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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梦含渊

29.花天酒地

卫纨轻飘飘的讽刺竟让韦玄容心中一痛。

这痛,是为着自己的。

他想起自小苦读时受过的苦,父亲走后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种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遭遇,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背地里所忍受的饥饿与寒酸,以及家境贫寒所遇到的万般不公歧视,想起自己寒窗十年却比不过他人家中长辈的一句话。

凭什么,别人生来就有,而他却事事均要去争?而他一旦去争,便是错了?难道说,人不就该为自己而争?

他就天生该被他人踩在脚下?

那些权贵世家,谁人不是背后一片肮脏,可当手握权力之时,谁人又不是俯首帖耳?

你的良善,不会让利益倾斜半分。而只有活下去,争取一切机会,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他又哪里管的了别人许多?

不能为他所用,便均要将其榨干抛弃。

卫纨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猜透他的想法似的,却并未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母亲从小便告诉你,韦家本该是那天上的贵族,世家大族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你的!是天道不公,夺走了韦家的福气。你心里便也种下了那不公的种子,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是欠你的,身边所有人都应成为你向上走的垫脚石!”

他从不会低下头,珍惜他已经得到的。

“可凭什么,你韦家便一定会是大富大贵之家?韦家于百姓无功无为,又为何一定要做人上人?”

说话间,卫纨眸中的恨意愈发盛了,到最后索性闭上了眼。

“我真是糊涂……你本没有爱,又怎会向他人付出爱?你的心是空的,无论多少人多么努力去填,那便还是空的。”

韦玄容知道不能再任她说下去了,双膝一软便跪在她身前,双手死死抱住卫纨的小腿,已有些不管不顾,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失去了,便是难以翻身。

此地还算隐蔽,他三人说着说着已退到廊下的石狮子后面,隔绝了人群,倒是不至于被路人发现。

这动作做得大胆,把卫纨吓了一跳。

赵渊面色已是极为不悦,动身上前,不由分说便要驱他离开,却被卫纨伸手拦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令他不必担心,赵渊便就没有动。

韦玄容见一朝得逞,双手愈发缠得死紧,眼中的泪水喷薄而出,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为了沈吉,而是为了揪心自己的仕途。

可面上还装作后悔莫及,哭求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曾习惯了你在身边的日子,只觉得平平无奇,可直到你真的去了!我才觉得,若是没有了你,我这一生,便永远都得不到圆满了!”

鼻涕眼泪都顾不上擦,只死死观察着卫纨的神色。

“那火不是我放的,你相信我……我只是,只是一时被蒙蔽,被他人蛊惑,送去了那红木家具而已……沈家父母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舍得他们受难……”

嗓子都哭得沙哑,只不断重复着悔恨和对沈吉的痴慕,求卫纨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卫纨没有拒绝,便是想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重生以来,她也曾期待过,他会真的忏悔。

可当真听见了,她心中却犹如拧成了一股麻绳,眼睫轻颤,控制不住地泪流成河。曾经那样深深爱过,又怎能毫不动容。

她多希望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从未想过要害她,他仍深深思念着她!

可再如何糊涂,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卫纨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谎言。

她对他来说,算什么?沈家对他来说,算什么?

不过是向上攀爬的时候,递过来的一块砖,心里觉得不够,可奈何他那时没有梯子,即使是一块砖,也暂时可以用一用罢了。

当有了梯子,那块砖,便什么都不是了。

别人说,把砖砸了,梯子给你。

他便真如此做了。

可他从未明白过,那砖里,蕴含着她全部的爱。

这爱太过锋利,隔着生死,锋利到她从今往后,都不敢再触碰情爱一事。

他的道歉太过廉价,廉价到……她此刻都不屑再听。

她不要了,也不爱了……若是能将父母家人归还于她,那该多好!

过了好一会儿,待韦玄容快要哭断了气,才终于停顿下来。

卫纨冷冷地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一丝颜面也不给他留:“你这不是真心悔过,不过是伪装罢了。你畏惧我如今的权势,怕我继续与你为难。我当初到底是有多糊涂……才没有看清,你心中只有利之一字,并无半分真心真意呢?”

卫纨这具身体比曾经有力,她终是蓄了些力,用力一扯,便与韦玄容分了开来,将他遣向一边。

“你走罢,今后我定不让你好过。你若有本事,便去挣扎。”

“你记住,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韦玄容还要挣扎,赵渊拔剑出鞘,霎时便抵在他面前。

“还不快滚。”

赵渊的剑,杀人不眨眼,沾过的鲜血无数,有种天然的威吓之力。

韦玄容再不管不顾,此刻也知道不得再多留,不然,就算卫纨要暂时留他一命,赵渊也万万饶不得他。

只要爬起身,眼睛却还黏在卫纨身上,似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些沈吉的影子。

“沈……”

卫纨眼神如刀:“闭嘴!”

韦玄容仍想说什么,但碍于赵渊淡漠却冷如冰刃的目光,也只得转过头,跌跌撞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背影,哪里还有平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卫纨此时也顾不上赵渊了,只顾着用手掌将泪抹干净,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

赵渊放下剑,眼中似有隐隐的光芒闪动,看向卫纨,慢慢道:“他为何,对着你说这些?”

卫纨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赵渊没有纠缠,而是道:“你又为何,哭成这般?”

这答案,可以告诉他么?

卫纨斟酌着道:“我只是觉得,沈家可以为正义而死,可以因疾病而死,却无论如何,不能死在这样的小人手里。”

赵渊平静发问:“杀了他简单,但不是你要的?”

卫纨心绪还未平复,因此便没有留意到,赵渊的话本该是问沈吉要什么,而如今问的是,她要什么。

卫纨垂眸,半晌后答道:“如今……大约还没到时候吧。”

就像她方才说的,如今韦玄容遭受的报应,还远远不够。她要让他彻彻底底,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怀着无尽的绝望而死。

赵渊只觉得,此刻卫纨的眼中,有着无解的哀伤,就如同闷了好几日的将雨不雨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他好像已经知道了,那哀伤是为了什么。

这答案有些惊世骇俗,他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接受。

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似乎想要抚上卫纨那因悲拗而有些苍白的脸颊,犹豫了许久,又停在半空。

他轻轻笑了笑,声音里有些苦涩:“无论是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嗯。”

卫纨淡淡答道。

……

韦玄容形容恍惚,了无方向地走在街上,鬓角因方才的动作已从梳理得整齐的发冠中脱落,整个人透着一股憔悴无状,像个游街的囚犯般。

可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他只觉得,他完了。

如今即使是按照圣旨去了陇西,沈吉依然不会放过他,而王家早已将他作为弃子,他无人可依仗。他的处境,只会越来越惨。

连华瑞堂竟也被封了,那唯一能帮他之人已消失不见。

韦玄容从未如此绝望过。

华瑞堂所在的西市一路走到了位于洛京东市第三街第五坊的平康坊。

平康坊北临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南靠高官显贵居住的宣阳坊,在这得天独厚的位置,平康坊成了洛京的名流妓子群居之地,洛京的风流人士,均汇聚于此。

平日里,不乏富商、权贵们在此豪掷,平康坊内的风月场所个个豪奢,而其中的歌舞名伎们也个性十足,有的是人为她们一掷千金。

而韦玄容不知怎得,恍恍惚惚就走入了这里。

那日与他一夜晌欢的妓子们,大多出自平康坊,而又因收了卫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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