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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入蓝夜

54.一起许

两人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贺京桐在楼下餐厅见到三份早餐,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拖油瓶。

他醒来的时候缪蓝不在房间,这会儿也不在楼下。

一抬头看到姐妹俩一起从纪幼蓝的房间出来, 有说有笑地下楼。

……就早上这么点儿时间,也很好聊是吗?

餐桌上三人落座吃早饭。

今天周末不他们不上班, 缪蓝问纪幼蓝有什么安排没。

“阿姐,我跟你一起,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纪幼蓝表现得乖巧又懂事,“你们婚礼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这话正中贺京桐下怀。

他毫不客气, 将人发配去干活儿:把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扇窗户、每根柱子都贴上红色的“囍”字;各种颜色的气球, 她能吹多少吹多少;然后庭院里的花打理一遍, 挑拣开得好的摘下来。

留着做手捧花,他亲手扎。

桩桩件件, 工程量不小。

贺京桐也不让她白干, 拿出当姐夫的大气风范:“姐夫给你开工资, 时薪九九九,干不干?”

她面对诱惑很谨慎, 伸出手:“姐夫, 得先付钱。”

“……你姐给我做担保, 我还能赖账?”

缪蓝:并不是很想担保。

贺京桐目前明显对纪幼蓝有意见, 等验收工作成果的时候,恐怕要吹毛求疵地挑毛病。

承诺九九九, 扣到九块九。

到时候她向着谁?

这个过家家式的雇佣关系黄了最好。

她试图瓦解, 对贺京桐道:“老公,你说的那些事情,不都有安排了吗?”

他微笑:“妹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

缪蓝劝另一个:“小九, 你缺钱吗?”

言外之意,不缺钱就没必要接这个活儿。

今天她跟贺京桐要去婚礼的场地确认一些细节,原计划带妹妹一起的。

纪幼蓝没听懂言外之意,她不缺钱但也不嫌钱多,兴高采烈接受了。

贺京桐的算盘是,她干一天活儿累得筋疲力尽,晚上就没精力跟缪蓝聊天了。

但没想到,她反手包给了上门来送礼物的霍嘉树,时薪二百。

“……”

好家伙,还挺有商业头脑。

他那个缺心眼儿的弟弟,被坑了还美滋滋呢。

贺京桐跟缪蓝办完事情回到家,才发现怎么回事。。

验收的时候,如缪蓝所料,他果然挑了一堆毛病:不是这里的囍字贴歪了,就是那个气球气不足。

近四位数的时薪被他寻了各种由头扣到将将三位数。

按这种算法,纪幼蓝还得倒贴霍嘉树钱。

“……”

纪幼蓝:姜还是老的辣。

她不服气,壮着胆子小声控诉了一句:“姐夫,你的心是黑的。你是黑心资本家!”

“那你可说错了。”贺京桐下巴一抬指向缪蓝,“姐夫的心是蓝的。蓝蓝的。”

缪蓝:“……”

谢谢,有被土到。

有缪蓝在,扣钱是不可能扣的。

她看着贺京桐把该掏的钱都转给妹妹,霍嘉树那边,她出了同样的一份,对弟弟妹妹一碗水端平。

霍嘉树收着也不手软,感激涕零:“嫂子你真是太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姐姐。”

贺京桐恨铁不成钢,然后越想越气。

纪幼蓝白天白赚他的钱,晚上霸占他的人。

这怎么能忍?

第二天他就电话让纪云晔过来接人:“赶紧把你妹妹弄走!”

“你说哪个?”

“……”

他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来来来,你过来把我老婆弄走。”

当天晚上,贺京桐工作结束回到郁金堂,纪幼蓝确实不在了。

他还没高兴两秒,发现缪蓝也没了踪影。

打电话一问。

两个蓝被纪云晔一起接回纪家了。

“……”

贺京桐中午跟缪蓝说过,晚上约好了跟人谈事,所以她没叫他一起去。

“你不让我把人弄走吗。”纪云晔笑完了才说正经的:“老头有事交代。”

贺京桐:“没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那你也来?但我们家已经吃完晚饭了。”

意思是,如果他还没吃,只能饿肚子了。

贺京桐感觉胃疼,一是饿的,再有就是气的,“你们姓纪的是知道怎么气我的。”

“嗳,你说话小心点儿,我开免提给我们家老头听。”

贺京桐心想那不正好。

果断拿纪云晔献祭:“你干的好事儿少了?我跟老爷子抖落一两件,看你够不够格被逐出家门的。”

手机那边果然传来质问声,纪云晔解释不迭,放话让贺京桐走着瞧。

贺京桐直接把电话挂了,捞起车钥匙往纪家去。

他到了以后,纪云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接待他,“哟,来了。”

贺京桐幸灾乐祸阴阳怪气:“瞧纪少爷这脸色,约莫是刚挨过夸?”

纪云晔跟贺京桐一般大,早就应该敲定婚事,但他油盐不进,没个定性。他们家每收到一次婚礼的请柬,他都要受一波牵连。

被他妈苦口婆心念叨两句算轻的,刚才有了贺京桐的添油加醋,战火直接升级。

他爸气急,不结婚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他依旧油盐不进。

纪云晔带着贺京桐朝里进,从口袋里掏出刚从老爷子书房取出来的红包,显摆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贺京桐一看便知,是纪家给缪蓝的结婚礼金。

趁纪云晔嘚瑟,他直接抢过来。

反正他老婆的就是他的。

纪云晔:“……土匪!”

红包塞得满满的,不过再满也只是小头。

大头是里面薄薄的一张卡。

“我老丈人的老丈人,是会当姥爷的。”

纪云晔:“……”

小时候没少坐摇摇车吧。这么点儿关系,可算给他捋明白了。

“纠正你一点,是前。”

“我知道是钱。”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沟通起来无障碍。

“老爷子给了多少?”

“多少跟你也没关系,全是他外孙女的。”

纪老爷子出手,数目必然不俗,何况里面包含了缪蓝妈妈那份儿。纪云晔可以确定,这是他们收到的最大的一个红包。

贺京桐明白,不过他跟他老婆一点不见外。

“我老婆的反正都是我的。”

“要点儿脸吧你。”纪云晔无语,“嗳,你对人好点儿。”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他这个大舅哥当得,也就是个名头,跟缪蓝并不像跟纪幼蓝那么亲近。

贺京桐正经回他:“我老婆,我知道。”

纪云晔又想到一件事,还是他开口比较好:“婚礼那天,我爷爷跟我爸妈就不到了,我跟小九当代表。”

贺京桐理解。

“你算我老婆那头的?”

“废话。”

贺京桐惋惜:“我还以为咱俩够铁。怎么说也认识十好几年了,那么坚固又深刻的友谊呢。”

纪云晔看他有病,“省省,我们全家上下就这一份儿,没额外的红包了。”

“成,不演了。”

贺京桐登过纪家的门,在跟缪蓝结婚之前,作为纪云晔的好朋友,来过的次数也不少。

他对内部的格局很熟悉,知道该去哪儿,立马就甩开纪云晔的步子。

他拿着红包去找老婆,“拜拜了大舅哥。”

“……”

婚礼倒计时一天。

贺京桐虽然想昭告全世界,不过婚礼本身并不复杂,流程精简过后,连提前彩排都显得没必要。

头天晚上,小辈的朋友们在郁金堂聚了一下。

八栋作为婚房,添了些必要的装饰,看起来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所有人围坐在庭院的露天餐桌边。

桌子上摆了两个蓝牙音响,放着轻松欢快的音乐。

缪蓝安排了吃的喝的,为了确保明天参加婚礼的状态,酒水度数很低。

大多数人都克制,没怎么喝。

反正明天能喝个痛快。

朋友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很有意思。

话题自然都在新人和明天的婚礼上。

有人在猜测,新郎新娘明天会不会泪洒当场。一开始只是随意说说,渐渐认真了,设了个正经的赌注,押新郎还是新娘会哭。

大部分人的意见是统一的:缪蓝会,贺京桐不会。

甚至当事人都倾向是这个结果。

缪蓝实在想象不出来贺京桐哭泣的画面。

按少爷的脾性,就算真想哭,也得忍住了。

朋友里有办过婚礼的人士分享经验:“话不能说得这么死。我当初也觉得,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大喜的日子有什么好哭的是吧。但那感觉真不一样。在婚礼上,你不知道哪一句话戳中心窝子了,眼泪说来就来,哗哗的,越憋越哗哗。”

话是这么说,鉴于贺京桐的一贯表现,大部分人还是不信他会掉眼泪。

“我跟桐子八岁就认识了,他这个人应该没长泪腺。”

贺京桐:“……”

“我是正常人类。”

“那明天哭一个?”

“不可能!”

话题一个接一个,朋友们都聊嗨了。

一直在播放的音乐忽然被断掉,有人反应过来,以为是出什么故障了。

贺京桐起身查看,一抬头看到刚刚离场的缪蓝抱着把吉他从别墅里出来。

朋友们都以为她是拿给贺京桐的。

毕竟这人弹琴一把好手,音响坏了,他可以现场演奏。

但缪蓝回到自己的位置,把椅子拉开一段距离,没有把吉他交给任何人的举动。

这是要……亲自弹?

身边的于微婉问出来,惊喜道:“还有这个流程呢?”

比于微婉更惊喜的是贺京桐。

他已经猜出缪蓝要做什么了。

最近两周她突然要求上进,忙里偷闲地练琴。

他问她是不是准备在婚礼上露一手,主动请缨:“带上我,我跟你合奏,效果多好。”

她说不是。

他当时还不信,以为她不好意思。

原来真的不是为了婚礼。

是为了那句【你当众说爱我也行?】

她说行。

现在付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了。

缪蓝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清清嗓子道:“这是兑现给我老公之前的一个奖励。他说想要一个当众的表白,然后,嗯,我抱着吉他在这儿了。”

跟贺京桐猜想的完全对上。

缪蓝刚开口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好的。

何况答应了他。

因此内心很快镇定下来,独一份儿的温柔沉静气场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她视线望向贺京桐,询问他:“现在有这么多人,算当众吗?”

他还没答呢,朋友们已经把气氛热起来了。

“算算算当然算!别的不行,我们人头管够。”

“喵总赛高!”

缪蓝捕捉到贺京桐点头的动作,他的反应比她料想的要收敛。

她大概能体会,公开表白这件事,对双方都是一种充沛的情感冲击。

作为承受方,一时反应不过来,再正常不过。

她自己是先例。

贺京桐也不会是例外。

缪蓝继续说:“明天的婚礼有专业的乐队,我就不去丢脸了,所以安排在今天。”

而且明天两家的长辈全都在,她放不开到那个程度,今晚的时机和氛围都刚刚好。

“对了,免责声明:我的吉他是贺老师教的,弹不好只能赖他。”

“赖我赖我。”

贺京桐抬手指自己,眉眼间的笑意既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更是对她的鼓励。

他仰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昂,交握的双手放在腿上。

肢体看起来是很放松的姿态。

但他保持一动不动有一会儿了。

没人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甚至连他自己也忽略。

他的注意力全部倾注到缪蓝身上,周围的动静被自发屏蔽掉,他一双眼睛只看得到她。

他老婆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弹奏、给他表白。

他老婆在发光诶。

贺京桐无端想到去年自己刚回国,在洞天府他住的地方,她莽着亲他的那一下。

他老婆……一直都很勇敢的。

他们之间,最先主动的,是她啊。

缪蓝试了试吉他音,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她选的是一首法语歌:《L’amour est bleu》。

爱情是蓝色的。

蓝色的色彩意义通常是忧郁,这首歌的情绪其实偏低,并不适合拿来表白。

但经过贺京桐的教学,情况大大不一样。

因为合上了她的名字,也因为旋律简单,在教学之初,他就教她弹了。

他将曲子改编成更轻快的节奏,歌词里有关爱情的苦的部分也全都去掉。

当时他这么说:“我跟蓝蓝的爱情怎么会是苦的呢?应该一直doux doux doux。”

这首歌就像他们之间的暗号。

旋律一出来,他就会明白意义。

唱歌不是缪蓝强项,边弹边唱更是难度加倍。

不过她追求的也不是歌王的水平,能顺畅地唱出来就是成功。

弹错也好,走音也罢,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感情在,氛围在,歌就好听。

贺京桐一定懂她。

缪蓝的声音伴随指尖弹琴的动作,萦绕在庭院内:

Doux doux l’amour est doux

(甜蜜的,甜蜜的,爱情是甜蜜的。)

Douce est ma vie, ma vie dans tes bras

(我的生活是那样甜蜜,在你的怀抱里。)

Bleu, bleu, lamour est bleu

(蓝色的,蓝色的,爱情是蓝色的。)

Le ciel est bleu lorsque tu reviens

(天空是蓝色的,当你回到我身边。)

……

别墅庭院化身演奏会现场,所有人都沉浸在缪蓝的歌声里,随着她唱的节奏,配合地打着拍子。

还有人点亮手机的手电筒,举到高处摇摆。

歌曲不长,不到三分钟就结束。

朋友们非常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呜呼声此起彼伏。

以歌言情,还差点儿意思,缪蓝唱完以后,手按在吉他弦上。

视线和贺京桐再次相接,她喊他。

“贺京桐。”

“嗯。”

简单一个鼻音,他放任情愫流转,也是在说爱。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缪蓝朝他发射爱心:“很爱很爱你啦。”

这句话一出,气氛高涨到今晚之最。

朋友们激动地站起来鼓掌。

只有贺京桐仍不动如山地坐在位子上。

“桐子,赶紧说两句啊。”

他旁边的人眼尖发现异常:“哇靠,你是不是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更多人凑近围观。

庭院里点的灯足够亮,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清清楚楚。

贺京桐能感受到自己脸上和耳朵的温度攀升。

久违的害羞情绪掌控了他。

一时难以压下来。

在他预想中,自己应该是很淡定的,又或者,尾巴翘上天,拉仇恨炫一波,让这些人都见识见识。

到底是没有经验。

原来被心爱的人当众表白,真的会不好意思啊。

朋友把这难得的画面当成奇观,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贺京桐敛眸,假咳一声,然后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喝多了,上头了。”

“大哥,你杯子里装的是可乐。”

他持续嘴硬,“可乐也上头。”

贺京桐起身,不再搭理这些人,直奔缪蓝去。

吉他被他拿下来交给身后的人,他抓着她两只手腕,俯身问:“当众表白可以,当众接吻行吗?”

一句话,他脸上连同耳后的红立刻传染给她。

缪蓝仰头瞪大了眼睛。

他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怎么就快进到当众接吻了。

她半天没想起来回答。

旁边的吃瓜群众快急死了:“行行行!给我亲!”

缪蓝:“……”

“蓝蓝。”贺京桐叫她,看着她的眼睛。

“不……行吧?”

他笑:“到底行不行?”

“亲一个亲一个!”

留着明天婚礼现场吧。左右是逃不掉的。

她今天的勇气用光了。

缪蓝从椅子上坐起来,明确自己的意愿:“当众不行。”

贺京桐:“接吻行?”

她压低声音:“别问了。”

他拉着她往室内走,给身后的朋友们留下话:“吃完了给我收拾好,各回各家。”

朋友们:???

你们接个吻是打算一去不回了?

庭院里笑笑闹闹继续。

这一幕闪过熟悉感。

去年秋天,洞天府会所接风宴,一模一样的情况。

贺京桐带着缪蓝中途离席回家。

只不过这一次朋友们不敢再杀进去了。

“我刚才押错了。”朋友若有所思地拍自己的大腿,“我看啊,桐子保不齐明天真在婚礼上掉眼泪。”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他爱惨啦。”

婚礼当天。

天气晴好,气温舒适。

梧桐大道两侧,排列整齐的树木生长得郁郁葱葱,掩映出成片的阴凉。

今天的车流在某个时间段集中多起来。

陆陆续续都是一个目的地:景区前面的森林农场。

行至入口,抬杆放行,保安无需多问,所有人都是来参加婚礼的。

不过这么多车,无一辆有明显的婚车标志。

因为新郎跟新娘,是步行来的。

郁金堂离森林农场也就一公里多点的距离,缪蓝跟贺京桐在家里睡醒吃早饭,平常得如同之前的每一天。

这种松弛感来自于绝对精简的婚礼流程。

婚礼傍晚才开始,因此无需早起。

白天最重要的事情,是给长辈敬茶。

两人沿着梧桐大道往森林农场去,无一丝紧迫感,闲适得好似在散步。

他们都喜欢当下的感觉。

在清新的初夏,茂盛的梧桐树下,携手走向生命中一个重要节点。

婚礼现场早就布置完善,整体都是浅蓝色调。

奢华感来自海量的鲜花布景。

贺京桐跟缪蓝一起看过账目,婚礼花费最多的一项,就是各种品类的蓝色鲜花。

从采摘运输到保存,耗时又费力。

这些娇贵的花朵总算不负所望。

参加婚礼的宾客看到全貌,无不称赏。

傍晚时分,霞光灿烂,晚风拂面,气温也到了一天的舒适之最,婚礼正式开始。

湖前草坪上摆放的白色椅子陆陆续续坐满了宾客。

新人穿着礼服,携手经过鲜花拱门,在掌声和祝福中,走上台来。

婚礼的主体保住了缪蓝想要的“越简单越好”,整个现场更像是亲朋好友的一场聚会,轻松又愉快。

最显著的仪式感,来自新人交换戒指以及说婚礼誓词的环节。

戒指跟之前求婚的又不一样。

而且贺京桐因为求婚时差点没找到戒指的前车之鉴,准备了三枚……

他的礼服口袋险些装不下。

戴上戒指便是缔结契约,双方拉开距离,郑重地向对方鞠了一躬。

台下宾客轻易能分辨,在看不见彼此的情况下,新郎的腰弯得比新娘还低一些。

有人赞叹:“难得啊,我们贺少爷,确实够爱的。”

接下来宣读婚礼誓词。

缪蓝先开始。

这更像一场正式而隆重的表白,昨天晚上她来过简易随性版的。

因此成就了此时此刻的从容。

她没念稿,只是顺着思路讲,温柔和缓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倾耳听:

“去年秋天,我走在梧桐大道上,预感即将到来的冬天会格外难过。因为我真的不喜欢寒冷的时节。”

“也因为,你要回来了。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时过境迁的回忆,言辞带点冷幽默,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笑了。

唯独贺京桐皱起眉头,非常不满:“我让你这么难受?”

“你听我说完好吗?”缪蓝的情绪被打断,“这叫作欲扬先抑。”

“你快点扬。”

他听不了太抑的。

“我不知道我们的婚姻生活会怎样,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而你又是一个……很不确定的人,我根本捉摸不透。”

铺垫结束,扬的部分层层亮相:“不过还好,你长得够好看。”

当着这么多人,缪蓝也没避讳,抬手摸摸贺京桐的脸。

表示真的很满意。

朋友们又是一阵笑:“我们桐子原来是靠脸蛋儿上的位。”

这是实在的夸奖,贺京桐爱听,转头望向座位席上的霍清歌,“我妈生得好,谢您。”

顺带捎上贺维君,“当然还有我爸。”

父母双方看着台上的孩子,默契地展露出笑意,对视的瞬间,又默契地恢复面无表情。

贺京桐及时cue回正题:“老婆,你接着爱我。”

缪蓝眼里的欣喜流溢出来。

正是这种坦荡诚挚的索爱行为,让她愿意把爱都给他。

“未知带来的还有另一重情绪,那就是期待、惊喜。这些全部来自于和我相处过后的、真实的你。”

“于是很自然的,不仅仅是你的脸,我发现,我好像对你的灵魂感兴趣。”

“贺京桐,你魅力好大的。”

“爱上你是迟早的事情,也许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很爱很爱你了。”

“每次跟你一起散步,包括今天早上从梧桐大道走过来,我都……好想好想,就这么牵着你的手,跟你走完一生。”

缪蓝讲的这些一气呵成,贺京桐从始至终握着她的手,认真看着她、听着她的话。

到了最后一句,他忽然偏过头,脱离了她的视线。

缪蓝上前一小步,凑近看他,“贺京桐……”

不会哭了吧?

为了少爷的面子,她没点明。

但他的眼睛分明红红的。

她拢着声音,不让台下的人听到,开玩笑缓解他的情绪:“你故意的吧?昨晚那么多人押你不会哭。”

赔率可高了。

“那我狠赚一笔。”他抬手拂了拂眼尾,“风太大,迷眼睛。在户外就是这点不好。”

钱还是没有面子重要。

他不承认。

只是抱着她,脑袋埋在她肩头,不让人看到。

台上没有司仪把控流程,贺京桐全都自己说了算。

把台下的宾客晾着,好一会儿才回到正题。

“完蛋,蓝蓝,你说得太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不是准备得很充分吗?”

手写了整整三张纸呢,正反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

他还给她炫耀过。

“全忘了。”

“……”

“早知道我先说了,让你哭一哭。”

他确定他写的东西能让她哭出来?

不过他的情绪一会儿就过去了。

总不至于泪流成河泣不成声。

要不然他得被底下那群损友笑话三年。

“那还不赖你自己。”缪蓝轻轻捏着他的掌心,“你头脑风暴一下,想到什么说什么,平时不是信手拈来吗?”

哪怕像之前“我的心是蓝的”之类的土味情话,她也认了。

贺京桐从她的眼神和动作中汲取到能量。

婚礼誓词相当于命题作文,他确实忘记了大部分的旁枝末节,但牢牢抓住了中心思想。

判卷人是唯一一个她。

答得再短,都是满分。

“蓝蓝,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想得到什么都很容易,当然这一点还是要感谢我爸妈生得好。”他自我认知清晰,前半生所得倚赖得天独厚的家庭条件。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认知,他这个人拽但不傲。

“唯独在想要你的爱时,我用尽了千方百计,并且从没想过放弃。”

“而我现在得到了。这是我平生最骄傲的事情。”

“蓝蓝,走完这一生的愿望,我跟你一起许。”

缪蓝吸吸鼻子,终究还是笑出来,牵着他的手,郑重地点头。

“少爷,临场发挥也很出色。”

“满分吗?”

“满分。”

“亲一个,亲一个。”围观群众非常上道,不知谁起的头,号子已经喊起来了。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不亲一下他们今天绝对下不来台的。

贺京桐跟缪蓝对视,但没接上她的情绪,纳罕道:“你笑什么?”

她脸上不是高兴愉悦那种笑,也不是含羞带怯的不好意思。

反倒像是……

笑场了。

把他笑懵了都。

缪蓝抓着他的手臂,偏过头来跟他说悄悄话:“好多人啊。”

她慢了n拍,到最后的环节了,偏偏紧张蔓延心头。

又因为有他在,获得了一点勇气。

两种情绪拉扯,脸上的笑才显得莫名。

“当他们不存在,看我就好。”

他一句话,让她的勇气加倍,轻而易举战胜了紧张。

她跟着他重复:“嗯,贺京桐,我看你就好。”

贺京桐揽过缪蓝的腰,他低头,她仰头,默契又自然。

晚风吹拂,白色的头纱扬起。

温热柔软的唇瓣触碰彼此,像他们曾经接过的无数次吻。

未来他们仍有无数次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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