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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美人的小仆从

第 40 章

一切归于寂静,四周再次黯淡,岐鸣族曾经的辉煌悄然逝去,只留下沉默的黑石,无声地怀念往昔。

宁瑜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感受丹田处不断涌出的热流。

神鸟在悲鸣。

过了好一会,宁瑜才感觉空山玉平静,他这才发觉,外面也没响动了。

闻人渊怕是已经把苍梧的幻影杀死吸食干净。

闻人渊似乎早就知道黑石庙里存在着苍梧的神识,所以才放宁瑜进来。

苍梧在宁瑜体内留下传承,与空山玉融合,空山玉的力量更强大了。

这就是闻人渊说的“养玉”。

岐鸣族人幻影的精血,苍梧的传承加上空山玉,这是这个秘境里所有的秘密,如今全部呈现。

下一步,闻人渊该剖开他的肚子,取出空山玉了。

他可不能坐以待毙。

宁瑜试着调动丹田处的修为,他的指尖竟然能冒出淡淡的金光,跟苍梧使用术法时一样。

只可惜他的神魂还是会隐隐疼痛,不过没有之前疼得厉害。

宁瑜还发现一件事,岐鸣山的一草一木都印在他的脑海里,他对岐鸣山的每一处都无比熟悉,仿佛脑子里有一副地图一样。

苍梧的传承让岐鸣山接纳了他,令他能在山间自由行动。

这倒是挺方便。

宁瑜收拢五指,将金色的光芒握进手心。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梅映容跌跌撞撞地在树林里穿梭,生怕耽误一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方才他试图激发疏影山的守护阵压制闻人渊,但是失败了。

好在中途冒出一个金袍人,拖住了闻人渊。

他趁着闻人渊跟金袍人缠斗的时候,逃了出来。

他也知道闻人渊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懒得管他,所以一刻也不敢停歇。

他也不敢使用法术,怕被人追踪,尖锐的树枝与带刺的杂草时不时戳刺着他的腿侧与胳膊,甚至好几次差点划到他的脸。

梅映容捂住他最宝贵的脸,咬牙切齿。

他何时如此狼狈过!

他本来应当身处香浮山庄,生活在花团锦簇之中,被所有人向往倾慕。

仔细想想,正是从宁瑜出现在他眼前开始,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梅映容想到宁瑜被闻人渊抱在怀里,抚摸腹部那一幕,牙齿咬得更紧。

强烈的酸意翻涌到喉口,他压下心中的酸楚,继续赶路。

可出路究竟在何处?

他不知道如何离开这个秘境。

前方的山路陌生又熟悉,无法腾空而起,梅映容只能靠双脚摸索,旁边的树木长得太相似了,他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

“公子,如果要下山的话,这个方向不对哦。”

梅映容猛地一惊,回头,看见宁瑜靠在一棵大树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梅映容见他独自

一人,身边没有闻人渊,松了口气,说:“你既然知道如何下山,还不带路?”

宁瑜身为香浮山庄的家仆,比他这个主子认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都这种时候了,梅公子还没忘记使唤人。

宁瑜没有动,继续笑着,说:公子,此一时彼一时,你可使唤不动我了。?”

梅映容站定,看向宁瑜,此时的宁瑜衣着整洁,面容白皙,皮肤有如美玉一般,泛着浅浅的光泽,反观他自己,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裳被树枝划得全是破口,他的眼睛还在疼痛,料想双目里还带着难堪的红血丝,如今他看着像逃难的难民。

梅映容抬起手,整理两鬓的发丝,竭力维持体面,说:“你见我落魄了,就想揭竿而起?”就连浑身是土,他都能找到最合适的角度,摆出姿势展现自己楚楚可怜的美貌,可说出的话却凶狠无比,“别忘了,你的灵契还在我手上,我可以随时撕毁灵契。”

宁瑜一直觉得修真界的这个灵契太落后了,简直倒退回奴隶社会,主人可以单方面杀死仆从,而仆从毫无反抗能力。

如此落后的东西还存在,难怪修真界发展不起来,灵气一旦稀薄,那些修士便一个个要死不活。

宁瑜勾了勾唇角,说:“你撕吧。”

梅映容一愣,没想到宁瑜如此不顾死活。

宁瑜靠着大树,姿态懒散:“所以,果然契书还在你身上。”

什么放在彦青持那里,都是假的。

宁瑜一开始就觉得梅映容不会把能拿捏他的东西放在别人手上,再说如果彦青持那种正直的人真拿到契书,应该会劝梅映容把灵契解开。

梅映容在彦青持面前,一定提都没提灵契的事。

梅映容抿抿嘴唇,挑起眼睛,说:“那又如何,反正你是我的人,我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瑜品了品那句“你是我的人”,怎么听怎么奇怪,忍不住抬手抠抠耳朵,说:“我说了,你想撕就撕,但是一旦撕毁灵契,你绝对出不去这秘境。”

梅映容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还算精明,他警惕地问:“这么说,你有出去的方法?”

宁瑜从树上直起身体,走到梅映容面前,弯着眼睛说:“我们做笔生意吧,梅公子。”

梅映容不知不觉进入宁瑜的节奏,没有第一时间否决,而是问:“什么生意?”

宁瑜说:“你解开我们之间的契约,我让你毫发无损地出去。”

梅映容沉下脸。

他本来想说,宁瑜好大的口气,凭什么提这种要求,可他又莫名觉得宁瑜只要开口,还真有本事做到。

宁瑜当做没看到梅映容的表情,说:“离开秘境,回到天音门,继续做你的第一美人,不比困在这里强?”

他的笑容十分真诚:“否则,你不仅出不去,马上闻人渊就要来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闻人渊已经杀掉所有的岐鸣族幻影,有工夫收拾他们这些小喽啰了。

梅映容不吭声。

“莫非梅公子觉得我的灵契太重要,不值得用你自己的安危去换?”宁瑜慢悠悠地说着,“那也无妨,我可以立马把闻人渊喊来,送你一程。”

梅映容说:“你威胁我,若是闻人渊来了,你也逃不掉。”

梅映容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底气,他亲眼看见闻人渊对宁瑜如何亲密,若是闻人渊来了,一定会杀他,却不一定动宁瑜。

熟悉的酸意又冒了出来,梅映容握紧拳头,压下心头的不适。

宁瑜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走到梅映容前面,说:“无所谓,梅公子提前撕毁我的灵契也无所谓,这样我们一起死在这秘境里。”

他帮梅映容整理散乱的头发,轻柔地替他摘下头顶的破叶子,毕恭毕敬地说:“到了黄泉,我继续伺候公子。”

梅映容头一次不想被人伺候着。

宁瑜帮梅映容整理仪容,说:“在香浮山庄时,公子要求的事,我哪一次不是做得妥妥当当。魔修入侵,我孤身应对闻人渊,让公子从我安排好的密道离开。闻人渊几次要杀公子,都是我从中阻拦。”

他笑得真诚,一片真心实意:“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忠心耿耿的仆从吗?”

梅映容说不出话。

有时候他恨得真想把宁瑜的灵契撕了,可他又时不时记起走出树洞时,发现自己真的逃出去了的震撼心情,于是总下不了手。

先是威胁,后是挟恩,宁瑜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让梅映容自己选择:“是跟我做交易,还是我们一起共赴黄泉,梅公子说了算。”

梅映容定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慢慢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纸。

宁瑜能看见那纸张上有着他的名字,不动声色,没有急着去抢契书,而是淡定微笑。

梅映容手持契书,不确定地说:“你真能保证我平安出去?”

宁瑜在心里叹息,这就动摇了,对付梅映容可比对付闻人渊容易多了。

他说:“我说到做到,既然在香浮山庄我能让公子安全离开,这次也一样。”

梅映容闻言,催动灵力,他手中的契书无风自舞,颤动几下,下一刻,宁瑜的名字从契书上消失了。

宁瑜感觉自己的魂魄一轻,丹田处的空山玉立刻喜悦地融入他的灵魂,让他周身暖洋洋。

宁瑜闭闭眼。

从穿越起一直束缚着他的契约,就这样轻易地解开了。

自由的感觉,比劳动仲裁告赢老板还爽。

宁瑜的指尖因为自由而轻轻颤动,脸面上面无表情,不显山露水。

梅映容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梅映容解开灵契,第一时间有点后悔,是不是太便宜宁瑜了,早知道再多加一些筹码。

“这下可以让我离开这里了吧。”他烦躁地说。

宁瑜睁开眼,从梅映容手里抽走那张不再有作用的废纸,指尖泛起金光,点燃一簇火焰,将契书焚烧殆尽。

梅映容第一次见宁瑜使用灵力,不由自主地一愣。

黑色的灰烬点点飘散,宁瑜说:“莫慌,还有一事要麻烦梅公子。”

梅映容立即怒了,生气地说:“你要出尔反尔?”

宁瑜让他稍安勿躁:“对于梅公子来说是小事,既然公子解开了我的灵契,不如把其他人的契书也拿出来。”

梅映容不解:“其他人?”

宁瑜说:“香浮山庄还有其他家仆活着,反正他们对于你来说也没有用处,放他们自由。”

梅映容这才想起乾坤袋的角落里,还有其他人的灵契,虽然的确没什么用,但他下意识不想遂宁瑜的心意:“你休要得寸进尺!”

宁瑜的灵契解开,的确耐心变差了,他闲凉地说:“你不解开也行,我们继续耗着。”

再拖延,闻人渊就要来了。

梅映容后悔早早被宁瑜拿捏,又别无他法,混乱翻出几张契书丢给宁瑜:“这样行了吧。”

宁瑜说:“还差几个人的。”

梅映容即将炸毛:“我又记不清到底有谁,很难找。”

宁瑜慢条斯理地说:“这样吧,我报名字,梅公子一个一个地找,不用急,在魔尊来之前找到就行。”

这分明又是威胁,梅映容气得不行,一边听宁瑜报名字,一边翻找契书。

这些人明明在香浮山庄做工很多年,可梅映容一个都不记得,倒是宁瑜把他们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

宁瑜逼着梅映容,解开所有人的契约,自此,疏影山上的那些家仆们也自由了。

从现在开始,他们都不再是仆从,而是堂堂正正的人。

“最后一个,华丰。”宁瑜报出华丰的姓名,让梅映容动作快点。

梅映容找了一通,皱起眉头,说:“没有这个人。”

宁瑜也跟着拧眉:“再找找?”

梅映容彻底不耐烦了:“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莫不是编造出一个名字,故意拖延时间!”

宁瑜若有所思,说:“那行吧,就这样。”

他把手上所有的契书都用火烧掉,然后又说:“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梅映容要疯了,白皙的面容因为怒火而浮现薄红,眼睛里水光一片,与血丝一起形成红潮,倒是没有了矫揉造作,变得无比真实。

“你别太过分!”

宁瑜知道他生气归生气,但没有鱼死网破的魄力,慢吞吞地说:“你别急,真的就一个小小的问题,你不会再回香浮山庄了吧?”

梅映容被他问得呼吸一窒,过了好久,才说:“世间已无香浮山庄。”

这意思是不会回去了,宁瑜得到想要的答案,完全放心,这样他们可以尽情地在疏影山顶搞基建了。

他拍拍手,一派轻松:“好了,交易成功,合作愉快。”

梅映容被他戏耍几次,不敢放松警惕,说:“那还不快走?”这个破秘境,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待了。

“等会,还差一个人,来了才能走。”宁瑜微笑。

梅映容有种不妙的直觉:“等谁?”

宁瑜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等魔尊啊,他还没到呢。”

他的话音刚落,巨大的威压像沉重的罩子笼罩在两人头顶,黑色的魔气遮蔽天空,太阳都失去光彩。

梅映容神情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宁瑜笑着对他说:“公子莫怕,我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

浓黑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鬼面狰狞,修罗重现。

闻人渊无视梅映容,直勾勾地看着宁瑜。

宁瑜唇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他对闻人渊说:“恭喜魔尊,功力又精进了。”

眼下宁瑜也是有修为的人,能感觉到闻人渊比进入秘境之前还要强,看来岐鸣族的那些幻影的确很补身子。

闻人渊的伤应该好了。

这样的魔尊,比在香浮山庄时,更难应对。

闻人渊沙哑地开口:“东西养好了。”

他就知道让宁瑜带着空山玉去见隐藏在秘境里的神识,一定可以成功。

果然,宁瑜拿到了岐鸣族的传承。

只是宁瑜获得了传承,本事大了,竟然不经过他的同意,从黑石庙里直接溜走。

宁瑜见闻人渊的身形动了动,连忙说:“别,别又来抱住我。”

他笑道:“我怕热。”

闻人渊停下。

有时候宁瑜觉得魔尊真听话,但也知道这人心思深沉,无时无刻都在算计。

宁瑜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感受隐隐发热的凤凰纹:“养好了,但是不能让你带走。”

梅映容在旁边看着两个人打哑谜,惊疑不定,震惊地想,莫非宁瑜的肚子里真有魔头的种?

闻人渊说:“你做不了主。”

宁瑜心想,他都自由了,还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他笑着说:“我无法做主,但凤凰可以。”

他说着,松开腹部,举起手。

如果闻人渊见过苍梧,就知道宁瑜的动作跟苍梧祈祷之时一模一样。

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流转,温暖明亮,冲散黑色的魔气。

那是神鸟飞翔时的曜日之光。

钟鼓一般的鸣叫响彻天空,天边的云朵向光耀之处聚集,好似狂奔的巨浪。

闻人渊看着宁瑜,说:“这样就想阻止我?”

宁瑜拿到传承之后,的确不一样了,可他毕竟刚刚练气入门,哪怕怀揣宝玉,也无法完全使用其中的力量。

在闻人渊眼里,不值一提。

宁瑜不说话,继续笑,感受着丹田处充盈的灵力。

他的修为早就满了,之前因为灵契的制约,而迟迟无法突破,现在灵契解除,自然百无禁忌。

丹田处的灵力冲击着壁垒,金光越来越明亮,凤凰的鸣叫还在持续,闻人渊听着听着,唇角下压。

凤凰叫,小音钟,大音鼓,在钟鼓之声中,传来一阵阵雷鸣。

梅映容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不可思议地说:“雷劫?”

宁瑜竟在这种时候突破渡劫了。

筑基雷劫本来应该不算大,但金光似乎在保护宁瑜,凤凰的叫声越来越大,那雷声仿佛跟着较劲一样,也越变越响。

电光在云层中闪动,眼见着雷霆就要劈下来。

宁瑜站在那里,没有躲避的意思,说:“听说雷劫必须自己抗,谁来都不好使。”他分神冲闻人渊眨眨眼,“不好意思啊,魔尊,给我一点时间渡劫。”

闻人渊同样没动。

这雷无论如何是要劈下来了,而空山玉在宁瑜体内,天道最忌讳修为低微却身怀异宝的人,估计这场雷劫不会小。

声势浩大的惊雷落下,雷霆万钧,劈向宁瑜。

金光将宁瑜环绕,守护着宁瑜与空山玉,银瀑一般的闪电击在宁瑜身上,带来疼痛。

宁瑜有点无语,怎么说呢,还没有先前的灵魂撕扯疼。

闻人渊守在一旁看宁瑜渡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等你渡完劫收拾你”的气息。

宁瑜心里想,可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他按照苍梧给他传承,试着调动体内的空山玉,火红的凤凰纹不断发热。

金色的光迎向银色闪电,一金一银冲击到一起,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火星四溅,喷射到岐鸣山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干燥的树枝立即被点燃,熊熊的烈火在一息之间,迅速蔓延。

宁瑜不断催动金光,雷电也在不懈地攻击宁瑜,激发出的火星越来越多,大片大片的树木烧起来,红色的火焰像热烈的红毯,从岐鸣山的山顶铺到山脚。

木头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山体被烧得发烫,再加上金光与雷霆的打击,岐鸣山在烈火中摇摇欲坠。

一波一波的热浪往人身上扑,在火焰中站都站不稳,梅映容一边用灵力护住自己,一边惊呼:“你疯了!”

宁瑜继续催动金光,对闻人渊说:“你不是要毁掉这里?我帮你。”

让这个秘境消失,让一切归于虚无与平静,是苍梧的愿望。

青山被涂抹上火焰的红色,山崩地裂。

秘境依托于岐鸣山,岐鸣山崩毁,秘境也将不复存在。

梅映容这才明白,宁瑜说要带他出去是什么意思。

秘境毁了,不就出去了么。

只是他没想到,宁瑜居然借用雷劫之力,引发山火,摧毁秘境。

山火,雷电,以及金光在天地间弹跳炸裂,红白金的色彩中,一团团云雾笼罩着即将倒塌的大山。

凤凰的鸣叫震耳欲聋,盖过山崩的声音,久久回响。

闻人渊任由火焰燎着他的衣角,一动不动,他望着面前的身影,目光一瞬不离。

宁瑜被火焰与雷霆包围,金光温柔地保护着他,他抬头,仿佛在凝聚的云朵之间,看到鸟类振翅的影子。

凤凰便是在这样热烈的火焰中,涅槃重生。

深深的怀念与惆怅淹没了宁瑜。

曾经有一个人,身着金袍,头戴羽冠,也是这样站在山巅,望着祥云变幻,神鸟飞翔。

他的身侧守着红衣的巫祝,后方一群五彩羽衣的人虔诚地向上天祷告。

“吾令凤鸟飞腾,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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