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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梦含渊

24.乌伽之毒

卫纨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好阿,割席了好。割席之后,便不要相护!

她上前一步,对着宣帝躬身下拜,殿内又响彻了那溪水般的声音,像自远古而来,沉静动听。

“杨理尸身,此刻便在殿外。先前恐污了圣上视听,故而未抬进殿内。”

“此人身中何毒,大理寺查不出,坊间查不出,但这皇宫的御医遍布能人,天子眼下,毒物定是无所遁形。”

卫纨双手举过头顶,盈盈下跪,扬声道:“臣女恳请圣上差人为杨理验尸,以正此案!”

郑家几人,大理寺卿郑谋,刑部员外郎郑洵,包括老谋深算的郑彦,此时唇上均失了血色,瞳孔控制不住地颤动,仿佛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这毒,他们怎敢让宣帝知晓。

郑家之人从未想过,卫纨会为杨理之事鸣冤。权势滔天的日子过久了,对于普通的衙役之性命,他郑家想杀便杀了,从未想过他能翻出什么天去。

可他们最不该疏忽大意的,便是卫纨对沈家一事的执着。

毕竟他们万万也想不到,她便是曾经的沈吉。

郑谋咬碎了后槽牙,强撑着道:“圣上三思阿!此人身中剧毒,恐污了御医为圣上诊断之物!况且他一衙役,怎能劳烦圣上之御医!不若将其送往信察府下设医馆,细细查探一番,再禀明圣上。”

说着,还抬头向薛怀逸望去,似是想请他出言相帮。

薛怀逸便看向卫纨。

卫纨对上那道眼神,其中蕴含着如晨曦般的温柔,不经意间,便令人陶醉其中。可她却从那柔光之中,探到一丝责备。

像是责怪她,为何不求助于他,为何不与他商量行事。

卫纨也说不清是为何。阿梅找上门,事发突然,但她也未必没有机会寻薛怀逸商量。

可那日,她见赵渊找上华瑞堂,不顾与郑家撕破脸,也要将真相呈在宣帝面前。那本应是薛怀逸分内之事,却不见那人有所动作。

曾经杨理的诉状,薛怀逸压下,解释说,是身不由己。

如今他本可以监察百官,踏平郑家,却仍无所动作,也是身不由己么?

次数多了,信任就没了。

罢了,总不能将希望置于他人身上。

卫纨一路走来,最是知晓,靠着谁,都不如靠着自己。

对于郑谋的暗示,薛怀逸静静看了会卫纨,便收回了目光,终是没有开口。

宣帝笑了笑,却道:“郑大人如此大费周章,是有何事,不欲让朕知晓么?”

殿下无人敢作答。

宣帝猜疑之心颇重,越是有所隐瞒之事,他便越是要查个清楚。

他扬了扬手指,对张韬道:“把杨理的尸身拉下去,即刻叫太医院掌药官亲自验!对他说,朕就在这等着,他验完有了结论,便立刻来告诉朕。”

张韬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去了。

今日这朝堂的时间,拉得格外的长,可众人均精神高度紧张,未曾有倦意。

过了约莫三刻,张韬便又回来了,却并未带来那太医院掌药官,只快步走到宣帝耳边,小声耳语着。

那毒物,有结果了。

众人听不见张韬说了什么,却见宣帝面上的阴霾,一阵盖过一阵。

那毒,便是前朝烟穆国宫中之物,“乌伽”。

此毒并非一朝毒发,而是服用七日之后,人便猝死,观之与寻常中毒无异,无色无味,即使是尸体上也难以被检验出来。

但皇宫内的御医自有一套验毒的法子,轻易便能知晓。这毒,在前朝从烟穆国流传至靖昌皇室,有传闻说,当年严震便善用此毒。

故而宣帝听得“乌伽”二字,额上青筋直跳。

“乌伽”的原料乌子,原为一种植物,本有治疗之效,单独用之,并无毒性。若想合成这毒物,唯有将乌子加入另一味堇果果根,熬成汤汁,名为谢罔,将二者合用,经过特殊炮制,才能成为剧毒。

而昨日清点华瑞堂之物呈上来的单子……

宣帝当时一一扫过,本没有特殊留意,但此时回忆起来,便都通透了。

那单子上,有成箱的乌子,名目为浸染木料之用。而另一张单子的角落里,也列了堇果,用途则是,以果油为木料润色。

若是埋在华瑞堂成百的原料单子里,常人并不会将二者联系起来。可宣帝是何等心细如发之人,自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张韬禀明结果便退下了,宣帝却是嘴角一抽,抬脚便往身前的桌案踹去!

砰!

雕花御案瞬时被掀翻在地!

上面的一应物什铺洒在殿前,其中还有一本折子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了跪着的郑谋头上,将他额头登时磕裂出个口子,血流不止。

宣帝勃然大怒:“好个华瑞堂,好个大理寺!”

殿中众臣大部分还摸不着头脑,不知事情原委,郑家人却是跪了一地。

郑谋满面惊惶,朝地上磕着头:“圣上息怒!都是臣下查案不精,未查清缘由便依经验结案,是臣的疏忽!臣甘愿受罚,与旁人无关阿……”

宣帝闭目,抑制这喷薄而出的怒火,心下了然,这事,原是郑家监守自盗,毒杀杨理,还想冤枉卫家女,计谋不成,便草草结案。

而其想要封的口,想要掩盖之事,已是显而易见。

宣帝已懒得与郑家人周旋,直言问道:“这杨理只是京兆府的衙役,你为何偏要他死?”

郑谋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臣,臣实在不知……”

卫纨冷哼一声,不愿再听,出声打断道:“杨理本非衙役,一年前,他是京兆府之主簿。因齐王疏忽政事,被牵连贬职。后又写状纸状告齐王,不久便中毒身亡了。臣女只是推测,那谋害之人,应是为了灭口。具体是何人,圣上一查便知。”

宣帝心下冷笑:现也不用查了,那幕后之人昭然若揭,所隐瞒之事,不过是那与齐王共谋之事罢了。

郑家,华瑞堂,百官宴,若说没有结党营私之心,他是如何也不信了。

不过,状纸?

宣帝俯视着众臣,探寻道:“众卿之中,可有收得杨理状纸之人?怎得朕,从未听闻?”

殿下嗡嗡之声四起,众臣交头接耳,未有人应答。

卫纨只觉脑中轰然,不敢置信地看向薛怀逸。

薛怀逸当初说,那状纸,是给了宣帝的,只不过是后来才呈上的。

如今看来,竟是没有此事么?

薛怀逸垂眸敛目,未发一言,静静立在那,仿佛周遭诸事都有与之无关。

他当然没有将状纸呈给宣帝。当初与卫纨所说,不过是诓骗之语,今朝被戳破,全在意料之外。

此刻,感受到卫纨审视的目光,连他也不知作何解释,索性置之不理。

卫纨面上的惊诧只有一瞬,只有心中渐渐生出些苦涩。

阿梅此时开口,有些忐忑地道:“臣妇听闻,夫君的状纸,是寻长兴坊吉梦斋的沈家所作,那,那状纸送往何处,沈家应是知晓的。”

宣帝起了兴趣,“哦?今日那沈家,可有前来?”

卫纨眉目都染了冷意,声音如坠寒冰,“回圣上,沈家,已全家皆亡。”

赵渊听着那声音,眸中也暗了暗。

宣帝皱眉问道:“死了?可知是如何死的?”

“因大火而焚。起火之日,臣女恰好在吉梦斋前坠马,马儿见火而受惊,臣女也身受重伤。第二日前去查探,屋内之物俱败,但臣女留意过,沈家之家具,极为易燃,且燃之经久不灭,实为浸了油脂。”

卫纨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似木棍之物。

这是今早她命春岩在华瑞堂的家具上截下来的。皇宫之内不可纵火,故而她只截了这一段下来,以作演示之用。

“圣上请看。”

卫纨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接近那木块。甫一靠近,那物竟“腾”得火起,惊得殿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将那燃火的木块扔向地面,等了好些会子,那物仍然窜着火苗,久久不灭。

卫纨眼中如有鬼火在跳动,“圣上应知晓,木料虽可燃,但本应是极难点燃之物。可此块木料,却遇火即燃,经久不灭。故而此物,绝非寻常会用于家具之物。”

“可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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