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袄子
县衙。
“既然他们已经盯上那女子和三个孩子,为何还要让我对外宣扬陆夫人一事?这样岂不是活靶子了。”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茶,不解地询问。
年轻的男人坐在上首的位置,淡然一笑,“他们现在只敢在暗处下绊子,等消息传到京城,人人都知道了,他们是有心也无力了。”
陆云楚转身向张为献拱了拱手,“张县令,感谢你此次救命之恩。”
中年男人摆摆手,“外人都说你凶狠残暴,但我知你的为人。收到你父亲手信之时,我就开始暗中准备,这假四爷在济河的消息一放出来,就有不同的人赶来济河,看来都是冲你命来的。只是你这毒,老朽惭愧,我济河县大夫水平参差,现在只能用续命的法子吊着,等你回到京城,再找太医诊治吧。”
年轻男子不置可否,他这毒,调配的时候就是以无药可解为目的,又怎会有人解得了呢。现在多活一天就是多赚几天,几个月对他而言,足够了。
只是担心,现在要带他们几个回京。他死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可能就真的要直面危险了。可不带的话,陆逍遥已经被发现,留在这里不过是死得早点,还不如去京城搏一搏,或许他们命不该绝。
“四爷,那只驴找到了,怎么处理呢?”长贵气喘吁吁地进来禀告,四爷找到他那天,二人还没来得及转移,官兵就进了家门,万幸张县令其实暗中站在他们一边。
待四爷在县衙住下诊治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他去城门外树林里找一头驴。这可把长贵难住了,驴长得都差不多,怎么知道找哪头呢。四爷告诉他,见了驴喊它“坚坚”,有反应的就是要找的那头。这可费了老劲了,在外寻了一个多月,终于在山林里找到了这头“坚坚”。
陆云楚头也不抬,淡淡道,“过后再说吧。”
长贵不知何意,四爷让他找的时候那是一副不找到不罢休的架势,怎么现在找到了,好像又不那么在意了呢。他也不敢多问,领了命便下去了。
长贵走后,陆云楚也没心情在张县令这里再坐下去,告了辞便匆匆离去。
他走到沈佳佳门前,徘徊着不知是否应该进去。在这个女人心中,自己既是玩弄了她感情的骗子,又是拆散她和有情人的恶棍,自己何必还要去自找没趣。想到此处,便抬脚离去。
家中。
沈佳佳和陆逍遥一直无话,陆子风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凝固,自己也大气不敢出。
“明天天亮,我们就出发,这一去,可不知会有什么等着我们。”沈佳佳的话中透着讽刺,陆逍遥肯定是听得懂的。既然是他的选择,他们仨若出了事,他自己担着吧。
沈佳佳把之前剩下的银两和这些日子摆摊赚的钱理了理,一共还有四十两,她把银子藏在包裹最里面,贴身带着。算一算,离她的目标还差得远,只能到京城再想法子赚钱了。
她盘算着怎么把自己的菜和用具都带走,特别是那个炉子。这些东西都用得顺手了,到了新地方,支起来摊子就能卖,扔了实在可惜。还考虑到现在越来越冷,卖菜的也越来越少,虽说跟着陆云楚一起上京,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万一惹怒了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把她扔半路呢,起码她饿不死了。
她把一堆东西都捆在板车上,放是放下了,可是拉不动。
“姐,不如还是处理了吧,等到了京城再买。”长生试了试,他也是个瘦弱的身板,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两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口忽地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居然是一头驴。
陆子风跑到驴身边围着转圈圈,试着喊了声“坚坚”,这驴竟跟通了人性一样,打个响鼻,不住地往陆子风身上蹭。
“娘,是坚坚回来了!”
陆逍遥闻声也跑了出来,两个孩子搂着坚坚蹦蹦跳跳。这驴是陆逍遥救出来的,他对这驴感情更深厚,感叹它命可真大,也是跟他们家有缘。
看着几个人围着驴兴高采烈的模样,沈佳佳心想拉货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这也太巧了吧。她是不信什么缘分,太巧的事,总有种被刻意安排的影子。联系到那张冰冷的面孔,她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仗着权势硬硬拆散一对有情人,就靠一头驴示好么,不知是在侮辱谁。
这驴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废墟埋着的虚弱样子,而是长得膘肥体壮,等把驴绑好,轻松地都拉动了板车,沈佳佳也难道露出了笑容,起码东西都不会浪费了。
沈佳佳心中总有种隐隐的不安感,昨天夜里忽得降温不少,按理说距离入冬还有一段时日,怎得突然就温度骤降。而且他们此行要北上,想必会更冷,囤一些御寒货物的想法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
陆子风拍着手看驴拉货,突然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沈佳佳看孩子们穿着还是之前长生给讨来的旧衣服,叹了口气,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她到成衣店问了问,一件冬天棉袄就要二两银子,买布和棉花倒是便宜,可是她根本不会自己做。咬了咬牙,还是给三个男孩每人买了两件棉袄,给自己也备了两套,一下子十六两银子就出去了。沈佳佳掂掂剩下的二十四两银子,心里在滴血。
等她回到家,孩子们正在喂驴吃菜叶子,“都过来,换上厚衣服,明天到路上可是冷得很,冻病了我可没地方给你们找大夫。”
陆子风听见有新衣服,一溜烟跑过来围着沈佳佳手里的袋子看,他一直都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缝缝补补就这么长大了,没想到娘还给自己买了新衣服,简直比过年还兴奋。长生拿着衣服看了又看,用破旧的袖子蹭了蹭眼泪,不知道怎么感激沈佳佳。自从爹娘死了,他再也没见过新衣服是什么样了。
“过来啊,不合适我还要去换的。”陆逍遥木木地站在驴旁边,不知道该不该凑过去,沈佳佳忍不住叫他。
等他穿上厚袄子,转一圈给沈佳佳看,眼圈就红了,“娘,对不起。”
“行了,快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沈佳佳搂了这小伙子一下,便去厨房忙活了。陆逍遥把新袄子认真地叠好装起来,生怕沾上一点污渍,然后就跑到厨房帮着择菜。两个人都没说话,可心里却暖融融的。沈佳佳想,也许是原主的记忆吧,我可没这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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