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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梦含渊

22.为你作状

登闻鼓,便是靖昌皇城内朝堂外的悬鼓,有冤情者可在朝堂外击鼓鸣冤。

此为宣帝为笼络民心所设。

宣帝早年曾因重用严震,险些失了国,迫切希望能在百姓中重新聚拢威望,持续巩固对靖昌的统治,也让那些史官们有功绩大书特书。

但虽如此,平日里鸣冤击鼓之人仍是寥寥。

只因需要击鼓鸣冤之人,往往是那受了重大冤屈无处可诉之人,穷尽其所能上诉之渠道均无所获,便不是一般的案子。

要么,是幕后之人势力深厚,将真相堪堪压了下去;要么,便是案情太过扑朔迷离,并非有迹可循。

而若因鸣冤击鼓后,被控所说之事并不符实,则要受罚,轻则杖八十,重则赐死。

当年严震乱国之时,也有几人因对其反抗而去鸣鼓伸冤,可严震之手遮天,那几人下场可想而知,都不怎么好。

因此,自靖昌建朝以来,那登闻鼓大多时间是沉寂的。

可今日,朝堂外的登闻鼓前,却站了两名女子。

其中一名颜色姝丽,一袭玄紫色长裙,暗绣金纹,袖口收拢着,一副英姿利落,富有力量之感。云髻高耸,面如皎月,自有一番华贵洒脱。

另一名则身着缟素,身姿虽单薄,容色虽苍白,眼神却坚毅无比,那纤弱的身躯似饱含了用不尽的力气。

卫纨望着阿梅,见她苍白的脸孔上漫起些潮红,似是激动所致,柔声道:“这鼓,你来敲,可好?”

登闻鼓前的阿梅,只有小小一只。

红色的鼓身映得阿梅周身如有华光镶刻。

阿梅笑了,温言道:“好。”

……

朝堂内。

宣帝此刻端正坐在绣龙墩上,面色平静,嘴角却隐隐向下坠着。

昨日赵渊将从华瑞堂搜出来的一应物事呈上来的时候,他虽有预料,却仍是暗暗心惊。

他当初培植郑家,是为了打压那些前朝旧臣和当朝手握重兵之人,而郑家一直以来也做得很好,他指东,他们绝不往西。

他给郑家的荣耀,也不过就是一些文人官职罢了,清闲有余,油水有余,却鲜少涉及命脉。

让郑彦当个刑部尚书,是给皇后面子,这已经是到头了。

毕竟,刑部的大案、要案,还不是要拿到皇宫来定夺,那郑彦也不敢擅自做主。

这郑家无兵权,无重权,只有些金银罢了,又在他的属意下多番树敌,若不紧紧靠拢皇室,还焉有荣华富贵?

可昨日,当那些结党营私的单子和物件,却赤裸裸地击碎了他对郑家的印象。

当初他下令中止和烟穆的战事,而中书令那老顽固偏要带着一众不怕死的谏臣说什么,武帝之死不可忘,国耻不可忘,让他骑虎难下。

他也只能令卫如风在边关应付着,战事连年不断,物价也一年比一年高。

现在看来,这都是郑家的意思,是郑家要发国难财,才鼓动着他去打仗。

还有去年,陇西水患,是礼部那万侍郎提了个好建议,带头提倡纳米为捐,不纳税赋,只纳些米粮。

事实上呢?郑家先是低价收购陇西之米,又趁陇西颗粒无收、米价大涨之际,以高价卖给陇西的百姓,赚得个盆满钵满。

桩桩件件,回想起来,郑家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他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可让郑家起,也可让他落。

但狗急跳墙的道理,他也了然,虽然郑家如今狼子野心,是该敲打,可也不能一下打得太狠,否则将对方逼急了,一朝反了,他这位置也是坐不稳了。

靖昌如今,再也承受不住第二个严震了。

宣帝心中已有了成算,但仍心中火起,俯视着郑彦,开口道:“郑尚书,朕昨日才知,你郑家的华瑞堂,最为擅长的竟不是加工工艺,而是筹办宴会?”

郑彦仿佛料到宣帝有此一问,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抬起手来,缓缓走出。

走到近前,还幽幽叹了口气,顺势跪了下去。

“回圣上,臣,有罪。”

郑彦并不解释,只是认错,宣帝只觉一出手打在了棉花上。

宣帝眼皮跳了跳,道:“哦?你有何罪?”

郑彦顺着宣帝的话道:“回禀圣上,臣治家不严,自是有罪。”

宣帝心里暗暗叹道,这郑彦果然是老狐狸,堪堪可当叛国之罪,却被他轻描淡写成“治家不严”,这是要将全部罪责推到侄子头上,与其割席了么?

薛怀逸在旁边听着,心中也是一哂。

赵渊立在一旁,神色淡淡,垂目向着前方,听着郑彦的说辞,心下只觉讽刺:既然郑彦要断尾求生,那就成全他,彻底多断几条尾巴。至于求生么……也要看求不求得成才是。

赵渊突然开口,道:“郑尚书此言之意,那华瑞堂之事,你是一无所知了?”

郑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又向宣帝方向礼了礼,道:“华瑞堂之事,臣确是一无所知。只昨日赵将军查抄之后,才听得家中人禀告与我。了解个中内情后,臣只恨自己治家不严,让郑羲那逆子分不清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只将朝堂和交友混为一谈。”

大殿之下一片寂静。

郑彦匍匐于地,虔诚道:“圣上明鉴,郑家子嗣颇多,脾气秉性各有不同。臣四弟之子郑羲,从小善于经商之道,对于经世治国之道并不开窍,臣便将华瑞堂交与他打理,他确实也做得有模有样,臣便一时松了心,未曾插手过。可他因自己的无知,一朝犯下大错,实非有意为之。圣上,郑家忠君之意,日月可鉴,还望圣上名察。”

宣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赵渊,“云卿,以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赵渊踱了踱步子,行至郑彦身前,并不着急作答,只道:“郑尚书一番陈情,诚恳之至。可在下仍有一事不解,想请郑尚书帮忙理清思绪。昨日查抄之时,郑洵大人也在,还与我说,他奉郑尚书之命,请我宽容华瑞堂一二,他日,定会回报于我的。故而此事,郑尚书你到底是知,还是不知呢?”

宣帝冷了脸。

郑彦眉头蹙起,身子僵了僵。

此时在朝堂上的刑部员外郎郑洵,听赵渊提及自己,心下亦是惊恐不已,生怕将自己牵连进去。

可此时害怕也来不及了,只见郑彦倏地回头,向郑洵道:“逆子!你当真如此和将军求情?”

郑彦能混到如今的位置,早就是老谋深算了。他深知只要他不倒,皇后不倒,郑家便不会覆灭的道理。

因此此时,也只能继续装作毫不知情了。

他未曾想到,这赵渊,却是一点余地都不给郑家留,这是直接与郑家撕破脸了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郑洵。

郑洵本就胆小,此时身形都如筛糠,缓缓步出,逆着头皮下跪道:“臣,臣也是一时糊涂,昨日碰巧在华瑞堂,见兄长被带走,一时情急,就假借了父亲的名义,想向将军求情,怎知说错了话,还连累了父亲。还请圣上开恩,从轻发落于臣罢!”

宣帝冷哼一声,“你郑家,真是好会借水行舟阿。”

这番话,是在打郑家的脸了。

曾经郑家多么风光,圣上亲族,势力网盘根错节,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可今日宣帝就要让他知道,郑家,借的是谁的势,依的是谁给的权。

郑彦今日已是颜面扫地,可仍要硬着头皮求饶,让郑家度过此劫。

便扬声道:“臣,罪该万死!都怪臣平日醉心政事,忽略了家中晚辈的教导,让他们失了分寸!请圣上看在他们亲亲相护,手足情深的份上,网开一面罢……”

宣帝挑了挑眉,未置一词。

脸也打了,威也立了,是时候要找个台阶下了。

朝中有不少善于察言观色的,先前还犹豫着,此时便也看出个中端倪,那些平日里与郑家交好的,三三两两站了出来,纷纷道出郑彦经年的功绩,望宣帝看在郑家忠心的份上,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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