先搁我的....”

谢云初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一插科打诨,那股子邪火不知不觉散去,也觉着没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他抬手,“我王书淮指天为誓,天地显灵,今后让我死在妻子谢云初之前。”

谢云初见他如此郑重,反觉好笑,“你想死也别死的那么快,好歹当上首辅,将孩子养育成人,有人承你衣钵再死。”

王书淮笑,欺上去,“我死不妨事,只是你断不能改嫁。”

谢云初俏脸绷起,“凭什么?”

“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唤旁人爹爹....”

挺拔的身躯勠力往下一沉,谢云初想防都没防住,

她难道就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唤旁人娘了?

可惜对着这个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没有经历前世,她所有的恼恨不过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随着那绵绵热浪漫上来,谢云初劝自己想开,罢了,将眼前的他当做另一个王书淮,她的丈夫身居高位护得住妻儿,担得住大事,对着她也一心一意,夫复何求,这么一想,看王书淮便顺眼许多。

他神情纹丝不动牢牢黏在她身上,谢云初面颊微微泛红,“你瞧我作甚?”

王书淮目光有如游丝,逡巡她盈盈的眼,挺翘的鼻梁,樱桃般娇艳的唇,乌亮的发铺散在枕巾,雪肤香腮,风情款款,再往下是玲珑有致的雪白纤肢。

“你好看。”

这是王书淮第一次夸赞她的相貌。

习惯了他的内敛深沉,吃消不住他突如其来的直白。

谢云初把脸别过去。

悄悄红透的脸出卖了她。

王书淮难得见妻子害羞,喉结轻滚,忽然拢紧她的身,

脊背被他捧起,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倾垂下来,谢云初身子微缩,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王书淮....”

他一日一夜没睡,又经历与长公主对峙,遣散门口围观的百姓,再到打发所有前来打探消息的百官,必是心力交瘁,精疲力尽,换做她,这会儿该要昏昏入睡,王书淮竟然还这么精神。

王书淮着实很精神,长公主一走,王家彻彻底底落入他手中,今后无人再掣肘,男人眼底有一股炽烈的光在游走,

“初儿,往后只要我有一分风光,便有你一份体面,再无人敢给你脸色瞧。”

这大约是两辈子王书淮说过的最动听的话,

坚硬的心房为他重重一击,谢云初嘴唇颌动着,心里被这一席话勾起了无数悲欢酸楚,终究是诉说无门,她将那一抹复杂全部抑在眼底,又化作潋滟的光芒,自眉梢慢慢流淌出,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她瓷白的双臂往上勾住他坚实的臂膀,轻声问,

“你不累吗?”

“我累不累你不知道?”

晚霞透过稀稀疏疏的窗花洒下斑驳的光,谢云初有气无力躺在拔步床上,发丝黏湿贴在额前鬓角,好不容易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又被王书淮弄得功亏一篑,那厮跟得罪了他似的,狠命地凿她,凿得她这会儿身子空空的,怎么都提不起劲。

身上黏糊糊的,想再去洗一遭,看着身侧眉眼疲惫睡得无声无息的男人,终是忍住了,昨夜没睡好,又被王书淮缠了大半个时辰,谢云初也精疲力尽,干脆闭上眼睡,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天色黑透,身边已没了人。

王书淮沐浴更衣回到书房。

夤夜的东次间内枯坐着一人,他修长的脊梁微躬,身形佝偻,像是一被突然解开镣铐的老囚,强撑着那口气泄了,一时不太适应周遭环境,他神色惘然的沉默着。

四十年的婚姻,多多少少有些牵扯不断的情意。

王书淮看得出来国公爷心里并非表面那么风平浪静,长辈的私事,王书淮无从过问,也不打算过问,他径直来到国公爷身后,替他掌了灯,又斟了一杯西湖龙井递至他面前的案几,随后在他对面锦杌坐下,

“祖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去休息。”

国公爷面庞挂着疲惫的笑,“我睡不着。”

每每阖上眼,脑子里总是一片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张面孔在他眼前乱窜,

王书淮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情绪,便干脆转移话茬谈起正事,

“孙儿回府之前,给信王送了一份大礼,前段时日查抄兵部账目,西北边关好几处卫所军械军饷账目不对,我怀疑信王私下有囤粮铸器之打算,又从西北边关各抽分局查到一些商户走私盐铁生丝,大致摸到信王府敛财的路径,有些消息我已经暗中透露给锦衣卫和长公主,接下来孙儿打算沉寂一段时日,坐山观虎斗。”

国公爷面色容静颔首,“上回镇国公与林希玥牵扯入太子遇袭一案,晋宁旧臣已引起陛下和长公主的忌惮,接下来当小心行事,你回京也有一阵子了,江南税政还需落地,你去江南暂时避一避风头。”

王书淮担忧道,“那您呢?”

国公爷没有答他,而是轻声问道,“有小刀吗?”

王书淮起身从紫檀长案下一小匣子里取出一片极小的利刃,

国公爷接过利刃,掀开玄色的衣摆,露出一截的棕褐色的提花暗纹裤腿来,他又将裤腿给卷起,一路卷至膝盖处,王书淮清晰看到他膝盖往下三寸的小腿肚处有一片暗青,每每寒冬腊月或刮风下雨,国公爷老寒腿便犯病,此事阖府皆知。

只见国公爷手执利刃轻轻化开那片暗青的肌肤,有血珠沿着刀痕往下坠,王书淮眉心忽的一紧,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不由肃然,国公爷神情专注,面色沉毅,手臂甚至都不曾抖一下,轻轻将那块暗青的皮给揭开。

露出一片模糊的血肉来,他紧接着拿小刀轻轻往里一刮,仿佛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肉球掉了下来,王书淮连忙伸手一接,隐约看清那血渍中泛出一些白色纹路,他小心翼翼将之扯开,一行暗红又略有些晕开的字迹映入眼帘。

看着那铁画银钩的字迹,面前仿佛浮现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似有铁马铮铮,从耳边奔腾而过,又似有无声的风雨下在他心头,王书淮久久无言。

桎梏一除,国公爷深深闭上眼颓然往后一靠,高大的身躯重重摔打在背搭上,整个人弥漫一种如释重负的萧索,他伤腿僵硬,伸不直抬不动,触目惊心的伤口如雨后不见干戈的战场,泥泞不堪。

王书淮双目刺痛,收好那份血书,起身去寻来白绢药膏,替国公爷将那片肌肤重新绑上去又上了药。

国公爷麻木到几乎觉察不到疼,只在王书淮处理伤口后,轻轻将裤腿放下,露出寂寥一笑,

“孩子,你将此物带去江南,江南文儒董文玉乃翰林届的泰山北斗,此人性情孤傲沉潜刚克,曾是晋宁朝的状元,声望隆重,你将血书给他瞧,他知道该怎么做。”

“孙儿明白。”

长公主和国公爷和离后,清晖殿逾制,傍晚国公爷便命人拆除清晖殿,重新划分府邸,原是打算依照旧址筑起高墙,宫里朝云来传话,只道王家人稠地窄,长公主府便让两进院落给王府,不仅如此,长公主更是分了两匣子家产给三房和四房,算是贴补两个儿子,三老爷和四老爷纷纷面向宫廷方向跪下谢恩。

既然要拆了清晖殿,国公爷这一夜干脆歇在王书淮书房。

长公主回宫后将那份血诏交给皇帝,皇帝看了恼羞成怒,气得当场将之烧成灰烬,“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谁也拿不走。”

长公主沉吟未语,遗诏到手,皇帝心里一块巨石落下,又轻声问长公主,

“也不见末帝宝藏?”

长公主摇头,“不曾,挖遍王家各个角落,屋内机关暗室全部寻了,什么都没有。”

皇帝喃喃啧了一声,捂着额道,“当年末帝那个老东西回朝,也不知将那东西藏去何处?”

长公主神色惘然,“谁知道呢,陛下看开些,咱大晋立国这么多年,谁敢质疑陛下威信不是?当务之急便是早立国本,充实国库,稳住边关,对了陛下,既然臣妹与王家已断了干系,那么江南那边,还得遣一心腹去。”

皇帝深以为然,“只是江南缺不得王书淮,江南豪族只有他和江澄压得住。”

“是,所以暂时不轻易动这两人,如果陛下无异议,臣妹打算遣户部江南清吏司郎中徐卫跟随王书淮去江南。”

“依你。”

长公主离开王家,四太太这个家当的便不如过去有底气,只是国公爷也没有换人的意思,她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好在三太太偶尔也能帮帮忙,耗时半月后,长公主府与国公府之间隔出一条小暗沟并建了两堵高墙,因着两府血脉相连,依旧开了一个角门互通来往。

原先的府邸三份划了一份给公主府,余下全部归王家,各府的住处大抵没变,唯独后花园划去了公主府,清晖殿改清晖堂,给国公爷居住,不过国公爷没有住,大多时候住在府上西北角的小阁楼里。

那里光线充足,十分幽静,适宜老人家颐养天年。

王家这场变故轰动整个京城,脱离了长公主,王家还是那个王家,长公主依旧是长公主,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于信王来说,对付长公主便没了顾虑,长公主也处处给信王施压,两党矛盾越发尖锐。

王书淮从四月初十始奉命前往江南,清吏司郎中徐卫与吏部考功司郎中盛明追随左右,明面上协助王书淮,实则是监视,王书淮丝毫不在意,到了江南,他便如龙潜入渊,想要牵制这二人易如反掌。

这一去便是大半年,江南新税法相继落地,国库渐渐充盈,王书淮携功归朝,一时风头无两,皇帝既欣慰且忌惮,只是这一年来他身子每况愈下,朝中信王和长公主又斗得风生水起,皇帝夹在其中心力交瘁,反而有利用王书淮牵制朝政的心思。

皇帝有意封侯以犒赏王书淮,国公爷担心王书淮功高震主,出面拒绝了,皇帝由衷欣慰,却也不能不赏王书淮,干脆下旨封王书淮为王国公府世孙,打算让王书淮越过其父王寿继承国公爵位,国公爷应允。

没能做成世子夫人的姜氏暗中嫉妒了谢云初一把。

自王书淮还朝,皇帝便有敲打他的意思,王书淮也不慌不忙,晚出早归,陪妻逗儿,享浮生之乐,不少朝臣看出皇帝与长公主卸磨杀驴,暗中对这位帝王心生不满。

然而就在天禧十二年开春的当口,该是西楚约定交付最后一批马匹之时,只是西楚骤然撕毁协议,突然将大晋过境的商户给扣留,打着大晋给了假丝的借口,不予兑付马匹。

此举彻底激怒了朝臣,若是忍气吞声,邻国只当大晋好欺负,长公主与皇帝商议后,下旨出兵西楚,然而,西楚早就有备而来,前三次战事,大晋节节败退,相继丢失了两处边境要塞,朝廷震动。

西楚主帅正是曾经的靖安王世孙,如今的靖安王孟鲁川,孟鲁川忍辱负重苦心谋划三年,只为一雪前耻,大晋悍将相继败在被割了舌的孟鲁川手下,朝堂上下一片消沉。

自有胆怯的朝臣提议和谈,为长公主拒绝,

“倘若这个时候和谈,如同战败求和,大晋还丢不起这个脸。”

又有臣子越众而出,陈情让王书淮以监军的身份提督军务。

“那孟鲁川曾败在王侍郎手下,只要王侍郎赶赴边关,也能一提将士们士气,震慑住敌军。”

“再者,王国公曾是征楚的三军主帅,西楚人对王国公既敬且畏,让他的后人出征西楚,是不二选择。”

放王书淮去边关,无异于虎入深山,长公主和皇帝都心存顾虑。

只是时局不容他们思量,战事吃紧,第四次败仗消息传来京城时,国公爷暗中授意镇国公上书让信王奔赴西南边境抵御西楚。

年迈的镇国公在清晨廷议时,叩在奉天殿门槛外,提出此议,而这份折子长公主想都没想拒绝了,西楚入侵的同时,蒙兀也遣小将频繁侵扰,倘若将信王调去西楚,蒙兀必定趁虚而入,届时蒙兀铁骑一路杀至京城脚下,没准重蹈土木之变的覆辙。

谁也不敢拿京城几百万生民开玩笑。

况且长公主更不愿信王手握大军。

如果一定要做选择,长公主宁愿王书淮前去西楚。

就这样,国公爷使了一招声东击西,逼得长公主下令让王书淮以提督军务的身份前往边关。

王书淮这一去又是将近半年,那孟鲁川急于给王书淮一个下马威,屡屡用各种污秽的字眼侮辱王书淮,逼着王书淮出城跟他决战,王书淮反而不疾不徐,慢慢磨掉对方的锐气,至第四个月,也就是天禧十二年五月时,王书淮终于一鼓作气狠狠挫了对方兵锋,夺回了失去的城池,消息传到京城,满朝文武欢欣鼓舞。

战事告一段落。

离着谢云初重生,过去了整整四年,近一年,她和王书淮聚少离多。

只是无论多忙,无论战事有多吃紧,每隔五日王书淮总有家书回来,或买些边关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给孩子,或亲自做了纸鸢捎回,上面画着她的模样。

谢云初每每看着纸鸢也有片刻的失神。

丈夫在外头建功立业,谢云初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漕运码头人烟埠盛,欣欣向荣,玲珑绣也已在扬州和金陵开了分馆,俨然成了大晋最负盛名的招牌,谢云初闲下来,又琢磨着做些别的行当。

某一日王书琴被三太太催婚催恼了,躲去王怡宁的郡主府,三太太请谢云初过去劝她回来,谢云初过去了,劝倒是没劝,一伙人聚在一处唠嗑。

“姑娘家的非得嫁人吗,嫁人难道是女人唯一的出路?我偏不嫁人,我就看看这世间能不能走出第二条路来。”

谢云初两世为人,实在没法劝王书琴走入婚姻的围城,后来干脆替她想法子谋出路。

一日看到珂姐儿与眉姐儿摇头晃脑齐齐诵书,脑海猛然间窜上一个念头。

“咱们筹建一家女子书院吧,京城有国子监,南都有金陵书苑,此外还有岳麓书院,嵩山书院以及江州的滕王阁书院,这些书院虽然享誉四海,却不许女子入学,实在可惜,咱们王家倒是能在自家学堂教府上的姑娘们认字习书,那些普通百姓呢,难道那些姑娘们就不识字了吗?”

王书琴闻言拍案而起,“这是个好主意,我可以教姑娘们学琴。”

“那我教绘画?”王书雅俏眼睁亮。

“那我便陪着姑娘们吟诗诵读?”沈颐眨眨眼,

江梵想了想道,“我带着姑娘们插花吧...”

福园郡主理所当然道,“我教她们打马球。”

萧幼然端坐在长几上,摆出一副女夫子的架势,“我这人性子烈,便叫我来当劝学的督导得了。”

姑娘们看她一本正经,纷纷挠她咯吱窝,乐作一团。

王怡宁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活计都被你们抢了,我作甚?”

王书琴笑着推她,“您呀,是个土财主,便给咱们书院提供院子吧。”

“那敢情好。”王怡宁很快着婢女抱来一匣子,翻出自己在京城的别苑,“呐,这几处都是我的别苑,你们瞧瞧哪个地儿好,便挑一处建书院吧。”

大家伙七嘴八舌,最后干脆挑了贡院之北陈家园的一个院子,这一处院子背山靠水,风景宜人,又能与南边的贡院打打擂台,姑娘们一致同意。

“只是咱们现在什么主意都定了,独独缺一主事人...”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端方明丽的谢云初,

“我看哪,这个人非咱们谢夫子莫属。”

谢云初当年可是赏花宴魁首出身,诗书画琴样样出众,她性情稳重做事滴水不漏,舍她其谁。

谢云初当仁不让道,“那便由我来当这个山长。”

从天禧十二年初筹备到六月,书院正式建成,开学在即,谢云初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回到春景堂,绣花鞋一脱,便缩去罗汉床上躺着。

这时,夏安打外头来,手里悄悄拽着一封家书,笑眯眯禀道,

“姑娘,奴婢有桩喜事要告诉您,您猜猜是什么?”

谢云初闻言从罗汉床上翻身坐起,对上夏安笑吟吟的眼,心里也猜了个大概,她柔声问,“是二爷要回来了?”

“可不是。”夏安兴致勃勃递去信笺,“方才明贵飞鸽传书,说是咱们爷打西川顺流而下,将从扬州转道回京,这会儿人到了江州呢。”

一听“江州”二字,谢云初微微晃了晃神。

那谢云秀还在江州呢,这些年谢云初过得风生水起,差点忘了这么一个人。

“爷可有说在江州待多久?”她语气明显淡了下来。

夏安笑着回,“齐伟没说,只道爷不日要去金陵巡视,在江州大约也待不了多久吧。”

夏安口中的王书淮,此刻正低调地乘坐一艘小船,自岳州顺流而下抵达江州,

渔歌唱晚,船只抵达江州码头补给,这一日夜王书淮下榻江州客栈,江州府台暗中闻讯悄悄抵达客栈拜见,王书淮担着户部侍郎的本职,挂着提督军务的头衔,实则已是征西大军的主心骨。

在野的朝官们都看得分明,长公主与信王只顾着内斗消耗大晋元气,独王书淮这位肱骨干臣在匡扶社稷,私下都盼着王书淮能入阁,一整朝堂乱象,对着他更是毕恭毕敬,以示投诚。

这是江州府台第一次见到王书淮,余晖脉脉轻轻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清辉,他一袭白衫怡然自若端坐在木樨上,手指书卷,丰神蕴秀,俨然一朗袖清风的书生。

江州府台一瞬看呆了去,瞧着他一身锋芒敛尽,却又处处风华夺目,令人不敢亵渎,称得上是集天地之灵华。

江州府台心中越发震撼,暗道这一趟来对了。

以江州风土人情为始,终于朝廷大势,王书淮点到为止,半个时辰送人离开,彼时江风鹤唳,王书淮负手立在一处高台,慢看风起云涌,江涛拍岸。

恰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女声从高台下一栈道传来,

“姐夫救我....”

王书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是身旁的明贵见那女子眉目似乎有些眼熟,且频频往这边投来求救的视线,轻声提醒王书淮,“二爷,您瞧,那女子是否在跟咱们求救?”

王书淮侧眸看去一眼,只见一穿着烟紫薄褙做老鸨装扮的老妪,正拧着一女子的胳膊,似乎要强行将女子掳走,那女子穿着一条水红色的襦裙,襦裙迆地,系带轻轻拢着那不堪一握的腰身,衬得女子眉目楚楚,格外娇柔可怜。

王书淮看过去时,那女子两靥生愁,眸光渺渺,娇声泣泣,“姐夫,救我....”

王书淮淡淡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回过神,继续看他的江景。

他没认出谢云秀来,王书淮对女子有些脸盲,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然当年也不至于在旁人屡屡觊觎下,方识得谢云初的美。

明贵见主子无动于衷,颇为吃惊,“二爷,您不搭把手嘛?”

换做任何人见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均要上前援救。

王书淮淡漠看他一眼,“其一,岸上人来人往,她何故只盯着我,此事蹊跷,其二,她口口声声唤陌生人姐夫,佯装与我相熟,可见此女有几分心机,如此有本事,也不至于逃不出一个老鸨的手掌心,”

“更重要的是,我为何平白无故救一女子,万一她借故纠缠,岂不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女子是生是死跟他何干,他绝不会与任何女人牵扯,来给自己妻子添堵,况且他身居高位,指不定是有心人埋下的暗桩,引他上钩。

王书淮沿着台阶下去,眉目无波上了船。

“吩咐船夫,连夜赶路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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