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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次日落

60-70

61? 第 61 章

◎我爱你,如你所是◎

消息发过去, 陈序洲靠在椅背上拿起手边的手机,倒数五次后,手机屏幕还是没有亮起来, 聊天框对面的人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陈序洲】:还在吗?

【陈序洲】:真内疚了啊?

给温听澜的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儿新消息弹了出来。

【温听澜】:我这边建议直接报警。

这回答让他有点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陈序洲】:我真这么做了, 万一她以后扣着户口本不给怎么办?

【温听澜】:补考还没考,别想着毕业的事情。

陈序洲还想回,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特助走了进来:“陈总, 他们来了。”

“知道了。”陈序洲只好结束了和温听澜的插科打诨,起身出去前, 还不忘报备自己要先去忙-

公司聚会的饭店是办公室里几个会吃会玩的现充推荐的,温听澜搭了沈知韫的车去的, 一上车就看见许颂章撅着嘴坐在后排。

温听澜觉得稀奇:“你俩怎么不避嫌了?”

许颂章嘴巴撅的能挂酱油瓶了, 温听澜瞄了眼开车的沈知韫, 凑过去小声问她:“沈知韫要升官发财了?怎么你看起来这么生气难过?”

正在开车的沈知韫听见了,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温听澜:“这位同事请不要挑拨夫妻关系。”

许颂章表情变得视死如归:“等会儿吃饭我们要公开关系。”

“哈?”温听澜忍住没有给自己大腿上掐一下, 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了。

许颂章痛苦得就像是稿子被退二十次似的:“到时候他们就会笑话我们打脸了。”

温听澜摇头安慰她:“没事,大家不会的。”

许颂章稍稍好受了一些:“不会笑话我们?”

温听澜继续摇头:“大家不会信你们说的话。”

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

到的时候沈知韫和许颂章还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你先进去还是我进去?还是一起进去?”

两个人明明决定今天公开关系了,但这会儿许颂章还是有点怯场:“一前一后吧。”

沈知韫点头:“那我先进去了, 外面好热。”

许颂章的脏话脱口而出:“靠。”

温听澜将背包换了个肩膀, 主动提出陪她一起。饭店一楼的大厅里就摆了二十来桌, 空间大, 制冷就没包厢那么快, 温听澜虽然也怕热, 倒也觉得还好。

可许颂章已经叉着腰在用手扇风了,热得不得了。

过了没一会儿两个人才上楼进包厢。

饭桌上大家聊国外的建筑,温听澜本就话不多,虽然从事着和建筑有关的工作但对设计了解不深。埋头吃菜喝饮料,倒也隐隐在期待许颂章什么时候会拍桌而起宣布爆炸新闻。

光盘的菜都撤下去好几个了,今天要当主角的两个人还憋着,他俩憋的住,温听澜憋不住了,起身去上了厕所。

顺着标识温听澜找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出来时洗手池边已经站了个人。

陈序洲一点儿都不意外看见她。

温听澜:“挺巧啊。”

陈序洲:“刚进饭店就看见你了,你旁边是你同事我就没过去打招呼。”

温听澜哦了一声,应该是之前她和许颂章一起站在大厅时。

挤上洗手液,温听澜搓着手上的泡泡,在镜子里打量他,穿得一点儿都不正式,黑短袖运动裤,看这儿有点像以前读书时候的他。

“老板上班不穿西装打领带吗?”温听澜偏头看他,“出来谈生意穿这么休闲?”

“不是谈生意,家宴。”陈序洲抽了两张纸站在旁边等她洗完手都给她,“下班后换了套衣服。”

还特意换衣服的家宴。

温听澜眼珠转了一圈:“相亲啊?”

陈序洲用手里的纸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我们家里人,别想给我扣分。”

将手上的泡沫冲掉,温听澜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纸,视线一晃,正好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伤口边缘有点红肿,看上去像是抓痕:“脖子怎么弄的?”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等手碰痛了伤口才反应过来:“被打了。”

“当负心汉了?”温听澜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我就在你这儿当过王八蛋好不好?”陈序洲笑。

看他不以为耻的样子,温听澜呛他:“是啊,多光荣的一件事。”

说着温听澜转身就要朝着包厢走回去,陈序洲一把将她拉住,收起了说笑打趣的不正经模样:“今天下午我小叔老婆找过来了,说我逼死他们一家人了。吵了两句之后她就动了手。”

今天晚上这顿饭是小叔喊了爷爷奶奶过来“劝和”的。他爸坐镇,就他爸那个心慈手软愚孝的模样,十有八九又会在公司里给他小叔找个闲职白拿钱。

“论起糟心,看来你家和我家不相上下。”温听澜损完他才想到之前他和自己说的事情,“我妈找你……闹了什么事情出来?”

那天在他家碰到温逸辰后,温逸辰肯定把这件事告诉了梁芳。他们以为陈序洲住的那个房子是她的,所以找了过来。

“没什么。”陈序洲卖关子。

那些话实在是难听得很,陈序洲不想告诉她。陈序洲拉着温听澜的手,幼稚地让她两只手撞在一起。

温听澜:“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陈序洲打量着她的表情,说得洒脱,看藏在眼底的情绪还是带了些落寞:“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妈叫我帮你弟弟走走关系,要不把你弟塞我小叔手底下,我说那是我未来小叔子,小叔和婶婶恨死我了,估计得把气撒你弟弟身上,一箭双雕。”

“一箭三雕吧,你就没点心思?”温听澜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还没补考呢。”

陈序洲见她要走,双手抱臂,叫住了她:“吃好了吗?”

温听澜闻声停下脚步:“怎么了?”

“交补考费。”陈序洲话说一半,“带你去个地方。”

反正公司聚餐也不需要温听澜结账,她回包厢拿了包就提前走了。

这座城市在一小时前已经彻底坠入夜色的怀抱中,摩天大楼披着比世界所有宝石都璀璨的霓虹,车里没有开空调,陈序洲将车窗降下来,由着夜风吹进来。

车一路驶离饭店,温听澜整个人靠近车门,贪凉地享受着风扑面而来。

陈序洲看她享受,将油门往下又踩了些加快了车速。

风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一起钻入耳朵,刺激中夹杂着紧张,在车速又降下来后,藏在神经下的疲倦和紧绷随之消失。

车沿着护城河一路朝西开,温听澜看着蓝底白字的路牌也没有猜到他的目的地。

温听澜将车窗往上调:“去哪儿?”

“你猜猜。”

陈序洲也没有导航,温听澜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哪儿都不认识。

“灵岩山?滨城?”温听澜报了两个答案出来。

“这些地方以前不都去过了吗,你有点新意好不好?”陈序洲倒是埋怨起她来了。

“交补考费的又不是我。”温听澜倒是想看看他能整出多新奇的事情出来。

车一路开到城西,洵川多平原,整座城市唯二的两座山也才两百多米的海拔。

道路两侧种着枫树,温听澜反应过来这里是洵川每年秋季赏枫最有名的景点。

大半夜在夏天看枫叶?

在温听澜的狐疑中,车拐进没什么车辆的省道,不到秋季山脚下的商铺似乎没有什么生意,陈序洲将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温听澜环顾四周,想不到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看星星吗?”

陈序洲将车熄火:“这事做过好几遍了,有点新意嘛。”

新意新意。

温听澜撇嘴:“抢银行没干过,有新意嘛?”

“虽然雌雄大盗也是爱情剧本,但是我们要浪漫可以不学他们。”陈序洲打开车门,“来吧。”

淡季打烊也早,老板打着哈欠似乎准备关门了。

他们讨嫌地卡着点进了店,这似乎是家专门卖茶叶的店,老板招呼他们在前厅坐下,陈序洲像是常来,指着后院:“龙井、四季,我们坐后院。”

店里装修是原木风格,温听澜跟着陈序洲朝后院走。后院树影婆娑,山间吹下来的风搅动着树叶。

龙井上得快,凑近能闻见好闻的茶香,温听澜不懂茶都觉得清香。

陈序洲见她嗅茶:“怎么样?”

温听澜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抿了一口,被茶水烫到了舌尖:“老街不也有茶楼吗?哪儿还有评弹呢。”

“有个东西老街肯定没有。”陈序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等老板将一盒子手工糕点拿过来时,他抬手让老板帮忙将四周的灯关掉。

今天月亮很圆,天上的云追风赶月,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黄绿色的荧光在树影中亮起时,温听澜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一个小点在那儿一明一灭,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光点从墨色的夜色里飞出。

温听澜有些惊讶:“萤火虫?”

城市化建设越来越高的现在,温听澜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萤火虫是什么时候了。

陈序洲不答反问:“这回能赢老街评弹了吗?”

温听澜侧过身,直直地望着那些萤火虫,新奇地就像是第一次在望远镜里看见木星一样。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转过身时却发现陈序洲没在看萤火虫而是在看她。

“开心吗?”

“怎么了?”温听澜好奇,“要问也是我问你吧。”

毕竟他今天心情看起来会比自己糟糕得多。

陈序洲:“你在英国这几年阿姨叔叔联系过你吗?”

温听澜蹙眉:“问我开不开心,原来是看我开心要给我捅刀子了。”

但她知道陈序洲肯定不是来犯贱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温听澜想了想开始开口了。

“我出国是互惠生,我寄宿的那户人家没多久后污蔑我偷东西,虽然后来证明我的清白,但那户人家也不能继续寄宿了。我半工半读找了个旅馆前台的工作,然后遇上老板想潜规则。我打电话回去,没说要钱,甚至开口和我爸妈说借钱,他们都说没钱,但他们给我弟买了房子买了车子。后来我再也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说完,温听澜看向陈序洲,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他们亮起了几盏不影响看萤火虫的小壁灯,借着光,她看见他脸上惊慌和难过。

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情绪猛烈地翻涌。

陈序洲看见温听澜脸上方才因为萤火虫带来的喜悦和开心褪了下去。

“所以我也很恨你,那时候我很想你,哪怕不在一个国家就只是隔着网络陪我就好。但你选择了宋娴艺,没选我。就像你以前高中随口让我给高中那只猫取名字,我回去想了好几个,第二天想告诉你,结果你转头让宋娴艺取了名字。”

温听澜整个高中的暗恋,就像是一场无人赴约的电影。大学的时候,她等来了赏光,最后难堪收场。

“对不起。”陈序洲半晌才说出这句话,很苍白的一句话远远不够但他却说不出别的了。

“干嘛突然提这件事?”温听澜缓了缓自己的情绪。

她是一个在情感所得上无比匮乏的人,年少所求之物,终究会困扰她一辈子。

她既然要给他补考机会,也不准备再继续纠结以前那些事。

“阿姨前两天找到我家的时候,说你爸爸身体不好。”陈序洲拿了块盒子里的糖酥给她,“既然阿姨叔叔以前都不联系你,我觉得这话假的可能性很大。可能是看你现在过得好,想来吸血。我说你不住在这里,她不肯走,我后来叫了小区保安,她说要报警找你。这几天要是什么事情尽管来联系我。”

“行啊,补考开始了?”温听澜说着起身,朝着方才看见萤火虫的树丛走过去。

陈序洲将椅子上的毯子拿起来跟在她身后。

靠近山,夜风里夹杂着寒意。陈序洲将披肩展开披在她肩上:“这算期末考试就太便宜这种王八蛋了。”

见他自己给自己加难度,温听澜笑了笑由他去:“那你呢?今天开心吗?你叔叔的事情也很闹心吧。”

“懒得去想了。”陈序洲满脑子还是温听澜说的分开的那几年的事情,“突然觉得你给我补考机会还真算个奇迹。”

“因为最追求的永远是人最渴求的。”温听澜裹紧披肩,“以前我也经常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没有宋娴艺漂亮,不会跳舞,不吸睛。”

喜欢就是喜欢了,王八绿豆看对眼了哪有那么多道理。

陈序洲想了想:“有部英国电影,看过吗?BJ单身日记。”

温听澜:“嗯?”

陈序洲:“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

我爱你,如你所是。

作者有话说:

“I love you as who you are。”

我爱你,如你所是。

——电影《bj单身日记》-

62? 第 62 章

◎给你打两下出出气◎

有了陈序洲提醒, 第二天上班时梁芳找上门,温听澜也不奇怪。

前台来通知的时候,她和许颂章正在茶水间里摸鱼。

温听澜看她今天还是和沈知韫不说话避嫌, 以为她昨天没有公开两个人的关系。

许颂章叉着腰,平时不离手的咖啡变成了果汁:“沈知韫说我怀孕了,然后他们一个个还问我孩子爸是谁。”

温听澜听罢差点把嘴巴里的咖啡喷出来, 但人还是一不小心呛到了,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有些想笑。

咳嗽刚好些, 茶水间的门也被打开了, 前台找了一圈才找到温听澜。

“澜澜姐,前台有人找你。”

温听澜跟着前台一起下楼, 装饰的绿植将坐在等候区的那人身影遮住了一半。

她的背影比温听澜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稍稍佝偻了一些,两鬓已经生了白发。

温听澜从前台桌下拿了瓶矿泉水走过, 将水放到梁芳面前, 她看见她错愕的目光, 感受着她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梁芳有些不敢确定:“澜澜?”

温听澜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脸上的疏离和冷漠像是对待一个第一眼就讨厌上的陌生人:“我是温听澜。”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弟弟打电话给我们说遇见你了我和你爸爸都不敢相信。怎么回来都不和家里人说一声呢?”梁芳说着, 抬手揉了揉眼睛。

温听澜给她抽了张纸巾,只觉得讽刺。

“你在这里上班还好吗?”梁芳接过纸巾,环顾四周。

温听澜望着她手里那张只是皱了些的纸巾,纸巾擦过眼睛却还是干的。还好先前下楼的时候她就没有在期待。

温听澜:“你应该是想问我工资多少, 这么多年有没有存款, 能不能给你们一点钱, 对吧?”

被戳中心思的梁芳一阵尴尬, 眼神飘忽, 手上小动作也不少。

见她欲言又止, 温听澜拿起了原本给她准备的矿泉水,拧开口自己喝了一口:“听说我爸最近身体不好?”

“心脏不好,医生说只能控制,治不好。”梁芳立马顺着话茬接下去,“好多年了,都不知道看病花了多少钱。”

“好多年?那你们以前怎么不和我说?”

梁芳一顿,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是怕你在国外念书担心嘛,现在回来了就好了,周五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我喜欢吃什么?”温听澜反问。

梁芳说着本还想表现得再依依不舍,可脸上喜极而泣的表情做到一半,便装不下去了,她被问住了。

四下安静了下来,前台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偷懒,楼上的办公区偶尔会传来几声因为设计发出的抱怨声。温听澜起身:“知道了,周五是吧,我下班会回去。我现在回去上班了。”-

小叔留下的那个烂账难平,今天一大早助理在停车场碰见这个瘟神还以为他也是学他老婆来闹事,急急忙忙等在办公室门口通知陈序洲,生怕他不知道。

那天晚上读作家宴,写作“□□大会”的饭局还没结束,陈序洲就知道他小叔肯定会回来。

脖子上的伤口结了红色的痂,婶婶来闹那天拿杯子砸人时一点儿没留情面,他当然也不用留。

“我知道了,我小叔原先待的那个办公室有没有什么问题?”陈序洲问。

助理试探:“没什么问题,但可以有点问题。”

“有问题就不能继续用了,给我小叔随便找个工位暂用一下吧,等维修好了再让他搬进去。”陈序洲挥了挥手让他去忙,自己也开始准备等会儿开会的资料。

开完会回来,电脑长久时间没用自动熄屏了,他晃了晃鼠标,聊天界面上亮着未读消息。

【温听澜】:快和我说说你今天过得特别不顺心的事情,让我平衡一下。

【陈序洲】:怎么了?

【温听澜】:我妈找过来了,叫我周五回家吃顿饭。

【温听澜】:快点说。

陈序洲刚想问周五要不要自己陪,门外就想起了助理的声音,但不是对他说的。

“陈总在里面忙,你暂时不能进去。”

“忙什么?忙个屁,我是他小叔。”

“对不起,您还是不能进。”

陈序洲装聋作哑,想了想,打字。

【陈序洲】:我小叔回来了,这会儿在我办公室外面骂街。

【温听澜】:看见资本阶级都这么困难后,我稍稍平衡了。

外面的助理倒是尽职尽责,以一己之力挡着小叔不让他进来。

陈序洲坐在屏幕前着实有些想笑。

【陈序洲】:周五回去吃饭吗?要不要我陪?

【温听澜】:去的。

【温听澜】:现在混这么好,不回去显摆浪费。

【陈序洲】:好,周五要吃不饱,通知我-

周五从刚开始上班那一刻,大家就开始心不在焉,就像是以前念书的时候,周五一过午自习大家的心就飘远了。

温听澜故意加了一会儿班,周五路况不好,温听澜打车到以前的家已经快六点了。

小区所有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温听澜走到小区楼下,就像以前念书时无数次放学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家里的钥匙温听澜早就丢在了伦敦的下水道里,她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厨房里传来油烟味道,站在门口朝着餐桌望过去,能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家里的布局没有大改,只是换了几样家具,从来没有归属感,现在更是觉得陌生。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温建波也走了出来。

梁芳系着围裙,给她找了双女士拖鞋,但拖鞋看着不像是新买的。

“怎么下班这么晚?”梁芳看她两手空空,但也没有说什么。

温听澜没回答,只是温建波打了个招呼,喊了声爸。几年没见,他已经有些驼背了,白发横生一点儿也没以前的样子了。

锅里还有最后一道菜,梁芳让她陪温建波看会儿电视,她进厨房炒最后一道菜。

温听澜坐在离温建波最远的沙发那头,倒是开门见山:“听我妈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啊?”温建波先是一愣,他狐疑地朝着厨房看了眼,刚想否认但又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承认了,“之前去体检,心脏和肺上有点问题。”

“哦。”温听澜没再说话。

没关心,自然也很难让人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父亲和女儿之间本就没有那么亲近,更何况温听澜还离家这么久。手揣着遥控器,想着燃眉之急,他咳嗽了两声,开口主动找话题。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打电话来告诉我们。”

温听澜盯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房间她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剧,但她仍旧目不转睛盯着看,语气有点敷衍:“忘记了,以前我在那边念书的时候就不和你们联系,回来之后也没习惯给你们打电话。”

说得随意,但一字一句全是埋怨。

温建波好容易找到的话题又被温听澜给聊死了,余光里,梁芳正站在厨房的玻璃移门后面给他使眼色。

一个大半辈子都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临老了对自己孩子开口要钱,总有些难。温建波好几次张嘴,但又闭上了。终于鼓起勇气时,温听澜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站了起来。

温听澜:“我回房间看看。”

拧开门把手,扑鼻而来的是灰尘的味道。

书桌上早就堆满了各种杂物,床的位置被一堆纸箱子代替了。这一刻温听澜没有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超脱过后的释然感。

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她。

想明白这件事后,温听澜还能笑得出来。

温逸辰晚上十点才下班,通常不在家里吃晚饭。这顿晚饭就三个人坐在餐桌边,温听澜感觉到梁芳和温建波的脚在桌子下面打架,似乎在决定谁来和温听澜开口。

温听澜扒着碗里的饭,没看他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温听澜的公寓在十二楼。

因为她一个人住,所以找房子的时候挑的都是一室一厅,公寓面积不大,家具很多都是房东留下来的,她没有自己额外添置什么。

陈序洲脱了鞋进去,房子里静悄悄的,他朝着关上的卧室门走过去,喊了声温听澜的名字,屋里没有人回应他。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公司加班,收到温听澜短信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已经八点多了。

想着下班加会儿班,结果一忙忙到了现在。

温听澜只是发来了一个地址。

【温听澜】:7幢2单元,12楼,1202。

然后便没了别的消息,陈序洲给她回过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米黄色的被子微微隆起,温听澜趴在床上,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

陈序洲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下陷的床榻让她转过了脸。

房间里昏暗,没有开灯。陈序洲只能透过漏入窗户的月色看她,见她没有睡,陈序洲伸手去摸墙壁上的灯控开关。

“我弟弟谈恋爱了,最近要结婚。我妈想让我拿钱出来给我弟弟结婚娶老婆。他们连我的房间都没有给我留,我原本的房间里连床都拆了,只剩下杂物了。他们还虚情假意地问我为什么回来也不和家里人联系。”温听澜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为什么他们不爱我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你不爱我还要和我在一起?你们都是一群王八蛋。”

陈序洲伸手将她翻了一面,趴着睡压着会心脏难受呼吸不顺畅,更别说她还在哭。陈序洲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刮过自己的脸颊。

温听澜手腕上没有任何饰品,她好像也没有耳洞。那刮的两下,压根不疼。

陈序洲摩挲着她的手腕,偏头亲了亲腕间跳动的脉搏:“给你打两下出出气。”

63? 第 63 章

◎我的心脏◎

以前温听澜是不是也这么哭过?

在看见温听澜脸上的眼泪时, 陈序洲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在被寄宿家庭诬陷时,在被打工旅馆的老板差点欺负时……

“我们是一群王八蛋。”

温听澜将手臂从他手掌心抽走,胳膊压在眼睛上, 张着嘴喘着气。

情绪已经恢复很多了。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没必要为不值得人不值得的事再难过了。最后再哭这么一场就已经足够了。

她躺在床上没起来,陈序洲就坐在床边安静地等她。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臂, 瘦得没什么肉了。

“你刚亲我手臂了。”温听澜没将胳膊从眼睛上拿开。

看不见陈序洲,但能听见他发出的笑声:“在补考中了,使点小手段总可以吧。”

温听澜没接话, 只感觉到一只手将她压在眼睛上的胳膊拿开。

“再哭眼睛会难受, 王八蛋是我们,别为我们哭了。”陈序洲晃了晃她的胳膊, 语气温柔,“还有, 我爱你的。”

“你能不能不要现在表白?我没心情。”温听澜迷瞪了他一眼。眼睛如他所说因为哭过之后很干涩难受, 瞪完他又闭上了。

“好好好, 不表白。在家里是不是没吃好?现在要不要和我再吃点?”陈序洲提议。

“吃吧。”温听澜还是遵从自己的胃。

陈序洲起身,膝盖跪在温听澜床上, 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还没使劲,她就开始喊。

温听澜:“疼。”

她一点劲没自己出,拉力全在两条胳膊上。好不容易起来一点, 整个人又倒回了床上。

陈序洲想到了别的法子, 等会儿看见她有点像是要赖床, 他打了个预防针:“那我换个办法。”

预防针打了, 但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温听澜只感觉到一条胳膊伸到了自己腰下, 下一秒整个上半身腾空而起。

力道没掌握好,温听澜半张脸撞到了他的肩头。

这么多年了,他身上还是带着清爽的柑橘味道。

唇瓣和他肩头的皮肤隔着布料,温度交织传递。

温听澜感觉到靠近他的那一侧耳朵开始通红,高温警报在脑袋里拉响。姿势在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中过于亲昵,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被柑橘的气味还有后腰上的手吸引了过去。

“去洗把脸,我去叫外卖。”说着,手离开了-

温听澜洗了一把脸出卧室时,陈序洲已经点完餐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朝着楼下看夜景。

“你公寓环境不错啊。”说着他敲了敲落地窗的防护玻璃,很满意。

四周多是办公大楼,全是灯光污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夸出来这句话的。

“你的独栋听见了都觉得你这话说得虚伪。”温听澜朝着厨房走去,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自己,哭了一遭,嗓子和眼睛都拉响了干旱警报。

灌了半瓶后,人舒服不少。

耳朵上的高热也被自己用凉水冲下去了。

外卖还没来,温听澜扯开餐桌边的椅子,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才想到自己出卧室时没拿手机。

陈序洲从落地窗前离开,扯开温听澜对面的椅子,看见她哭红的眼睛,神情认真里带着些心疼:“你爸妈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温听澜:“不用。他们对我没有养育,以后我也不需要在他们老了之后进行赡养。”

陈序洲:“我是说别的方面,你不要低估他们的无耻程度,想想我小叔,他们现在知道你过得好,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他们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陈序洲说的不无道理,但梁芳和温建波现在没什么行动她又不好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见温听澜陷入思索,陈序洲拉起温听澜放在餐桌上的手:“随时找我。”

温听澜脚趾在拖鞋里“开花”,但面上还是装出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什么关系啊就跟我拉拉扯扯的,保持社交距离。”

陈序洲被气笑了,但自己身背“不义负心汉”和“王八蛋”的补考生。

门铃正巧响了,陈序洲起身去拿外卖。拧开门把手,门外却没有人。

温听澜想笑:“他被堵在楼下门禁啊,你先帮他把楼下单元门打开。”

他环视没找到开门禁的地方。

温听澜只得自己过去,开门禁的控制开关就在他眼皮子下面:“这儿。”

大约是被她先前刺激了,陈序洲讨嫌地哼了一声:“独栋用不着这个。”

说着,小腿上传来绵软的一脚,温听澜踹完后泄了愤。

外卖小哥很快就坐着电梯上来了,温听澜回到了餐桌边等他又出钱又出力。

两人份的晚饭,他两只手都拎满了。用脚将门轻轻踢上,他提起来确定袋子没有漏汤才走进来。

清淡的本帮菜是洵川人从小吃到大的。

温听澜原本还有点挑食,但在伦敦住了这么久之后,只要没毒几乎都能吃下去。

吃完的外卖餐盒还丢进外卖包装袋里,温听澜提醒:“你等会儿走的时候外卖和我厨房的垃圾都帮我丢一下。”

陈序洲喝了最后一口汤:“不留我过夜啊?”

温听澜抽了张纸巾,发现是餐桌上的纸巾盒里的最后一张,她撕了一半分给陈序洲:“独栋睡得不更舒服嘛。”

“舒服,那你要不今晚过去睡?”陈序洲顺势而下。

“好轻浮啊,邀请没有关系的人回家过夜。”温听澜反将一军。

陈序洲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找不到狡辩的话:“算了不说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丢垃圾是加分题目。”温听澜打了一把掌又给了蜜枣。

陈序洲像是突然有了干劲:“早说嘛,还有什么能加分的?拖鞋给你刷了?床地下的灰尘要不要我给你扫一扫?卫生间的灯泡够不够亮,要不要我帮你换一下?平时睡觉被窝冷不冷……”

温听澜急忙打住:“够了,十分钟之后再不从我家离开,我给你扣分了。”

陈序洲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怎么早了,再待下去她也不能好好休息:“知道了,我走了。”-

第二天上班,温听澜顶着两个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去上班了。周六临时通知加班,温听澜一到公司看见林照那辆大G停在了门口,问了前台比她还早大的同事。

温听澜看着门口的车:“林总来了?”

前台的妹妹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到的时候就看见车了,以为林总回来了我就把这几天他的快递送上去,结果办公室里还是没人。”

温听澜只是哦了一声。

前台小妹八卦别的:“澜澜姐,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温听澜下意识摸了摸眼睛,胡诌了一个借口:“昨天看了部催泪电影,哭了好久。”

陈序洲每天早上像是打卡一样准时来跟温听澜报备。

【陈序洲】:周六还要上班,烦死了。

【陈序洲】:上班就算了一大早又要开会,去听他们汇报了。

【温听澜】:这不巧了吗,我也要去开会了,又要汇报工作了,烦死了。

【温听澜】:老板也会讨厌开会吗?

【陈序洲】:上班都烦。

【陈序洲】:今天怎么没请假?

【温听澜】:为了加班费。

【陈序洲】:晚上城南吃饭,有许柏珩云之桃秦礼,去吗?我来接你。

温听澜想了想,还没决定好,许颂章已经路过她办公室来敲门了,提醒她一起去会议室。

收拾开会常用的笔记本,温听澜犹豫再三后还是在聊天框里打了一个字。

【温听澜】:好。

周六开会的人

YH

不多。

为了少年宫的设计方案开会,许颂章是这次少年宫设计的负责人。自从上次吃饭时她公开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后,最近她没藏着自己的孕肚,怎么自在舒服便怎么打扮自己。

虽然时不时会反胃恶心,但丝毫没影响她工作。

徐晏清看见温听澜的眼睛还以为她今天不想加班,躲在厕所里哭了一场:“工作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哭泣对身体不好。”

温听澜拿了手机点了杯冰咖啡,希望能消肿,不然晚上吃饭就糟了。

“不是。”温听澜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加班,但和全勤奖加班费挂钩,她比谁都积极。

徐晏清想了想:“怎么?知道林照回来了,吓哭了?”

温听澜点完咖啡外卖了,表情认真地放下手机:“那如果林照砍我,算工伤吧?公司可以赔偿我吗?”

徐晏清微笑:“砍我吧,公司损失小一点,你们好贵赔不起。”

温听澜切了一声,拿起少年宫的标书看了起来。

会议上大家简单地对招标人的要求和意图进行了分析,温听澜很快就拟定了两个投标价格,徐晏清权衡再三后选了一个,温听澜就着投标价格开始着手准备投标资料。

准备资料是一件耗时且漫长的工作。

周六整个公司没几个人来上班,等脚步声在办公室外响起时,温听澜还以为是哪个同事又找来了。结果看见陈序洲的脸出现在拉开的门缝时,温听澜跟看见鬼了一样。

手捂着胸口:“你怎么来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温听澜的办公室:“你这话像是在办公室里藏了男人。”

温听澜拿起桌上的财神爷摆件:“对不起,是时候坦白我最爱的人是谁了。”

陈序洲看清是财神爷后笑着走过去,扯开温听澜对面的椅子,从她手里拿走那个财神爷:“好了,情侣变情敌了。”

“去你的。”温听澜下意识看向门口,“在公司,别乱说什么情侣。”

刚警告完,温听澜反应过来不对劲:“都有谁看见你进来了?”

“全看见了,你们公司老板你们公司前台。”陈序洲实话实说,但在看见温听澜眼睛瞪圆之后才补了一句,“我说我是为了项目才过来找你的。”

温听澜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全?”

看见她如临大敌后险象环生的模样,陈序洲有一点难过:“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来找你?”

温听澜看时间不早了关掉电脑,收拾东西:“怎么你刚才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是钻地道进来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陈序洲主动伸手想去帮她拎包。

温听澜前脚刚把包给他突然想到两个人站在在别人眼里是项目合作关系,立马把包拿了回来:“对了,等会儿出门你先走,然后开车到便利店的路口等我,我走过去。”

这招还是和许颂章沈知韫学来的。

陈序洲顿感自己五脏六肺都要气炸了。

温听澜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明白了吗?”

陈序洲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知道了。”

下楼果然遇见了特意等在门口的徐晏清,他笑着迎上来:“陈总聊完了?”

还好事先通了气。

“聊完了,耽误温经理下班了,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和徐总还有温经理一块吃饭,我做东。”虽然不情愿,但陈序洲到底在商场上和人博弈了许多年,虚与委蛇客套样子也是说装就能装出来的。

徐晏清没怀疑:“陈总慢走。”

目送着陈序洲离开,徐晏清站在门口现在才开始审问:“他才上去多久啊?你和他能聊完?”

“就一些小事,所以很快就说完了。”温听澜扯谎。

“既然是小事,怎么不在手机上问还特地跑过来?”徐晏清没信。

果然人不能说谎,一旦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我当时也纳闷,但他说他是正好路过,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温听澜说完就准备离开,生怕自己在站一会儿徐晏清就要破案了,“老板,我还约了朋友吃饭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温听澜就跑了。

沿着街边一直走,没一会儿温听澜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她拉开车门,快速钻入车内:“好险,差点被我们老板发现我在撒谎。”

说完旁边的人没吱声,只是一言不发地将车启动。

温听澜看见他绷着的下颌,知道他在生气:“给你加分行了吧。”

她一说完,他的唇角便开始往上扬。

“出息。”温听澜损他。

这条路红绿灯多,没一会儿便要在路口停一次。

又是一个红灯,陈序洲从车门边摸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她。

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温听澜打开,里面是一条红钻手链。

趁着红灯,陈序洲帮她带上。

昨天亲她手腕时,发现她手腕上没有任何饰品,陈序洲便想着送一条:“这颗红钻石代表天蝎座的心宿二,我的心脏。”

64? 第 64 章

◎聚餐◎

城南的饭店去的人不少, 又是周六,客满为患。

车越是靠近目的地,温听澜越是觉得不自在, 紧张的情绪笼罩在她身上,像是即将接受面试似的。

陈序洲在停车场保安的指挥下,朝着里面开,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停车位。

倒车时,瞥见温听澜放在腿上正在打架的两只大拇指:“紧张?”

温听澜不知道的小动作暴露了。

陈序洲倒着车,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分的手, 之前我和他们说我们分手都怪我, 所以没事的,我是火力主要吸引点。”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温听澜那个和许颂章聊天的时候想明白了不少。

还是因为没有那么互相信任了解。

“那你给我加点分。”陈序洲蹬鼻子上脸。

温听澜撇嘴, 他还真会见缝插针:“我直接给你保送算了。”

车已经停稳了。

陈序洲哪里会听不出来她在阴阳怪气,但还是故作欣喜:“真的啊?”

回应他的只有温听澜解开安全带下车关上车门的声音。

陈序洲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块下了车, 绕到车的另一边主动帮她拿包:“只是见以前同学, 又不是见我爸妈,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温听澜要是知道原因她现在还会这么紧张吗?

但想着陈序洲的话,她有一种折磨看不见尽头无力感:“我以后能不见你爸妈吗?”

“给我加点分, 我保送你。”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见温听澜没得商量准备直接快步走开,他伸长了胳膊,拉住了她的手腕, 顺着手腕牵住了她的手, “互惠互利, 双赢。”

“作弊不可取, 我不爱作弊。”温听澜挣扎了一下, 还是没让他松手。

“好好好, 我也不爱作弊,我爱你。”陈序洲笑。

温听澜缩了一下肩膀:“肉麻。”

陈序洲有点受挫:“我前两天学来的,听说对不自信的人天天夸她,她就会越来越自信。你觉得我不爱你,我就天天对你说一遍,我觉得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肩膀没再绷着,温听澜垂着眸看着自己的鞋子,后背冒了汗,还是红着耳朵嘟哝了一句:“肉麻。”-

云之桃七月初就是预产期了,在温听澜和他们失联的这段时间内,她按部就班地毕业、结婚、生子。工作是全职的视频博主,她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以前喜欢的事情,还发展成了工作。

五个人坐一个包厢,宽敞得很。

温听澜有些拘束地坐在陈序洲和云之桃之间的位置。

好在他们没提以前的事情,许柏珩服役退伍回来后在派出所上班,秦礼跟着他姨夫,每个人的生活都和以前不一样,却好像和高中的样子偏差又不大。

周六客人多,上菜慢。

云之桃饿不起,一饿就想吐,冷盘都被她吃得津津有味。

云之桃不知道是不是在许柏珩哪里恶补了一下怎么审犯人的,将温听澜工作地点内容时间都问了一遍:“那我们周末可以一起逛街。”

孕妇情绪起伏也大,原本还开心吃着东西的人,嘴角一拉,有点难过了。

“好可惜,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来。”

温听澜:“结婚的份子钱在满月酒的时候补给你。”

云之桃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原本打算找你当伴娘的,不是和你要份子钱。”

许柏珩没参与她们的话题,但竖着耳朵一句话没落下:“等一下,她不要我要的。你到时候满月酒可以偷偷给我,我当私房钱。”

云之桃给了许柏珩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和领悟。

“我要私房钱那肯定是给你买礼物啊。”许柏珩找到了正确答案。

看着小夫妻情趣在面前上演,秦礼一点面子没给他们留,捂嘴:“好恶心,想吐。”

好熟悉。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几个也总这样拌嘴。

陈序洲将饮料停在她面前,看见她像是在发呆,脸上却带着笑容:“笑什么?果汁还是玉米汁?”

“我只是觉得现在很像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温听澜将果汁从转盘上拿下来,那边秦礼和许柏珩还在拌嘴。

陈序洲开玩笑:“别怀念了,那时候对我们不友好。”

温听澜将鲜榨的一小壶果汁倒进自己杯中:“其实那时候我反而觉得还好,因为我已经说服自己当一个对你来说是普通同学的角色,所以大学的时候……”

“赖我。”陈序洲没等她说完就抢先说出了他以为的答案。

服务员打开包厢门,菜一道道端上来,打断了温听澜原本想说的话。

温听澜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总会聚餐。保持从高中开始的友谊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仍能有联系。

那头许柏珩和秦礼的battle迎来了最后时刻。

许柏珩以数量来发动总攻:“就你一个落单了,别吐了,多吃点。”

秦礼看向那边也在说悄悄话的陈序洲温听澜:“怎么你俩和好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序洲把菜转到秦礼面前:“吐了就多吃点,少说话。”

秦礼懂了:“我有伴。”

说着指向对面两个人。

云之桃吐出鸡骨头,朝着她的托特包里伸手:“没和好啊?来,我给你们算一卦。”

陈序洲又转圆盘,秦礼一筷子菜还没来得及夹起来,菜盘就转到了云之桃面前。

陈序洲做了个请的动作:“大祭司您吃菜,别下咒了。”

云之桃不服气:“这么多年我的进步是非常大的。”

许柏珩举手:“我作证,上次她看见网上的通缉犯,随手一算,没两天新闻上就说那个通缉犯的尸体被发现了。”

温听澜嘴巴里的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

陈序洲的后背感觉到一阵阴恻恻的邪风:“嗯……让我自己努力吧。”

云之桃不放弃:“我不收费。”

陈序洲:“但你可怕。”

桌边的其他人都是受害者,有默契地交换了眼神后都憋着笑。

这顿饭吃得久,温听澜靠在椅背上回了两条信息再抬头,桌边就她和秦礼了,他人都去了卫生间。

秦礼福至心灵,似乎是注意到了温听澜的视线,他抬头看见温听澜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秦礼将信封放在转盘上,转到温听澜面前。

等信封拿到手,温听澜才发现那不是白色而是青色的,信封上压着暗纹。烫金的英文花体第一时间向观看者表明了身份。

是一封婚礼请柬。

秦礼解释:“娴艺之前回来没遇上你,她十月结婚,这是喜帖。”

温听澜将喜帖收起来:“她现在还好吗?”

“她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她找了个老外,我小姨一点儿都不好,气得不行。”秦礼说笑,虽然小姨生气,但日子还是宋娴艺自己过,她劝说过后宋娴艺还是坚持,那她也没有办法。

婚礼在慕尼黑和洵川各办一次。

十月的洵川很适合结婚。

温听澜认真:“我会去的。”

秦礼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是随口给的答复,可看见温听澜的表情,他一愣,随后笑:“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聚餐请客的是陈序洲,全场唯一的资本家。

温听澜得他送回去,陪他站在大厅等收银台排队。

云之桃临走前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看上去还能吃两口:“我们先走了。”

温听澜朝她挥了挥手:“你们路上小心。”

陈序洲刷了卡,倒也不心疼。

“直接回去呢?还是再逛逛?”两个人朝着电梯走过去,准备坐电梯到负一楼。

温听澜吃得有点撑,周六加班要命,这会儿想回家里躺着,再琢磨琢磨少年宫的标书。

电梯里载了客,温听澜走进去了才发现是一堆熟人。

梁芳温建波温逸辰,还有另外的一家三口。

看见温听澜的一刻,梁芳的眼神有点躲闪。

温听澜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前两天还求她掏钱的两个人却放过了这次机会。难道是怕在陈序洲面前不好意思开口?可有不像。

电梯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直到一道女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陈总?”是电梯里的一家三口里的女儿。

陈序洲不算脸盲,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是今天人事汇报工作的员工。

视线扫过她又扫过她旁边的温逸辰,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温听澜肩上:“你是人事的吧?”

见陈序洲记得自己,她点头:“对,跟着梅姐的。”

“周六喊你们来加班辛苦了。”陈序洲客气但格外疏离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看着年纪不大,大概是刚毕业没多久:“不辛苦,应该的。”

陈序洲隐隐猜出来她和温逸辰的关系,看了眼温听澜,灵光一闪,像是故意地凑到温听澜耳边,但声音却不小:“那是不是你弟弟啊?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是温逸辰吧?”

温听澜都不想搭理他们,听见陈序洲这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用胳膊肘给了他腰部一肘子,提他们干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昨天还被他们要钱了。

陈序洲自言自语:“那应该是我认错了,这一家人出来和未来亲家吃饭怎么可能不喊亲姐姐一起去呢,不然要被误会是重男轻女的,看不起女儿的坏人家了。好人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肯定是我认错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努力日更,这个月十号约了手术,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码字。

65? 第 65 章

◎今天是不是还没说我爱你◎

小人得志的感觉陈序洲鲜少体会到, 神清气爽地拉着温听澜走出了电梯。

可上车后,温听澜却表情很平静,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陈序洲以为自己做错了, 细细反思,确实好像有不妥当的地方:“我好像做错了,万一阿姨叔叔去你上班的地方闹怎么办?”

想到这里, 陈序洲作势要拉开车门下车。

温听澜不以为意,故意逗他:“不行我就回伦敦总部了。”

“我回去再给他们解释一下。”陈序洲丢下这句话,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温听澜一把拉住了他。

“算了, 没这件事他们也恨死我了。他们本来就是死要面子的人, 不可能来我公司大吵大闹的。”温听澜只觉得很累,原本聚餐心情还不错, 但即便今天没有和温建波梁芳说一句话,她却突然觉得今天过得有些糟糕, 所有的负面能量好像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陈序洲半信半疑地将车从停车场开出, 他察觉到温听澜的快乐自在如同装在破洞的塑料袋里一般, 她的好情绪正在不断地从袋子里漏出来。

看她不开心,陈序洲想逗她开心, 就像今天聚会开始前他逗她,让她放松一样。

“明天周日正好不上班,要不我联系一下卷帘门商家,帮你在办公室门口拦一道铁闸, 再调两个保安给你。”

温听澜假笑:“相信我, 去伦敦的机票更便宜。”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公司群里。

不算很重要的信息温听澜便没有回复, 只是视线一扫, 她看见了秦礼带给自己的婚礼喜帖。

旁边的陈序洲又肉麻地说了两句他舍不得。

温听澜偏头看向车窗外的街景, 倦怠感随之而来,她语气平淡,似是无意地提起:“今天秦礼把娴艺的婚礼请柬给我了。”

正在开车的陈序洲眼珠子转了圈,用余光飞快地瞥了眼副驾驶上的温听澜:“这是送命题?”

补考、加分什么的也只是两个人的玩笑话,一直以来宋娴艺对自己都很好,着实不应该在他们之间让她这么好的人成为一个雷点。

但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温听澜有点无奈:“不是,我现在也能以很平常的心态说起她。不是送命题,我只是在和你分享我今天发生的事情。”

分享日常,光是听着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呼——”陈序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他单手将方向盘扶住,突然朝着温听澜那边伸出手:“不开心的话,要不要我今天晚上陪你?”

绿灯在闪烁了,车速慢下来,停在红灯前。

温听澜朝着他的手掌心来了一巴掌,扯出一抹灿烂的假笑:“我超级开心。”

说完,被她打得稍微有点发麻的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让她的笑容没办法维持下去。

陈序洲稍稍用力捏了捏:“你啊。”

见温听澜偏头要挣脱陈序洲便松了手,又用掌心在刚捏的地方按了按:“明天不上班,有没有想去约会的地方?”

“没有,就想待在家里。”

陈序洲:“那我和你明天在你家里约会。”

“ 你闲着没事可以去工作。”温听澜打掉他的手,余光瞥见一抹绿色,提醒他绿灯了,“正好你那个项目也开始施工了,你们男的不都爱看挖掘机吗,你可以在那里看一天。”

“你正好提醒我了。”陈序洲灵光一闪,“我明天去温经理家里找温经理聊聊项目。”

温听澜抬手让他打住:“明天不是我的工作时间,请工作日的九点到下午五点来咨询。”

陈序洲还有招:“怎么现在又欢迎我去你公司找你了?”

温听澜算是知道什么是进退两难了,恼了一下:“明天晚点来,我要睡觉。”

陈序洲:“得令。”-

生物钟没有让温听澜在周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上显示着八点半。

冒号有节奏地跳动,温听澜打了个哈欠拿起充电的手机,关掉睡眠模式,消息也推送了进来。

【陈序洲】:工作上临时有点事,出差去了。

看来今天不会来了。

昨天虽然对陈序洲要来找自己有点不悦,可说好要来却不来的人没给温听澜带来休息日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温听澜没再赖床,娴熟地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西式的早餐。

喝着咖啡吃着贝果时,温听澜才像是批阅奏折一般回他。

【温听澜】:知道了,你忙吧。

他好像确实很忙。

一连好几天除了早安晚安和雷打不动的“我爱你”,再没别的了。

少年宫的招标资料温听澜加了几天班赶在招标会前做出来了。

招标会开在老的少年宫里,新的少年宫选址远离了老街区,在原本只有培训教室的基础上计划将各种比赛所用场地都包含进去。

旧的少年宫还在使用,温听澜和许颂章到的时候是周五下午,学生都在学校念书没放学,整个少年宫里都空荡荡的。

她们下午出来得早,主要是为了逃班。

许颂章对这里熟门熟路,小时候她在这里学过好几年的芭蕾。

培训机构的老师做不长久,小时候教许颂章的舞蹈老师早就离开了。她大着肚子但走路还是特别快。

趁着招标会还没开始,两个人去了许颂章小时候总去练舞的三楼。

最近洵川要迎来回南天了,瓷砖地面湿漉漉的,容易打滑,温听澜不得不挽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有点什么事。

“你走慢点,小心你的肚子。”温听澜提醒她。

没看见以前自己来这里上课时的熟面孔,许颂章和温听澜原路折返回招标会的会议室里。

许颂章过了最难受的初期,现在没有什么不适,有时候还会忘了自己怀孕了。她不以为意,但还是放慢了一些步子:“没事。”

温听澜和她肩并肩往前走:“你和沈知韫就准备这么过下去了?”

温听澜才手腕,当妈的人便立马愁容满面了:“别提了,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啊?”温听澜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这能拖吗?”

许颂章摇头:“催促别人的时候一套又一套,说今日事今日毕,轮到自己,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就是不想想这件事。”

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温听澜非亲非故也就问问。

来招标的企业不少,一套流程走完,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少年宫里放学被送来的学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小孩们嬉闹,跑了跑去的,温听澜下意识护着许颂章走。

许颂章隐隐有了一些孕吐的难受反应,捂着胸口将那股气压下去,正难受着视线一瞥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是小时候和她一起学芭蕾的一个女生。

那人现在似乎是在这家少年宫里当芭蕾舞老师。

许颂章和那个女生叙旧,温听澜倒也不在意,干脆退后了两步站在许颂章身后等她和人社交。

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最近这几天手机静悄悄的,陈序洲那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出差了四五天了,要不是每天例行公事的那几条短信,她都想去派出所报人口失踪了。

反反复复地点进两个人的聊天界面,这几条信息温听澜看得都会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周茵老师来了?”

温听澜闻声猛地抬头,不远处一个穿着休闲装保养极好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是陈序洲妈妈。

这么多年没有见,她似乎仍然和温听澜高三见她时一样。

来接待周茵的是少年宫的一个老师,周茵似乎是答应来给少年宫一个舞蹈班的学生上课。

接待的人想主动帮周茵拎手里装着练功服的袋子:“真是谢谢周茵老师了,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周茵没让人帮忙拎包,她有一种魅力,即便珠光宝气也让人觉得亲近。

“不忙,最近儿子没在家,我也无聊。”

“工作吗?听说周老师儿子前几年接受他爸的生意了,城南的项目连我们都听说了。出差累人,但忙事业好。周老师儿子多大了?这么忙事业,要是结婚了有人照顾也好。”

周茵笑:“不是出差,说是最近公司不忙,之前一直没休假,这周趁着不忙就休假跑去找女朋友了。没结婚,但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谈了,在一起好几年了。人结婚也不是来家里当保姆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生孩子,就享受谈恋爱。”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从温听澜面前走过去了。

温听澜有一种看了盗版电影的感觉,明明主人公是自己熟悉的,可故事好像另一个人经历的。

从少年宫回来,温听澜没再回公司,今天洗澡的时候也把手机带进了浴室,左等右等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收到了陈序洲的消息。

【陈序洲】:回酒店了,刚忙完。

温听澜没回他,但立马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声响了两下后,电话就接通了。

“喂,怎么了?”

听见陈序洲的声音,温听澜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她把今天在少年宫遇见他妈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大学谈到现在的女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陈序洲的笑声:“这不就是你嘛。”

“你没和你妈说我们分手了?”温听澜好奇。

陈序洲:“没说,因为一开始我总觉得我们应该会复合,后来我每年都去英国,我妈好奇,我就说你去国外念书了,我妈也没说什么,就叫我有空了多去陪陪你,异地恋爱不好谈之类的。”

“阿姨这么喜欢我?”温听澜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说到周茵,她疑惑别的,“你骗你妈说去找女朋友玩了?你不是出差吗?”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陈序洲深呼吸的声音:“我小叔捅了一个大篓子,事情蛮严重的,我现在努力挽回。我妈从来没参与过家里生意这些事,她一有点事情就会失眠,担心到吃不下饭,我爸叫我别和我妈说。”

“你们……”温听澜不太赞成这种做法,可说了一半她就突然一顿。

她突然想到了大学那次他偷偷帮宋娴艺在首府做康复,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你这样都是和你爸学来的。”

“啊?”陈序洲先是狐疑,但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温听澜说的是什么,随后笑,“我爸很宠我妈的,这点我也学来了。”

听筒贴近温听澜的耳朵,她感觉他就像是凑到自己耳边说的一样。

温听澜假装不在意:“哦。”

手机一打电话就容易发烫,连累地温听澜现在贴着手机的耳朵和脸颊都烫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敲门的声音,是陈序洲叫的酒店送餐服务,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听见电话那头的温听澜说要挂电话了。

他拧开门把手之前,在说再见之前,突然想到:“今天是不是还没说我爱你?”

66? 第 66 章

◎贿赂我◎

酒店的伙食不怎么好, 牛肉有些老了。

陈序洲吃了一半便没什么胃口,和温听澜挂了电话没多久,他老爸的电话也来了。

今天他妈去少年宫给学生上课, 这会儿还没回家,陈泽栋好奇他事情处理得如何了,所以打电话来关心一下。

“最差的结果就是赔光家里所有的钱, 要么就是送小叔进去坐牢。”陈序洲说着便气笑了,“你关心我还不如去好好做一下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

“你爷爷奶奶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陈泽栋虽然知道儿子说得不假,但还是下意识替自己爸妈辩解一下, “你还是帮帮你小叔。”

“爸, 帮小叔就会害我们家以后去喝西北风。”陈序洲不想聊下去了,临挂电话前撂下一句, “贪污贿赂这种事他都敢,还是以我们家的名义, 好处他得了, 现在篓子捅出来了要我们收拾, 庙里供得不是我。”

……

七月的酷暑在手机上推送了预警消息。毕业季一到,公司里的实习的新面孔又多了起来, 林照旅游完回来了,倒也没有把温听澜和徐晏清给砍了。

温听澜将这个月几个进行的项目进度都做成汇总,按例汇报给甲方。

发给陈序洲的时候,比别人多了一行留言。

【温听澜】:请检阅。

温听澜只在电话里听说他去收拾他小叔捅出来的篓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人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

马克杯里的水见底了, 温听澜随手将剩余的水浇在桌边的盆栽里。

茶水间里摸鱼的人已经在了, 但组合很奇怪。

许颂章撑着腰和沈知韫面对面站在高脚茶几边, 许颂章微张着嘴, 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表情惊讶。

“聊什么?”温听澜推门进去,“你俩现在能站在一块了?”

沈知韫一看是她,欲言又止,最后将摊子丢给他老婆:“你们聊。”

神神秘秘的。

看着扭头就走的沈知韫,许颂章不客气地骂了句脏话。

温听澜往杯子倒了大半杯温水,走到沈知韫先前站的地方:“怎么了?”

“你和……”许颂章顿了一下,没说名字,“在一起了?”

温听澜知道她说的是陈序洲,手下意识握紧了些马克杯,说话不由地结巴了一下:“还没。”

“沈知韫带了个实习生,他亲戚说他们护理院出了不小的事情,今天有警察过去了。没查封但好像把里面一个人抓走了。”

“啊?”温听澜一点儿没听说。

将杯子放下,往裤子口袋里摸手机,陈序洲还没有回自己消息。

许颂章看她脸色不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你也别想太多,别担心工程款的事情。”

她担心的是工程款的事情吗?

温听澜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从茶水间回到办公室她还是有点心不在焉,被抓走的是他小叔还是他爸爸呢?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温听澜来来回回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最近知道他忙,白天他回消息总是不及时,温听澜也已经习惯了,好久都没有这么盼着他的消息。

下午温听澜的工作效率不高,开会也有点心不在焉。索性是周五,大家都盼着下班,徐晏清自己都着急回家陪老婆,简单说了两句就散了会。

晚上到了最近两个人经常通电话的时间,他也没有消息发来。

温听澜上网搜了一下相关新闻,却没有查到任何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要不要请假去找他?

这个念头在温听澜脑海里产生的第一秒,又冒出另一个,那这个月的全勤奖要泡汤了吧。

“不是。”温听澜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都这种时候了还想什么全勤奖啊?”

陈序洲难道还没有一个全勤奖重要吗?

说着温听澜就起身走进卧室收拾行李,最近的车票是明天早上六点半点的。

算了,让他赔自己一个全勤奖吧,反正他是资本家。

为了养好精神明天出发去找他,温听澜没等他的消息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温听澜便醒了,简单洗漱后,她提着行李箱坐电梯下楼。

周末的早晨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放慢了速度,楼下的汽车如同商场玩具架上的模型,没有生命地安静地摆放在停车位上。

温听澜的视线无意一扫,一辆从车牌到品牌型号都眼熟的车正对着单元门停放。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这是消防通道。

朝着前挡玻璃往里看了眼放倒的驾驶位椅子,好像有一个人躺在里面。

凑近车窗望进去,看清那张熟睡的脸温听澜反应过来自己骂早了。

指节轻敲玻璃,车内的人睡得似乎不是很沉,立马便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脑子像是新装的一样,陈序洲第一反应是将车窗降下来,可没有启动的车,按了半天车窗键都没有反应,再想起来去开车门的时候,不注意车门撞到了站在外面的温听澜。

看她捂着额头吃痛的样子,陈序洲所有的瞌睡都消失了。

急急忙忙下车,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好像没有破皮,只是微微泛着红,想要帮她揉额头,又怕自己手上有细菌只能轻轻往上吹了吹气:“疼不疼?”

温听澜眼睛里沁出了一些眼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序洲所有的专注度都在她额头上:“已经忙完了。”

“我昨天听说有人被抓了。”温听澜感觉到额头上的痛感已经渐渐消失了,“没事吧?”

“好事。”陈序洲打哑谜。

说着,他看见温听澜手里拎着的行李箱。

“你要出差了?”陈序洲语气有些失落。

温听澜望向旁边的行李箱,解释:“我准备去找你的。”

话音刚落,一股力量从后往前将她揽入怀抱。

柑橘的味道混着清晨露水的味道,跳动的心脏隔着布料和皮肉将它的存在告知着与自己相拥的人,它因对方而躁动。

昨天收拾好的行李箱此刻又原封不动地搬回了公寓,温听澜在门口换上室内拖鞋,取下肩上的包。

“你要不要喝咖啡?”温听澜见他脸上疲惫很重。

陈序洲帮她将行李箱拉进屋,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不了,我想再睡会儿。”

温听澜给他倒了杯温水:“那你在我楼下干什么?怎么不回家睡?”

陈序洲似乎是被她提醒了,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把手机关机:“怕人来找。”

温听澜把杯子递给他,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护理院里老人每天都会吃保健药物,我小叔贪了钱,换成了仿制药。”陈序洲这几天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昨天小叔锒铛入狱,要是被奶爷爷奶奶还有婶母知道他回来了,八成要堵在他住的地方让他务必要把小叔弄出来。

“啊?”

这么多天进行了大规模的体检,该赔偿的赔偿,索性体检后普遍情况乐观,赔偿后家属都签了和解书,律师尽全力帮他将一切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陈序洲头疼得厉害,人靠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但还是对温听澜还是有问必答。

“这几天很累吧。”温听澜看见他眼底的乌青,“睡吧。”

确实很累,可解释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后,他突然睁眼:“但今天看见你想去找我,突然又没有那么累了。”

“那我说点让你没有那么感动的话,我之前还心疼全勤奖呢。”温听澜起身准备去卧室里给他拿一条毯子。

人还没有从沙发边离开,她就被陈序洲一把拉住了。

整个人往沙发上又倒回去,他像个小孩一样,抱住温听澜,上半身所有的重量靠在温听澜的身上。

“松手,我去给你拿被子。”温听澜被他手臂箍住了,动弹不得。

“你更爱钱。”陈序洲的脑袋靠在她肩上,他下巴上冒出来的小胡茬磨着温听澜颈窝里的皮肤,麻麻的,“还好没被我小叔害得倾家荡产。”

温听澜挣扎了一下:“我二十岁的时候或许会没有那么多顾虑。”

“是我买椟还珠了。”陈序洲说着松开了胳膊,由她回卧室,“以后不会了。”

温听澜瞥见他湿漉漉的眼睛,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柜子里的空调毯有樟脑丸的味道,温听澜拿起来闻了闻后,还是把自己床上的那条毯子抱了出来。

陈序洲躺在沙发上,胳膊搭在眼睛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序洲这一觉睡了很久。

再醒来温听澜已经吃过午饭了,她盘着腿坐在茶几边,笔记本电脑上是一些学校的介绍。

温听澜听见沙发上传来的动静,一回头,他已经坐起来了。

睡前摆在桌上的白开水已经变成了蜂蜜柚子茶,陈序洲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将杯子放回茶几上,他看清了温听澜的电脑屏幕:“怎么看起这个了?”

“我资助了一个女生,她今年高考了,现在要报大学,我在帮她看学校和专业。”温听澜将资料都用文本记录下来,这是这么多年工作下来养成的习惯。

温听澜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一只宽大的手捏住了温听澜的肩膀,拇指抵在穴位上,微微用力:“难怪你这么心疼全勤奖。”

“有哥哥弟弟家庭的女生很难,上学的时候得不到和她哥哥弟弟一样平等的念书机会。”温听澜感觉到肩膀处传来酸痛后那块肌肉终于不再紧绷发硬,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那出了你小叔这件事,你要不要干点慈善的事情用来公关一下?”

陈序洲不用她说全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捐!”

说得果断又干脆。

温听澜还想了别的说辞,结果一点儿没用上:“这么爽快?”

“我没有办法让你变成最后一个,但我会让你成为我知道的最后一个。”陈序洲说着拿起手机,将睡觉时一直关机的手机打开,“你把相关的资料发给我。”

手机刚开机,消息提示音如同卡顿了一样,一直不断地响起。

温听澜自己当初联系的一个捐赠中心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陈序洲,听见他手机的提示音还没停下来,随口嘀咕了一句:“好忙啊。”

如他所料,婶母的电话短信刷屏一般涌入手机里。

大约是电话打累了,消息也发累了,一个小时前没了动静。

陈序洲划掉这些信息:“不理他们。”

他只看了温听澜给他发的消息,刚把联系人的微信加上,腿上一重,温听澜转过身,胳膊搭在他腿上:“再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要这么一开始有求于我,我就坐地起价不睡沙发去睡你的床了。”

地上铺着地毯,但他还是伸手把温听澜从地上拉了起来,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来:“求我什么?”

“这个女生过两天要来,想在大学前找个兼职赚点钱,但现在招暑假工的店都找到人手了,你那边缺人吗?文员工作或者护理员她都可以。”

温听澜刚说完,陈序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备注是婶母,急促的手机铃声仿佛预示着电话那头的着急,但陈序洲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温听澜,神情自若,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他小叔的下场。

“连我小叔都知道找人办事要贿赂人,你准备怎么贿赂我?”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遮掩地落在温听澜身上,看得温听澜浑身冒汗,好像空调在这一刻失灵了。

67? 第 67 章

◎共眠◎

当时租这个房子的时候,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不大,客厅平方也少,沙发这种家具也不大。两个人坐在沙发两端也有是伸手就可以碰到彼此的距离。

腿边的沙发好像下陷了一些, 柑橘味道钻入鼻子,阴影压在身上,质量重得仿佛让人喘不过气。

温听澜的呼吸随着陈序洲的靠近慢慢变得沉重。下一秒, 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橘子海。

呼吸像是布料上密密麻麻交织的线,唇上沾染唾液,牙关被轻巧顶开, 温听澜一点点朝后仰, 直到后背和腰撑不出自己的身体,在她即将倒在沙发上时, 身侧的手抚上了她的后颈,让即将分开的两个人再次靠近。

身体的感官被全部集中调度, 时间好似不再流逝。

“不行哦。”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 好像一个泡泡被戳破了。

温听澜猛地睁开眼, 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不行是什么,甚至有点疑惑这声“不行”是否真实存在。

可眼前的人瞳孔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有关这双浅眸所有的记忆。

视线炙热,温听澜下意识伸手想要挡在自己的眼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腰间,半个手掌越过布料贴在他腰侧的皮肤上。

原来不行是说的这个吗?

手如同有电流穿过, 温听澜猛地收手。

眼前的人笑得更开心了。他坐起身, 将温听澜也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人一旦尴尬, 总想找点别的事情做。温听澜看看装修特别好的天花板, 又伸手按了按品质还不错的沙发。

给温听澜台阶下的是陈序洲的手机。

丢在一旁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这次是周茵。

陈序洲接起电话:“喂, 妈。”

温听澜将手从他眼皮上拿开,见他没有起身去阳台接电话的打算,自己倒也默契地当起了耳聋的鹌鹑。

这边子孝了,电话那头却传来周茵盛怒的声音:“你个混小子,你和你爸联起手一块儿骗我是吧?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和我说。”

陈序洲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却看见温听澜在笑。

看吧,谁会喜欢这样的欺骗呢。

陈序洲吃瘪:“那我也是听我爸的。”

“你爸我已经教训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周茵问,仿佛等不及要收拾他。

陈序洲这回不撒谎了:“已经回来了,在我女朋友这。”

说到女朋友三个字,他感觉到有人往他腿上踢了一脚,笑盈盈地对上温听澜威胁的眼神,他抓住了还没有从自己腿上缩回去的脚。

周茵发泄了一下,人也清醒了:“那你暂时不要回来了,你爷爷奶奶待在我们这儿等消息,你婶母现在又在你住的地方不肯走,你回来更烦。公司那边你爸今天去了,那些文件但凡经手过的人全部都去警察局里配合调查了,你这几天在那边避一避,这儿有你爸。”

陈序洲忍不住讥讽:“爸能顶得住爷爷奶奶?别耳根子一软又要去捞小叔。”

周茵为丈夫担保:“我和你爸说了,这次他再不听我们的我就和他离婚。”

周茵和陈泽栋恩爱,结婚快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将离婚挂到嘴边,这招一击必杀。

陈序洲听见电话那头奶奶在喊周茵,周茵捂着手机听筒又小声叮嘱了两句后匆匆挂了电话。

温听澜这才再次开口:“还好吧。”

陈序洲点头:“还能应付。”

他靠回沙发上,想到什么突然凑过来:“最近收留我一下,我家不能回。”

那他之前还理直气壮地问自己要贿赂。

温听澜瞪他,后者有点理亏,有些讨好似的靠在温听澜肩膀上:“果然我们从小的教育没有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经典。”

温听澜从沙发上起来:“你好赖。”

陈序洲目光追随着她,见她只是起身去倒水喝,才没追过去:“这叫足智多谋。”

他打的是有准备的仗。当时出差的时候行李收拾得齐全,这会儿行李箱还在骑车后备箱里,他将行李箱搬上来,有模有样地开始收拾,俨然一副要在这里长住的模样。

温听澜的公寓不大,卫生间也只有一个。

洗澡的时候看着陈序洲摆在自己护肤品旁边的洗漱用品,温听澜拿起来一个个看了看,最后有些做贼心虚地又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位。换上睡衣出来后,她假装无事发生地让陈序洲去洗澡。

他坐在温听澜床上,阳台上的洗衣机里正在洗他出差带回来的脏衣服,他不长做家务,就温听澜今天洗的那几件衣服他来来回回叠了好几次才全部叠整齐。

陈序洲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温听澜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她有些警觉地盯着浴室门看:“怎么了?”

“没事。”陈序洲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闷闷的。

温听澜没在意,将笔记本放在腿上,处理着工作上的一些琐碎事情。

回了几条信息后,她继续弄着上周没有弄完的少年宫的投标书。

在键盘敲击声中卫生间的水声消失了,没一会儿陈序洲光着脚出来了,他上身衣服没穿,倒也不觉得尴尬。

在温听澜的注意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快帮我看看,后背烫开了没有?”

刚才在浴室里的惊呼就是因为水太烫了。

他洗完澡没有用浴巾好好擦干,水珠顺着后背的肌理滚落,他皮肤倒不是很白,偏蜜色的后背即便不绷着也能看清肌肉线条的走势。

“没有。”

陈序洲没动:“你再好好看看。”

温听澜愈发觉得他涉嫌别有用意:“爱信不信。”

陈序洲这才把衣服穿上,随后看温听澜的表情有点质疑:“和我设想的有点不一样,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计划晚上睡床上的剧本走不下去了。”

温听澜将旁边没用的枕头拿到自己后背垫着,有些像是在下逐客令:“毯子已经帮你拿到沙发上了。”

“行吧。”

陈序洲意外地好说话。

睡前工作总是很容易就助眠,温听澜将改过一遍的标书保存好,关上笔记本后,趁着困意很快就入睡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温听澜好像在睡梦中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常年独居给她造成了异常敏锐的警惕心,即便困意像是藤蔓一样长满四肢,她还是能瞬间醒来。

被子被掀开的瞬间,温听澜已经整个人从床上跳下去了。

月色落入室内,她和僵在床上没有动作的陈序洲面面相觑。

陈序洲一愣:“你刚翻身下去的身手好厉害。”

温听澜下意识想说句谢谢夸奖,但大脑又很快反应过来。困意和清醒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让温听澜的精神和心脏承受着大起大落。

她捂着脸,让自己缓一下:“你怎么进来了?”

陈序洲抓紧被子一角:“你那个沙发太小了,我睡得不太舒服。”

温听澜欲哭无泪:“那你早说啊,你偷偷摸摸进来干嘛?”

陈序洲:“我洗完澡都差点出卖□□了,你还让我走了,我只能偷偷进来。”

温听澜回到床边坐着,心脏也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跳动频率:“我明天还要上班。”

陈序洲提醒:“明天周日。”

说着,他悄悄拉了拉温听澜的胳膊,让她躺下来继续睡觉:“赶紧睡觉吧。”

再缓一会儿,脑子清醒了就要赶他走了。

然而折磨了一下,温听澜的睡意还是跑了。

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下去,可翻了两个身之后,她睁眼看着漆黑的窗外,又偏了偏头,看向不远处那张熟睡的脸。

借着月色,他的面容还是有些模糊,耳边是他的呼吸声,时间才刚过零点。

不算近的距离,但温听澜好像能感觉到他皮肤散发出的热量。

抬起的手不自觉的靠近他,还未触及到,视线中的人没有任何征兆的睁开眼,看见温听澜在空中的手,他有些得意地笑,笑容还没持续两秒,那一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很重,一点没收着力气。

陈序洲惊呼了一声:“怎么打人啊?”

那完全是温听澜给自己找补的下意识动作。

或许是仗着夜色,温听澜扯了扯被子,蒙住自己半张脸,为拙劣的演技遮掩:“你饿吗?”

“啊?”陈序洲一愣,但还是坐起身来了,“你想吃什么?”

温听澜看他好像没生气:“你还会做饭?”

陈序洲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手机:“不会做,还不会买吗?”

温听澜也坐起身:“去哪儿买?”

陈序洲:“我今天凌晨开车过来的时候看见你们旁边那条街还有好多店开着,我去看看,然后发信息给你。”

原本就是为了自己鬼迷心窍找的借口,温听澜又躺回床上,给了他一个背影:“不吃了。”

陈序洲以为她真饿:“别啊,一巴掌不能白挨。”

“不吃。”温听澜闭上眼睛。

陈序洲手和膝盖撑在床上,偷瞄着看她的脸:“别啊,饿了就吃,别担心胖。刚打我手劲那么小,饿得都没有力气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应该能完结,我说应该。【应该】!

68? 第 68 章

◎百行宇宙赞诗◎

温听澜被逗笑了:“真不吃。”

陈序洲作势躺床上, 试探性地问:“不吃?那我搂着你继续睡觉了。”

说着,人没躺回去,温听澜推了他一把:“吃, 你快去买。”

他任劳任怨,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温听澜躺在床上,等待着心跳的频率慢慢降下来, 枕头和被子间隐隐好像还有柑橘的清香。抬手,用手背轻轻蹭着他方才枕过的枕头。

四下安静,一秒两秒……

好像只是在睁眼闭眼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温听澜翻了个身, 怎么陈序洲还没回来。再翻了个身,怎么感觉外面天好像已经亮了。

温听澜反应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即便窗帘拉上了, 但仍能看见从窗外天光大亮。

意识到自己昨天等外卖等到睡着了, 她看向床的另一边, 那半边床已经没了余温,隔着卧室门, 客厅隐隐传来些许声响。

厨房里站在一个戴口罩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看上去是家政阿姨,她娴熟地处理着食材。

客厅的地面应该是拖过一遍了,阳台上也已经晾着昨天洗完澡才换下来的衣服。

家政阿姨听见了声音, 回头看她, 做了自我介绍。她是之前在陈序洲独居的房子里做卫生家务的阿姨, 今天早上接到陈序洲电话, 让他这两天来这里做家政。

“小陈先生一大早出去了, 给你留了字条。”

字条压在茶几的遥控器下来。

【和我爸妈有事需要见一面去处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解决好,别等我。想吃什么让阿姨做。】

家政阿姨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询问温听澜是不吃早饭早些吃午饭,还是正常吃早饭,她晚些再做午饭。

温听澜倒没有那么饿:“直接吃午饭吧。”

下午,陈序洲还没回来。

温听澜让阿姨下了班,晚上自己将剩饭热了吃。

在她睡前,陈序洲还是没回来。

第二天上班的八点闹钟准时响起,温听澜赖了几分钟床,便起来了。

换好衣服,化完妆从卧室出去,不算大的沙发上被一个身影占据了全部的面积。毯子盖住了脸,也不怕呼吸不顺畅。

脚搭在沙发扶手外,看起来确实睡得不太舒服。

温听澜还没走近,沙发上的人福至心灵地将盖住脸的毯子拿下来。

陈序洲看见温听澜穿着整齐,从地毯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八点多了:“你要去上班了?”

温听澜嗯了一声:“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陈序洲看上去没睡好,但还是坐了起来:“快十二点了,那时候看你已经睡了我就没进去。”

温听澜:“你不是说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吗?”

陈序洲靠在椅背上醒神:“怕再挨你一巴掌。”

说完小腿被温听澜踢了一下。

陈序洲求饶:“怕吵醒你,前天晚上还好,至少你周日不上班,但今天凌晨回来的时候怕影响你睡觉到时候早上起不来上班拿不了全勤奖。”

温听澜指着卧室:“那你现在进去睡吧。”

陈序洲揉了揉眼睛:“我先送你。”

温听澜没让:“不用,我这里走去公司就十几分钟,就当是锻炼身体。”

陈序洲也没再坚持:“那我中午给你送饭。”

温听澜还想拒绝,但看见陈序洲似乎早就预料到,进而有些幽怨的目光,她退了一步:“提前给我打电话,在路口等我。”

温听澜说着朝着门口走去,在玄关处单手戴手表,陈序洲睡眼婆娑,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开机,但还是走到玄关处送她。

“昨天事情处理好了?”

陈序洲点头:“就是去例行问话,也多谢我小叔了,这件事瞒着我们家。当时怕我爸发现一点儿没告诉我爸,现在托他的福,我家不知情,所以没有太大的事情。”

陈序洲说着伸手帮温听澜将表带扣好:“别担心。”-

周一很难有什么效率。

自由了两天的灵魂比开阔草坪上狂奔的哈士奇还难抓。

周一的例会上连徐晏清都没有什么精神,昨天辅导他儿子费了太多精力了,干脆掏腰包请大家喝咖啡。

温听澜和许颂章汇报了少年宫招标的进度和工作后,大家决定了喝什么咖啡后就散了会。

温听澜抱着笔记本和文件夹一起回了办公室,办公室的台式电脑因为许久没用而亮起了屏保,温听澜输入密码后,点进了和陈序洲的聊天界面。

【温听澜】:好不爽,为什么你现在不用上班?

陈序洲回得不快,可能是还没醒。

还没醒这让温听澜更不开心了。

办公室的门没一会儿没敲响了,温听澜还以为是徐晏清请客的咖啡买来了,前台小妹在门缝里探出脑袋。

“澜澜姐,楼下有一个说是你弟弟的人来找你。”

温逸辰?

“就他一个?”

前台小妹:“还有一个之前找过你的阿姨,说是你妈妈。”

如果说两个人是因为上次在城南饭店电梯里陈序洲故意说的那些话,现在才来找麻烦未免也太迟了。

想不透两个人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温听澜让前台小妹直接回绝说她没时间,前台小妹嘴上说好,但表情有点为难,她也真是好奇,澜澜姐这么优秀一人怎么会有这样一群人家,十分钟之内问了三遍温听澜怎么还没下楼,两遍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温听澜见她为难的样子,心一软:“算了,你和他们说我马上下楼,三号会议室应该没人吧,让他们在里面等我,然后把保安叫来。”

前台小妹如释重负:“好。”

温听澜开门进去的时候温逸辰和梁芳站在会议室里,三号会议室,二十多把椅子,他们都没有挑中一把椅子坐下来,可见要说的事情不小。

温听澜不想和他们多待,开门见山:“找我有什么事?”

梁芳看了看儿子,有所顾虑地抢在儿子前面开口:“楠楠进警察局了。”

梁芳说完,温逸辰看见温听澜还是那副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他一拳头捶在了会议桌上。

温听澜倒是心疼地扶了一下桌子,还偏头检查了一下:“楠楠是谁?”

“我女朋友。”温逸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温听澜想到了那天在城南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他们,当时在电梯里,陈序洲确实和一个女生打了招呼。前一段时间温听澜还从同事嘴里听说陈序洲小叔被抓了,这才将梁芳的话理解了。

温听澜:“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芳:“今天早上一大早我们接到楠楠爸妈的电话,说是警察早上来家里把人带走了。”

温听澜明白大概是正常走流程调查,可能是之前接手过相关文件,昨天陈序洲爸妈也正常去接受调查了,只要不知情多半也没有什么事情。

只是他们会为了温逸辰着急,也会为了他女朋友着急,好像从来没有为她这样过。

梁芳见温听澜不说话,有些着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这件事是因为你男朋友连累了她,楠楠马上要和辰辰结婚了,和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当姐姐的能不能帮一帮忙?”

“不能。”温听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调查完查清楚了就会放她回去了,只要她没有参与进去就不会有事。”

说完温听澜起身就想走,她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看他们为了别人着急,当时她被诬陷偷东西的时候,他们在电话那头还没现在半分关心着急。

“什么叫不是大事?”温逸辰看温听澜要走,伸手就要去拉她,“上次就在电梯里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这次你男朋友不会也是故意的?”

“他要是有故意把你女朋友送进去的本事,我早让他送你进去了。”温听澜被他拉住了胳膊,挥开胳膊想要摆脱,但怎么都挣脱不了桎梏。

温逸辰口不择言:“要是宋娴艺是我姐姐她肯定会帮我,你这种人就是讨人厌,有人喜欢才怪呢。”

这件事如同逆鳞一般,温逸辰一说完,他感觉到温听澜的手劲都大了,一把就挣脱了他的手。

“你招人喜欢,二十多岁了还是个没断奶的巨婴。温逸辰,你现在这么没出息你最应该讨厌的人是你的爸妈。你们不是还想我掏钱给你娶老婆吗?我告诉你我资助了别人念书,我把我的钱花在不认识的人身上我都不会给你一分钱。你未来丈母娘认为陈序洲害了你女朋友对你不满意,我看到时候你出不起娶老婆的钱,人家还会不会愿意女儿嫁给……”

“啪——”

最后一个字被一记耳光打了回去。

连同着唇齿间的血腥味和那个字一起咽了回去。

前台小妹已经喊来了保安,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不对劲,立马推门进来。

温听澜捂着脸站在一旁,保安将前台小妹和温听澜挡在身后指着打人的梁芳:“怎么动手打人啊?我们报警了啊。”

温听澜捂着脸,在盛怒之后,格外的平静:“报警。”-

警笛声在楼外响起,三个人从闪着红蓝警灯的车上下来,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走在最后面,他低头和肩上的对讲机说着什么,一只手搭着腰带迈步走进公司大门。

许柏珩前一秒还觉得到底是建筑公司,一进去看着装修都和他们警局不一样,高大上。下一秒又觉得怎么有个人这么眼熟,再一看这不老熟人吗?

许柏珩一愣:“出什么事情了?”

前台和保安作为目击证人,解释:“这两位动手打人。”

梁芳把儿子护在身后:“警察同志,这个是我儿子这个是我女儿,我们是一家人。”

梁芳有意想把这件事往家事上扯。

许柏珩哪能不知道温听澜和自己的事情,梁芳不说一家人还好,一说一家人他更想直接拿出“银手镯”了。

悄悄拿出手机,给陈序洲发了信息。

这次出警是一个老警员带着两个辅警,老警员这种事办得多了,妈妈打孩子看着就只是打了一个耳光,情节轻微,社会危害也不大,大多都是口头教育。

“是你闺女你也不能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扇耳光。”老警员先唱红脸。

“我就是太生气了,当妈的管教一下女儿,我知道错了。”梁芳会看眼色,知道这时候服软应和才不会把事情闹大,她可不能让儿子出事。

许柏珩转动着手铐,有点忍不下去了。

老警长唱完红脸唱白脸,先是一通吓唬,警告梁芳再有下次就抓他们回警察局,说完又安抚敷着冰袋的温听澜。

“到底是你妈妈,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对她的教育让她觉得挨骂孩子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也没有受到实质性地伤害,我让她给你好好道歉……”

“这还没去医院呢,你眼睛是X光啊?”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序洲收到许柏珩短信的时候,正准备先去饭店把中午的菜点好,结果坐上车就看见了许柏珩的信息,干脆调转车头来了这儿。

温听澜朝着他出现的方向看过去,这一刻她的身体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通过望远镜看见宇宙、看见木星、看见心宿二时的感觉。

他比任何一首百行宇宙赞诗的字眼光辉还耀眼。

他走过来,走到了温听澜旁边。

形成他的那颗爆炸过的恒星,大约是曾经是宇宙中最炽热最美丽的,它应该拥有过巨大的能量,千万星辰散落后组成的他还是那么的如初般绚烂闪耀。

他走到自己身边,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安慰:“让我来处理。”

温听澜没说话,也没有在意这里是在公司,她抱住他。

许柏珩立马反应过来,帮腔:“就是啊。”

说着,他走到温听澜面前,给她使眼色:“头晕不晕啊?是不是觉得耳鸣然后还想吐?”

温听澜一愣,随后反应也快:“嗯。”

许柏珩:“我先带她去医院做伤情鉴定,打人的先带回警局吧。”

温逸辰一听急了:“温听澜你这都做得出来?”

他一看梁芳被带走,着急地伸手要去拉陈序洲身边的温听澜。

温听澜配合地一躲,陈序洲向许柏珩示意:“这还有一个呢,抓起来带回警察局啊,难道我带回去请他吃午饭吗?”

许柏珩拿出自己腰间的手铐丢给同事:“喏,一起带走。”

69? 第 69 章

◎我更爱你了◎

等温听澜意识到自己在公司和甲方搂搂抱抱的时候, 已经为时已晚了。八卦的前台小妹已经实况转播到了公司群里。

陈序洲关心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前一秒还在自己怀里的人立马和自己拉开两丈远。

她生硬又别扭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样子显得有些自欺欺人。

算了,沈知韫在公司聚会上说许颂章怀孕了, 公司里的人还能问出“孩子爸爸是谁”这种问题,温听澜有理由自欺欺人,或许大家会在群里说上一句“陈序洲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甲方, 还安慰人呢。”

警车拉走了梁芳和温逸辰,连车带人一起消失在了公司门口。

许柏珩负责带温听澜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三个人一块儿从公司出来, 倒也没有直接上医院。

原定中午吃饭的饭店里, 他们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了。

“……其实判不了的,但吓吓他们还是可以的。”许柏珩吃着干锅虾, 辣得直喘气。

三个人都见面了,许柏珩哪有不蹭顿饭的道理。

温听澜脸颊上也就只剩下一点点红, 因为牙床还有点痛, 她嚼东西都在另一边:“你这算污点吗?一点都不秉公执法。”

许柏珩用汤羹解辣:“这么过河拆桥呢?我这是愤恨, 这些爸妈太不是人了。你不知道我丈母娘和我岳丈也是的,云之桃和我结婚前一天, 他俩还妄图在我们婚房里弄个小房间,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云之桃。”

“有些情况下这样确实很过分,但你……也不能全怪阿姨叔叔吧。”陈序洲落井下石。

许柏珩:“我刚还劝一句,结婚能够逃离这种家庭也是一种办法, 算了, 我现在不想这么说了。”

“别。”陈序洲将手搭在温听澜胳膊上, 似乎是让她将注意力从吃的上面挪开一点, “你快听听过来人的意见。”

“我现在有好工作, 也算逃离家庭了。用婚姻逃离家庭其实很容易变成从一个深渊到另一个深渊。”温听澜说着, 突然想到什么,找补,“但后者也有例外。”

许柏珩这才放松下来。

说到云之桃,温听澜关心:“云之桃最近怎么样?”

许柏珩:“医生说最近就是预产期了,她每天都要占卜一次孩子是男是女。”

陈序洲给温听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大祭司测出来怎样?”

许柏珩叹着气摇头:“时而男时而女,时而不男不女时而又男又女。”

陈序洲放心了:“看见大祭司发挥还是这么稳定,我就放心了。”

“看见你嘴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我也放心了。”许柏珩护短,说完不解气又补了句,“你干脆在我们警局食堂办个卡算了,听说你最近出事隔三差五就要来警局,就我们警局的食堂,我给你办张饭卡。”

陈序洲拉了拉嘴角:“那我写投诉信,说饭菜难吃,署名你。”

“你饶了我吧,我们这群打工的人谁都得罪不起,食堂阿姨来历一个比一个夸张。”许柏珩叹了口气,“做的饭还不好吃,今天全靠你们接济。等会儿吃完饭回去,签个字就好了。”

说着说着还是绕了回去。

许柏珩想就此闭嘴,但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摊上这种家长没个头,你下次小心点,家里的事情我们其实也不好管。”

吃过饭他们就回警局签字,许柏珩带着两个人进去,象征性地要教育两句,然后双方签了字就能离开。

母子两个在里间已经差不多做完了笔录,温建波等在外面。

温听澜一开始路过他的时候甚至有些没有认出来他。

温建波嘴巴已经抿成一条线了,蹙着眉似乎对来警察局很抗拒,又或许对于自己家里闹出这样的时候闹进了警察局感觉到了丢脸,他坐在大厅最后一排的休息椅上,恨不得全世界都看不见他。

温听澜在他前面一排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这会儿再换位置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极其不自然地喊了一声爸才坐下。

身后传来温建波的声音,他有些恼:“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温听澜没回头:“是啊,都是一家人。”

“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们偏心,但当初给你弟弟买房子的钱你爷爷奶奶也出,他们说要买给你弟弟的……”

陈序洲坐在温听澜旁边,偏头看了眼温听澜,抽了抽眼角。

那边温逸辰和梁芳已经签完字出来了,许柏珩打完表格和单子,朝着温听澜招手让她过去签字。后排的温建波也起身,儿子和妻子都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温听澜感觉到陈序洲似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没有起身跟着她一起走过去。

许柏珩拿了印泥和水笔给温听澜,还没告诉完温听澜所有签字的地方,只听见身后的同事蹭得一下站起来,指着大厅休息区的方向。

“哎——干什么呢?别动手,这里是警察局,都住手。”

温听澜闻声望过去,梁芳抓着温建波的衣领,扬起的手正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温建波的胸口。温建波自尊心被碎成齑粉,伸手一推,梁芳往后推了两步被温逸辰扶住。

陈序洲仿佛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掌心不存在的灰尘朝着温听澜这边走过来,对整个大厅都关心的那场闹剧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这种时候还不看热闹的人,太有问题了。

陈序洲走到温听澜身后:“快签字啊。”

保安和值班的警察已经将闹起来的温建波和梁芳控制住了,许柏珩拿了张纸巾给按完手印的温听澜,又给了她一张回执。

她对闹起来的两人仿佛不认识一样,拿着回执就准备走。

车停在树荫下,但一上车车内仍旧闷热,车子启动的瞬间冷气也从出风口徐徐吹出。

车里驶离警察局,温听澜看着车窗外,这才开口:“你说了什么吗?”

陈序洲用余光瞄了眼温听澜:“我就把你爸爸当时被辞退的原因告诉了阿姨。”

温建波当时去到了分公司,职位高,突然被辞退,温听澜也不知道原因,更何况被辞退这件事对自尊心极强的温建波来说是不可以触碰的逆鳞,温听澜也没有问过。

温听澜:“你知道?”

说完温听澜想了一下,他知道也不奇怪,当时温建波被辞退时宋娴艺正在首府接受手术,他当时又帮了宋娴艺不少,知道也正常。

陈序洲:“其实是因为叔叔吃回扣,而且和女下属……就是出轨了,女下属的丈夫闹到了公司里,不过那天是周末,上班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少。叔叔因为作风问题和吃回扣被举报所以被辞退了。”

这也是当初宋娴艺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听澜的原因,她怕到时候温听澜问起这件事,她撒谎怕原因不够好影响两个人的关系,又怕直说更是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两个人相处也尴尬。

温听澜不太意外,又或许是已经不太在乎了。

“是吗?”

出轨这种事,梁芳会大吵大闹起来好像也不奇怪了。

车因为红灯停在路上,一只手在这时候打在温听澜的胳膊上,陈序洲摩挲着她的手腕,指腹碰到了她手腕上那条红钻手链。

两个人都不说话,但温听澜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今天温逸辰和梁芳一闹,温听澜下午回到了公寓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请假,可拿出手机徐晏清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他主动给温听澜放了假。温听澜一开始还没起疑,只以为是人道主义,结果起身倒了杯水回到电脑前才看见徐晏清刚发来的信息。

【徐晏清】:疗养院的工程确实也很重要,你就听陈总安排吧。

嗯?

温听澜有些狐疑地看向沙发另一边在看报表的陈序洲,他助理刚把他常用的笔记本和近期的一些文件送了过来。

温听澜抬腿踢了踢沙发那头的人,陈序洲狐疑地看向她:“怎么了?”

温听澜指了指自己的电脑:“你和徐晏清说了什么?”

陈序洲明白她的话:“我觉得你最好休息一下,但你不是想要全勤奖吗?我和你们徐总说最近要麻烦你在城南那个项目多费点心,借调一下,给你外派到我这儿。”

但他项目不需要费心,她只用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既可以不用去上班,还能继续拿全勤奖。

“过两天你资助的那个小姑娘不是要来吗?要不要我找人去借?”陈序洲见温听澜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私自的决定而生气,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话锋一转,温听澜也不再纠结突然工作的调派。

温听澜看了眼日历:“不用。”

她说不用,结果隔天陈序洲还是找了人送她去机场,美名其曰公司给暑期工的员工福利。

温听澜知道他是觉得这大夏天,她带着个小孩提着行李打车来来往往不方便。

司机是他的助理,一个话不多的男人。

看着和陈序洲差不多年纪。

航班准时,温听澜没一会儿就接到了那个女孩子。

瘦瘦小小的,虽然已经成年了,但看着还想个初高中生。

她没有行李箱,所有的物品都摆在两个编织袋里。

看见温听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喊了声姐姐好。

温听澜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所有的日用品,但怕她还需要什么就让陈序洲助理送她们去了超市。

小姑娘拘束害怕又好奇地看着四周的钢铁森林,也不敢拿东西,温听澜问她要什么她都摇头,不好意思让温听澜给她花钱。

特助帮她们把两个编织袋拿上了楼就回去工作了。

温听澜看着他额头的汗,送冰箱里拿了瓶椰子汁给他:“谢谢。”

“我应该的。”特助接过饮料,连说了两声谢谢。

温听澜关上门后给陈序洲报备,还不忘给他助理五星好评,提醒陈序洲给他加工资。

“李想,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温听澜自己热出一身汗很不舒服,招呼靠在柜子站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李想在沙发上坐下来。

李想身上的衣服破破旧旧的,看着有些幼稚,虽然已经成年了,但身上的衣服还带着粉红色的卡通图案。温听澜每年换季的时候都会给她寄一些衣服过去,一看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买了些黑白灰,后来得知这些衣服都被拿去给她弟弟穿了之后,温听澜便开始买一些粉红色,一看就是女孩子穿的衣服。这些衣服才得以被李想穿上。

李想也怕自己身上出汗难闻,怕自己不洗澡就坐在沙发上弄脏温听澜的公寓,听话地从一个编织袋里拿出衣服进了浴室。

温听澜给她介绍浴室和洗漱用品,两个人一前一后洗澡花了半个多小时。

温听澜已经提前整理出一个柜子给李想,李想将自己的行李从编织袋里拿出来,温听澜好奇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李想像是献宝一样打开,里面是一块腊肉:“奶奶让我给你带的。”

那个地方每粒米都是珍贵的,一户人家三天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大多都吃些咸菜。温听澜知道这块肉或许是他们一年省下来的。

好多话都卡在喉咙处,温听澜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最后眼眶微红:“谢谢。”

李想看见温听澜要哭,慌张地想帮她擦眼泪,但看见自己黝黑的手和满是老茧的掌心又收回手:“是我要谢谢你,姐姐谢谢你给我钱读书。”

温听澜将腊肉收起来,放进冰箱,努力调整情绪:“明天你是直接去上班呢?还是我带你在洵川附近玩两天?”

李想想赚钱,恨不得立马去报道。

“上班的地方可以坐公交车到,明天带你坐一次公交车,下班我再带你一次,不用转车,很方便。”温听澜拿出给她准备的公交卡和新手机。

之前李想的手机只能发发短信和接打电话,但在洵川没有智能机,工作和生活都有很多不便。

下午洵川天气炎热不宜外出,温听澜干脆和李想窝在家里吹空调,教她用手机。

等李想把手机研究好了,一看时间都要吃晚饭了。

温听澜点了两份冷面,没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李想麻溜地起身去开门,温听澜正好想着教她怎么看猫眼,结果凑到猫眼一看,是陈序洲。

温听澜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陈序洲抬腿想往屋里走,门缝拉大后,他看见了站在温听澜身后的女孩子,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来了,温听澜公寓就一张床,没他位置了。

脚迈进去了就不想收回去了,陈序洲强忍着不让自己表情看上去像什么难以相处的大哥哥,朝着那个小姑娘笑了笑,这才回答温听澜的问题:“过来拿点东西。”

温听澜哦了一声,让他进屋,又把李想介绍给他认识:“这是李想,那你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陈序洲稍稍被安慰到了一些:“你们吃什么?”

“我点两份外卖。”温听澜答。

两份。

看来是没他那份了,刚活过来的心又死了。

陈序洲自欺欺人:“你们吃吧。”

人来了没一会儿又走了,温听澜把陈序洲送到门口,小心提醒他明天记得关照一下李想。

陈序洲一走,外卖也来了。

温听澜和李想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两份外卖是一样,温听澜随便拿了一份。

“他是姐姐男朋友吗?”李想吃着冷面,有些好奇。

李想身边没有像温听澜这样的大姐姐,很多她这样的同龄人早早就辍学结婚生子了,她们的丈夫都是以前没见过几次面的,也没有恋爱过,自己谈朋友在她们那边总被一些长辈所不耻。

温听澜点头,见温听澜承认,李想更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温听澜倒是不介意她问,正好也想以此告诉她:“你马上要念大学了,我虽然不是你家长也不是你的监护人,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要谈恋爱的话不要轻易相信男生说的话。永远记得好好念书,只有知识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

李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温听澜又补了句:“谈恋爱了也要保护自己。”

“因为男孩子谈恋爱了之后会打人吗?”李想好奇,“就像我爸爸会打妈妈一样。”

温听澜一愣,心不由地抽痛了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李想解释自己口中的保护。

李想看温听澜欲言又止,以为她也被男朋友打过:“他们都喜欢打女人吗?”

“不是。”温听澜摇头,“我男朋友他是很好的人,他以前也让我好好念书,支持我去国外深造。”

李想又有些糊涂了:“所以让你好好念书的人都是好人吗?像姐姐让我好好念书一样。”

荞麦面挂在筷子上,温听澜想了想,这才点头。

李想似乎被激励到了:“我以后也要好好读书,以后和姐姐一样资助别人念书。成为和温姐姐一样的人。”

“我也就这样,你要超越我,成为更好的人。”温听澜说完,又觉得这样不好,有些像望子成龙的偏执家长,正要改口时李想像个小粉丝一样维护她。

“姐姐你很好啊。你善良大方还聪明努力,你是一直支撑着我学习的榜样。”李想说得直白。

直白到温听澜都有些害羞了,连连否认。

李想维护:“你是我还有我们学校很多女生的动力,你说你男朋友很好,那你肯定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啊,只有优秀和优秀的人之间才会相互吸引。”

以前温听澜觉得宋娴艺和陈序洲登对,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在自己眼里都是最优秀的人。

如果自己真的有李想眼中那么闪闪发光,那自己或许先前在感情里的自我否认自我怀疑真的在自怨自艾了。

如果这样的夸奖多一点,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自卑,如果自己的爸妈不是温建波和梁芳……或许没有分开的那几年,自己或许会成为高中暗恋故事里的另一个角色。

但好在,现在的故事走向也不错。

温听澜没再否认李想对自己的夸奖:“所以我们好好念书。”

李想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似乎被激励到了:“我也要好好念书。”

晚上,温听澜还要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虽然在家里休息,但少年宫的招标文书还是要做。李想已经在卧室里睡觉了,温听澜没忘记关心陈序洲。

【温听澜】:你今天回自己那儿住了?

【陈序洲】:你那客满,我只能回去了。

【温听澜】:你婶母不堵你了?那你干脆就在自己那住算了,你房子还大。

【陈序洲】:我翻墙,钻墙角进去的,没人发现。

温听澜才不信呢。

打字的手停在键盘上,想了想。

【温听澜】:你是不是因为我特别优秀所以喜欢上我的?

【陈序洲】:今天照镜子了?怎么突然开窍顿悟了?不自我怀疑了?

油嘴滑舌。

【温听澜】:提醒你一下,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说“我爱你”了。

【陈序洲】:我爱你。

【温听澜】:我也是。

【陈序洲】:快别说了,我快忍不住翻墙钻洞去找你了。

温听澜发了一串“哈哈”给他。

【陈序洲】:十点了,还不睡?明天要不要我顺路接那个小姑娘上班?

【温听澜】:不用了,我明天自己送她,要教她坐公交。

【陈序洲】:行,让你在家里休息的,早点睡。

【温听澜】:好,我爱你,晚安。

【陈序洲】:别睡了,我现在翻墙出来,半个小时后你家楼下见。

【温听澜】:不见-

第二天早上起床,温听澜手机里没有未接电话,她走到窗户朝下看没看见陈序洲的车,知道他没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但好在失望没有持续多久。

温听澜带李想去楼下的早餐店吃了碗馄饨,出来是正好公交车来了,温听澜记下班次的时间,坐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停在了公司楼前。

温听澜指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晚上下班的时候你就到对面去坐公交,还是我们今天早上坐的74路公交车。”

说着,温听澜看见了已经等在门口的特助,放心地将李想交给了他。

“温小姐上去坐坐吗?”

温听澜看见李想畏首畏尾,想了想还是等李想办完入职手续自己再走,但指了指一楼大厅:“我在这里等吧。”

去陈序洲办公室总有些奇怪,在这里等,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是来谈生意或者是来找人的。

特助没说话,只提醒公司前台送杯咖啡过去。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下一秒她就看见了一个人的照片在一楼门口的大屏幕上滚动,那人的证件照上在眼睛位置打了马赛克,下面似乎是这个人的名字,只有一个“陈”字,后面跟了两个星号,做了隐□□理。

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字。

“此人在公司期间吃回扣,做出抹黑我司和各种损害他人生命安全以及财产的恶劣行为,望我司其他人引以为戒。”

虽然名字和照片做了处理,可就连温听澜这样的外人都能猜到这是陈序洲的小叔。

温听澜咖啡还没喝两口,陈序洲电话就来了。

“怎么不上楼?”

温听澜观察着四周小声说:“不方便。”

陈序洲:“没事,你可以说你是来谈工作的。”

就像他前几次去她公司时找的借口。

温听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陈序洲笑:“那我下去接你。”

“别。”温听澜连忙制止,“走正常流程,我自己和你们前台说。”

温听澜挂了电话,拿着咖啡走到前台:“那个你好。”

温听澜递出名片:“我是负责贵司城南建筑项目的项目经理,有点事要找陈总,不知道陈总方便吗?”

前台给楼上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就领着温听澜上楼了。

除了徐晏清这个老板喜欢在一楼,通常老板似乎都喜欢待在顶楼,顶楼是只有一个陈序洲一个办公室,和两个会议室,外面一个不算大的办公区里坐着四五个埋头干活的人。

特助已经将李想交给人事了,此刻等在电梯门口,和前台交接后带着温听澜进去陈序洲办公室。

陈序洲坐在电脑前,看见温听澜走进来笑容没下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温听澜像个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小丑一样,演完觉得自己演技很差。故而愤愤地拉开陈序洲对面的椅子,破罐子破摔:“你想笑就笑吧。”

陈序洲:“不是笑话你,单纯看见你高兴的。”

“我坐会儿就走,等李想办完手续。”温听澜将咖啡放到桌上,扭头找矿泉水,“有白开水吗?”

陈序洲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外面的人打了内线:“拿两瓶矿泉水进来。”

“当老板就是好,一个电话就能使唤人了。”

陈序洲把电话挂了:“我辞职去给你当秘书。”

温听澜摆手:“你不懂,每天去茶水间倒水就是我的摸鱼时间。”

这话说得和前言有点自相矛盾,没一会儿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白领扮相的女士拿了两瓶水进来。

陈序洲接过后拧开瓶盖才递给温听澜:“你昨天怎么突然和我说那些?”

虽然惊喜,但也奇怪。

“没什么。”温听澜不告诉他。

陈序洲的办公室在高楼层,朝外看能看见洵川一个巨大的内陆湖,办公位置极好。

“对了,温逸辰的女朋友好像在你们公司上班,之前听说她去警察局接受调查了,现在解决了吗?”温听澜倒不是为了温逸辰才这么问,只是觉得自己对家里人的讨厌没必要转移到一个无辜的女生身上。

“其中有一份造假文件她经手了,但是她不知情,所以问题不大,昨天就正常回公司上班了。”陈序洲人朝着椅背上靠了靠,温听澜既然来了他暂时也没有办公的心思。

“那你小叔呢?”温听澜又想到了在楼下看见的他小叔的“大字报”。

陈序洲笑得没良心:“不吃花生米,但估计要关个二三十年了。”

温听澜:“你婶母不闹?”

“楼下我小叔的照片都贴出来了,她没脸来公司闹了,而且我让保安看牢她,不准她上楼。现在看我小叔进去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不忙着来喊冤了,准备和我小叔离婚呢。”

“你们家没有什么事情就好。”温听澜听着都有些后怕,这么严重的事情万一牵连到他和他爸妈,后果不敢想象。

陈序洲刚因为她关心自己开心了一下,下一秒就听见温听澜说:“既然你婶母没时间找你麻烦,你也可以在你自己那里好好睡觉了。”

温听澜说完,没听见他的回答,抬眸望去,他一副苦恼思索的模样,也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没一会儿,楼下人事打了内线进来,说李想的手续办好了。

陈序洲让人把资料送过来,他要看一下。

其实这是画蛇添足,一个临时工而已,但温听澜明白临时工容易背锅,虽然工作中大家都容易对开后门的人戴上有色眼镜来看待,可李想年纪还小,有些关系同事对她也会客气一些。

资料很快就送上来了。

陈序洲本来只是走走过程,为了让人事知道他重视这个临时工。

但拿都拿过来了,他随手从文件袋里抽出资料。

陈序洲视线落在表格上:李想男。

可温听澜一直都喊她李想。

只一瞬间的狐疑,陈序洲便理解了温听澜的用意。

突然有些想将今天还没说的那句“我爱你”现在就说出口。

将资料重新放回文件袋里,温听澜起身说要离开了,陈序洲也准备送她,为了防止她拒绝,陈序洲提前开口:“送送合作伙伴总可以吧。”

说的有道理,只是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他一把拉住了温听澜的手。

像个没事人一样,牵住她的手,走了出去。

温听澜一瞬间感觉到芒刺在背的不自在,可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拉住的手不松开。

从电梯出来,一楼大厅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偷偷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早知道当初不说自己合作方了,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合作是因什么而起。

走出大楼,陈序洲还想说些什么,可温听澜已经像逃难一样,冲到了路边上去拦计程车。

望着消弭在街道上的尾气,他拿出手机。

下一秒,在温听澜的手机上来了一条新消息。

【陈序洲】:我更爱你了。

不是“我爱你”-

晚上回来,温听澜还没问李想今天过的怎么样。

李想眼睛亮晶晶的:“姐姐,那个工作好好啊,中午食堂好吃,一个月还有两千块钱!我爸爸妈妈都转不了这么多。而且负责带我的姐姐说加班的话,工资会更多,我就问我可以加班吗?她说可以,而且还给我安排了员工宿舍,那我以后可以加班了。”

温听澜先是替她开心,但随后意识到她一个临时暑假工有什么需要加班的地方吗?

要不是在陈序洲公司里上班,温听澜肯定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等等,陈序洲公司里上班?

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吗?

温听澜拿出手机批评了陈序洲一顿。

陈序洲在电话那头听着一点儿都不恼,声音笑盈盈的:“诽谤我呢,你资助的学生像你,你要全勤奖有积极性,她要加班费,老板对这样有积极性的员工深感欣慰,故此免费提供食宿,以资鼓励。”

李想已经欢欢喜喜去整理行李了。

温听澜怕李想听见,压低声音:“你好赖。”

陈序洲:“明天等我一起吃晚饭,留我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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