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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夏

流泪的风险

这周周五值日轮到了陈星夏和苏雨萌。

去楼下垃圾集中处放垃圾时,苏雨萌问陈星夏明天要不要一起写作业?

东棠里有个公共图书馆可以上自习,他们总去。

陈星夏说:“上午不行,下午我去找你。”

“好。”苏雨萌点头,“那我和谢歪先去占座。”

说曹操曹操到,谢正和严宵刚好从楼上下来,两人各自抱着一摞作业,给老师跑腿。

谢正问:“你们快完事了吗?”

“马上。”苏雨萌说,“一会儿回教室收拾书包。”

谢正点头,这时,楼上又下来几个人——岑璐和她的小姐妹。

冤家路窄。

对上岑璐看过来的目光,苏雨萌撇了撇嘴。

苏雨萌最讨厌耍阴招的人,但岑璐下周一就要念检讨,事情也算有了结果,她也不想不依不饶。

苏雨萌这边想得开,而岑璐不行。

岑璐示意身边的小姐妹们等会儿,自己走下来。

陈星夏下意识挡在苏雨萌前面,但谁想,岑璐找的是谢正。

谢正一贯嘻嘻哈哈,笑着说:“岑同学好啊。”

“好个屁!”岑璐气道,“上次在教导室你挺能说呀,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说相声?”

谢正:“不才,鄙人还真会。竹板这么一打啊,别的咱不夸,夸一夸……”

岑璐的小姐妹中有人憋不住先笑了。

陈星夏看岑璐憋的也挺费劲儿,但怎么说也是带头大姐,到底是hld住了。

“闭嘴。”她喊道,“找打是吧?”

谢正还是笑:“哪能啊?我又没病。”

“……”

接连碰了两次软钉子,岑璐气势有点儿崩。

陈星夏拉拉苏雨萌,又看了眼严宵,严宵会意,和谢正说:“走吧,老师还在等。”

两人往办公室方向去。

谢正路过岑璐身边时,岑璐冷笑一声,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给我等着的。”

二十分钟后,大家在车棚汇合。

陈星夏解车锁的时候,严宵在她旁边,她便问:“明天去哪儿?那家甜品店的霸王票还有两张呢。”

严宵说:“去小星星。”

“小星星!?”

这一嗓子声音有点儿大,苏雨萌那边问怎么了?

陈星夏说没事,看向严宵再次确认,严宵点头。

小星星是一家星空主题西餐厅,很多博主都去打卡。

在那里,不仅可以吃到好吃的特色菜,还跟置身在星海里一样,非常浪漫。

就是对学生来说,太贵了。

严宵怎么会想去哪里?

陈星夏想不通,但严宵已经迈上车先出去,没给她提问的机会。

转天,周六。

陈星夏睡了个美美的懒觉。

眼看就快要到约定的时间,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从柜子里拿出平时穿的衣服,梳好头就出门了。

严宵已经在骑士铜像等。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带帽卫衣,下面是一条卡其色休闲裤,气质清冷,抬头看着巷子里老桂花树的侧影,像是漫画里的俊朗少年。

陈星夏再看看自己穿的蓝色开衫和牛仔裤,觉得逊色不少。

不过这是她最舒服的穿搭,她一向这么穿。

陈星夏过去,说:“别凹造型了,走吧。”

严宵转过头,递来一份芝麻糕,是巷子前面一位老爷爷卖的,卖了十几年。

陈星夏爱吃这个,接过去,心说正好她起得晚没吃早餐。

两人从东棠里出来,去了公交车站。

其实坐地铁更快些,但公交车是直达,人也不会那么多。

车站旁,等车的人三三两两。

陈星夏闷头踢石子玩,时不时偷瞄身边的人一眼。

该怎么开口呢?

他会不会笑话自己?又会不会觉得自己花痴?

陈星夏昨天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现在临门一脚,建设也塌的差不多。

“那个……”

“嗯?”

“我……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你写出来了吗?”

五班和一班是一个数学老师,每次留作业都一样。

也因此,陈星夏总能看到铁面无私的数学老师在提起严宵时,那含情脉脉的模样。

严宵说:“还没写。”

没写?

这可不像严学霸的作风,他一般周五晚上就会把常规作业都写完,剩下的时间做难题。

“那,那物理你……”

“你是不是有事?”

严宵一语戳穿。

陈星夏抿抿唇,还是问不出来,只好转移话题:“你不也说有话要和我说?要不你先说吧。”

这又轮到严宵犹豫。

正好公交车这时候来了,陈星夏又道:“算了,我们吃饭时候再说吧。”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车上,最后一排还有个双人座。

陈星夏进到里面坐下,见严宵摘下书包,就问包里装的是什么?鼓囊囊的。

挺简单的一个问题,可严同学又又又不说话。

有时候,陈星夏会问自己: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个竹马。

别人都是互帮互助一起长大,她是没事净找沉默。

陈星夏哼了声,别过头看窗户外面,不说就不说,谁还不是个高贵冷艳了?

过了会儿,陈星夏听到背包拉链打开的声音。

她多贼啊,立马转头看过去,而严宵更是个精的,从里面拿出东西就把拉链拉上,拉的严严实实。

“严宵!”陈星夏不乐意了,“你小不小气?我看……”

“喝吗?”

他递来一瓶草莓汁。

“……”

别说,芝麻糕吃完之后她一直想喝东西。

陈星夏瞪着眼睛,后半句“我看看怎么了”含在喉咙里,愣是说不出来。

几秒后,她夺走瓶子,但严宵没有松手。

陈星夏又要急眼,正要爆发,严宵替她把盖子拧松递了回来。

“……”

虚晃一枪是吧。

陈星夏又气又不气的,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气。

迷糊了一会儿,她喝下草莓汁,嗓子一舒服,是真不气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像是个大摇篮。

陈星夏明明睡得够多,这会儿还是不由自主地眼皮打架。

看了眼某人非常好睡的肩膀,她忍了忍,没有靠上去。

他们是青梅竹马不假,但毕竟都长大了,有些动作再做就越界了。

不过——

陈星夏又看了一眼某人肩膀。

现在的,要比初中那时候宽了很多。

她记得那一次,是她参加绘画比赛。

考点特别远,从东棠里自驾开车都要四十分钟路程。

偏巧比赛当天,家里人还都有事,没人能送她去,夏澜没办法,就问严宵能不能辛苦一下,就个伴儿。

那场比赛,陈星夏画的不顺利。

现场素描,她因为生理期前吃冰淇淋,肚子疼得笔都握不稳。

等她从考场出来,严宵就在马路对面等她,也不问问她比的怎么样,默默跟在她身边。

还是陈星夏这个急性子憋不住话,说自己没画好,肯定拿不到奖了。

严宵听她诉了半天苦,依旧一句话不说。

陈星夏肚子更疼了。

正要发火,严宵跟变戏法儿似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热烘烘的烤红薯,递给她,她又一下子被治愈了。

之后,他们坐公交车回家。

当时正值黄昏,路上车水马龙,行人不断。

陈星夏吃饱喝足,靠在严宵肩膀上睡得昏天黑地。

等到她再睁眼时,从严宵衣服里钻出来一看,车已经驶入崇光路,很快就会到家。

为此,她那段时间还给严宵起了个“枕头”的外号。

回忆到这儿,陈星夏杵杵严宵胳膊,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给你的备注名的?”

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快一个礼拜,她还是想不明白。

甚至琢磨严宵这家伙别再是有什么透视眼,那她以后做起坏事岂不是很不方便?

严宵说:“截图。”

“什么截图?”

“群里的。”

“哪个群?”陈星夏想不到。

“四人群。”

“……”

这一下一下挤牙膏呢,陈星夏一脚踩过去,让把话一口气说明白。

“……”

今天新换的白鞋。

严宵轻叹了口气,说就是在他们和苏雨萌的四人小群里,有一次她把他教她的解题思路截图放到群里,那上面有他的备注名。

“那你就记住了?”陈星夏又问,“没生气?”

“没有。”

“我不信。”

“……”

“你给我看看我的备注名。”

严宵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陈星夏又来劲儿了,非看不可。

严宵不给她,她就自己去抢,反正她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两人在后座一通拉扯,前面有对老年夫妻看到了,想起过去他们念书时的样子,相视一笑。

陈星夏两手抓住了严宵的手。

你不是不撒开么,没关系,我直接在你手上操作。

陈星夏全当严宵的手是手机支架,输入密码,进入微信。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心眼儿的,会用什么……”

小满。

严宵给她的备注是小满。

看着这两个字,陈星夏心里似有触动,仿佛是一根羽毛在心尖滑过。

“你……”她有点儿理亏,“你这个备注名有什么好藏的?”

一直不给她手机,她还以为他也给她起了个类似无敌讨厌宵的备注名。

严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指动了动,说:“松开吧。”

陈星夏啊了一声,一看,她还死死抱着严宵的手没放。

脸上一热,陈星夏赶紧松开。

严宵把手收回去,整理下凌乱的衣服,然后插进口袋,在衣服布料上蹭了蹭掌心的汗。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流窜,尤其陈星夏,心里浮荡起毛毛的慌乱,之前从未有过……

“新悦路到站,请下车的乘客到后门准备下车。”

这到的可太是时候了。

陈星夏松口气,也不想了,拽拽严宵:“走吧。”

下了车,马路对面就是小星星。

这家店铺是找很厉害的设计师设计的,连招牌都做的是星空图案,好看极了。

陈星夏说:“我早就想来了。”就是太贵。

她和严宵从斑马线那里过了马路,来到餐厅门口。

考虑到这家餐厅真的不便宜,陈星夏最后一次拦下严宵,认真问:“你想和我说什么事啊?需要非在这里说吗?”

至少她要说的事,她觉得找个僻静地方就行。

严宵看着陈星夏,清亮的黑眸透出几分坚定:“需要。”

那好吧。

陈星夏笑笑,开心跳上台阶。

她伸手推门,还没摸到把手,手机突然哇地响起来:“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这是苏雨萌要求陈星夏为她设定的专属铃声。

陈星夏愣愣,掏出手机:“二萌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接通,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苏雨萌哭着跟她喊:“星夏,谢歪叫人给打了!”

饭是吃不成了,陈星夏和严宵赶到中心医院。

谢正的爸爸妈妈也在,说大多是挫伤,不严重,唯一麻烦的是左手手腕骨折,得养一段时间。

陈星夏问苏雨萌怎么会这样?

苏雨萌说:“我俩去图书馆写作业,我想吃徐记的黄焖鸡就让谢歪去买……他好久没回来,等再给我打电话时就说让我去找他。”

苏雨萌哭得一抽一抽,陈星夏安慰,目光投向严宵。

严宵去找谢正。

谢正说打他的人是七中隔壁职高的,有一个他见过,总在七中对面的便利店买烟。

“职高的干嘛打你?”苏雨萌问,“你嘴又欠了?”

谢正苦笑:“我欠谁也不会欠他们啊。”

“那这好端端挨了顿打?”苏雨萌又要哭,“你的佛牌也……”

对谢正来说,这顿打不算什么,骨折也没关系,最要命的,是他的佛牌被抢走了。

谢正是个早产儿,小时候特别难养。

他的爸爸妈妈没办法全天候照顾他,就把他送到乡下爷爷那里。

谢爷爷是一名中医,根据谢正的体质一点点帮他调养,谢正的身体才日渐好转。

爷孙俩在乡下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感情很好。

谢爷爷在谢正念初一时去世,死前留给谢正一块佛牌,是老人三拜九叩在庙里求的,为的就是保谢正一生平安。

可以说,谢正的佛牌是他最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之一。

而这块佛牌,被职高的人给抢走了。

病房里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会儿,医生过来说谢正并无大碍,只要再观察一下午,没事就可以回家。

谢正的爸爸妈妈都是临时请假过来的,现在见谢正情况稳定,苏雨萌也在,只得先赶回岗位。

谢正让陈星夏和严宵也回去吧,陈星夏说:“我看这附近有些小吃店,我们去买点儿吃的来。”

出了医院,陈星夏问严宵怎么看这事?

严宵问她。

陈星夏说:“我怀疑是岑璐。”

之所以会有这个怀疑,是因为岑璐表哥就是隔壁职高的。

以前有同学惹到岑璐,就出过放学后被职高的学生威胁的事,可当时也只是吓唬两句,没动手。

但如果不是岑璐,谢正也没得罪过别人。

严宵:“没有证据。”

“那怎么办?”陈星夏皱眉,“就让谢正被白打一顿?还有那块佛牌,我看谢正刚刚都是强颜欢笑,心里肯定不好受。”

两人来到马路边,陈星夏光顾着急了,没有看路。

一辆电动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亏得严宵反应快,将她拉回来。

这一把抓的突然,多少有些弄疼了陈星夏,叫她本能想要挣开。

可当带起的风让她闻到那股熟悉的皂香时,她的习惯大于了本能,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严宵低下头,见陈星夏嘴上沾了根发丝,想伸手帮她弄下来。

但她抬头看着自己,眼里毫无杂念,他便不耻自己的小心思,变成指了指自己的嘴,提醒她。

陈星夏拨开头发,听严宵说:“别急,我再想想。”

就是这么一句话。

陈星夏忽然就踏实了,也肯定事情是能够解决的了,同时,她还觉得找严宵帮忙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总感觉这件事最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可她需要帮助。

而严宵除了占据近水楼台的先决条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认为把秘密告诉他,应该是稳妥的。

严宵,靠谱。

两人找了一家快餐店,里面有卖蛋糕,可以给苏雨萌捎一块回去。

点好餐,陈星夏和严宵坐在靠窗的位置等。

严宵翻出包里的消毒湿巾,替陈星夏擦拭餐具。

陈星夏看着那斜垂下来的睫毛,也不想再婆婆妈妈整什么前情铺垫,鼓起勇气说:“严宵,你能帮我给盛昊递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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