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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重生之妃你不可)

25、上元劫

上元节的天不负众望,很快就暗了下来。

谢珠藏从萃玉轩走出来时,天色已暗,满街的灯火便有了用武之地。

“好漂亮……”谢珠藏喃喃地左顾右盼,顿时觉得手上挑中的金步摇,都不若满街的灯火那样璀璨。

一入夜,马车就被驱离集庆街,只有如织的人流在灯市攒动。这些人流不会挡住灯辉,谢珠藏抬眼便能瞧见两旁的灯市。

街道两旁,不论是高楼还是小摊,皆挂起了形形色色的灯笼。宫灯奢华精美,转鹭灯趣味盎然,便是那最普通的红灯笼,上头也有或恢弘或秀美的字迹,祈求一年的富贵平安。

人间灯火耀耀,就连天上的星子,也只能为之汗颜。

玄玉韫低头看着谢珠藏,看到她眸中明晃晃的向往和歆羡,他低声道:“这就看傻了?还是见的太少了。改明儿孤再带你来,可别像今日这样,呆呆愣愣的。”

谢珠藏朝他撇撇嘴,轻哼了一声:“下次,我要、要韫哥哥,赢灯笼!”

他们都知道,今日非得去扈家的画舫赏灯,并无时间流连这市井的热闹。

灯火照亮了栖渊河和稷丰江上停着的画舫,扈家的画舫虽不是其中最豪富精美的,却独独停在桃叶渡口这个令人艳羡的位置。

谢珠藏和玄玉韫走到桃叶渡,抬眼就能瞧见扈家画舫四角的风灯,上头泼墨写着一个“扈”字,甚是豪阔。

玄玉韫冷哼了一声,谢珠藏抿了抿唇,尚未说话,便听有人柔声迎道:“殿下,谢姑娘,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这声音陌生,谢珠藏闻言诧异地打量了眼前这个中年妇人一眼。她梳着堕马髻,簪着点翠芙蓉掩髻,青丝松而不散。上穿绣着缠枝莲花纹的素白小袄,下着一条藕荷色妆花缎制成的马面裙,瞧上去如弱风扶柳。

偏是这样一个瞧上去似水温柔的人,跟她身旁的扈玉娇,竟有五分相似。

“扈夫人。”玄玉韫微微颔首,声音冷淡。

“娇娇,来给谢姑娘见礼。”扈夫人不以为意,轻轻拉了拉扈玉娇的袖子。扈玉娇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一撇手,将自己的袖子从扈夫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扈夫人手上一空,

微微一愣,低下了头去。

扈玉娇倒是极快地换上了真诚的神色,她欠身向谢珠藏行礼,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阿藏,赏花宴是我不是。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我玩,一时心急,胡乱说了刺心的话,才造成了误会。”

“咳咳……”扈玉娇说着,咳了两声,又极哀伤小心地看了眼玄玉韫一眼,又匆匆地撇开视线,只留一个眼中泪水摇摇欲坠的脆弱侧影。

众人看着扈玉娇,纷纷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尤其是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团花纹棉裙的少女,更是忍不住快言快语地道:“扈姑娘真心实意,把误会解开了就好。谢姑娘出自书香门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这话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帮哪一边,谢珠藏眉头微蹙,看向这个少女。那少女看着扈玉娇,瞧上去却是被扈玉娇打动了。

谢珠藏没在赏花宴上见过她,阿梨仔细端详了一番,对谢珠藏耳语道:“是廷尉左监的嫡幼女,周四姑娘。”

玄玉韫看都没看周四姑娘一眼,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扈玉娇,冷笑一声:“扈姑娘不想道歉,不必勉强,看孤作甚?孤难道还能替你道歉不成?”

扈玉娇一僵。她原本为了装作病弱而厚涂了铅粉,此刻都掩饰不了她满脸尴尬的通红。

“我不是……太子哥哥……你不要误会我好不好?”扈玉娇声音哽咽,她低声求着谢珠藏:“阿藏,你是知道我的,是不是?你性子这般善良,一定会帮我向太子哥哥解释的,是不是?”

站在扈玉娇身后的赵二姑娘也忍不住道:“那赏梅宴本就是个误会,好好的小娘子,心肠自然都是软的,怎么会不帮你解释呢?娇娇别担心。”

跟着扈玉娇一道来的人,顿时也七嘴八舌地应和着。尤其是周四姑娘,许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看着谢珠藏的眼神,活像是她不帮着扈玉娇就是她有罪一样。

“我也……想的。”谢珠藏十分诚恳地道:“可是……你也、也、也知道的……我不、不、不会说话。”谢珠藏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毕、毕、毕竟……”

这时,无人敢打断谢珠藏说话,都恭恭敬敬地弯腰低头,认真地等着。

“你才刚在……赏

、赏、赏梅宴……嘲、嘲笑过……”谢珠藏看着扈玉娇,她说话还是不连贯,可这迟滞里,却再无半分怯意,她一字一句地反问道:“不、是、吗?”

谁也没想到谢珠藏会说出这样锋利的话来。她穿的是白底绿萼梅的披风,还是素白。可这一次,这一抹白却像是沉沉黑夜里唯一的亮色,再不容人轻视。

扈玉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露出狰狞的神色来,她只低着头,发出了轻声的啜泣,好像谢珠藏是什么牛鬼蛇神,把她吓到了一样。

“这是在哭什么?”谢大夫人从扈夫人和扈玉娇身后走来,惊讶地看着扈玉娇:“扈姑娘,你以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前动不动就掉泪,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扈玉娇一噎,她恨不得能把谢大夫人这张嘴撕了。

可谢大夫人是谁,她压根就不会把扈玉娇放在眼里,而是径直对扈夫人语重心长道:“扈夫人,孩子还小,你当多加管教。”

扈夫人早就乱了阵脚,此刻慌乱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最后只怯怯地盯着地板,颤声道:“好……好的。”

谢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慈爱地朝谢珠藏和玄玉韫招了招手:“好孩子,上画舫赏灯去吧,宴席已经张罗开了,就等你们来了。可别再站在这风口说话了,便是掉那金豆子,也嫌凉的慌。”

扈玉娇步伐一顿,身形一晃,气得鼻子都歪了。

谢家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但是本家向来沉寂。谢老太爷这个太子太傅,时常称病不出。谢大老爷只想着教书育人,谢大夫人更是极少宴饮,少开金口,唯一做得激进点的事,也只是想着把谢尔雅送进东宫。

现在这个谢大夫人,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到底是哪里刺激了这个沉默是金的谢家!?

扈玉娇牙都要咬崩了,却也深知自己必须得屏住了脾气。她小步走到谢珠藏身边,伸手去挽谢珠藏的手臂:“阿藏,你少出宫,我扶着你上船,小心跌跤。这回,你可别拒绝我了。”

扈玉娇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等在船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珠藏侧首看了扈玉娇一眼,笑了笑。

然后,谢珠藏平抬起手臂,掌心朝下——这

是个等着宫婢服侍的手势。

扈玉娇的心里简直如天人交战,一方面她暗喜谢珠藏的高傲,因为这能替她赚得好声名,另一方面,她又恨毒了谢珠藏的蔑视。

这本该是她扈玉娇的权力!

扈玉娇强迫自己低下头,咽下眼中的恨意,微弯着腰,像一个宫女一样去扶谢珠藏的手臂。

等她声名再盛——一定要这个小贱人好看!

“这样,才对。”谢珠藏轻笑一声,垂手一抽,让扈玉娇扶了个空。同时,谢珠藏主动挽起扈玉娇的手臂,恰如一对和好如初的小娘子。

扈玉娇脸由白转绿,由绿转红,脸上堪能开染坊。

扈玉娇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等在船下的人的脸色——她们交头接耳的神态,她们若隐若现的细碎的声音,好像都在嘲讽她——她扈玉娇,就是一个被结巴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扈玉娇几乎是被谢珠藏半拖半拽地上了船,直到上了船,扈玉娇才大松一口气,飞快地把手抽出来。

谢珠藏袖手而立,她把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把微颤的脚步踩稳,把恶心的情绪压在心底,她看着扈玉娇,镇定地笑了笑。

赏梅宴是她的刀山火海,她闯过来了,便明白,扈玉娇也不过如此。

扈玉娇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刺目,半点笑不出来。

扈夫人对扈玉娇的情绪很敏感,她想要去拉扈玉娇的手,却被扈玉娇避开。

扈大将军镇守南疆苗郡,扈夫人带着幼子幼女留在都城。但是,扈夫人羸弱,扈玉娇常年养在扈昭仪膝下,跟扈昭仪更亲近些。

扈玉娇径直走到了严嬷嬷跟前去,她没有说话,只攥紧了严嬷嬷的衣袖。

严嬷嬷轻轻地拍了拍扈玉娇的手,恭恭敬敬地对谢珠藏和玄玉韫行礼道:“画舫内设了席面,供公子和姑娘们取用糕点小食。还有好几坛‘半盏春’酒肆的冰雪酒,不醉人,尽可痛饮。”

扈玉娇的哥哥扈三,立刻就撩了袖子道:“冰雪酒有什么意思?马蹄和雪梨,那都是小娘子才喝的东西。殿下,我带了一瓮三白酒来,划拳喝酒,痛快点!”

扈三年纪跟玄玉韫相仿,倒是丝毫没有受赏梅宴之事的影响,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他问完玄玉韫,也不等

玄玉韫回答,自顾自地呼朋唤友。

玄玉韫看向谢珠藏。谢珠藏有些迟疑,她下意识地远眺桃叶渡——桃叶渡上灯火璀璨,不像宫中那般奢华,而是透着一股子勃勃的生气。

紧挨着的樊楼笙鼓喧哗,百姓就着这笙歌手舞足蹈,孩子们吵吵嚷嚷地举着兔子灯,载歌载舞。当真是歌也千家,舞也千家,灯山月明十里华。

但谢珠藏又很快挪开视线,朝玄玉韫笑了笑。她想,她还是去厢房里吧,也免得玄玉韫为难。

然而,谢珠藏还没来得及说话,玄玉韫就忽地扭头对扈三道:“孤不去了。”

玄玉韫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怔。

谢大夫人看了看玄玉韫,目光掠过谢珠藏,又回到玄玉韫身上:“殿下,您要是留在甲板上,这些人哪个敢进厢房去好生玩闹?到时候人都乌泱泱地挤在甲板上,阿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还能瞧见什么。”

谢大夫人笑道:“殿下呀,就好好去厢房杀杀这些待不住的小子的气焰。”她佯装嗔怒地瞪了这些小郎君们一眼,然后才继续道:“阿藏呢,就跟难得出门的小娘子们留在甲板上赏灯吧。文泱、文沫,你们留在阿藏身边。”

谢大夫人点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使女,对玄玉韫道:“这两人打小儿在栖渊河里长大,最擅凫水。阿藏这儿,你不必担心。”

扈三只当没听懂谢大夫人话里有话,也嚷嚷道:“殿下放心,能上这画舫的,都精挑细选过了。您哪,就放心跟咱们玩吧!”

玄玉韫眉头紧蹙。

谢尔雅沉默地跟在谢大夫人身后,此时都忍不住看了看扈玉娇。扈玉娇的头低着,瞧上去恭顺娴静。

谢尔雅又看向谢珠藏。谢尔雅心知肚明,玄玉韫的迟疑无非是被赏梅宴弄怕了。谢尔雅的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谢珠藏上前一步,悄声对玄玉韫道:“韫哥哥……放、放心吧。我也、也有……卫、卫率呢。”

谢珠藏知道,如果连谢大夫人都让玄玉韫入厢房内宴饮,那么这种时候就不能让玄玉韫留下来。否则,参奏他“贪恋脂粉堆”的奏章明天就会摆在玄汉帝的案头。

玄玉韫深深地看了谢珠藏一眼。谢珠藏朝他莞

尔一笑——这笑容里没有怯意与勉强,是笃定而又安宁的笑容。

玄玉韫拳头紧握又松开,小叹一口气:“也罢。”他又肃声命令入墨:“你留在阿藏身边。”

这就是同意了。

扈三当即一声欢呼,拥蹙着玄玉韫进厢房。

谢珠藏一路注视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将要没入厢房门内,玄玉韫忽地扭过头来。

谢珠藏的脸上本来没有笑意,在玄玉韫看过来时,她赶紧扯出一个笑容来。

玄玉韫呼吸微滞,眸色沉沉,却被兴奋的扈三带着小郎君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涌进了厢房。

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厢房门内。

玄玉韫等人一进厢房,甲板上顿时就空了下来。

谢珠藏环视一周,有些诧异地发现甲板上竟还有两个郎君没动。其中一个年纪小,瞧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另一个则跟玄玉韫差不多大,穿着一身月白的袍子,十分素雅。

谢珠藏有些困惑,就听谢大夫人诧异地问那个与玄玉韫般大的郎君:“溶郎,你怎么不进厢房呀?”

“姨母。”那少年拱手,温文尔雅地道:“我陪着持星就好。”他说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谢珠藏顿时意识到了这两人是谁——大的那个,是程家嫡次子,程云溶。小的则是谢大夫人的幼子,谢持星。谢持星手中抱着一个六子联方,相当爱不释手。

谢大夫人摸了摸谢持星的头,慈爱地对程云溶道:“你呀,只管带着持星去厢房吧。我瞧着画舫上的厢房不少,挑一间清净的便是。”

这画舫的厢房只有一层,两侧有封闭式的厢房,中间留两人可通过的通道。厢房倒的确是不少。

只是,扈夫人明明才是画舫的家主,此时却只能跟在谢大夫人身后点头。

程云溶下意识地看了谢珠藏她们的方向,见留下来的的确都是些小娘子,他抿了抿唇,恭谨地应了下来:“我听姑母的。”

谢大夫人笑了,她心情瞧上去很好,弯下腰教谢持星:“持星,送你六子联方的阿姐就在这儿,你不是时时念着吗?快去谢过阿姐,好让她下回再送你最爱的玩具。”

谢大夫人指了指谢珠藏。

谢珠藏微愣。她前世跟谢家的关系属实不冷

不热,对于要给谢家小辈送什么礼,更是没什么关注。她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送了六子联方给谢持星。

可谢持星却眼睛一亮,蹬蹬地跑到谢珠藏跟前,大声道:“谢谢阿姐!”

谢珠藏愣了愣:“不用……”

“阿姐最好了!”谢持星眼睛亮闪闪的:“阿姐每次送持星的礼物,持星都很喜欢!”

他笑眯着眼睛,左右晃动着身体,当真是很高兴。

谢珠藏忽地就觉得有些心酸。她从未过问过送给谢持星的礼物,却平白得了他的喜爱。谢珠藏微微弯腰,温柔地道:“喜欢……就好。”

谢持星便高兴地蹬蹬跑到程云溶身边去,程云溶远远地看了谢珠藏一眼,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好孩子。”谢大夫人又摸了摸谢持星的头,然后一挥手,对扈夫人道:“咱们这些长辈也别在这儿跟小娘子们凑热闹了,且挑一间厢房去品冰雪酒吧。”

扈夫人迟疑地看向扈玉娇。谢大夫人顺着扈夫人的视线看过去,哂笑一声:“若是想回厢房的小娘子,自也是随意。”

谢大夫人只说这一句话,说罢,便朝谢珠藏颔首道:“阿藏,灯景好赏,遇事莫慌。”

谢珠藏还在细细琢磨谢大夫人这句话的意思,便见她潇洒而去,将甲板上留下的人又带走了一半。

谢大夫人这一走,很多小娘子也只觉得在谢珠藏、谢尔雅和扈玉娇身边待得浑身不自在,尽管不敢去厢房,但也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不过,今日画舫赏灯的人不少。尽管三三两两地散开,乍一看,小娘子们和使女们走在一块儿,云鬓衣香,仍旧是乌泱泱的一片。

扈玉娇的身边,大多是那些想要讨好扈家的小娘子,又或者是想看个热闹的,留下来见证这一场姐妹和好如初的戏码。

可偏偏扈玉娇这个角儿要罢演。她只低着头站在严嬷嬷身边,一声也不吭。

谢珠藏看扈玉娇这模样,知道保不齐严嬷嬷已经教过她了。

谢珠藏也浑不在意,扈玉娇蔫了就蔫了,只要不找她麻烦,怎么都好说。

事实上,谢珠藏也很明白,只要她上了这画舫,她和扈玉娇不要再起冲突,赏梅宴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哪怕谢

珠藏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踏上这艘画舫的一刻,在外人看来,就已经预示着一种和解。

已成定局的事,谢珠藏并不过多苦恼。她高兴地走到甲板临桃叶渡的一侧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岸上的风光。

船行得慢,能清楚地看到一个硕大的月神灯立在桃叶渡上。这月神是个丰满端庄的女子,微微仰着头,朝着月亮的方向,托举着一个莲花样式的铜盆。

在月神灯周围的沙渚上围了一圈兔子灯,辅以那棵挂满了红绸的祈福树,活像是天上广寒宫,搬来了人间。

桃叶渡外头有官差把守,百姓们虽然进不去桃叶渡,却也高高兴兴地挤在外头,热热闹闹地地把孩子举在肩上。

官差守在外头围成一圈维持秩序,还有的官差则在桃叶渡上安置焰火——上元节,也必少不了火树银花。

谢珠藏好奇地喃喃:“什、什么……时、时候,放呀?”

她本期望阿梨回答她,却不曾想是谢尔雅低声道:“戌时一刻,本是宵禁开始的时辰。在今夜,就是焰火燃起的时候。”

“多谢。”谢珠藏轻声道了声谢,她向前走了几步,手握着甲板上的栏杆,探头探脑地,想要去找敲鼓的人在哪儿。

她从未见过,也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了。

以至于扈玉娇低声来跟她此行,谢珠藏都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还是阿梨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姑娘。”

谢珠藏回过神来,看向扈玉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在她们之间留出距离来。

扈玉娇如霜打了的茄子,低声道:“阿藏,我身子不适,就不陪你在甲板上赏灯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倒真是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赵二姑娘跟在扈玉娇的身后,眼神却一直往厢房里看。

谢珠藏有些警惕,她不知道扈玉娇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她也不好拦,便只颔首道:“好。”

只要扈玉娇不傻,就不会在这条船上主动去坏谢珠藏的名声。哪怕扈玉娇傻透了,严嬷嬷也不会让她一透到底。

等扈玉娇进了画舫,阿梨才压低声音对谢珠藏耳语道:“姑娘,婢子瞧见是厢房里来人,把她和赵二姑娘叫进去的。”

阿梨的声音方落,只听一声爆竹冲

天响——戌时一刻已到。

岸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谢珠藏寻声而去,激动地趴在栏杆上,去看那天际如落雨的焰火。

然而!

也就在这一瞬,画舫猛地一晃,谢珠藏一个趔趄,立刻意识到有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后!

“船要沉了!!有人落水了!”

“姑娘!!”

船摇影晃,眼前的一切都倏地支离破碎。

玄玉韫听到了阿梨惊恐的呼唤,他心碎胆裂,脚下生风地撞门出来:“阿藏!?”

然而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从未经历过突如其来的撞船。一时惊慌失措,慌乱四奔,都在往厢房冲。

厢房入口却偏偏站着一个吓傻了的谢持星!

玄玉韫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跟程云溶在一起的谢持星会站在这儿,他箭步冲到谢持星身边,一把将他护住。

卫率紧紧地围拢在玄玉韫的身边,刀微出鞘,奋力将他们与人群隔开。

“殿下,人太乱了。”松烟急道。他们试着安抚民众,声音却穿不过慌乱的人群。人群只顾着往前挤,生怕自己挤慢了,就会厢房里的贵胄抛下。

“走!顺着人流走!”玄玉韫面沉如水,他握紧谢持星的手:“别怕。”

“阿姐……阿兄……”谢持星年岁太小,此时怀里还死死地攥着六子联方,惊恐不安地指着临向桃叶渡那侧甲板,他语气不稳,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人流一下子涌了上来,压根看不见甲板的情形。玄玉韫眉头紧锁,把谢持星的手攥得更紧,咬牙道:“我们现在只能顺着人流走——她不会有事的。”

玄玉韫厉声吩咐道:“己字辈拉手组成人墙,阻隔人群向厢房拥挤!”六个卫率立刻手拉着手,将人群挡在玄玉韫和人流之间。

玄玉韫护着谢持星闯到厢房的过道内,眼看着人流下意识地要冲撞卫率组成的人墙,玄玉韫立刻道:“用刀鞘堵住厢房过道!庚子、庚寅堵前道,庚辰、庚午堵后道!”

厢房过道狭长,要是人群真的挤进来,一旦有人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玄玉韫方才冲出去的前道口,是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庚辰和庚午速度极快,后道口只挤进来了少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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