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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阅读《夺棠》
夺棠

许蕴

顾锦棠只能想起自己昏倒前, 又累又饿又渴,最终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小道上,至于是怎么到了此处的, 不得而知。

“是你救了我吗?”顾锦棠问。

那少女点头,微微一笑道:“是我和我阿兄救了你, 我们也是走的小道赶路,他这会子去外头找吃食去了。”

闻听此言, 顾锦棠看了看洞外,此时太阳已经升起, 林间一片静谧,时不时传来几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姑娘大恩, 我必不忘, 只是我身份特殊,恐怕会连累了姑娘, 就此别过。”说罢朝着那少女深深鞠躬, 而后起身就要走。

少女看她瘦瘦弱弱的样子, 又是孤身一人,手上还带着个大金镯子, 指不定走到哪儿遇上个歹人, 小命和清白都难保。

她与阿兄自幼习武, 功夫不俗, 阿兄更是武艺高强,对付山中歹人绰绰有余。

“娘子且慢, 我与阿兄要往西北而去, 姑娘若是顺道,便与我们兄妹二人一同前往,我们可以将你护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就是。再者说, 咱们三人间互相有个照应,岂不更为便宜。只是我们兄妹二人先时住在海边,居无定所,也没个路引,需得走小路。”

西北,顾锦棠听她说要去西北,焉能有不心动的道理,她一弱女子,要靠自己一个人走去西边可谓难如登天,可若是能跟在他们后边,此事便有了着落。

况且自己如今还是个“黑户”,也走不成官道。

思及此,顾锦棠停下脚步,复又来到那少女面前,直接双膝跪了下去,诚恳道:“果真如此,女郎和郎君的恩情,我必永世不忘。他日若能顺利同你们到达西北……”

顾锦棠想起自己囊中羞涩,实在无法报答他们,只得扯开衣袖,将目光落到腕间宋霆越送给她的那只古法金镯之上,真心实意地道:“这只镯子便是你们的。只是还需得寻人融成金子,切不可直接拿去当铺典掉。”

少女将她的衣袖扯回去遮盖住手腕,“我们兄妹二人行走江湖多年,从来不是那等贪图钱财之人,救助他人乃是积福行善之事,岂可要求回报。”

正说话间,少女口中的阿兄走了进来,少女喜笑颜开地拉他过来坐着,问他寻到了什么东西。

“就是些寻常的野果,又去溪边装了些水回来。”说话间将野果和水囊递给少女。

待将目光落到顾锦棠身上,还是觉得她当真漂亮极了,纵然她此时头发散乱、衣衫破损,昨儿夜里才替她擦干净的脸上粉黛未施,仍是叫人无法忽视她的美貌。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就像集市上那些画上的仙女似的,比花儿还好看。

“你醒了呀。”

男子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脸颊微红。

“郎君大恩……”

顾锦棠不过刚刚开口,少女连忙支起她的手臂,阻拦她道:“好端端的又要跪什么,快些坐下吃东西吧。”

“是是是,该吃东西才是,这里还有些糗粮,将就着用一些吧。”

接过男子递来的糗块拿在手上,嘴里问道:“还不曾问过两位恩公的姓名。”

男子稍稍低下了头,心跳声大的自己都能听到些许,“在下姜明,天明的明;这位是我的妹妹,姜雨珊……”

从头至尾没有看过身侧的女娘一眼,姜雨珊忍不住在心里白他一眼,当真是她的好阿兄,瞧见好看的女郎就连话都说不全、脑子也不会动了。

“谷雨的雨,珊瑚的珊。”姜雨珊朱唇轻启补充到。

“雨珊,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姜雨珊被她夸得开心,也跟着笑,带着丝丝疑惑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看你的衣着相貌,应该不是我们这种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之人罢。”

叫什么名字,这倒是问住她了。顾锦棠这个名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的,需得取个新的名字才好。

良久后,“许蕴,五蕴皆空的蕴。”

许,是她在现代时,妈妈的姓氏。

五蕴皆空,意为放下一切,摆脱苦厄。顾锦棠要彻底抛却前尘,让宋霆越这三个字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从今往后她要自由自在地为自己而活,是以她选了这个蕴字。

“那我以后便叫你蕴娘可好。”姜雨珊浅笑着说道。

顾锦棠颔首应下,道是要唤她珊娘。

二人说话间,姜明忽的想起什么事,自来熟地唤她:“蕴娘,你缘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你没有家人吗?”

蕴娘,他倒是学的快。姜雨珊瞥了身侧坐着的姜明一眼,由于她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暂且按耐住揶揄他的心思,一脸好奇地看向顾锦棠。

顾锦棠沉吟片刻,因怕吓着他们,半真半假地回答:“我自幼失怙,养在亲戚家中,后被京中一权贵瞧上,强行纳入府中,数日前才叫我寻到机会逃了出来,我无路引,又无处可以藏身,这才不得已逃到这深山老林中来。幸而上天垂怜,遇到你们,才不至葬身此地。”

姜雨珊听后当即就露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来,皱眉怒骂道:“那些个权贵总不爱干人事,净喜欢做些欺男霸女的恶事,天爷果真开眼,当早些收了他们才是!”

看她神情激动,顾锦棠伸出手去轻拍她的手背,劝慰她道:“珊娘何必为了那些恶人生气,不值当。”

姜明深深看向顾锦棠,心中暗道:这世上的女娘,身边若无人可以依靠,也忒容易叫人给欺负了去。况且蕴娘又生得这般姿容,只怕更是遭那些坏人惦记。

不过现下好了,让他们兄妹二人遇着了逃脱虎口的她,定不会再叫她被那些坏人给欺负了去。

宋霆越批完折子离开太极宫,一脸沉郁地骑马回到王府,径直往顾锦棠离开前居住的院子走去。

此时云枝尚还未能入眠,听见外头有人推门的声音,忙披了衣服出门查看,待瞧见来人是他,连忙屈膝下拜。

“昨日夜里,此间可有什么异常?”明知不会听到想要的答案,宋霆越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她。

云枝皱着眉,摇了摇头。

“退下吧,本王自己进去坐坐。”

宋霆越枯坐至三更,方慢吞吞脱了鞋袜外袍往床上躺下,掀开绣着鸳鸯的锦被盖在身上,脖颈下枕着顾锦棠用了许久的软枕。

从前他不曾留意过这些东西,亦不会多看一看,如今人在不了,他却贪婪地想要通过它们来感受那一丝丝属于顾锦棠的气息。

仿佛只要他还宿在这处,不去改变屋内的任何陈设,她就不曾离开他身边,一切都还和从前一般无二。

五更天时,陈嬷嬷拍门唤醒了才刚浅眠不久的他。

此时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宋霆越重重揉了揉鼻梁,睁开因为许久没有休息好而布满血丝的双眼,草草洗漱一番离府上朝。

金銮殿上,饶是天子才十岁的孩提年纪,也能清楚地察觉到他这几日的异样。

朝臣不敢轻易出言惹他不快,年幼的天子亦是小心翼翼的,沉闷的像个小大人。

早朝结束后,众人这才逃也似的离了金銮殿。独有陆机还敢跟在他身侧,不时同他说上两句话。

待看出他此番不是去太极宫批折子的,而是要去长乐宫后,他不得不壮着胆子语重心长地轻声提醒起他来。

“除却圣人,王爷便是这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人,万不可为一小女子乱了心性……那郑氏到底是一国太后,王爷莫要轻举妄动落人口实……”

陆机口中的小女子指的是谁,宋霆越心知肚明。然而他此时当真觉得痛苦极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他怕自己真的会发疯。

他不要理智了。他要以牙还牙,十倍百倍地奉还,还要整个郑家的人给她抵命。

“本王要做何,轮不到你来置喙。”宋霆越睥睨拂袖,任由那宽大厚重的衣袖挥到他身上,而后加快脚下的步子。

陆机心知自己劝不住他,除非那小娘子这时候活过来,否则便再没有人能平息他的怒火。只得轻叹口气,扭头走了。

陈川回头同陆机对视一眼,旋即跟上宋霆越的步子。

长乐宫内早不复当初的模样,那些个由陈川换过去仔细吩咐交代过的宫人太监对待那郑太后和梁女官敷衍的很,这会子才不过辰时,便已各自歇着去了。

耳听得陈掌印高呼摄政王驾临,这才齐齐出来跪地迎接,宋霆越偏头略看陈川一眼,陈川当即心领神会地领着那十好几号退至长乐宫外,守在宫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郑太后听到外头的响动,早好整以暇地往塌上坐下,静待他进来。

隔扇传出一阵吱呀声,宋霆越的身影落入视线,郑太后抬眸看着他这副黯然销魂的模样,心中是说不出的舒坦快意。

“呵呵……”郑太后忽的大笑起来,却是笑得有些狰狞,直笑得眼里都含了泪。

“宋霆越,哀家观你这副模样,想来是那你心头好已死。怎么,可找到她的尸身了?”

最后那句话显然戳到了宋霆越的痛点,眼见他的眸色又阴沉不少,郑太后越发志得意满,逞起口舌之快来。

“看来是没找着她……”

“你说,那些鱼虾啃食她的时候,她的幽魂是不是就困在水里眼睁睁地看着却又无能为力呢?她会不会……”

“你住口!”宋霆越再听不下去,大步上前一把掐住郑太后的脖子,一脚踹开欲要帮助郑太后挣脱他的钳制的梁女官。

“是你们害死她,本王会让你们知道,何为自掘坟墓。想来你还在幻想郑家会想法子逼迫本王放你出去吧,本王现在就可告诉你,你不但是痴心妄想,还会亲耳听到一个又一个的郑家人的死讯。”

说罢松开她的脖颈,转身便往外走。

郑太后刚才被他掐的几乎要窒息昏厥,抚着脖子轻咳几声缓解一番后,强忍着喉咙的痛感歇斯底里地怒骂道:“宋霆越,你作恶多端,早该遭报应了!这回是那小贱人替你挡了,下回便是应在你身上!你既然要郑家人都死在哀家前头,要哀家痛不欲生,那好啊,只要哀家还在这世上多活一日,就要多一日在此处诅咒那小贱人不得超生,叫她永远都困在那冰冷的水底…”

她骂出前半段话时,宋霆越不过停下脚步拿她当笑话看,待听到后半段时,他的面色越发冰冷,差点没能压下折回去掐死她的念头。

“你敢咒她?!”宋霆越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她,“既然如此,本王也只能让你当个哑巴,嘴里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咒她。倒是你那短命儿子,也不知会不会被人从棺材里扒出来……”

一听宋霆越提到自己那死于非命的独子,郑太后的一颗心当即就痛得像是要被人生生剜出,嘴里不管不顾地斥道: “宋霆越,你别动我儿子,哀家不准你动他!你若敢动他,哀家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霆越冷嗤笑一声,“鬼?你觉得本王会怕吗?有道是神鬼怕恶人,本王在战场上不知杀过多少人,却没有一个能在死后奈本王何的,你那短命的儿子也如是。”

是啊,那么多死于宋霆越手下的亡魂皆不能奈何得了他,她的威胁根本毫无用处,只要宋霆越想,他是敢做出鞭笞的事来的。想到这里,郑太后登时崩溃,跪在宋霆越跟前哀求起他来。

“哀家求你别动我儿子,他如今只不过是一具枯骨,碍不到你什么的,何况他活着时还唤你一声皇叔……纵然你向来百无禁忌惯了,不怕自己阴德有损,难道也不怕煞气太重叫那女郎的魂魄近你的身吗……”

最后那句话倒是有些触动到他。仔细想来,这数日里,饶是他心痛难忍到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她都未曾入过他的梦里来。

不过是个死人,他又何必再造那等无端业障。

至于郑太后和郑家以及废太子旧部欠顾锦棠的那条命,他早晚要报,定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太后娘娘该珍惜现下还能说话的时光,待到明日可就不一定了。至于承睿,看在他曾经唤我一声皇叔的份上,他的墓本王自会有人好生守着。”

宋霆越说罢,转身离开此间。甫一走到宫殿外,陈川便迎上前去,无声听完他的吩咐后,自去办他交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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