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崽家长永不认输

第23章 1980-23

陆柚前世的妈妈是从母姓, 加上他们对外?公的事?情只字不提，所以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外公叫什么名字。

他只知道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问过外?公为什么不在?家，然后妈妈很冷漠地说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让他少提死人。

而他又不觉得没外公有什么影响，就并没在?意，谁知道里面居然有那么多的内幕？

结合之前陆柚看到的那本自传，他恍然大悟, 他就说怎么里面总有种熟悉感，原来是这样！

想到?孟娇的自传里她?和安胜爱得?干柴烈火, 本?来就因为婚内出轨而心里厌恶的他不由得?更生出了几分?痛恨之情。

想到?妈妈说的外?公早早死掉的消息，陆柚此?时?还真希望是真的。

并不知道陆柚心里的“诅咒”, 或者说发生在?陆柚这个梦境里的所有人都不为所动?，只按照这自己设定的“轨迹”在?行动?。

此?时?被妻子质问的安胜一愣：“你怎么知道的？”但他毫不心虚, 大言不惭, “我送花只是因为娇娇喜欢花，你又?不喜欢！送你花恐怕也只会觉得?我浪费钱, 还不如买两斤菜，根本?毫无意义。”

梦境中的高雪萍本?来忍气吞声的, 但是听到?丈夫一口一个[娇娇]，终归还是没忍住, 冷笑：“呵, 送我没意义, 送她?就有意义了？你从来没送我花又?怎么断定我不喜欢？那花暂时?不论，你给那个狐狸精买的鞋子裙子手表包包又?是怎么回事?？”

安胜跳脚：“你跟踪我？不对, 是安斌, 是安斌告诉你的是不是？我就知道那家伙对娇娇贼心不死……”

见安胜避而不谈，高雪萍冷声道：“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你说我在?家里用?不到?多少钱不如你在?外?面人情往来开销多就不让我管账，结果你就是这样管账的？你敢让我看看存折，看看你在?那个狐狸精身上花了多少吗？”

“你够了！张口闭口狐狸精，你怎么能?那么说娇娇！家里的钱都是我赚的我想怎么花就这么花！我和娇娇是最纯洁最美好的感情！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每次见面不过是回忆青春谈谈心罢了！”

高雪萍呸了一口：“谈心？你放着?家里的老婆不谈心，和别人的老婆谈心？都大半夜才回来，我看你们不是谈心，是在?[谈情]吧？谁知道你们去做什么不干不净的龌龊事?去了！”

“啪——！”

在?打了高雪萍一巴掌后，安胜不仅没有心虚，反而因为踩到?了痛脚越发狂暴：“就算是又?如何？要不是你和娇娇有几分?相似，你以为我会娶你还帮你照顾那几个拖油瓶？”

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高雪萍的怒叱，也让陆柚瞬间怒火翻涌。

他很想冲着?那个渣男挥动?拳头，可惜他再?愤怒也不影响梦境中的一切，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梦境变化。

从安胜的自曝中，陆柚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在?高晋年英年早逝，高家财产被卷走，高家人落入人生低谷的时?候，安胜那异母的哥哥安斌也因为安胜和孟娇的“失手伤人”受了重伤。

为了治疗安斌，安父带着?他辗转到?市里和首都去治疗，而安胜因为孟娇的离去整日浑浑噩噩，直到?他意外?遇到?了高雪萍。

高雪萍和孟娇都是那种白皮肤杏仁眼，看起来攻击性很弱甜味十足的兔系长相。

再?加上那段时?间高雪萍为了支撑起摇摇欲坠的高家整个人超负荷运转，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憔悴的模样落入安胜眼中，不知不觉就和自己心上人孟娇那种楚楚可怜的让人想拥入怀中，对其充满保护欲的形象高度重合。

觉得?自己找到?了替身，安胜四处打听起了高雪萍的情况。

在?得?知对方的困境后，他没有多想便锁定了高雪萍——有父亲和大哥的情况在?，他和亲爱的娇娇可能?这辈子没可能?了，为了聊以慰藉，只能?找和娇娇有几分?相似的人去排解自己内心的苦痛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安胜甚至还使了点小手段，让原本?可以靠着?自己的缝纫技能?勉强让一家人糊口的高雪萍接不到?单子——没有单子就没有收入没有钱——为了生存，高雪萍除了答应嫁给自己外?无路可走。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高雪萍的妹妹和两个侄儿他也会一并安排照顾好的。

然而结婚了之后安胜才发现，高雪萍虽然外?貌和孟娇一样是甜美娇弱好似时?刻需要人怜惜关怀，但实际上高雪萍很有自己的主意，并不是个温顺听话的——毕竟是在?大哥二哥走了之后自己担起了长姐职责的人。

安胜觉得?很失落——这样的高雪萍和他心中的孟娇相似度大大降低了。

最让安胜觉得?不痛快的是，在?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安斌回来后他才发现他们居然认识，自己的妻子还喊对方“斌子哥”！

这可不是随丈夫的喊法！

准确地说，高雪萍和安斌认识在?前，高雪萍那早死的哥哥就是安斌的朋友，只不过在?对方出事?的时?候安斌远在?外?地接受治疗。

而他急于寻求心里的感情慰藉，只是让他妈同意把高雪萍娶进来就占据了他的心思，根本?没有再?慢慢调查。

谁知道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仇人是旧识！

这让安胜生出一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被背叛感，对高雪萍的印象就更差了。

加上安母一直对出身贫寒还只生了个女儿的高雪萍不满，安胜觉得?家里一点都不温馨。

如今和初恋情人再?次重逢，见到?心上人依然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可是却因为自己当时?软弱找了个替身而对孟娇造成了伤害导致对方也冲动?结婚，铺天盖地的后悔淹没了安胜。

在?这种时?候，高雪萍更是没有作为一名贤妻良母表现出宽容大度温柔安抚他，让他回归家庭，反而用?恶毒龌龊的猜测玷污他和心上人的感情，还联合了他视若仇人的安斌要伤害孟娇，这让他如何不愤怒和痛苦？！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曾经?的他不能?保护孟娇，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再?发生了！

XXX

看到?这里，陆柚快要咬碎一口牙了。

可是梦境越发朝着?让他脑溢血的方向发展。

大概是潜意识快要醒过来了，所以后续的发展像是按了几倍速的快进，陆柚只能?看到?在?孟娇和安胜情比金坚、真爱无敌的BUFF下，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都被打败。

无论是为了成全妻子主动?放手的孟娇丈夫，一直横行无忌嚣张跋扈的安斌，以及安斌那不宽容不大度最后自作自受被扫地出门的恶毒原配高雪萍，还有白眼狼崽子一样的安斌女儿和蛮横无理胡作非为的高雪萍娘家人……

都成为了孟娇和安胜的幸福人生上的踏脚石，他们步步高升，他们越过越好，最后孟娇成了知名畅销言情小说家，写的书广受大众喜爱并且被拍成了电视，而安斌也成为了国内赫赫有名的实业家，夫妻俩名利双收，儿女双全，家庭和睦。

所以，最后安胜并没有死是吗！？

陆柚怒不可遏。

无论是前半段孟娇的自传，还是后半段安胜为主角的“情景剧”，在?他们看来经?历的那些人和事?全都是造成他们感情波折的罪魁祸首和绊脚石，可陆柚乃是经?过后世许多小说动?漫影视剧洗礼过的，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用?所谓真爱外?皮包裹下的丑恶。

更何况，他们的对立面是高雪萍——那可是陆柚前世的亲外?婆，今生的“亲”妹妹，他当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陆柚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此?刻的思绪翻江倒海，几乎要搅乱他的大脑。

但他能?肯定的是，他做的这个绝对不是什么毫无根据，虚无缥缈的梦。

很可能?这就是前世自己的外?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甚至陆柚都在?怀疑自己会做这个梦，是不是一种预兆，预兆着?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很可能?高雪萍会再?次遭遇那种恶心事?！

对了，还有安斌！

如果将昨晚上那个梦境比作以安胜孟娇为主角的小说的话，那么安斌就是从开头活跃到?最后的，对女主角求而不得?进而黑化的恶毒男配反派，自己前世的外?婆就是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恶毒原配女炮灰。

他们都没有主角光环，所以只能?成为男女主角人生路上的垫脚石，只是将他们的感情衬托得?坚贞可贵。

可是高雪萍做错了什么？

她?本?来就接二连三失去家人，本?来人家是打算自力更生，就算苦点累点也没关系，却因为安胜自私的替身想法，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委身于一个自己并没有感情的男人。

就算那个年代有不少盲婚哑嫁，可当她?嫁给安胜后，却做到?了妻子的本?分?——为安胜生下女儿，家务活儿和工作赚钱同时?兼顾，付出了那么多，却并没有得?到?丈夫的爱重，反而得?来的是丈夫的出轨。

她?后面所做的那些抗争，不过是一个妻子对濒临破碎的家庭本?能?的挽回，却没有让丈夫幡然醒悟，反而被倒打一耙，指责造谣惑众，蛇蝎心肠。

XXX

“……年哥，我是不是脸没洗干净？”早餐时?间，安斌凑到?高晋年身边小声道。

高晋年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安斌不好意思：“那要不然为什么你家那位盯我好几次了？难道是因为我很帅？”

而且眼神还蛮复杂的，他不得?不多想啊。

高晋年眼神一利——你帅？能?比我帅？

“什么乱七八糟的，柚子不是那种人，而且柚子也没盯着?你，他也在?看萍萍他们，少自作多情了。”

被怼回来的安斌摸了摸下巴，正好看到?陆柚的眼神落在?高雪萍身上，得?，这眼神更复杂了。

啥情况啊这是……

被勾起一点好奇心的安斌不由得?也多打量了高雪萍一下，想找出自己和她?都被陆柚“特?别对待”的共同之处。

殊不知高雪萍本?来就被陆柚的眼神看得?有些纳闷，但因为陆柚是家里人所以并没有在?意，谁知这会儿又?来个安斌——作为一个陌生男人，被多看几眼，她?又?羞又?急，但是考虑到?对方是二哥的朋友，她?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陆柚做了那个梦之后就特?别注意高雪萍和安斌，这会儿自然也发现了安斌的目光，心里一紧，下意识喊了一声：“安斌！”

安斌看过去：“？”

第24章 1980-24

陆柚只是喊了一声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话?题, 幸好这个?时候高晋年开口：“斌子你白天要赶回去上?班不？要没事的话?不如下午和我一起送萍萍他们回学校？正?好我也把你的自行车骑回你家里去。”

安斌一开口就是老摸鱼人了：“我没事，我那个?岗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天半个?月也没啥正?事儿干的, 而且不用天天呆办公室。不过咱们下午走的话?，那中午吃啥？”

不等别?人安排他就自己安排了：“我觉得吧，中午也别?整复杂了，昨晚上?都还吃了鱼呢, 今天中午不如就吃螺蛳吧？”

安斌记得昨天桃子摸了一鱼篓的螺蛳回来还没吃，在盆里养着呢。

有水的地方就有螺蛳, 就像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虾一样。

落霞村有一条小河，有堰塘也有水田。

这三个?地方都是村里人摸螺蛳的常规化去处。

只不过村里的那条小河和堰塘经常被人摸, 所以螺蛳稀稀拉拉，个?头也不大——大点儿的都被小孩子们给盯上?摸走了。

村里大人觉得螺蛳一股土腥味儿, 但是小孩子们只要是肉都来者不拒, 还干过把大个?儿的蚂蚱腿儿烤来吃的举动，螺蛳更是跑不脱。

不过也是因为小孩子们的“勤劳”, 小河和堰塘里的螺蛳少且不大个?，半天摸不上?一碗菜, 也就够小毛孩儿们沾沾嘴唇。

至于水田里面，那螺蛳就更少了——毕竟那里面可是要种水稻的, 可不能让螺蛳祸祸了, 村里人都会很?仔细地在每年开春时清理土地, 根本等不及螺蛳孵化出来。

而且水田都是集体财产，小孩儿要是赶进?去摸螺蛳那是要被打得哭爹喊娘的。

也只有在水稻收获的时候可以下去, 偶尔摸出来几?个?就够高兴一整天的——因为这个?时候的螺蛳通常个?头特别?大, 和小孩儿拳头差不多，三五个?螺蛳把肉挑出来, 切成片——不切不进?味——就可以混着青椒炒一盘菜了。

村子里自己吃螺蛳都不算经常了，更不用说安斌这种住在县城里的了。

比起昨晚上?肥美的长江刀鱼，对于安斌来说，螺蛳反而更难的一些?。

再?加上?高晋年那顶呱呱的厨艺，想起之?前吃过对方做的辣炒螺蛳，姜蒜泡椒小米辣紫苏哐哐一顿造，那叫一个?回味无穷！

毫不夸张地说，那螺蛳壳都被他们哥几?个?给嗦得没味儿了，盘子里剩下的汤汁佐料也被他们拿来拌饭，贼下饭。

想到这里，安斌咽了咽口水，扭过头眼神灼灼地看向高佑涛：“桃子，你在哪儿摸的螺蛳？今天带安斌叔叔再?去摸一次呗，你看咱家里这么多人呢！”

高佑涛被安斌那如虎似狼（bushi）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不，我才不带你去呢，那是我的秘密基地！”

他本来就是打算每周小姑回来摸点螺蛳大家一起吃打打牙祭的，谁想到这周家里会多两个?客人啊？

“而且我摸螺蛳的地方也没有大的了，能吃的我都摸回来了的，剩下的还要等它们继续长长了。”

听到这里，安斌也不由得叹息：“哎，成吧，那我去白溪镇割点肉回来。”

他在高家又吃又住的，总得表示表示。

陆柚本来想客气?说不用，但是高晋年却道：“你要是想吃盐边油底肉那就多买点，到时候做了你还可以带点回去吃。”

安斌眼睛一亮：“哎嘿，那安逸得板，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几?口把碗里的稀饭喝完，嘱咐了薛佳佳一句“和婷婷好好做作业”便?骑着摩托车叮儿当啷地走了——要买肉可得趁早。

陆柚看着他为了一口肉就风风火火的样子，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个?人会在未来几?年里变成他梦里描述的那个?强取豪夺，肆意妄为的邪恶反派。

正?在偷偷感叹，冷不丁手背上?多了个?人的掌心温度：“看什么呢，都走了。”

不过真的有什么旁的想法吧？

陆柚回过神来，看到高晋年眼睛微微眯了眯，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个?激灵领悟到了这个?眼神的含义?：啥！啥！啥！

“我是在想我今天在家里做什么，就是无意识的发呆而已，可没看谁！”

陆柚紧紧张张，他觉得高晋年冷下脸的样子比反派还反派呢。

不过他这话?这态度，难不成是在吃醋了啊哈哈？

脑袋里刚刚闪现出这个?想法，陆柚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高晋年：“你在家里带着就行，地里的活儿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消消食后，待会儿可以把螺蛳洗出来然后上?锅里煮熟，你带着桃子梨子把螺蛳肉都挑出来。”

当然也可以直接把螺蛳的尾巴小尖尖钳掉然后清洗干净直接炒，到时候直接一颗颗的嗦就行——可家里毕竟女性小孩儿更多，并且中午时间也紧张，就还是用更加方便?不费时的做法吧。

陆柚：“就这？”

居然把他给安排到儿童组去了？

是他以前摆烂得太过深入人心吗？（www.youxs.org）

高晋年挑眉：“这活儿细碎又单一，还是很?费时间的，一上?午时间你们能挑完就算不错了。”

他做饭的手艺估计是三流，但是厨房打下手可是一流的！

可别?小看他在家里和外面兼职小饭馆时厨房打下手时练出来的技巧！他可是一天要打几?份工的人，高效率就是他的技能！

别?说是挑个?小小的螺蛳，切片切丝切丁切刀花、打鸡蛋、剁肉馅……总之?除了掌勺，他基本能把厨房杂活一把抓，没有一样拉垮的！

就是烹饪，也是属于他前世年轻人的平均水平，只是比不过高晋年而已。

被激起了斗志的陆柚也不去琢磨昨晚上?的梦境了，他把想要过来帮忙的高雪婷和薛佳佳赶去学习，给桃子和梨子一人塞了个?他用狗尾巴草现编的小兔子，自己撸起袖子开干。

他今天要一个?人干，让你们（特指高晋年）瞧瞧他的高效率！

XXX

这年头福寿螺还没有正?式引入国内，都是本地螺蛳，并不存在什么福寿螺隐患。

再?加上?化肥用得少，水也没有什么污染，螺蛳个?个?都干净得很?。

更何况这螺蛳还泡了一晚上?，陆柚更不担心砂砾和肠子消化物问题，用井水洗去了外壳那一点点滑溜溜的青苔水草都端进?厨房准备下一步。

前天他还是不会用柴火灶，但是经过这两天的偷摸学习，他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会了！

不过当他往灶孔那边转的时候却发现桃子梨子已经坐在灶孔前的小板凳上?，桃子已经点燃了一蓬稻草放到灶膛里引燃，正?在往里面加晒干的玉米芯助燃。

至于小梨子，当然是一手拿着个?狗尾巴草小兔子，可可爱爱地嘀嘀咕咕给新玩具编故事了。

见到陆柚过来，桃子的眼神不自然地在小梨子手里的两个?狗尾巴小兔子上?飘了一下：“就当谢谢了。”

他还没看见村里人会编这个?的，编个?花环戒指什么的就了不得了，这可是小兔子耶，高佑涛觉得下午拿着出去玩儿肯定会吸引所有眼球——功劳就算在柚子叔叔身上?叭，他可是懂礼貌的孩子。

陆柚眼睛眨了眨：“其实我还会用狗尾巴草编小狗还有蝈蝈笼哦。”

在几?十年后，谁没有看过几?个?手工视频呢？

陆柚的动手能力?又不错，看过了趁着三分钟热度还是学了不少皮毛功夫——比如说用超轻黏土捏旅行青蛙小熊啦、用扭扭棒做郁金香啦、用羊毛毡戳戳戳啦……甚至还帮忙在COS圈的朋友撸过簪子。

这狗尾巴草编小动物什么的，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信手拈来了。

小兄弟俩立马眼睛都铮亮了。

“小狗！”

“蝈蝈笼！”

小梨子已经迈着小短腿儿蹭过来了：“柚子叔叔，狗狗，想要狗狗，和黑仔一样的~”

黑仔是家里的狼狗，是几?年前高晋年从别?的地方抱回来的，如今已经长得相当的壮实，是落霞村最帅气?厉害的大狗。

不过黑仔看着有点凶，实际上?性格相当的稳重，小梨子刚回来高家时还被黑仔给吓哭过，但是现在黑仔已经成为他的好朋友啦。

比起小兔子，他自然是想要个?小小的好朋友呀。

桃子也喜欢家里的黑仔，觉得威风凛凛的，可是小朋友嘛总是希望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且小兔子小狗什么的哪里有蝈蝈笼听着厉害啊！

每年四月份开始，村子里就会出现蝈蝈，等到七八月份天气?热了，蝈蝈也多了。

每当这时候，他和小伙伴都会抓来这些?蝈蝈然后比试——有比叫声大小也有比个?头大小还有比打起来哪个?更凶。

但是蝈蝈捉住了却并不好养，因为它们太能蹦跶了还会飞，最重要的是那双后腿还有锯齿会把手指割出血的程度！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用一根草茎拴住蝈蝈，可是栓腿容易断腿，栓脖子又容易蝈蝈嘴巴涂黑黢黢的死得快，可把他们这些?小朋友给愁坏了。

但是有蝈蝈笼就不一样啦！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为蝈蝈量身打造的，就像是鱼篓一样装进?去就好啦！

“可以，都可以，不过得等我把螺蛳挑完了再?给你们编哈。”

桃子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柚子叔叔，待会儿我也和你一起挑螺蛳，就是，就是你能不能教教我编蝈蝈笼？这样以后就不用辛苦你啦！”

等他学会了，嘿嘿嘿嘿嘿……

陆柚将高佑涛的小眼神都看在眼里，直觉小家伙还有小盘算，不过他并不打算问：“行啊，那就辛苦桃子啦。”

“还有我，还有我！”小梨子不甘落后，他也学狗尾巴草编狗狗，然后给黑仔编好多好多狗狗来！

陆柚敷衍道：“好好好。”小梨子那小短手……emmm，不过可以先答应下来免得打击小朋友的积极性。

XXX

虽然安斌说午饭有螺蛳就行了，但身为主人家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待客。

一碗螺蛳肉片炒酸豇豆，一份搅团儿，一份青椒炒肉丝，一碗腌辣椒，还有一大盆酸菜红苕粉丝汤，都是难得的美味。

菜又辣又咸，很?开胃下饭。

大家狼吞虎咽，吃得热火朝天，就连小梨子都握紧筷子大口往嘴里刨，绝对没有任何挑食的意思。

满满一锅饭，被一大桌子人风卷残云吃完，桌子上?的菜也吃了个?干净，最后一人一碗酸菜红苕粉溜缝儿，每个?人都难得有吃撑了的感觉。

第25章 1980-25

眼下的生产队社员参加集体劳动, 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方式——统一集中劳动、小段承包劳动及分散性?劳动。

统一集中劳动就不用多说了，而小段承包劳动就是根据具体情况小段包工——比如如小水利修沟渠，每个人承包一段, 修好了经检查验收合格即可记一定数量的工分，完工后可回家做自己的事情。

而分散性?劳动则多是指如割牛草、拾粪等无法集中只能各自分散进行?，按交给队里实物的多少记工分。

除了这三种外，其?实还有一种不普遍但是存在的方?式, 被称作为折合性劳动——比如社员没有付出即时劳动，但为队里贡献自家的人畜粪尿等实物, 经专门的小组评定，根据其?质量和?数量记工分。

而生产队存在至今, 最受大众欢迎的就是统一集中劳动——因为这种很容易浑水摸鱼，滥竽充数, 只要混够了时间就差不到哪里去。

而不是像其?他几种, 必须要实打实地拿出来东西来，而且拿多少才能得?多少工分。

不过?这三种却是高家人都喜欢的, 尤其?适合他们这种无法全天性?出工的人家。

高晋年今天就是这样，上午把自己分配的活儿干完了, 下午就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吃完饭他就开始鼓捣之?前答应安斌做的那个盐边油底肉。

这个盐边油底肉并不是落霞村甚至澜江县这边的特产，但是不妨碍高晋年学到了它?。

安斌有摩托车所以去得?早, 他一个单身?汉手里又有钱有票, 所以花得?就比较洒脱, 硬是买了好大一块带皮猪肉回来。

哪怕中午高晋年切了点瘦肉炒肉丝，剩下的肥瘦肉分量也依然可观。

陆柚通过?上午的挑螺蛳和?中午的帮厨打下手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所以高晋年也让陆柚一起帮忙, 而陆柚也顺便将这他以前都没听说过?的盐边油底肉的做法给看了一遍。

既然是油底肉，肯定少不了大量的油。

高晋年舀出来好几大勺子的雪白猪油, 看得?陆柚都眼皮直抽抽——没办法，无论是前世的健康饮食习惯还是这一世对?油类脂肪的缺乏摄入都让他对?着放油量感到惊叹。

雪白的猪油在高温烧热了的大铁锅中很快融化成清亮亮的一汪金色油浪，高晋年将里面漂浮出来的几颗花椒——当?初熬猪油时放进去起到保持猪油的香味防止变味的作用——捡出来，便将之?前略微腌制过?并切成一斤左右大方?块的猪肉直接倒入油锅里。

“噼里啪啦……”

熬化的猪油恰好没过?了肉块，猪肉里的水分在遇到热油时发出爆鸣声，粉红的瘦肉和?乳白的肥肉很快在高温作用下变成诱人的深焦黄色。

同时一股属于油炸食物特有的香气飘散开来。

哪怕陆柚已经吃饱了，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吞口?水，更别说自制力更低的桃子梨子小哥俩了，两双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

不过?小家伙们虽然馋可是也知道这是二叔要做了给安斌叔叔的，他们也才过?年的时候才会吃酥肉，这种比酥肉更大块的肉肉可不能随意张嘴要着吃。

嗯，最多等到今年过?年的时候也缠着二叔在家里做这个大肉肉吃！

XXX

陆柚看着高晋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溅出来的油星子烫手似的，一只手撒入食盐另一只拿着锅铲的手推动着锅里的肉块使其?均匀受炸，争取边边角角都不缺漏。

这其?实是个非常考验火候和?眼力见的活儿，要保证肉块不会被炸得?焦糊变黑变苦，又要保证这么大的肉块尽可能地都炸透，以免肉块最中间还有血水没有炸出来——届时会影响风味不说，里面的血水还会导致油底肉变质腐坏。

炸好的肉几乎缩小了一大圈，正好和?高晋年准备的土坛子口?大小差不多，不过?这会儿并不能马上入坛，而是得?等着自然放凉，最后还要把锅里剩下的猪油也倒入其?中直至没入肉块的程度。

所以说，之?前陆柚还有些心疼猪油要用那么多，但实际上这油底肉本?来在炸制过?程中也要自身?出油，炸肉的油还要回倒，除了不可避免的锅面沾着的那点儿油，基本?上不会有多大的损耗。

“接下来只需要等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吃了。”

安斌正在苍蝇搓手想着回去之?后将这盐边底肉如何分配——比如说今晚上就吃几片，明天中午再吃几片，明天晚上再……

结果猛地听到高晋年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啥子昂？”

高晋年淡淡道：“要想这肉入味，皮与肉不脱离，口?味咸淡适中，就要有耐心慢慢等，等油从炸干炸空的皮肉再慢慢渗透进去，重新把这坨肉变得?油润柔软，这样才能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皮糯晶莹、肉汁丰沛、咸鲜味美?……”

“停停停停！”安斌咽着口?水连忙打断了高晋年，“哥哥哥你是我的哥，你之?前也没说要怎么复杂啊！”

高晋年：“这不复杂啊，就是慢慢等就行?了，等三个月浸透了，这坛子油底肉就算是成了。往后只要不沾生水，每次取用之?后盖严实咯，放在阴凉处，一两年都不会坏的。”

安斌嘀咕：“我又用不着放那么久，”说着他叹着气，看着灶台上的好几个坛子，“所以我现在想吃是捞不着了呗？”

高晋年眼看着安斌快要生无可恋了，他微微松了口?：“不过?如果你想这几天吃也不是不可以……”

“别了吧，这肉我看着炸的，水和?肉汁都炸出来了，看着都焦干了，” 安斌瘪了瘪嘴，“我估计咬着都费牙。”

那焦干的梆硬猪皮和?干硬如柴的瘦肉，他可是敬谢不敏。

安斌整个人都灰了：“我想要吃的是你和?陆柚喜宴还有我前两天吃席时吃的那耙而不酥、肥而不腻、软而不绵的油底肉哎……”

可惜的是无论是那次还是这次吃席他都没吃够——一人一筷子下去就直接空盘子了，每次就吃了一片，都不够一大口?，没尝过?味道还好，尝过?了又吃不过?瘾的滋味，想想就知道有多难受。

那和?扣肉有点相似可不像是扣肉那样一抿就化成肉汁，而是更加糍糯的口?感让他惦记得?不行?，昨晚上他实在没忍住在和?高晋年聊天的时候厚着脸皮念叨了几句，这才有了今天问?他想不想多做点带回去吃的小灶机会。

谁知道小灶是开了，却是开了三个月后的。

一旁的陆柚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有点尴尬，这明明之?前大家都很开心和?期待的，他没吃过?这个盐边油底肉，还以为是那种现做现吃的，结果怎么……

不过?，他知道的高晋年可不是这样没筹谋的人啊。

这时候，他看到高晋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陆柚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年哥，咱家里还有没有啊？”

既然这盐边油底肉这么费时间，但做好了又能在没有冰箱的情况下长期存储，那么按照高晋年的习惯，不可能没有一点存货的啊！

闻言高晋年看了他一眼：“家里当?然有。”

事实上，盐边油底肉因为费油费时间，又不是他们这儿人人都会做的——看似简单的油炸对?火候和?时机把握也是相当?重要的——所以高晋年每年都会在家里存着一些。

毕竟这也算是他的拿手好菜之?一。

只不过?不像是搅团儿因为实惠量大，这毕竟又是油又是肉的，不少人家还是舍不得?，从他去年学会这盐边油底肉以来，因为过?年的时候油底肉还没到三个月，所以也就他和?陆柚结契那天摆席和?这次赵家结亲上了这道菜。

赵家那道盐边油底肉就是用的高晋年的存货——毕竟现做可吃不上——当?然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赵家给的钱也要多些。

不过?就算摆了两次席消耗了些，高晋年放在家里的存货也还有点。

这个时候安斌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年哥，你家里还有几坛子？我这儿一共做了四?坛子，都换了吧！”

嘿嘿嘿，然后他就可以今晚上就吃个安逸喽！

高晋年扯了扯嘴角：“还想都换？两坛，最多没了！”

他还要预留着万一后面有人再请他做席，万一对?方?也像是赵家那样比较大手笔舍得?肉和?油，要喊席上这个菜呢？

安斌还想再磨磨，不过?对?上高晋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明白对?方?不能让步，只能摊手：“行?叭，那我就换两坛吧。”

呜呜本?来打算吃个爽的，但是这会儿得?好好算计一下，至少让这两坛子可以吃上三个月，这样他剩下今天新作的两坛子肉也就到了可以吃的时候了……

正算计着，安斌忽然感觉自己衣角被拉了拉，然后他低头便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薛佳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手里还拿着五块钱：“安斌哥，咱们关系那么好，你就匀一坛子给我呗！”

她?虽然在吃完了饭后又被高雪婷拉去做作业了，可是炸肉的香气无孔不入，她?早就馋了，好不容易煎熬似的把作业布置完，她?让还想拿出书本?预习功课的高雪婷暂停一下，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厨房来，正好听到后面换肉的那些话。

她?从来没有吃过?盐边油底肉，可是看安斌的样子，她?直觉肯定好吃——好吃的东西怎么能错过?呢！

可惜她?没有肉和?高雪婷的二哥交换——而且瞧刚才那态度估计也不愿意再出了，于是她?便把主意打到了安斌头上。

五块钱对?于别人来说算是一笔大钱了，差不多能买四?五斤肉了，而这一坛子的油底肉也差不多才两斤多。

可惜安斌完全不为所动，不过?在他拒绝前，小丫头又叭叭说了：“我爸爸妈妈哥哥都没吃过?这油底肉呢，我买一坛子给他们尝尝嘛~”

好嘛，连家里人都搬出来了。

安斌对?薛佳佳的父母还是很敬重的，再加上薛佳佳的哥哥还借了摩托车给自己骑……可恶，不匀一坛子好像真的说不过?去！

“哪儿还用得?着你花钱买？等回去的时候我送一坛子去你家。”这下子剩下可以现在吃的盐边油底肉就得?更加精打细算了。

薛佳佳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她?还没高兴几分钟，就看着高雪婷冷着一张俏脸把她?拉走：“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出发回学校了，赶快过?来把课文预习了，你基础差更要笨鸟先飞。”哼，既然是要和?她?做朋友，当?然是要共同学习一起进步了。

拉走之?前还对?高晋年他们道：“二哥，还要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一下玉米面、干咸菜和?辣椒酱，谢谢啦。”

第26章 1980-26

得益于澜江中学的食堂可以给学生们提供中午蒸笼加热的, 有些同学家里父母不讲究的，就会直接让孩子带上新鲜的土豆或者红苕，等到早上上课前?放到食堂那里让大师傅放进蒸笼蒸熟, 中午放学就直接拿着土豆或者红苕啃。

有些同学会配点家里做的干咸菜，黑黢黢特别?咸，甚至有点儿齁，所以就不用担心?吃完这顿没下顿, 一点点就够配一餐的，小孩儿拳头大那么一个就足够吃一周了。

高雪婷虽然?吃得没那么?糙, 但也不会太好，毕竟馒头?、饼子这些都放不久, 所以高雪婷所说的玉米面、干咸菜和辣椒酱就是她下星期在学校里的伙食。

毕竟这年头又没有冰箱和抽真空等工具手段，想要够吃一周又不变味变质的, 他们这地方基本上就这几样。

在下课后她将玉米面舀几勺出来, 用冷水泡开搅和均匀成玉米糊糊，然?后送到食堂蒸笼里面蒸得滚烫, 配着?干咸菜和辣椒酱吃。

不过一般这种情况发生在周三及之?后，在周一周二?还是可以吃点新鲜丰盛的食物, 比如桐子叶粑粑。

桐叶粑粑是落霞村这儿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因为他们这儿油桐树到处都是——油桐树的果?子用来榨桐油, 叶子就被本地人用来制作吃食。

叶粑粑的原料有很多, 根据各家情况丰俭由人。

像是高家就选择的用玉米和籼米加少量的糯米, 这样成本不算高又有糯米增加黏性不至于蒸好后解开叶子散成几坨。

昨晚上做桐子叶粑粑的几种原料就放在盆里发酵了，这会儿正好合适。

分别?研磨成浆糊后加入白糖——因为白糖贵, 眼?下大部分人家都选择用的是糖精, 这会儿可不讲究什么?健康不健康、添加剂不添加剂的，能吃到甜味才是重要的。

糖精放一两颗就可以很甜, 但高晋年作为厨子对此?并不在赞同，他纯粹是觉得糖精的甜太单一和齁，所以自家做的，宁愿多花点钱放白糖。

选择宽大、光艳、细滑的桐子叶洗净晾干后摊开在手上，偷懒的可以直接把糊糊放在桐子叶中间合上用手轻轻一压，捏平，一个半月形的桐子叶粑粑就成了。

可还是高晋年讲究多，觉得这样做出来的桐子叶粑粑没封口，有三分之?一都是在外?面露着?的——露馅儿不好看不说，外?面没包着?的那部分一直在水蒸汽里“浸着?”，会涨大开裂口，吃起来口感也会水渣渣的大打折扣。

所以追求色香味俱全的他会把每个桐子叶粑粑都包成大小均匀且严严实实的三角形，然?后整整齐齐地放在箅子上上锅蒸。

不得不说，这样的讲究是有道理的，至少等一锅蒸好每个人趁热吃了点后，薛佳佳忍不住再次掏出了钞票：“我，我买点行不行？”

这又甜又糯的口感，就符合他们家的口味呀！而且看起来也好有卖相?，她也拿得出手。

“如果?喜欢吃的话，可以多带几个。”

薛佳佳摇头?：“不行不行，我已经吃了很多你们家的东西了，而且这又是糖又是糯米的，我准备买十个到时候让安斌哥帮我带回家。”

一个她倒是还可以厚着?脸皮吃，多了她可不好意思免费拿。

安斌失笑：“咋，我还成了你的跑腿啦？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也买点，这桐子叶粑粑我在县里可吃不着?，既然?有机会当然?要吃个够。”

听到这里，陆柚脱口而出：“县城里面都没有小吃摊吗？”

所有人都因为他这话愣了一下，高雪婷有些紧张道：“那不是叫投机倒把吗？”她还有句话没说，那可是犯罪的啊！

陆柚心?里咯噔一下，才反应他被前?世?的记忆影响，一时忘记了当下国民经济是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还没有发展个体经济，国内现在好像还不允许私人做生意。

在今生生活的这十八年，老百姓们想买东西都是只能去?供销社这些国营场所。

事实上，哪怕在之?前?“运动”搞得人人自危的紧张大环境下，除了生产队安排的活儿外?，大多数人家也都搞点家庭副业。

像是将粮食加工成食品出售就可以挣钱——比如把红苕做成粉，再进一步做成粉丝；将黄豆绿豆做成豆芽；用豌豆做凉粉；磨豆腐是很辛苦的，但利润也高，豆腐渣还能做猪饲料……

当然?，这些售卖的对象都只能是国营的食品站、供销社、收购站等等，经由这些同意收购后再转卖给有需要的老百姓。

当然?，碍于当下落后的生产发展力以及钱票双全才能资格购买的“限购政策”，当人们需要更多数量和更多种类的商品时，只能铤而走险通过一些私底下的“黑市”渠道进行以物易物。

这都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像是高晋年帮忙给人做酒席，高雪萍给人做衣服，都只能小打小闹，不可能经常做，而且基本上都是朋友亲戚互相?介绍，也不能纯粹的钱货交易，大部分都是吃食或者?说一些用具，很少涉及到钱，对外?都说的是“辛苦费”，不然?就容易被有人抓住把柄说是搞投机倒把。

也就是这两年政策要宽松一些了，从去?年设立经济特区后国家开始允许非公有制的存在，所以高晋年才能在办完酒席后收到的钱和票才会多起来。

“啊，那个，我……”陆柚有些懊恼，他怎么?记得八十年代初期国内好像可以开始个体户了？难不成他已经记错了？

“我倒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安斌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首都那边似乎打算决定允许个体户从事餐饮，小商品贸易等经营活动。”

“真的吗？”惊喜的声音来自高雪萍，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安斌，“安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安斌被少女那期待和渴望的眼?神晃了一下，他抿了抿嘴道：“具体的文件可能还没有下发，但也就有这个风声了，反正县城里那些抓人的[红袖章]都不会在街上出现了，这就是一个信号，而且按照现在[那位]的行事作风，估计最迟年底就会出了。”

陆柚也想起那位可亲可敬的[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方才还有些紧张忐忑的情绪也舒缓了些：是了，应该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只是他前?世?的历史学习时并没有特定到月份背诵，再加上后面高考完知识丢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才对具体时间点模糊不清，但能确定的是，“春风”即将会吹遍国内大地，大家也不用再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而是会开始欣欣向荣、百花齐放的新篇章。

薛佳佳也眨眨眼?，小声道：“要不我去?问问我爸？”

陆柚瞧着?她——吔，这小姑娘来头?不小？

但安斌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都是听说，也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但我都相?信你们不会出去?乱说才透露了点儿，你要是直接去?问薛伯伯，那我估计就要[死]翘翘了。”

他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却成功地唬住了薛佳佳：“好好好，我保证不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XXX

闲话了这么?一会儿，差不多也到了该送两个小姑娘回学校了。

高雪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薛佳佳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怀里还抱着?她和安斌的几坛盐边油底肉和两包桐子叶粑粑。

陆柚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收薛佳佳给的钱，不过小姑娘过意不去?，将包里的两包方便面留了下来。

等他们离开，家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不过今天注定不是个悠闲的周末，高晋年他们前?脚刚走，高家就又来了客人。

正是前?些日子拜托高雪萍帮忙做裙子的虹姐。

“我是出差办事顺路来看看，不知道我的裙子进度如何了呀？”虹姐正如高雪萍给陆柚所描述的那样，是个丰腴的苹果?身材的女性，她一进门也没有多寒暄，直接就开口问了。

不过陆柚看得出虽然?她嘴里问的是进度如何，但估计这次“顺路”来是希望能拿到成品的。

也是，一条裙子一般不复杂的也就一天能做出来。

高雪萍虽然?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但本身就是让她照着?之?前?的裙子做一模一样的款式，所以对她来说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再加上她是新手，手里没什么?单子，也不存在排队等着?做的情况。

眼?下好几天过去?，按照正常进度，是应该已经做好了才是。

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陆柚给高雪萍的建议是做点可拆卸设计，但也是在已有的款式上做，他又把图给画好了的，高雪萍需要做的改动并不算多。

不过高雪萍也是心?里紧了一下，因为她也是直到今天中午之?前?才将将收工，但凡虹姐稍微早来几个小时，估计她就要面临让对方多等一会儿的窘境了。

到时候先不说什么?设计，虹姐首先要给她留个办事效率不高速度慢的负面影响。

幸亏她和柚子哥昨天聊得兴起趁热打铁就开干，这会儿才能面对虹姐的询问从从容容地回答一句：“虹姐，您来得正好，这裙子做好了就等着?您来试试看效果?如何，待会儿您哪儿有觉得不合适的我现场给您改。”

虹姐估摸着?这么?几天应该裙子也做好了，但是在听到高雪萍确定的话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唉哟，那我真的是来对了！快快快让我试试看……”她说着?就想要解扣子，然?后手刚放到纽扣上想起家里还有陆柚这个男人呢。

虽然?她知道陆柚和这家的高晋年是契兄弟，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

陆柚也没想到虹姐的性子这么?风风火火的，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幸好有这一停顿给了他回避的时间：“那，我出去?打点猪草，萍萍在家里好生招待一下虹姐哈，你们慢慢聊哈。”

他跟后头?有什么?撵着?似的，抓起屋檐下放着?的一个空背篓就跑了出去?。

虹姐看着?陆柚还带着?几分仓惶背影，原本因为自己冲动产生的那点儿小尴尬瞬间烟消云散了，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打趣的心?思：“哎呦，这陆知青还害羞了呢！”虹姐作为一名已婚妇女，那心?理素质可是比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要硬多了，“不过这会儿外?面地上的暑气还没消呢，打猪草可不合适。”

高雪萍也跟着?傻笑了两声，然?后把裙子抖开：“虹姐您到我屋里换吧，里面有一个长条的镜子，方便您换上了后看整体效果?。”

虹姐也不扭捏，接过裙子进了屋，三下五除二?就进去?换了。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穿着?新裙子的虹姐出现了，不过高雪萍很敏锐地发现，虹姐脸上的笑容可比刚进去?时要浅了不少。

第27章 1980-27

陆柚背着温热的猪草回?来的时候, 就被兴奋的高雪萍拉着巴拉巴拉说了虹姐从试裙子到改裙子然后到带着新裙子高高兴兴离开?的全过程。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情绪激动，所以有些内容重复了好几次，但是陆柚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认认真真地听她说完。

等高雪萍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拉着陆柚说了好一会?儿，而?陆柚还背着背篼没有放下来呢。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脸上一红，连忙伸手去帮陆柚取下：“对不起啊柚子哥, 我?都昏了头了拉着你说了那么长时间，你的肩膀都被勒痛了吧……”

看到背篼里大?概就三分之一而?且还松松散散的猪草, 高雪萍嘴巴快于大?脑直接脱口而?出：“啊，就这么点儿猪草啊！”

这回?轮到陆柚脸红了：他能?说他当时虽然借口打?猪草, 但实际上也是想去打?一背篼，结果出去之后看到路边一蓬又绿又茂盛的野草就挥舞着镰刀割, 结果割了一半被路过的好心婶子提醒自己割的是猪殃殃。

虽然有句话说猪什么都能?吃, 但实际上猪还是蛮挑嘴的——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条件没有香喷喷的猪饲料，粮食也不敢多加的年代?, 从田间地头路边沟沟田埂这些地方采集的猪草就成了猪长大?长肉长膘的最?主要来源。

想要猪大?口大?口吃下这些猪草，当然是避免猪不爱吃和不能?吃的。

而?猪殃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 是来源于猪吃了这个草会?变得病怏怏——吃了这个野草会?生病，当然不能?用来喂猪了。

不爱吃的还好解决, 饿极了也许就囫囵吃了, 可是不能?吃的就太糟糕了, 猪得病了那瘦下来的都是肉都是钱啊。

大?概陆柚在落霞村也是挺“有名”，大?家都知道他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和高晋年皆为契兄弟的小知青, 见他细皮嫩肉且态度谦虚, 这位桂芬婶子便给?陆柚说了不少看起来嫩嫩的，其实猪都不愿意吃的野草。

比如茎有棱条, 在幼嫩期茎与叶背面?为红褐色，嫩嫩的甚是招人喜欢的臭草；嫩叶可以炖鸡蛋吃，根可以熬水治疗小感冒小咳嗽的猪不嗅；用酱油醋和辣椒蒜末凉拌很好吃但是猪也不愿意吃的折耳根；还有长得像是艾草的蒿枝，常见的葎草，刺五加，笔管草，荨麻…… 这些味道很大?又毛刺刺的野草无一不是陆柚刚才一路看过来长的很茂盛准备待会?儿往回?走的时候割的。

应该仔细想想，在村里人天天都要出去打?猪草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还有那么多的“猪草”等着陆柚这个门外汉去收获呐？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不能?做猪草啊！

被桂芬婶子拉着“科普”了一番，陆柚整个人都麻了——在他看来那些野草长得也太相似了，苜蓿头和醡浆草、一年蓬和马兰头、苦苣菜和野莴苣和山莴苣……简直傻傻分不清楚，如何能?挑出正确的苜蓿头马兰头苦苣菜？

所以最?后陆柚也就在桂芬婶子的热心帮助下打?了一点猪爱吃的拉拉秧、粘糊菜、鬼针草（这名字居然是猪能?吃的？）、抽筋菜、水葫芦这些，等桂芬婶子离开?去忙她的活儿去了后，陆柚背着背篼在周围团转了一圈，恹恹地回?家去了。

然后就被高雪萍直接喊了一声“这么少”，哎，说真的陆柚脸蛋发烧真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XXX

不过没等他狡辩（bushi），高雪萍已经帮他圆了回?来：“这个份量正好，这个时候打?猪草有点太早了，这会?儿的猪草还是温热的，还有[热毒]在草里头，猪要是吃了会?拉肚子的。得等到傍晚太阳没什么温度了，那些猪草也凉下来了，才适合去打?猪草呢。”

这是高雪萍的经验之谈，因为打?猪草都是村里女性的工作，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这些十几岁的姑娘会?背上背篼拿起镰刀呼朋唤友地一起去打?猪草。

手脚麻利的还能?在打?完猪草回?家之前和小姐妹们找个小山坡坐着一起吹吹晚风小聊一会?儿。

“柚子哥你就别去这个活儿了，等会?儿我?去打?猪草。”

如果之前高雪萍只是因为知青点那边流出的陆柚“身?娇体弱（bushi）”的传言再加上亲眼看到陆柚身?板清瘦不像是个能?干重活的这些同情滤镜而?照顾他的话，那么在亲眼见证了自己在陆柚的指导下改了裙子的款式得到了客人的肯定?后，她便觉得——柚子哥就是只适合用脑拿笔杆子，不适合干这些体力活，让柚子哥干农活，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知道自己突然被吹成[天物]的陆柚：？）

XXX

到了晚上十点，高晋年还没有回?家——可能?这个点在几十年后还算早，但是在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当下，很多人家都是天黑吃完饭就上床睡觉了。

这年头又不像是后世那样?手机普及，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就了解动向，只能?耐住性子干等。

陆柚看桃子梨子早就小脑瓜小鸡啄米式地一点一点，便把他们哄去床上又讲了个小马过河的故事，把小兄弟俩哄睡着了后又把高雪萍劝去休息，自己点了个煤油灯在高雪婷用过的一本作业本背面?勾勾写写。

外面?很黑很安静，只能?偶尔听?得见几声犬吠，陆柚将几张作业本纸的背面?写满了，眼神却有些空茫。

觉醒了前世记忆，昨晚上又做了那样?一个梦，白天的时候事情多还没空去想，等到夜深人静了那些纷繁复杂的念头便如同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十八年因为完全本土化的缘故，他的眼界和思想都被局限在一个很窄的圈子里。

如今恢复了前世记忆，不敢夸大?全能?，但是受过信息大?爆炸冲击，自己丰富的打?工兼职副业经验，能?用得上的主意肯定?多得多。

陆柚不由得庆幸，自己是在这个时候恢复了前世记忆。

如今是那位“总设计师”开?始大?展拳脚的时候，也是国内经济开?始腾飞的时间起点，三百六十行几乎百废待兴到处都是即将闪烁出金光的领域，只要选择了方向舍得投身?进去，积累财富要比后世容易得多。

问题就是这个方向，要结合高家的实际情况，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哪样?更适合当下这个时代?。

虽然以陆柚的了解来说，以高晋年的精力和学历能?力，好像让他做哪一方面?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他也不能?将所有担子放在高晋年身?上——首要任务是让高晋年健健康康地活着，所以高晋年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陆柚反而?是第一个PASS的，他觉得高晋年比他有计划得多。

所以着重考虑的就是自己和高雪萍。

他前世的妈妈说过外婆其实很想有一家自己的服装店，不喜欢做衣服，因为那个年代?做衣服比不得卖衣服赚钱，后来因为种种缘故不得不每天下班后就坐在缝纫机前赚取那点辛苦钱以至于对自己女儿吐露心声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缝纫做衣服。

可是啊，在今天，完成了虹姐的单子后，高雪萍却满怀憧憬地许愿，她想要做出更多更合身?的漂亮衣服，让每一个穿上她做的衣服的人变得更加好看。

陆柚相信前世的外婆说的对缝纫的厌恶是真的，也相信今生的高雪萍对缝纫的喜爱也是真的。

陆柚忽然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段子——把一首超喜欢的歌变得讨厌只需要将其设为闹钟。

可能?对高雪萍也是这样?。

原本她是喜欢裁缝的，但是当她不得不以此为生，不得不在繁重的工作之后还坐在缝纫机前不停地排料、缝合合辑、绱领、绱袖、绱松紧带、打?剪口……每天都要熬到晚上两点多钟，第二天六点又要起床去打?工，无论寒暑，哪怕肩膀僵硬了脊柱酸痛了也不能?休息，整个人就像是长在了缝纫机前一般，可能?多么深的热爱都会?被消磨干净吧？

陆柚想要守护高雪萍眼下对缝纫的这份热爱。

XXX

高晋年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陆柚都差点睡过去。

还是黑仔警醒“汪汪”叫了两声，把陆柚的瞌睡虫给?赶走了。

“年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没有赶上末班客车么？”陆柚揉着眼睛睡眼惺忪，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一直在灶上温热着的饭菜。

因为之前家里有客人，吃的油水都比较丰厚，所以晚上陆柚和高雪萍不约而?同地选择晚餐做比较清淡的饮食。

不过看着稀饭和蒸耙耙菜并一点辣椒酱，陆柚觉得给?高晋年吃好像还有点不太够：“年哥你等等我?给?你煎个鸡蛋。”

澜江县到白溪镇最?晚一班车收车是五点钟，如果没赶上就只能?走路回?来。

而?这几小时一路走回?来恐怕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

“不用，我?晚上也还是吃了点东西的。”高晋年接过饭碗，大?口大?口吃得很香，“有这个辣椒酱不配菜都很下饭。”

陆柚表示赞同：“那是，年哥你这辣椒酱简直绝了！”比他前世吃的那些坛X乡，X娃子、X香居、饭X光之类的牌子也不遑多让甚至他觉得更合口味。

准确地说，因为当下的油比较珍贵，高晋年做的这是剁椒酱，除了配干饭稀饭，还可以拌面?、蒸鱼、凉拌菜……几乎是百搭的。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夸奖他做得辣椒酱了，但每次高晋年都觉得很高兴：“喜欢吃就随便吃，辣椒酱这东西家里还是供应得起的。对了，以后再有这么晚我?还没回?来你就别等了，早点去休息吧，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事？”

陆柚还有困意带来的几分迷糊，闻言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行，男孩子也不安全，在外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高晋年：“？”

陆柚眨了眨眼睛，清醒了几分：“额，我?是说，坏人才不会?管你男的女的，不要以为自己是男的就掉以轻心，你哪里知道人家是劫财劫色还是纯粹恶意上头呢？而?且夜黑风高的你一个人走夜路，我?哪里能?放得下心呼呼大?睡呢？反正如果以后你回?来的晚了我?都会?等你。”

有人等回?家和没人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是陆柚的经验之谈，他为了多多赚钱所以远离父母去了大?城市卷生卷死?，可出租房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是冷清清孤寂寂的一片黑暗。

所以陆柚当时就想着一定?要更加努力买上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把父母接过来，这样?回?家总有一盏为他留着的小灯。

陆柚这发自肺腑的话让高晋年的目光瞬间柔软下来，语气也柔和很多：“好的，那我?以后尽量不赶夜路。”

煤油灯下，高晋年的眼神特别幽深，陆柚后知后觉地脸颊有些发烫，眼神也有些闪躲：“那个……”

“你明天有没有事情？”

高晋年和陆柚同时开?口。

陆柚愣了一下，摇头。

然后他便听?到高晋年道：“没有的话跟我?去市里一趟，把自行车给?买回?来吧。”

第28章 1980-28

高晋年这?个话题提起得太突兀, 陆柚都还没反应过来：“明天？自行车？”

这?会儿高晋年吃饱了，三?两下将空碗拿到灶台上洗刷，同时简单将他今天下午的事情给陆柚说了。

原来高晋年所说的有点事耽误了, 就是指他还去了一趟县里的棉纺织印染厂。

本来送了高雪婷回学?校，高晋年看着时间还比较早，又想着陆柚喜欢县里那家鸡蛋糕，便打算称点回去。

说到这?里高晋年有些抱歉, 因为他是打空手回来的并没有什么鸡蛋糕。

原因就在于?他还没走到卖鸡蛋糕那里，就被本来已经分开了的安斌骑着摩托车又给拦住了。

他着急火燎地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孙师傅准备出车了, 这?次一去一回差不多就是大半个月。

而好消息是，孙师傅想让安斌来问高晋年这?次有没有胆子一边跟他学?开车一边跟他出车。

孙师傅就是安斌之前帮他联系的汽车司机, 对方在县棉纺织印染厂的运输部上班，负责将厂里生产出来的布料运往其他地方。

高晋年就是想跟着孙师傅学?开货车。

不过因为孙师傅工作忙, 所以虽然?愿意?教高晋年开车, 但?高晋年得等到人?家有空的时候才能学?习。

高晋年之前就托章思?满给安斌带话，去打听一下孙师傅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届时他也好准备好礼物上门学?习，却不想机会猝不及防地就来了。

这?次安斌送了薛佳佳回学?校, 就打算带着坛子肉和桐子叶粑粑先回家属院，等把东西放好了再去厂里点卯。

不过因为他回去的方向要经过厂子, 所以他习惯性地往厂子里瞄了一眼, 一下子就看到孙师傅在大声?嚷嚷些什么。

因为高晋年后面要跟着孙师傅学?开车的, 所以连带着安斌对孙师傅也多了一份关注，于?是便停下了车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就被孙师傅注意?到了。

然?后孙师傅和厂里负责销售的主任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低声?问安斌他这?里有个跟车的机会, 问问那个姓高的小子要不要来。

安斌一听，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

当下就代高晋年点头了, 并且稳住孙师傅说他马上就把高晋年带来，绝对半小时以内！

XXX

“所以是什么情况啊？”陆柚也被勾起了兴趣。

高晋年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看重?的是结果，这?个跟车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

于?是他就搭着摩托车赶着去找到孙师傅。

而孙师傅也并没有藏着掖着，可能考虑到安斌也是厂里的人?并且还是厂长儿子，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边说是厂里有个原本定在一个月后的单子突然?加了急。

之前和县棉纺织印染厂签的合同是一个月后交货，可是他们打了电话来说能不能提前半个月。

别小看半个月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

当然?，为了表示诚意?，对方拟定了补充合同，上面都写明愿意?在原本定好的交易款上再上浮一些，并且可以所有款项在当天收货的时候就现场结清，保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可是相当难得的，一般这?种货款不都得压些时日才能打款结清，像是他们县棉纺织印染厂都还有别人?欠他们的去年的货款没结清的呢。

他们县棉纺织印染厂今年订单增加了不少，可是变现的还没几单，眼下有个这?样的单子，更何况对方还主动说可以上浮一点欠款，大家都不想错过。

只不过这?边工人?们加班加点快要把布料赶出来了，只是临到车子要出发的关头，司机又出了问题。

因为对方所在地距离澜江县比较远，平时差不多要开一周左右。

眼下为了赶时间，少不得要赶夜路，这?种情况下为了时效也为了安全，至少也要两个司机轮流着开，避免只有一个司机长时间疲劳驾驶出问题，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路上出什么样意?外?的话没人?搭把手。

都已经安排好孙师傅和另外?一个司机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今天早上，原定搭档的那名司机今天早上突发阑尾炎进医院去了。

哪怕是几十年后，在阑尾炎发作之后做阑尾炎微创手术也要三?到五天才能出院，更不用?说按照当下这?个医疗手术水平，时间只会更长。

偏偏运输工作不能延后，后天就得出发。

事出突然?，厂里的司机就那么几个，而他们都各有自己的工作安排，实在是挪不开来。

XXX

听到这?里，陆柚不由得为这?年头司机的珍贵而咋舌。

想他前世，国内会开车的人?占比大约在40%以上。

而且他们那个时候和流行的是甭管有车没车，先把驾照考了再说。

特?别是每年暑假，驾校必然?会迎来一轮学?车高峰——已入学?的大学?生，才参加完高考的高中生，都仿佛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地来到驾校训练场。

陆柚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大概是他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每项考试都是一把过，一个月就拿到了驾照。

不过就算他拿到了驾照，开车的机会也很少，因为大城市里早高峰晚高峰太磨人?了，打工人?www.youxs.org，要问，就是地铁不会堵车。

咳咳，扯远了。

几十年的司机遍地都是，但?是往前数几十年，司机却是凤毛麟角。

“所以安斌就是来给你?说，孙师傅带你?出车呀？可是这?是要去运货的，你?又不会开车……”

“会开一点点了，”高晋年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是不是陆柚的错觉，总觉得高晋年的脸上有点微微发红，“我今天就是跟着孙师傅学?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基本上他教的我都记住了，没怎么犯错，我还开到了白溪镇的……”

所以确切来说他并没有走路回来，会这?么晚也是因为学?了车，最后孙师傅也累了，他才匆匆赶回来的。

陆柚都惊呆了：“真的吗！天啊年哥你?也太棒啦！第一次碰车就能开到白溪镇……你?这?个学?习能力简直是学?霸，不，是学?神了吧！”

高晋年毕竟也才二十多岁，哪怕平日里再稳重?老道，被陆柚这?一通毫不掩饰的夸赞也弄得有点脸皮发烫。

“倒也不用?那么吹捧我，我之前也开过拖拉机试过摩托车，汽车虽然?没碰过但?是具体有哪些部件也是事先了解过的。而且今晚上也只是初上手，那个时候客车都收车了，路上空荡荡的我又熟悉路……只是开直线和普通转弯，不算太难。”

“孙师傅说实际的路况要复杂得多，会把车子开动只是最基础的，我要学?的还很多，所以让我明天和后天就抓紧时间去练一下，争取可以正?常上路——能达到他的基本上路要求，才能跟车。而跟了一趟车，就可以学?习后面更多更高深的技能。”

孙师傅说的是实话。

这?年头的司机要会的可不仅仅是开车，基本上各个都“身怀绝技”。

因为汽车少，所以修理厂更少，汽车如?果遇到一些问题，一般都一个人?拆装发动机，及三?大总成，比现在的专业修车师傅都牛。

为什么司机能拿高工资，孙师傅甚至还能和厂里许多领导平起平坐？

靠的就是这?门会开车更会修车的手艺。

陆柚被高晋年描述的未来也弄得有点热血沸腾了——要是高晋年会开车了，他们家里可就经济水平能再上一个档次了！毕竟这?年头司机可太挣钱了！光是工资就不低，这?个物资供应匮乏的年代，开车的人?活动范围大，可以淘换本地短缺的细粮、肉、蛋、食用?油及各种难得一见的商品……

不过今天的陆柚可不是几天前那个十八岁的无知少年了，他是经过了社会捶打过的了，很快就冷静下来：“可是，就两三?天的话，年哥你?也没办法拿到驾照吧？”

他这?傻乎乎又担忧的样子让高晋年忍不住呼噜了一下陆柚的头发：“傻柚子，我就是个神也不可能在别人?学?一两年的事情两三?天就拿到驾照啊。”

因为汽车的珍贵和汽车质量不太好很容易出现各种故障，所以拿驾驶证的过程非常复杂，不仅要学?开车还得学?修车，更有不计其数的小项目考核。

高晋年：“是要驾照，但?跟车并不代表我要开一半的车，大概就在孙师傅觉得适合我练车的路途让我开，大部分时间还得孙师傅来——所以时间紧任务重?，我得早点学?会学?上手，争取让孙师傅开车的时间少一点，要是等这?趟跟车回来我就可以去考驾照就最好了。”

陆柚愣了一下，又恍然?大悟——对哈，这?年头可没有专门的驾校，也没有什么教练车，学?车就得是正?常上路一样开。

每天跟着师傅跑不同的山路，师傅什么时候满意?了才能拿到师傅的签字，然?后去换取驾驶证。

“没问题的，年哥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陆柚对高晋年可谓是信心满满，他毫不怀疑高晋年的学?习能力和实践能力。

开玩笑，这?可是他前世所有的亲戚聊起来都交口称赞本事杠杠的人?啊！

高晋年从来没有从陆柚这?里听到这?样直白的鼓励，一时间竟然?有些怔住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陆柚对自己会这?么笃定，他缓缓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陆柚：喵喵喵？答应什么？他提了什么要求吗？

不过他立马想起一件事：“年哥，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争分夺秒地学?习啊，自行车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吧。”

高晋年却坚持道：“我这?一来一去差不多也得大半个月，而且我想既然?要学?就一口气学?到出师，万一时间耽误的更长，家里有个自行车你?出行也方便。而且明天上午孙师傅他自己也有事没办法教我，我们明天早点出发坐车去市里，把自行车买了。”

也幸亏现在不是几年前，只要是进城当天来回，不住宿这?些，就不会严查介绍信，要不然?，这?深更半夜的他还要去找村干部，就很麻烦。

第29章 1980-29

第二天天还没亮, 陆柚和高晋年便从家里出发了。

这个点儿天上的星星都一闪一闪的，他们?俩就借着手电筒的光在幽静的田间小路上赶路。

等到白溪镇赶上第一班客车，身上都还沾着一层露水。

在陆柚的认知里这个时间已经蛮早的了, 他以为他和高晋年可以坐个宽宽敞敞的早班车，谁想到车门打开，里面齐刷刷的几十个人头几十双眼睛。

陆柚被盯得一个激灵，那点因为早起还残留的睡意直接吓飞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今天是?县城赶场的日子。

赶场就是?赶集。

澜江县下辖19个镇, 按照每月逢1/4/7、 2/5/8、 3/6/9和10号去不同的镇赶集。

每到赶场时，该镇上的供销社等就会比平时要便宜一丢丢, 同时还会有?一些瑕疵品、处理品拿出来卖。

陆柚反应过?来今天正是?赶沿江镇的场子——而沿江镇代?表着县“中心”，每次赶沿江镇的场都算得上是?大场, 热闹是?真热闹，人也会比以往都要多。

对于附近十里八村的人来说, 趁着天还没黑起个大早, 走到县城天刚蒙蒙亮，然后买最新鲜最便宜的货物, 再匆匆忙忙赶回家里，甚至还能赶得上吃早饭！

这, 才是?他们?最效率的赶集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陆柚和高晋年还能在客车里找到最后仅剩的两个座位, 也算是?极为幸运的了。

至少在后面的人越上越多, 而且基本上人手一个背篼或者菜篮子, 在其他人都被挤得动弹不得，火气逐渐升腾的时候, 陆柚还能有?个小?小?的空间?活动一下手脚。

不过?当下的公?路都是?用十块和泥巴混合夯实?的, 没有?柏油马路平整，那些石头微微凸起导致客车一路颠簸一路摇, 等到陆柚他们?中遇到县城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脸色惨白惨白了。

要不是?早上走得早没吃早饭，他估计这会儿都要吐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呕几下。

想要去市里只能在县里的客运站坐车，陆柚深呼吸了几口，好像把五脏六腑里的汽油味儿全都清出去了，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一段颠簸——他今生?还没有?去过?市里，但是?当初下乡的时候回忆起来，好像要坐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

也就是?说难受还要翻倍。

但这年头确实?没办法。

不过?幸好眼下他们?不用马上就去赶车，因为他们?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儿要做——那就是?取钱。

XXX

前几日高晋年把给?赵家做酒席赚的钱给?了陆柚，还说等过?几日去县里存钱顺便把家里的钱存进存折。

但是?眼下要去市里买自行车，少说也要一百五，再加上高晋年跟着孙师傅学车，不可能身上不留点钱。

俗话说穷家富路，更何况他是?要跟着人家学习，一路上的饭钱住宿或者孙师傅想要抽烟什么的，高晋年这个当徒弟的少不得也要孝敬到位才行。

所以两人决定?不急不存钱还要去取一部分钱出来。

毕竟这年头虽然存折可以异地取款，可都是?要收手续费的，甚至不同地方的银行手续费还不一样。

本身钱就那么点，再扣点手续费，拿到手里的可不就少了？

这年头哪怕一分钱都可以买一颗糖果，两分钱能买一盒火柴，一盒几十根都够用一两个月的了。

因此?大家如果要去外地的话，或者从?外地回来，为了避免那点手续费，都会事先在当地银行取现金带在身上。

不过?陆柚随高晋年走着走着，却发?现有?点方向有?点不太对：“年哥，这不是?去银行的方向吧？”

他今生?过?得穷，当初下乡时身上也就带了几十块钱家当，根本用不着存银行。

而他今生?父母双亡，那些亲戚把他当做皮球一样踢走，恨不得永远不用联系了，更不可能有?人给?他寄钱，所以他活了十八年，还没有?进去过?银行。

不过?他曾经陪着知青大哥来过?县城，当时知青大哥去取钱，他就在银行外面等着，当时就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要进去银行存钱取钱，所以对银行所在的那条街记忆蛮深刻——县里也就这一家银行。

高晋年：“先把早饭吃了再说，怪我，忘记了你身体弱，应该早上煮个鸡蛋垫垫肚子，肚子里有?点东西填着应该没那么难受。”

可惜他们?去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却发?现因为时间?太早，人家根本没开门营业。

“那我们?就去供销社买点东西。”高晋年脚一转就带着陆柚到了供销社。

XXX

供销社别看?名字听着土气，实?际上基本上包罗万象，是?老百姓日常所需的大集合，卖的啥都有?——烟酒糖茶，日用百货，副食调料，一般分为几个柜台。

或许是?因为澜江县比较小?，所以供销社的东西也比较有?限——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

每类的品种一般只有?两三种，总共十来种的样子。

不过?这对于当下大部分澜江县人来说，已经很?丰富了。

高晋年让陆柚站在旁边不和其他人挤，他自己去排队。

不过?说是?排队，实?际上看?到有?限的商品和似乎还有?更多赶来的人之后，就算是?排在前面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着急忙慌，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前面挤。

而那些排在后面的或者来得晚的看?到前面人头攒动，也担心自己赶不及，于是?也不讲武德左冲右突使劲往里挤。

于是?很?快本来排成一条长列的人不一会儿就乌央乌央的变成了一团，将供销社的柜台为了个密密匝匝。

还得多亏供销社的柜台是?用水泥封的够结实?，要不然还真承受不住这隔三差五的“重担”。

陆柚在一旁看?得咽了口口水，突然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让他想起了前世上班高峰挤地铁的恐怖。

他今生?的身体素质比起前世可差多了，要是?他也去挤的话，估计除了落得个衣衫不整鸡窝头外，什么也买不到。

XXX

相比之下，高晋年可就如鱼得水了。

他其实?也不是?那种威武雄壮的汉子，但是?他瘦归瘦，有?肌肉，别人根本挤不动他。

而且他个头挺高，是?澜江县这边男性少有?的身高，所以这让他在人群中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柚子，买两斤鸡蛋糕不？或者你看?看?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他甚至还游刃有?余地让陆柚可以“加单”。

陆柚的个子不算高，再加上此?时人头攒动他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是?知道这种情况，高晋年的声音又从?柜台那里传了过?来：“花生?糖？奶糖？桃酥？米花糖？麻花？或者说糖水罐头要不要？要不我都买点你待会儿车上吃？”

他听说北方那边小?孩儿生?病了吃糖水罐头就能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现在陆柚坐车不舒服，吃点糖水罐头应该也能好点儿吧？

听到高晋年的话，陆柚眼皮跳了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高晋年这么大手大脚的？还说都买点儿？

要知道哪怕是?甜食，可有?些也是?要粮票。

比如一斤麻花就要□□票，再加上一毛五分钱才能买得到。

花生?糖和米花糖这些糕点和饼干虽然不要粮票，可是?价格超级贵，花生?糖要五毛钱一斤，米花糖要八毛钱一斤，一般人家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个一斤半斤的奢侈一把。

至于糖水罐头，那更别说了，那可是?上“块”数了，是?送礼才买的高档货！

“不要不要全都不要！待会儿买多了赶路也不方便撑到了更容易晕车，如果后面有?需要可以回来再买的。你买鸡蛋糕就行了！”

鸡蛋糕是?一毛钱一斤，不要粮票，相比起来比麻花糖水罐头什么的可要性价比高得多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娇弱的女声也在不远处响起：“啊，真羡慕呢，胜哥，他家里人对他可真好。”

“娇娇，不用去羡慕别人，别人有?的，你也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因为你值得！”

陆柚耳朵一动——老实?说，他现在对[娇娇]这个称呼有?点生?理性不适。

他忍不住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梳着半扎发?式的公?主头发?型的清秀佳人正侧着头和她身边的男人温声细语：“不要啦不要啦，不要因为我而破费啦。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会心疼的呀……”

陆柚原以为这个年代?的人都是?含蓄内敛情感都闷在心里的，没想到大胆发?言的也有?嘛。

也是?，这会儿被压抑后放开，不少年轻人更是?追求热烈的爱，大胆的情……

不小?心联想到某些让他不适的人，陆柚皱了皱眉头，正要移开目光，正巧那个清秀佳人旁边垂着头的男人扬起脸：“娇娇，你真是?太温柔太体贴，太为别人着想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买这些东西的钱我还是?很?够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体会因为买不起而只能放弃喜欢的东西的痛苦！”

清秀佳人娇嗔又为难：“啊，胜哥你别这样，你对我太好，我要依赖上你了怎么办……”

男人邪魅一笑：“那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

清秀佳人悠悠的叹气：“不行的，我立志要做一个独立的人，我不要做别人的附庸，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愿意在你面前变得柔软……这样吧，这次你请我，下次我发?了工资请你，嘘，你不要拒绝，我们?是?要平等的。”

男人瞬间?被感动了：“娇娇！你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女人只想着嫁人靠男人，只有?你自强不息，自食其力。”

他这话说完，身为当事人的清秀佳人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但是?周围的大姐大婶大妈全都对这个男人怒目而视——这个龟儿子说的是?什么踩一捧一横扫一大片的批话？看?着人模人样咋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可惜那对男女却是?仿佛觉察不到周围的氛围变化一样，还在你侬我侬。

而陆柚此?时已经眼神如刀，几乎要将那对男女扎出千疮百孔——不会错的，在[梦境]里的这两张脸，可不就是?所有?人都得为他们?的真爱让步的安胜和孟娇嘛！

第30章 1980-30

“同志！我要两尺青布！票和钱在这里, 麻烦帮我?扯一下！”

“两盒火柴！还有一斤油！”

“今天有没有瑕疵布？好多钱一尺？是不是要便宜点？”

“我?上次来问的热水瓶这次来货没得？我?闺女结婚要买！”

“你闺女结婚我?娃儿也要结婚呢！同志，热水瓶有几个?？我?也要买一对！”

“打一壶醋！我?瓶子带来?了的就装这里面！”

顾客们简直如虎似狼，在柜台涌动?着, 挥动?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钱和票，大声诉说着自己的购买需求，胆子稍微小点反应稍微慢点的估计都会被?这一幕给吓住。

不过很明显，澜江县供销社的工作人员都不是吓大的。

供销社这份铁饭碗工作给了她们不需要讲究顾客至上微笑服务的底气, 在人声鼎沸的环境里，她们的嗓子也脾气也一点不小：“吼啥子吼！声音大就能买到东西唛？”

“打油的自己带瓶子没得？没带瓶子要多收五分钱！”

“热水瓶只有一对！你们商量好哪个?先买, 先到先得！买不到的自己去?市里买去?！”

这年头供需关系一向不平衡，不消片刻, 供销社工作人员就开始喊：“瑕疵布没得了！白面没得了！火柴卖完了！今天九分钱一斤还剩下五斤！还有哪些要买的！”

这一嗓子让原本?喧腾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立马比方才嚷嚷得更加热闹：“九分钱啊！那?我?要买点！”

“我?不买鸡蛋糕我?要两斤面条！面条有便宜点不？”

“同志！搪瓷缸有没得买的！”

闹闹哄哄的环境几乎吵得人耳膜隐隐作痛, 但是陆柚像是完全听不到一般, 死死地盯着那?浓情蜜意的安胜和孟娇，双手?攥成拳头——若不是还有理智没有崩塌, 他都要冲到那?个?安胜面前给他一拳了。

虽然做了那?个?[梦]之?后，陆柚就有会见到安胜和孟娇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见面会这么早这么快。

按照[梦境]里的时间下来?看, 应该是这两人已经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这个?时候孟娇的父母已经去?世, 但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她应该在知道了安胜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工人而是她工作的棉纺织印染厂的儿子，陷入了男朋友地位太高而现在的她配不上的苦恼之?中。

事实也的确如此, 因为?发现了心上人的郁郁寡欢, 所以安胜特意在孟娇休假的时候带她出来?约会散心。

而陪女朋友散心要做什么？

安胜没什么经验，但是根据过往和孟娇相处的经历来?看, 只需要满足孟娇的愿望，展现自己的大方、大气的男子气概就可以了。

所以安胜安抚了孟娇几句，便不顾自己为?了约会特意穿了崭新的皮凉鞋，也随着人群挤了进去?——虽然他有钱也有票，但是东西不够多，他要是不赶紧搞快点，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了。

而冲进人群中的安胜自然也将就看不见，在他背后，刚刚还一脸柔弱中带着坚强的心上人根本?就没有多注视他一秒，虽然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弧，可眼睛里并没有丝毫笑意，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假面一样。

孟娇百无聊赖地四下打望，然后就看到了同样远离供销社柜台那?边汹涌人群的陆柚。

陆柚猝不及防和孟娇来?了个?对视！

这是在现实中他第一次直视对方。

孟娇的确长?有一张惹人怜爱的瓜子脸，一双水杏眼雾蒙蒙的，给人一种深情款款却又带点无助柔弱的意味，的确很能勾起人的保护欲。

可是大白天的，和这双眼睛对视的陆柚却打了个?寒噤，整个?人冷到了骨头里。

他下意识地撇开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愤怒和恨意。

说他圣父也罢，眼下[梦境]里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而且[梦境]出现得太巧合，他相信，但并不会完全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这辈子安胜和孟娇好好地锁一起，不要算计到高家头上，陆柚也不会主动?招惹这两个?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两个?人真的运气有点好到邪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很快化解掉，他并不想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时候就和他们对上。

内心打定主意远离，陆柚就往旁边又走了几步。

可他不知道他这份眼神的躲闪和后退，看在孟娇的眼里却是被?少年人被?美丽触动?后的羞涩和腼腆。

她已经习惯男人在看到她时或害羞或呆滞或上前的反应了。

孟娇以为?自己初步获得了这个?俊秀少年的好感，唇边的笑意都更深了几分。

孟娇看到了陆柚不仅长?得好而且穿着也很整洁衣服裤子几乎没有补丁，看上去?家境应该也不错，可惜就是看着太小，最多只能当弟弟。

而且她今天是和男友出来?约会的，男友对她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她可不想为?了个?小弟弟让男友吃醋。

XXX

这边陆柚和孟娇各怀心思并不影响供销社的火热“战况”，甚至一度升级。

直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响起：“挤啥子嘛挤！老子的蛋都挤碎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密不透风挨挨挤挤的人群忽然空出来?个?小空间，一个?男人正低着头，手?好像在摸裤兜的样子。

围观的群众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嚯哟，不是吧，这么惨，真碎啦？

已经有男同志感同身?受地悄悄夹紧了双腿。

陆柚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心去?瞧瞧这个?碎了蛋的可怜人是什么模样。

却见这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水煮蛋，只不过此时的水煮蛋已经蛋壳碎成了渣渣，蛋白也裂成了几瓣，里面的蛋黄也被?挤成扁扁一坨……

嗯，的确是碎了的蛋。

原来?是这个?蛋碎了喔……

“哎呀，我?还准备等会儿再吃的，”男青年嘴角下撇，然后趁众人没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猛冲到柜台，“同志鸡蛋糕还剩多少？我?全都要了！”

儿豁，这个?温桑，居然搞声东击西！

供销社工作人员都被?他这一套给弄蒙了，但是还记得自己的本?职：“最后三斤鸡蛋糕被?那?个?个?子很高的男同志给买了。”

男青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啥？他都这样“牺牲”了居然都还能被?人给截胡了？！

他愤怒地转头想要看看这得利的“渔翁”是谁，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虽然看着很高，但并不是那?种虎背熊腰的壮实，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会比较好说话？

不知道他如果?去?问问看能分一点转卖给自己不呢……

XXX

这边，陆柚没想到在所有人都被?“碎蛋”青年吸引走注意力的时候，高晋年居然能够完全不为?所动?，不仅把剩下的鸡蛋糕一网打尽，还买了半斤麻花、半斤米花糖和一瓶汽水。

“这，这也太多了……”

高晋年淡声道：“换着吃。”晕车的话，多吃点不同种类的分散注意力应该会好一点。

陆柚张了张嘴，想要说两句，但是想到这也是高晋年的一片心意照顾他，便只能道：“谢谢，不过下次就只买鸡蛋糕就可以了……”

高晋年点头：“明白了，你果?然很喜欢鸡蛋糕。”

陆柚虚弱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低头咬了一口鸡蛋糕。

刚出炉的鸡蛋糕还热乎乎的，因为?受热膨胀后变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小蘑菇模样。外面那?层微微焦黄的皮脆脆的，里面乳黄的糕体?又软软的，鸡蛋糕上面还撒了一小撮白芝麻，被?烘烤后白芝麻也脆啵啵的，偶尔一颗芝麻被?牙齿磕开，浓浓的芝麻香便弥漫开来?。

陆柚吃了一口就真香了，这个?时代只有鸡蛋、糖和低筋面粉，无其他任何?添加剂的鸡蛋糕货真价实还管饱，怪不得他没有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也喜欢吃。

“对了对了，麻花和米花糖年哥你要不要吃两块？”陆柚也不等高晋年回答就主动?拿出吃完了一个?鸡蛋糕，又忍不住拿出一根麻花[咔嚓]掰断，自己一半和高晋年一半。

高晋年除了小时候被?母亲喂过饭，后来?自己能动?手?拿筷子了后还没有被?谁喂过，以至于陆柚都喂到嘴边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但陆柚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半截麻花还凑到自己嘴巴没收手?回去?：“年哥你尝尝，我?觉得有点干硬呢？”

高晋年便张嘴吃了进去?，下意识对入口的东西进行?品味分析：“可能是发酵的时间不够，炸的时候火又有点大了，可又得炸熟，所以导致外面那?层表皮干、硬，还有点儿焦味儿，不酥香。”

陆柚两眼亮晶晶的：“年哥你好厉害啊！你连原因都吃得出来?？那?，那?如果?咱们自己做的话会不会就更好吃？”

高晋年觉得[咱们]这个?词儿很动?听：“可以，而且可以做成放很久都不会变得疲软或者更加干硬，可以保持一直酥脆的口感，不过得等我?跟车回来?。”

“不急不急这个?，”炸麻花可费油费面粉了，陆柚吃完了半个?麻花觉得有点不合口味，还是重新去?拿鸡蛋糕，“我?就这么一说，可以等到过年再说。”

“喝点汽水配着吃，别噎着了。”看陆柚两三口就吃完一个?鸡蛋糕，高晋年把开盖了的汽水递过来?。

陆柚的确是有点儿哽，他之?前晕车时还不觉得，现在这香甜的鸡蛋糕一吃进嘴里就打开了味蕾，忍不住就吃得有点急。

他喝了一口汽水，这才有心思留意其他的：“年哥，你也吃啊，你早上也没吃东西，汽水你只买了一瓶吗？”

高晋年抿了抿嘴：“啊，我?不喜欢喝。”

胡说。

陆柚一点都不相信，这年头还有人能拒绝汽水的诱惑？

陆柚看了看手?里的绿色玻璃瓶，认出这是他们市里的本?地汽水，不算很甜但是气够足，两毛钱一瓶，大概就是250ml的样子，算是比较有档次的饮料了。

陆柚也不点破：“啊，可是这一瓶我?也喝不完，主要是这个?汽水喝多了到时候还要坐车胃里一顶一顶的冒气儿打嗝还不舒服，年哥你帮我?喝一半嘛。”

高晋年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陆柚的嘴唇上。

这红润柔软的嘴唇刚刚就是含着瓶口喝的……

这个?念头一起，明明并不十?分想喝水的高晋年忽然觉得喉间涌上来?一股无法抑制的干渴痒意。

陆柚注意到了高晋年的视线，并没有多想：“啊，抱歉，刚刚沾了我?的口水……”

“不妨事。”高晋年清了清嗓子，有点急切地拿过来?陆柚手?里的汽水，毫不避讳地仰头灌进了嘴里。

看着高晋年也是直接嘴唇对着瓶口，陆柚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上腾地一下红了。

偏偏这时候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到底是哪个?龟儿子把老子的皮凉鞋踩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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