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瓜大王

唱歌骂人

晚上小姨夫热了中午的饺子和鸡汤, 给小姨盛了满满一碗饺子，还有一满碗的鸡汤。

小心地端到床头柜上，让小姨坐床上吃。

小姨出了虚汗有点发寒, 快速吃了饺子, 然后把鸡汤喝了，头上包着月子巾, 把碗递给小姨夫, 又躺下睡了。

碗里有她特异留的鸡肉。

“别?光给我盛，你自己也去吃，碗里我吃不完你吃了吧。”

“唉, 知道了, 我这就去吃。”

小姨夫回到灶屋，把小姨剩的鸡肉倒在?锅里重?新热一下，天太热烧开再盛出来能多放会。

洗好锅之后, 他把盛鸡汤的盆坐在?锅里, 盖上锅盖，怕老鼠和猫进来, 又压了一块砖在?锅盖上, 然后直接端着中午没?吃完的麦麸子吃饭。

吃完以后, 看了一眼?中午他碗里剩下的饺子。

他吃的时候很注意，夹到外面才放嘴巴里，不脏，当时他就想留一半给皮皮。

这事?不能瞒着小玉。

他进屋小声说：“小玉，我想给皮皮送半碗饺子。”

小姨没?吭声，那是她爹她哥她弟还有嘉月没?吃给她补身子的, 她家跟张家人不来往，死也不来往, 皮皮是可怜，可是谁不可怜？她死掉的孩子更可怜。

小姨夫硬着头皮说：“我想谢谢大嫂，那天你小月子去医院就她家把车子借给我，我给娘下跪娘没?借我，说见血晦气不愿意借，我问了好几个?人只有大嫂借我。”

“你哪来的爹娘，以后死都不要去找他们?，至于你说的皮皮妈……”

小姨果然跟佟嘉月是亲姨甥，叫法都是一样的，她不叫大嫂，叫皮皮妈。

“至于皮皮妈，有仇咱记着，有恩咱也还，你想送就去送吧，送完就跟以前一样，锅里还有鸡肉没?有？你夹两块一起送去，多送点咱不亏心。”

小姨夫没?有夹鸡肉，老丈人家给的东西是为了给小玉补身子，那就只给小玉吃，他不吃也不送给别?人，二舅哥盛的饺子，他嘴巴里省下一半送给皮皮。

不抢小玉嘴里的，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哎呦，给皮皮送东西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和好了？”

那可不敢这么说！

小姨夫吓得不行，唯恐传到媳妇耳朵里，使劲摇头，说：“没?有，就是谢谢，谢谢借车子给我们?。”

“哈哈，你们?这家人真怪，谢谢谁啊，你连大嫂都不喊拉？”

其实以前是喊的，他们?这些兄弟结婚之前都喊嫂子，但是结婚之后就都不喊了，也不来往了，媳妇恨公婆恨嫂子，他们?兄弟没?有理由恨。

骗婚他们?也参与了，为了说上媳妇，他们?确实骗婚了。

皮皮妈没?在?家，皮皮从屋里探出头，看见自己小叔，嗦着手指头不说话。

“皮皮过来，把这个?吃了。”

皮皮中午刚挨过打?，现在?不敢，扭头跑屋里不出来了。

小姨夫直接进灶屋，找了一个?碗倒碗里。

“皮皮你记得吃。”

皮皮不敢吃，也不敢跟他说话。

皮皮妈在?地里锄地，她男人不在?家，只能她自己刨，刨完地才能种下一茬，她一个?人干的慢，天黑透才往家走。

没?进家门就听见村里人说：“皮皮妈，七里过来给你们?送了半碗饺子，我以为你们?和好了，结果你不知道他摇头摇的可快了，说是还人情，你借他驾车子。”

皮皮妈没?回答，笑的有一点点尴尬，转身回家。

“哎，咋走了呀，要我说你也真是胆大，你男人还在?矿上呢，你就敢把驾车子借给小月子的人，你也不怕冲撞了你男人出事?。”

皮皮妈这次生气了！面无表情瞪着眼?睛说道：“你咋说我都行，你不能诅咒我们?家皮皮爸，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跟我有啥关系，你自己借车子给七里欺媳妇，你自己方的，跟我有啥关系，想讹我门都没?有。”

皮皮冲出来，大声喊：“不许欺负我妈！”

他爸不在?家，他就是家里的男人，谁也不能欺负他妈。

另外有人说：“呦，皮皮，吃了饺子就是不一样，嗓门大的不得了，我问你，你那饺子咋不孝顺你奶奶？”

皮皮呸了一声，他才没?有奶呢，他也没?有爷！

张嘴开始唱儿歌：“我奶家的水招小鬼，我奶家的粪吃香她的嘴，洗脚的水煮稀饭，擦屁股的纸当干饭。”

村里好多小孩都会这首骂人的儿歌，只有皮皮和他的堂兄弟们?唱的最欢，也只有他们?唱完不被?自己爸妈收拾。

这跟笑话一样，大家一听就笑。

大家一笑，皮皮更起劲了，又唱：“我奶家的厕所没?有灯，尿尿掉进马屎坑，马屎坑里有宝贝，我奶我爷捞个?三天三夜不出来，哎！不出来，就是不出来，三天三夜不出来！”

“皮皮，还有没?有？再唱一个?。”

当然有了！

没?有爷可以编！

“我奶爬出马屎坑，一瘸一拐去城东，城东医院治不好，两腿一蹬死翘翘。”

大家哄堂大笑。

皮皮妈听不下去，拎着皮皮的衣服把他拎回家。

“以后别?唱啥死翘翘的，你是小孩子，以后别?说咒人的话，说习惯了改不掉，人家说你没?教养。”

皮皮点点头，小手捂着嘴巴偷偷笑了，不能唱死翘翘，也就是说前面两段能唱喽？

他就要唱，他长大了，他知道谁好谁坏。

小叔结婚以前给他递过好吃的，他知道小叔的好，所以他今天给小婶家的亲戚带路，要是爷奶的亲戚来了，给他钱他也不稀罕，咋说也不去带路。

皮皮妈点上煤油灯，在?灶屋看到了饺子。

皮皮把双手背到后头：“我没?吃，小叔非要倒在?这里，倒完他就走了，我拦不住。”

皮皮妈把煤油灯放在?灶台上，握着他的双手心疼的哈气：“皮皮，还疼不疼？”

皮皮懂事?的摇头：“不疼了，妈我一点也不疼。”

他望着饺子，眼?里露出不舍，看到他妈被?汗水汗湿的头发，眼?睛一酸泪水没?憋住，哭了。

他哭着说：“妈我错了，我刚才没?说真话，我没?拦小叔，我躲屋里去了，我就是想他把饺子留下，你干活太累了，我想给你吃点好的。”

这句话把皮皮招惹哭了，她之所以能忍骗婚这件事?情，就是因为她男人对她好，她儿子乖，再穷再累都能坚持下去，她有皮皮她啥也不怕！

她端着碗坐在?小板凳上，把皮皮拉到跟前。

“来，张嘴，尝尝香不香，过年的时候妈也给你包饺子吃。”

皮皮有些惊讶：“妈，我们?不还回去吗？”

想起刚才邻居说的话，想起她在?矿上的男人，皮皮妈说：“不还，当是咱家驾车子借出去换的，你吃吧，妈同?意你吃。”

她是真的心疼孩子，也真的心疼她孩子爸，驾车子借出去之后，没?睡一个?安稳觉，每天都要拜一次老家神和老灶神。

这半碗饺子能吃！

农村地方小，住的又密集，没?多大会，就有人跟皮皮的爷爷奶奶说风凉话。

“你儿子儿媳妇不认你，好吃的鸡肉跟饺子都不给你吃，一个?没?往你这送，孙子也不认你，说你两腿一蹬死翘翘！”

“我呸，我稀罕她的鸡，我自己喂的有，想吃我就自己杀一只，用得着他们?送？”

“唱歌有个?啥用，唱歌能把我唱死？我在?这活的好好的！”

闲话的几个?人一噎，也是，被?她家骗婚的儿媳妇恨不得骂死她，骂人有用的话，她脊梁骨上早长的都是窟窿，被?骂个?对穿！

皮皮奶奶冷哼一声：“随便骂，我该吃我的吃我的，该喝我的喝我的，身上少长一两膘算我输！我还能被?他们?影响了？”

“你这想的倒是开，你啥都不怕你咋不借车子给你家七里呢？他都给你跪下了看着多可怜的你也不借。”

“我呸，你说的好听，他要是借了不还咋办？要是被?债主拉走呢？你赔我一个?啊？”

“凭啥我赔啊，跟我有啥关系？”

“那我借不借给你有啥关系，要你在?这说屁话！”

我呸！

几个?人趁她走了，使劲往她身后呸了一口。

活该孩子不孝敬，活该孙子唱歌骂你！

不做人事?！

佟嘉月他们?回到家以后，二舅让二舅妈包饺子晚上吃。

“你们?中午没?吃吗？咋晚上又吃？”

“爹没?吃上，本来要带回来给爹吃，我给双全使眼?色，偷偷放屋里留着给小玉吃。”

“就该这样，都给小玉吃，我吃那干啥，一把年纪吃啥都行。”姥爷听到之后说，说话又改口：“算了，包饺子吧，给嘉月多吃点，咱们?吃菜饺子，嘉月吃韭菜鸡蛋饺子。”

“知道了，爹。”

不用剁肉，菜馅和韭菜鸡蛋馅弄起来都很快。

又有二舅在?厨房帮忙，晚上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吃饺子。

吃完之后佟嘉月要给大家开会。

二舅稳重?的坐好，不笑话嘉月像个?小大人。

二舅妈也是，嘉月说啥就是啥。

三舅和小舅觉得可乐，村里好多年没?开大会了，嘉月跟村长似的，还要给大家还大会。

三舅有点兴奋：“嘉月，你要说啥啊？”

小舅猜到了！跟着一起笑！

一定是说他们?不上学?的事?，只要嘉月一说，爹肯定会答应的。

老师家访

佟嘉月只能说, 这两位舅舅想多了，想啥美?事呢！

她给两人偷偷使了一个眼色，别笑啦。

笑的这么傻, 一看就知道心里想的啥。

她都能看得出, 难道姥爷会看不出吗？

姥爷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跟他们计较而?已。

佟嘉月站在三舅和小舅前边, 稍微挡一下姥爷的视线, 说道：“今天去?了小姨家，我心里?挺不得劲的，我觉得咱们得好好想一想以后?咋样对小姨和小姨夫。”

二舅有些诧异：“为啥这样说？”

“我看你对小姨很好, 但是你对小姨夫很不好, 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我已经够客气啦，骗婚他没理走到天边都没理，嘉月你还小你不懂, 反正他做的事太坏他就是一个坏人?, 咱咋样打对都有理打他都有理，别担心你小姨夫有意见, 量他也不敢！我们没把你小姨拉回来就算他跑的快, 就算咱家放他一马。”

“就是这样想才不对, 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

“能出啥问题？”

“就是本来是小姨夫理亏，他自个辛苦抢着?干活，争着?对小姨好，他这是奔着?往好日子过，要是咱一直不原谅他，一直对他不好, 时间久了他心里?有气，不干活是小事, 对着?小姨发脾气就是大事啦！”

姥爷想到这种假设脸色都不好了。

二舅也是，他看了一眼姥爷，气愤道：“她敢，他要是真的敢有气对你小姨发脾气，我就把你小姨接回来，让她跟张七里?离婚！”

“到时候是啥时候？如果小姨三四十岁的时候呢？如果七老八十的时候呢？你们现在都做不了她的主，等?以后?更?做不了她的主。”

这话也是！

姥爷和舅舅们脸更?黑了。

等?小玉在那边生了孩子多过几年，更?接不回来！

宁愿受气也不回来，农村好多媳妇都是这样。

姥爷开始认真琢磨佟嘉月方才说的话

念珍不就是一个前例吗？

正如嘉月所说的，以前明明是佟家那边的人?理亏，现在变成他们理亏了！

如果不是嘉月提到这个问题，他竟然没有意识到小玉就是第二个念珍。

姥爷的脸色非常难看。

难看到三个舅舅不敢发表自己的愤怒，怕把爹气晕。

二舅妈第一次参加这么严肃的家庭会议，她不知道咋发言，也不敢随便发言，反正家里?咋安排她咋做就是了，谁说话她看谁，都不说话她就看佟嘉月。

大家都在看佟嘉月，唯一让姥爷欣慰的事他没出两?个明白闺女，但他的外孙女比谁都明白，姥爷愿意听嘉月的，他鼓励的看着?嘉月：“你继续说。

“姥爷，舅舅们，我觉得吧，这件事不能磨磨蹭蹭，更?不能两?边倒，要不然咱就把小姨接回来，再也不让她回去?，她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留在家里?边，要不然呢咱就对小姨夫好一点，他亲手?做的炖鸡肉和饺子那么香，他一个人?在灶屋能忍者?不吃光吃开水烫的麦麸子，我觉得他是一个狠人?，能对自己狠又不怕吃苦，不管以后?混的好不好，我觉得不能随便欺负这种人?？

姥爷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咱要是不原谅那边的骗婚，就把你小姨结婚来，咱要是不接你小姨回来，就得把骗婚这个事过去?，让你小姨跟张七里?好好过日子，不能跟你妈一样瞎折腾。”

佟嘉月摇头：“不对！”

二舅纳闷道：“哪不对啦，你不是就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妈，以后?不要说我妈，那是嘉阳妈。”

二舅：……

姥爷：……如果念珍在这，他好像打她一顿给嘉月出气。

三舅和小舅面面相?觑，他俩同时想起佟嘉月账本上第一个仇人?就是二姐，这事都不知道咋跟爹说，算了还是不说了，说了爹除了生气还能咋办。

佟嘉月见大家都不吭声，当大家默认。

不默认也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那只是嘉阳她妈。

她没有爸也没有妈。

话题说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好，有限压抑，佟嘉月换了口?吻，把话题转回来。

“小姨夫做的对，他爹娘对他不好他就不认爹娘了，他说他没有爹娘，他心里?肯定很难过，他守着?鸡汤和饺子吃麦麸的时候也肯定很难过，这个时候咱不应该收拾他，更?应该对他好，姥爷对他好说不定他一感动就把姥爷当亲爹了？咱也不指望他孝顺姥爷以后?我孝顺姥爷，我给姥爷养老，咱主要是图他记挂咱家人?的好，把咱当真正的家人?，以后?就会对小姨好点。”

姥爷听得又惊讶又兴奋，这么长?篇大论的话，出自一个没上学的孩子嘴里?，他们嘉月不光聪明还懂人?跟人?之间的道理，嘉月是个好人?才，家里?一定不能耽误了！

至于嘉月说的话，姥爷听进心里?，很认真的思考，最?后?决定：“嘉月你说的对，咱以后?对你小姨夫好一点，如果他是你说的这样更?好，如果他是白眼狼，那咱也不后?悔，咱就图他白眼狼之前对你小姨好。”

这么说也行吧。

佟嘉月知道小姨夫不是白眼狼，这也是她这么劝姥爷和舅舅的原因，不管嘉阳爸跟小姨夫以后?混的怎么样，他们两?个在孝顺姥爷这方面是无可指摘的。

这次开会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没有经过任何的纠结和讨论，佟嘉月的说法?大家都认同，直接拍板就这么干。

姥爷交代二舅：“既然你说把你的自行车给小玉，那就真给，不能放她家里?就放这里?，等?下次他们两?个来走亲戚，你教他们骑车子，等?明年夏天的时候让张七里?骑着?自行车去?卖雪糕，不怕人?抢生意，蚊子再小也是肉，张七里?多挣点，就能早点还债。”

姥爷灌了一壶的水，他去?地里?的瓜棚住。

西瓜马上要熟了，姥爷怕偷瓜贼，也怕老鼠吃，他得守着?，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卖完西瓜，他都要睡地里?。

二舅也去?，好几亩地的西瓜，姥爷一个人?守不过来。

去?瓜地的路上，二舅问姥爷：“爹，你觉不觉得嘉月说的话不像小孩子，像大人?一样？”

“你说的没错，嘉月早熟，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在外头别乱说嘉月的事，会传变样。”

“我知道。”二舅说罢，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肯定是挨打挨多了又没人?给她做主，这孩子心里?苦想的多，她又那么聪明，想的一多可不是比其他人?懂事吗！”

二舅给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姥爷非常很赞同，交代道：“你们几个没主意，嘉月有主意，主意又好使，以后?别把她当小孩子别糊弄她，她要是说啥话你们要当一回事，这孩子心里?在咱这才热乎点，咱得护好，不能给她弄凉了，不然这孩子以后?难受，跟谁都不亲多难受啊，她为啥那样说张七里?，为啥给张七里?说话，怕不是想到她自己身上去?了，这孩子想的多，咱都能对张七里?好，咱得对嘉月更?好，好的不得了的好。”

“知道了，爹！我会的！”

好吧，姥爷这边刚说过听嘉月的，都不要糊弄她，第二点就变卦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小孩子都不上学。

佟嘉月天天要睡懒觉，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就没人?过来找她玩。

二舅妈在灶屋早饭，刚开始忙活家里?来人?了！

“爱国叔住在这里?吗？”

姥爷和二舅都在地里?，三舅和小舅跑出来。

“我爹叫陈爱国，你找我爹啥事？”

“是这样的，我是镇上小学的老师，我教二年级，冰冰大雨小雨就是我的学生，我姓高。”

这人?是冰冰他们班主任——高老师！

差孩子对老师天生敬畏，三舅和小舅站的特别直，“老师好。”

“我听说你们家有个小孩很聪明，我想接她去?上学，她要是去?我班里?我把她当自家孩子一样对待，好好给你们教。”

高老师就奇了怪了，冰冰放一个麦忙假成绩突飞猛进，竟然成了尖子生，像是突然开窍一样。

一问，是跟一个叫嘉月的小孩写?作业写?的。

他起初没放在心上，好家伙！

到现在班里?又有几个孩子进步可大了，一问，还是跟嘉月一起写?作业。

这些孩子下课跑的飞快，干啥呀，跟嘉月写?作业！

高老师好奇啊，要弄清楚嘉月到底是谁。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一个从没上过学的孩子，才六岁，听冰冰这个不及格的小孩讲讲课，就联汇贯通啥都会了？

听着?像天书一样，咋那么不可信呢！

可是班里?孩子们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不是开玩笑，高老师想了好几个晚上，他想把这个叫嘉月的天才小孩弄到自己班里?。

一，她能让全班孩子进步，这已经是事实，她有这个能力。孩子们进步了，考的好了，那就是他的成绩。

二，他想拼尽全力教这个孩子，让她去?竞赛，只要能取得好名次，他就能评职称，评先进，就能调回县里?。

他存了私心，可是他实在没有门路。

有门路的早升上去?早调回去?，他不知道往哪使劲，再不想办法?一辈子就在这里?耗着?了，他真的没法?子了！

但是他说到做到，他跟赶回来的姥爷保证：“我一定对她好，对自己孩子咋样就对她咋样。”

“这是好事啊！”

姥爷可开心了，这就是他最?在乎的事，比挣钱还在乎，他就是希望孩子有出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大出息！

高老师满眼兴奋：“那嘉月，我把你的学籍报上去?，周一老师来接你上学好不好？”

佟嘉月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好，我不要上学，我还要跟我姥爷卖西瓜呢！”

进城卖西瓜

“你说?什么？”高老师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我姥爷种的西瓜要?熟了, 我要?跟我姥爷一起卖西瓜。”

卖西瓜不是大人的事吗？

高老师简直不知道说?啥，他看见?孩子桌子上练的字了，他班里的小孩没有一个写的那么好, 这?孩子不光聪明还坐得住, 更难得！

高老师不知道这?已经是佟嘉月尽量写的不好只写工整的结果，他简直像发现一个绝世珍宝人家随手乱丢不当回事的那种心情, 整个人有些恍惚。

这?么聪明?的孩子不去上学, 去卖西瓜？

三舅和小舅也想啊，一旦也不想上学，俩人很兴奋。

“爹, 那要?不让嘉月去上学吧, 我们不去上学了，我们跟你卖西瓜！”

高老师看着?三舅和小舅，长的多好看的半大小子, 端端正正有精神气, 咋不上学呢？

不管找佟嘉月有没有私心，他作为一个老师肯定是本能劝学, 语速有点着?急：“家里愿意供你们肯定要?上啊, 上学才能有出息, 多少人想继续上家里不愿意供你们要?知道珍惜。”

他跟着?问姥爷：“叔，你说?呢？是不是得上学？”

姥爷肯定的说?：“上！都上，三个都去上，我自个卖西瓜就行，小的这?个学费准备好了，大的两个等我卖了今年的西瓜给他们交学费, 九月开学去上学。”

总算大家长是个明?白人！

高老师也不是没有表示的，他都想好了：“你们要?是信的过我, 现在我就给孩子补课，反正我把她当自家孩子一定好好教，我带她参加竞赛，往县里，往市里，要?是成绩好了还可以?去省里！只要?得奖就有奖金拿，学校也有奖金奖品发。”

学校虽然没钱，有时候不得奖，有时候名词靠后，就这?还给发奖金呢，不然咱办，太?缺好苗子了，最近两年一个成绩都没出，校长想发还找不到人发呢！

佟嘉月这?样的天才，高老师有信心，他一定能教出来，到时候，就什么都有了！

孩子都有了，他也都有了！

咋回事啊？三舅和小舅懵了！

嘉月还没跟爹说?他们不上学的事呢，咋来了高老师他们9月就要?去复读？

太?突然了，跟这?些日子的美梦完全相反。

三舅连小舅都没看，彻底摆烂，心一横，一咬牙说?道：“爹，我不要?去上学，我也知道上学有出息，可我就是学不会，我跟双全数学加一起没到及格线，去了也是丢人考不上更丢人，我不去，要?去你让双全去，我跟你卖西瓜，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别呀！”小舅急了，他也不管不顾，“我也不去，打死我我也不去，我根本就学不会，坐在教室里面难受的很，坐不下去也学不进去白白浪费家里的钱，我不去，我就想去挣钱，爹，咱家就让嘉月去上学好了，我跟三哥给嘉月挣钱。”

“你俩能挣啥钱，加一起比不上嘉月一个手指头，不好好学习以?后嘉月有出息在大城市吃商品粮住在商品楼里边，你俩天天搁家种地?的好不好意思去嘉月家里走亲戚？以?后连嘉月的面都见?不着?！”

姥爷说?别的没用，打蛇打七寸。

三舅和小舅果然慌了：“嘉月你出息了，会嫌弃我们种地?的吗？”

“当然不会呀，我出息不出息你们种地?不种地?，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永远都不说?嫌弃不嫌弃的话。”

三舅和小舅感动了，满意了，就差泪眼汪汪了。

两个人如释重负的看着?姥爷：“爹，嘉月说?不嫌弃。”

俩儿子脑子这?么简单，姥爷有些头疼，嘉月不嫌弃嘉月的婆家就不嫌弃了吗？

“你俩这?年纪就该上学，不上学咋办？我不打你们，我打你们干啥？”

二闺女把嘉月打成这?个样子，姥爷心里不得劲，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故意以?后也缓不过来。

他也不打孩子了，他自然有办法治孩子，。

“等我卖了西瓜我就去学校交学费，把你俩的学费给了至于上学的事你俩爱去不去，不去我也不打你们，随便你们。”

那还不如打一顿呢！

“一年就种一茬西瓜，你都给我们花了给学校送去了，我们要?是不去上那咱这?一年不是白干了吗？”

姥爷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拿随便你们，爱去不去。”

嘿！

还别说?，这?么一讲清楚，姥爷心里舒坦了。

唉！之前为了劝学气的不行不行的，打了孩子好几顿，咋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还是嘉月乖，就是因为嘉月聪明?，跟嘉月在一块自己一把年纪也变聪明?了！

“嘉月你说?！”

“对，嘉月你说?！”

三舅和小舅的声音很大！

“啊？”佟嘉月被他俩夹在中间，两人都在拽她小胳膊。

她说?啥呀，她自己都没出来，不知道咋捞俩舅舅啊，再说?上学有啥不好？

“啊啥啊？你快跟你姥爷说?，说?你去上学，我俩不去，别给我们交学费。”

“快说?快说?，你姥爷听你的劝。”

高老师听了半天，听到这?里不对头！

说?的好好的，话题可不能偏！

大人哪能听孩子的？她说?不上学就不上学了吗？她要?是说?了算，po文海，棠废文更新都在南极生物群四贰二贰捂旧义死泣后头说?自己也不上了咋办？

怕啥来啥，这?家的大家长还真听佟嘉月的，告诉他上学的事回头再说?！

高老师难受死了，他怕呀，他这?是听到动静抢先过来，万一还有其他的老师找过来，佟嘉月跑去别人班里咋办？

第二天，高老师又?来了，这?次他拎着?东西——割了二斤猪肉！

这?算是大手笔了。

可是姥爷死活不能要?，高老师死活也不带回去。得了姥爷的准话他去给佟嘉月办学籍，就挂在他班里，把猪肉挂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骑着?自行车就跑了。

“唉！高老师，肉你带回去啊！”

“留着?给嘉月吃。”

“叔，你家亲戚啊？那不是镇上的高老师吗？是你家亲戚啊？”

“哎！高老师来问嘉月上学的事。”姥爷假装淡定的说?。

果然，乡亲们全部都被震惊了，震惊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人家都是求着?老师上学你家倒好，老师求着?你们上学！”

“就是就是，那么大一块肉呢，能包好多饺子！”

“嘉月啊，以?后出息了好好孝敬你姥爷。”

“嗯，我知道。”佟嘉月清脆的回答。

她站在哪里，一下子就显出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嘉月现在不一样了，越来越有大孩子样了！”

“聪明?人就是不一样！”

“稳重了！”

哪里是佟嘉月有大孩子样，她本来就有一个成熟的灵魂。

成熟的灵魂是不可能鼓励两个舅舅辍学回家种地?的。

她存折里头那么多钱，以?后会挣更多，一定能供的起舅舅们。

趁姥爷在外面跟人寒暄的功夫，她去屋里找两个舅舅，俩人还在生她的气，没一个理她的。

佟嘉月拉一拉这?个，又?拉一个那个，两个人一人哼一声，头往相反的方向扭，就是不看她

弋?。

“好了，别生我的气了，三舅小舅，你们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给你们买礼物?好不好？”

三舅和小舅没过过生日，也没有特?别记这?个日子，伸出手指头掰着?算一次，三天后不就是他们生日吗！

真的唉，嘉月咋知道的？

肯定是之前听二姐说?的日子，她脑子聪明?给记住了。

看在嘉月这?么用心的份上，三舅和小舅决定暂时原谅她，要?是后面嘉月还不帮他们，他们就真的生嘉月的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终于转过头看佟嘉月。

三舅说?：“我们不过生日，嘉月你生日过过了，等明?年的时候我俩给你买礼物?。”

小舅怕嘉月自作主张，提了一个最低的要?求：“生日那天早上我们一人吃一个煮鸡蛋。”

“好，我去跟二舅妈说?。”

还有两天时间，生日礼物?的事她要?好好想一想。

吃完饭姥爷去地?里，换二舅回来吃饭，西瓜真的要?熟了，一不小心就烂在地?里 ，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偷，二舅吃完饭又?去地?里忙活。

第二天一早摘了十个熟的，装在袋子里，绑到自行车后座上，要?去镇上卖。

“二舅，咱不去镇上，咱去县里卖吧。”

二舅一想也行，自家的瓜熟了，别家的瓜也能熟，往年在镇上卖不上好价，现在家里有自行车去哪都方便。

不过……

二舅有些为难：“我们没去过县里，不知道路咋走，听说?县里分啥啥街啥啥街的，不会迷路吧？”

“不会，万一迷路了我们可以?问，我能记路，我跟你一起去。”

佟嘉月这?么一说?，三舅和小舅也想去。

这?是头茬早熟瓜，佟嘉月让舅舅们顺着?公路跟着?公交车开向的方向骑。

她在县城里上三年高中，就算基本没出来逛过，但她记性好，现在的建筑虽然跟她上高中的时候不太?一样，哪条路在哪里她还有印象。

二舅要?照顾地?里，三舅小舅要?上学，没有外出经验第一次到县城除了好奇还有胆怯。

好在有卖雪糕和卖啤酒的经验，舅舅们停在佟嘉月找的地?方，拿出一个塑料袋子，将袋子铺在地?上，又?将西瓜铺在袋子上。

“卖西瓜喽，卖西瓜喽！陈寨的沙西瓜，又?甜又?好吃的头茬沙西瓜！”

“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送西瓜

县里还真的没有人?卖西瓜, 马上就有人来问：“多少钱一斤？”

二?舅壮着胆子按照佟嘉月说的：“四分钱一斤！”

“好家伙！去年不是两分钱一斤吗？怎么这么贵？便宜点，便宜点我就买一个。”

“叔叔，四分不贵, 我们?这是头茬西瓜, 给您吃个新鲜，我们家近十亩地就收十个瓜, 天没亮我们?就起来大老远的跑到县城里卖, 就是为了挣一点辛苦钱，您说的两分钱的瓜还要?再等?等?，等?西瓜都熟了我们?也两分钱一斤, 现在挣的就是辛苦钱, 叔叔我们?真不能便宜，对不起啊！”

呦！

这么小的小孩这么会说啊！

旁边一老太太就问二?舅：“是不是你家城里亲戚啊？这孩子真乖，还跟亲戚一起卖西瓜。”

二?舅一看, 可不是, 他家嘉月穿着爹给做的新裙子，背着新书包, 头上还有两个红色小发夹, 抹了爹买的烫伤膏之后, 那些?被烧火棍烫的黑漆漆的地方颜色变淡了，再抹个一管两管说不定就好了，白?白?净净不比城里小姑娘差。

在这一刻，二?舅心里有一个声音特别的清晰！

他没有别的本事，他只会种?地只会种?西瓜，从今往后他一定要?更勤快的伺候家里的地, 一定种?出好吃的西瓜，他要?给嘉月攒钱, 要?把嘉月供出来，嘉月就该吃商品粮，就该是城里人?！

他望着附近的商品楼，心里坚定的认为，以后我们?嘉月也要?住在这样的楼房里，穿着光鲜的衣服，坐在办公室里上班，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上下有楼梯，脚底下还不踩泥巴路。

带着这样的想法，进了城开始胆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二?舅，头一回挺直了肩膀，他骄傲的跟老太太说：“大娘，这是我外甥女，我们?是农村人?，我外甥女可聪明了还没上学就认识好多字，她还会算账，以后我外甥女好好上学长大了就是城里人?了。”

老太太被二?舅脸上的笑意感?染：“往上数谁还不是农村人?来着，丫头啊！以后好好学习，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

周围人?也说：“对！好好学习，你会算账啊那我买一个西瓜，你来给我算算多少钱。”

“我也买一个，你也给我算。”

佟嘉月感?受到大家的善意，笑着说：“好的，谢谢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照顾我们?家生意。”

三舅和?小舅等?人?选好，用胶丝袋子裹住西瓜，方便二?舅把秤钩子勾上去?，家里卖西瓜称一向给的很足，高高的称就算个别觉得买贵的，看着就心里就平和?了。

佟嘉月带着微笑给大家算账，围着一圈的人?不管是买西瓜的还是凑热闹的，全都很惊讶，

“你这孩子太伶俐了，算的又快又好。”

不光又快又好，佟嘉月还负责收钱找钱，一点都不带出错的。

十个西瓜一口气卖光，她忙忙碌碌的收钱找钱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还没有发现，自从回来以后，她笑的越来越多，笑意也越来越轻松，那些?紧紧裹着佟嘉月一点点吞噬着她试图将她拖下深渊的噩梦正在一点点离她远去?。

就像谭医生说的那样。

回到老家，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里有最疼她的姥爷，还有舅舅们?，姥爷和?舅舅会帮她重新获取正常生活的能力。

伤害曾经击垮了她，但是爱会给她力量。

九点多的时候二?舅妈往地里送早饭，姥爷刚吃完没多久，三个舅舅带着佟嘉月回来了。

一起来地里给姥爷汇报好消息。

“这么快就回来了？都卖完了？”

二?舅的惊喜维持到现在：“爹，都卖完了县城好大，要?不是嘉月脑子好使记得路我们?根本转不明白?。”

三舅和?小舅羡慕的看着佟嘉月。

就因为嘉月聪明家里卖西瓜离不开她，所以嘉月可以选择先不上学，等?卖了西瓜再去?。

就因为嘉月聪明，她不上学也能学会，高老师考她之后，再也没有坚持把她马上弄到学校上课。

三舅懊恼啊，为啥他出生的时候没有多塞一点脑子呢，他当然知道好好上学吃商品好，这不是学不会嘛！

“嘉月，你可真聪明。”

“对啊，嘉月可聪明。”

双胞胎一人?一句，充满了羡慕。

姥爷满意的扯了扯嘴角，知道羡慕就行。

佟嘉月把自行车篮子里的梧桐树皮用叶子包好紧了紧拿出来，正儿八经的跟两个舅舅说：“没文化?，很可怕！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知识改变命运！”

又来！

俩舅舅怂了，接过她手里的梧桐树皮往瓜棚里走，不在地头待着不跟她说话。

太气人?了！

叛徒。

佟嘉月的话姥爷爱听啊。

二?舅也爱听，今天那老太太也说了，他没记住，但是看吧嘉月听一遍就记住了，知识改变命运！

二?舅初中毕业，他成绩也不好，但是他没有复读的机会。

姥爷一个人?顾不了那么多的地，家里两个妹妹长大了要?嫁人?了，俩小的又没长大需要?人?供，二?舅不站出来接过家里的担子，还能指望谁呢？

难道指望陈念珍和?陈丽玉两姐妹不嫁人?，拖成老姑娘一直为娘家吃苦吗？

姥爷做不出这个事，不管是陈念珍还是陈丽玉，姥爷没打过他们?的注意，只能委屈二?舅。

二?舅不觉得委屈，他本来就不聪明，文武和?双全是家里最后的希望，他跟爹一样，愿意供弟弟念书。

希望有一天，文武和?双全也跟嘉月一样，都能上出息，就算他俩没嘉月聪明没有大本事，只要?吃上商品粮就行。

不要?跟他一样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家里种?地的有他一个就行了，弟弟们?要?有出息，嘉月也要?有出息。

骑了几?十公里的自行车，二?舅又瞬间充满了干劲，他弯腰整理瓜田，黝黑的手臂斑斑条条的都是划痕。

佟嘉月心疼二?舅：“二?舅，走，我们?回家吃饭，吃了饭再来。”

“不了，我不饿。”一来一回多耽误事，中午一起吃算了。

“我不，我就要?坐二?舅的自行车回去?。”

“那好吧。”

二?舅把手里的西瓜拖着移了一点位置，又把新长出来的瓜纽子掐掉，不让小瓜抢大瓜的养分，他捡了一个稍微大点的瓜纽子双手一起使劲，挤爆掰开递给佟嘉月。

“尝尝？”

是了，佟嘉月一直都知道，他们?种?瓜人?也许是吃西瓜吃的最少的，吃烂掉的，被老鼠掏的，卖瓜的时候人?家吃掉的瓜皮也捡回来，削一削炒菜吃。

还有，他们?卖了那么久的啤酒，姥爷和?二?舅竟然一瓶也没喝过，卖了那么多的雪糕和?冰棍，二?舅只咬过一口，是她硬塞的，三舅和?小舅呢，一人?只吃了一根，也是她剥了包装硬塞的。

佟嘉月一把拉过二?舅的手，也许是小时候吃的不好，也许是早早帮忙干农活，二?舅的个子不高，但是二?舅的手掌很厚实，这是一双朴实的勤劳的劳动人?民的手。

佟嘉月牵着厚实的手掌，触到手里的老茧，她小小的手指头试图握着，仰着头说：“二?舅，你想不想喝啤酒，后天三舅小舅过生日?，我们?割肉包饺子再买两瓶啤酒好不好？你一瓶姥爷一瓶。”

佟嘉月给二?舅的一百块钱二?舅花完了，再花钱他就不当家了，看向姥爷。

姥爷以为佟嘉月馋肉，孩子营养不良又贫血，别说想吃饺子割肉，就是割他自己的肉他也愿意，直接跟二?舅说：“后个你们?卖了西瓜回来割两斤肉，啤酒我不爱喝，你买一瓶自己喝。”

三舅和?小舅过了生日?才十五周岁，根本不用考虑他俩，二?舅打算买一瓶，他不喝，到时候给爹喝。

是他做的不对，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挣钱，白?天晚上的卖雪糕卖啤酒，后半夜又跑到地里收麦子，一累脑子竟然糊涂了，没想到给爹带回来一瓶啤酒。

他给爹补上。

二?舅往瓜棚里喊：“文武，双全，回家吃饭！”

“哎！来了！”

三舅把桶里的灰烬倒掉，往里添一点梧桐树的皮，把剩下的放在姥爷睡觉的板子下头。

地里蚊子多，姥爷舍不得点蚊香，蚊香多贵啊，一斤西瓜才卖两分钱，哪有闲钱买蚊香，这么多年姥爷一直在瓜棚里放一个铁皮小桶，晚上睡觉前往里丢一点梧桐树脱落的皮，慢慢烧着烧出的味能驱蚊。

刚刚回来的路上，佟嘉月看到公路上一排梧桐树的皮要?掉，非要?弄一车篮子带回来，他们?人?多，干催把三个车篮子都弄满，都给姥爷送地里，够烧到西瓜罢园。

三个舅舅带佟嘉月回去?吃饭，二?舅丢下饭碗就向地里赶，他不让三舅小舅还有佟嘉月跟。

“你们?在家好好看书写作业！”

三舅和?小舅很想罢工，甚至想过把书撕了不念了，但是他们?知道爹和?二?哥在地里多辛苦，只要?一想到这种?辛苦，撕书的冲动便没了。

尽管满身抗拒，还是跟佟嘉月一起坐在桌子上，看不进去?书他们?只好继续练字继续抄课本。

嘉月的小伙伴在上学，不上学的几?个看到她在看书就没有进来。

“爹，都在家里看书呢。”二?舅跟姥爷说。

姥爷嗯了一声，找了一个又大又好的西瓜摘掉，抱到瓜棚里面，然后又摘了一个，凑一对。

二?舅不解的问：“不是晚上找好位置数好数，早上再摘吗？爹你咋现在摘？”

“等?放学的时候你带嘉月一起给高老师送去?，以后辛苦他教嘉月咱又吃了人?家割的肉，该谢谢他，你跟他说吃完了咱还给他送。”

姥爷脚上的鞋子烂了一个洞，大脚趾顶在鞋子外头，缝了又开缝了又开，这么节约的姥爷自己都舍不得吃西瓜的姥爷，一口气送出去?两个大西瓜。

姥爷的爱很含蓄，他不会用语言表达，不会温声细语，甚至有些?时候还很严厉，但是姥爷愿意做他能做的一切，只为了让孩子们?好。

走丢

高?老师收到西瓜的时候很意外, 也很惊喜。

他找到佟嘉月存了私心?，自觉有点亏欠这孩子。

就是?什么东西都不给他?送，他?也会好好教导佟嘉月。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能够拒绝教导一个天才学生。

更何况这孩子很懂事, 又乖又孝顺家里人, 看他?的眼神?带着尊敬，尊师重道讨人喜欢。

高?老师兴高?采烈的把西瓜收下, 转头买了?一箱纯牛奶送到姥爷家, 还给佟嘉月带了?一年级上学期和下学期的期末试卷。

“你?抽空把试卷做了?，老师给你?改。”

“跟你?姥爷说，咱种西瓜是?卖钱的, 不要给老师送啦, 要是?再给老师送，老师还给你?买一箱牛奶。”

“高?老师，太让你?破费了?, 这牛奶咱真不能收, 不然给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不愿我?们意。”二舅妈推拒。

高?老师摆手, 压根不接：“我?叔要是?不高?兴, 你?让他?找我?, 这是?我?给嘉月买的我?说了?把她当自己孩子教导，我?给自己孩子买牛奶还不行了?？”

“这，这……”

家里就二舅妈带着三舅小舅，三个人不知道怎么拒绝。

求助看向佟嘉月：“嘉月，你?说！”

高?老师看着佟嘉月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小身板，风一吹就能吹到, 可不是?就得喝牛奶。

他?直接把牛奶箱子拆掉，不给说不的机会。

“什么也不许说, 嘉月，这是?老师给你?买的，我?给我?女儿买的也是?这个牌子的纯牛奶，你?尝尝看很好喝的喝了?能长高?。”

包装都拆了?，这真的是?实?心?实?意的给。

佟嘉月做主?说：“那谢谢高?老师，我?今天把卷子做完明天卖西瓜的时候放在你?的院子里。”

卖西瓜要很早就起来，一路骑到县城，那个点高?老师没起。

但是?架不住高?老师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佟嘉月是?个什么水平，说道：“别呀，直接喊我?，别放院子里，喊我?起来给你?改。”

“行。”

先这么答应了?，佟嘉月还是?决定明天放窗台上就走。

“那嘉月你?好好写卷子，老师先回去了?。”

“高?老师，明天我?三舅和小舅过生日，晚上你?来吃饭行吗？”

“文武，双全，生日快乐呀！行，这个饭我?要吃，明天一放学我?就过来。”

高?老师走了?以?后，冰冰她们一脸兴奋的走过来。

“嘉月，开学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上三年级吗？”

“嘉月你?胆子真大，一点都不怕高?老师！”

“嘉月，那明天老师要来你?家吃饭，我?们就不过来写作业了?。”

这些人都怕高?老师，而且明天嘉月的舅舅过生日，家里肯定会做好吃的，孩子们穷归穷，馋归馋，家里都有交代的，谁家要是?做好吃的就不能去谁家去玩。

因为太穷了?，谁家吃顿肉都不容易，半年几个月的吃一回，一回也舍不得多买，自己吃都不够，哪来的多的分给别的小孩子，坚决不许自家孩子过去占便宜。

第?二天一早去地里拉西瓜的时候，姥爷听到外孙女邀请高?老师吃饭，特别高?兴：“就该这样，高?老师对?你?好你?就要对?高?老师好，但是?有一点啊，明个卖西瓜回来你?们去镇上守着高?老师放学，不能让他?买东西，直接来吃饭，知道没有？”

“知道了?。”三舅和小舅一起说。

“文武，双全，要是?没有嘉月开口，你?俩有没有想到请高?老师吃饭？”

三舅摇头：“我?不敢，家里的事都是?爹做主?，万一我?们说了?爹你?不同意咱办？”

小舅接道：“就是?，我?们不想惹爹不高?兴！”

姥爷没有生气，教孩子没有耐心?不能行，他?又问：“那为啥嘉月敢说，嘉月就不怕我?生气？”

这个不用思考，两个舅舅一同回答：“因为你?最疼嘉月了?。”

他?俩倒不是?吃醋，而是?陈述事实?。

“不是?的，文武，双全，你?们看嘉月那么小就能自己拿主?意，不是?仗着我?疼她，是?她动脑子思考知道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你?俩是?嘉月的舅舅要学会动脑子思考，你?们要照顾嘉月，不是?一天天的让嘉月照顾你?们，那嘉月多累啊？你?们离了?嘉月不能行咋办？”

姥爷这话他?俩听进去了?，到县里老地方卖西瓜的时候，佟嘉月给人算账他?俩在心?里默默的学着算，哪怕算不对?，他?俩也要动脑子算。

爹说的对?，得动脑子思考。

以?后嘉月上学去了?家里卖西瓜不能没人算账，他?俩别的不行，家里卖着西瓜，他?们一定要把帐算明白。

之前?姥爷说这么多遍都没有用，学不进去，现在两个人还是?不想上学，但知道努力了?。

等西瓜卖完的时候，跟佟嘉月说：“嘉月，你?偷偷的给我?俩讲数学题，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他?俩偷偷研究过，嘉月给冰冰讲的那些，有时候他?们俩算不明白。

这说出去多丢人啊，初中毕业小学二年级的题都不会，学到狗身上去了?！

丢不起那个人，不能给人知道。

佟嘉月惊喜的看着他?俩，头点的飞快，答应道：“当然可以?啊，我?们关上门偷偷的学，谁也不知道。”

二舅看着他?们笑?，两个弟弟变的这么乖，终于愿意好好学习，他?要奖励！

“文武，双全，今个你?们过生日，你?俩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县城里面啥都有我?们转一圈，二哥给你?俩买个礼物。”

“对?，三舅小舅，我?也给你?们买个礼物。”

吓的两个舅舅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早上吃鸡蛋了?，啥也不用买。”

“二哥，要转一圈就给嘉月买，不用给我?俩买。”

佟嘉月干脆提议：“那我?们先去逛街，卖了?三天西瓜我?们一次也没逛过县城。”

她找到一个存放自行车的地方，交了?三毛钱的保管费，拿上三个对?牌踹在兜里，带着三个舅舅沿路走。

“前?面就是?百货大楼，我?们去百货大楼看看吧。”

百货大楼那么高?，不用想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有点贵，二舅没有多少钱，他?琢磨着先去逛，要是?嘉月有喜欢的东西，回去他?跟嘉月二舅妈要她那一百块钱，给嘉月买东西。

二舅一路走着一路牵着佟嘉月，出声招呼三舅小舅：“文武双全，跟上，别走丢了?。”

没人回答！

“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你?俩在哪呢？”

二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他?吓都吓死了?，早知道不逛县城，东西没买到还把俩弟弟弄丢了?，回家咋跟爹交代啊！

“文武！双全！”

二舅紧紧的抓着佟嘉月，又急又气，气他?俩还没嘉月懂事，又着急万一被拉到黑煤窑一辈子出不来咋办！

佟嘉月赶紧拉他?的胳膊：“二舅你?别急，咱赶紧回去找，刚刚还听见他?俩声音，一转弯就不见了?，不定正在看啥东西，咱赶紧回去找。”

“对?对?对?！咱赶紧回去找。”

二舅像火烧屁股一样，拉着佟嘉月走的飞快。

佟嘉月跟不上差点摔倒，二舅一把拉起她没给她磕着，可当他?想弯腰把佟嘉月抱起来的时候，身上打哆嗦没有劲，试了?两次没有抱起来。

“没事二舅我?自己走。”

二舅上下牙关打颤：“那我?们快走……”

两个人拐个弯，果然看到了?三舅和小舅，两个人站在人家音像店门口，店里面录音机里磁带转悠着，正播放评书！

三舅和小舅第?一次听这个，听的如痴如醉，完全沉醉在故事当中。

忘了?自己，忘了?走路，甚至忘了?二舅和佟嘉月。

站在音像店门口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让你?们不听话，我?让你?们不好好走路！”

二舅真的气坏了?！拉着佟嘉月不方便用手打，一人踹了?一脚！

“啊！”

“啊！”

俩人吓得尖叫，屁股上的疼痛终于把理智拉回了?现实?。

“二哥，干啥打我?们！”

二舅气不打一出来，一人又给了?一脚，还打在屁股上。

“回家，马上给我?回家！要啥生日礼物要个屁！看我?回去跟不跟爹说让爹咱打你?们一顿。”

二舅刚刚有多急这会就有多气！

真的要气死了?，绝对?要跟爹说，不收拾他?俩不行。

佟嘉月捂着眼睛，不忍直视。

她以?为两人要跟二舅求饶，就他?们那胆子，咋样也不敢让姥爷知道他?俩差点走丢。

谁知道俩人开口求了?，完全不是?佟嘉月想的那回事。

“好二哥，先不回家，让我?俩再听一会吧。”

“二哥，我?求你?了?，再听一会再走，你?不是?说要给我?俩买生日礼物吗？这就是?我?俩的生日礼物，我?俩啥也不要就要在这听一会。”

啥东西这么上瘾？

二舅不同意，想说他?们几句，结果倒好！

嘿！

这俩转身又盯着店里的录音机，又陷入了?刚才那种如痴如醉的状态。

这不是?跟吸那个啥烟一样吗？

上瘾了?！

二舅急了?，他?听出来这是?评书！

俩人不好好学习听评书上瘾，这要是?给爹知道了?，就算俩弟弟没走丢爹也饶不了?他?，他?带着弟弟不学好。

不行，必须把他?们拉回家。

二舅松开佟嘉月的手：“嘉月你?乖乖的，你?拉着二舅的衣服，我?一手一个把他?俩拎回去，你?最乖了?你?可不能跟他?俩一样掉队。”

佟嘉月不觉得听评书有什么不对?，谁还没点兴趣爱好了?。

她迅速抓住二舅的手，摇了?摇，撒娇道：“二舅，就让他?们听嘛，三舅和小舅长这么大是?不是?没有这么喜欢过一样东西？今天他?俩过生日，就让他?俩听一会嘛！”

二舅一想，确实?是?！

没娘的孩子可怜，文武和双全一出生就没娘，从小舅懂事不淘气乖的很，二舅咋不心?疼他?们，心?疼的很！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样东西，哪怕是?听人说书，二舅想了?一想，他?忍了?。

他?听嘉月的，就让他?们听一会。

谁知道这个一会没完没了?了?！

进警察局

三舅和小舅一直听到九点多, 到早上饭点?了！

还是不愿意走。

站累了就蹲着，一左一右蹲在人家音响店门口，跟两个小傻子门神一样。

二舅有心饿他们一顿, 在旁边的包子店带佟嘉月喝碗稀饭吃包子。

就不给他们买。

结果, 嘿！

这俩熊孩子一点都不带喊饿的！

到底没?忍心，顾念他们今个过生日, 二舅打?发佟嘉月：“嘉月你去?把剩下的包子给他们送去?, 吃不完坏掉可惜了。”

佟嘉月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去?，一人给他们递了一个包子。

好奇的问：“真的那么喜欢听吗？一点?不饿吗？”

“也不是不饿, 这不是好容易听到一回, 不多听一会怕以?后没?机会嘛！”

“咋会没?机会呢，以?后我们天天来卖西瓜，有机会就来听有机会的, 而且我们可以?买一个录音机放在家里听啊！”

俩人眼睛猛然一亮, 紧接着一点?点?失落，摇头道：“爹肯定不让, 买回家挨打?。”

“那你俩一直不回家, 生日都不过了, 耽误请客吃饭回家不挨打?吗？”

那肯定躲不掉！

俩人一哆嗦，有那么晚吗？

“再不走天都上午了，还要?割肉剁馅子，还要?接高老师呢。”

二舅走过来气道：“嘉月我们走，他俩不走就让他俩留在这。”

二舅拽着佟嘉月直直的往前走，三舅和小舅意识到二哥真的生气了, 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跟在后面。

“佟嘉阳，真的是你啊, 刚刚是你在那卖西瓜吗？听说?你被亲生爸妈接回农村了？原来你家是种西瓜的！”

迎面走来几个小孩，其中一个盯着佟嘉月问。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佟嘉阳。”

“怎么可能，你不是佟嘉阳是哪个！我刚刚看着就像你，回去?喊人来认看不见你了，原来你跑这里，这人你爸吧？”

二舅看着这些城里的小孩，紧张地?问道：“你说?佟嘉阳被接回农村了？”

“啊？你真的不是佟嘉阳？我，我知道了！你是佟嘉阳的双胞胎妹妹，我说?怎么回事?怎么刚回农村就变这么黑，还变得这么瘦，你家吃不饱饭吗？”

“大宝，不对啊，他们居然不知道佟嘉阳被接回家了，怎么可能嘛，一定有人是人贩子，说?把嘉阳接回农村实?际上把她卖掉了！”

此话一出，几个小朋友眼神瞬间变得不善，警惕的看着他们。

二舅不跟小孩子计较，拉着佟嘉月：“我们走！”

“不许走，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必须说?清楚是谁把佟嘉阳卖掉的！”

这群小孩子一共五六个，大的七八岁，小的跟佟嘉月差不多，一个个正义的不行，竟然围成一圈揪着二舅和佟嘉月的衣服不让走。

三舅和小舅冲上来，“干啥干啥，城里人就可以?欺负人了吗？”

“救命啊，快喊警察叔叔过来，人贩子拐卖小孩了！”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的，喊来好多人！

半个小时以?后二舅三舅小舅还有佟嘉月一起被带到了警察局。

佟嘉月恍恍惚惚凄凄惨惨戚戚，实?在接受不能啊，好端端的咋就成人贩子了呢！

一个年轻的警察叔叔蹲下来问：“小朋友不要?害怕，那几个人真的是你的亲戚吗？”

“是我亲戚，警察叔叔，真的是啊我不骗你！你看我们长的多像！”

年轻警察问完话回到办公室，汇报情况。

“头，那小孩说?是他亲舅舅，叫陈志远、陈文武、陈双全，哎？头，你说?巧不巧，那个叫陈志远的跟你名字好像，好像兄弟的名字哈哈，哈哈！”

“你说?他们是哪里人？”

“凤桥镇陈寨村。”

佟嘉月其实?并?不担心，是不是人贩子等会大伯来了就能说?清楚，她嘴巴里吃着警察叔叔给她的水果糖，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希望被关在屋里的三个舅舅不要?害怕。

突然，佟嘉月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扭头一看，是个警察。

“警察叔叔，我大伯来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说?你大伯没?孩子，你爸妈把你的双胞胎姐姐送给你大伯？”

其实?不是她爸妈，佟嘉月不认，但是在警察面前不能说?太多，她点?点?头。

然后她就发现对面的警察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句：“果然……”

“什?么？叔叔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这警察看她的目光有点?复杂，佟嘉月说?不清楚，可能是同情吧。

二舅三舅和小舅都是老实?人，很可能问什?么说?什?么，跟倒豆子一样什?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警察知道她被虐待了吧。

管它呢，操心这些干啥，等会大伯来了赶紧回家过生日。

佟嘉阳又坐到椅子上，椅子有点?高，她晃荡着两条腿，安静的等着警察叔叔离开。

谁知这叔叔不走反而往前走两步：“小朋友你饿了没?有？跟叔叔去?吃饭。”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说?着已经牵着佟嘉月的手打?算带她走了。

这一点?是个领导，说?一不二的。

吃过饭，大伯来了，说?清楚签好字，把三个舅舅带出警察局。

“嘉月，吓到了吧，给你买糖吃。”大伯往她包里塞了两块钱。

佟嘉月不要?，抓出来还给他。

“拿着拿着，大伯给的就拿着，要?不要?回家，不然今天去?我家，明天我把你带回家？你去?渐渐嘉阳？”

一听这话，佟嘉月不跟他啰嗦，火速把钱塞包里，一下子蹿到二舅背后，她才不要?回家。

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大伯，谢谢你给我钱买东西吃，可是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嘉阳妈啥也没?给我买过，她所有的钱都买东西给佟嘉阳，哪怕佟嘉阳不吃全被大妈丢了，嘉阳妈就是不给我吃也不给我买，从来没?给我花过钱，你看看我身上的伤！”

反正她是小孩子，趁现在不说?清楚以?后没?机会说?了，一撩衣服，气道：“大伯你看给我打?的，自从她把我脑子打?坏我就不当她是我妈了，我才不要?回家谁要?是把我弄回家我恨谁一辈子，我要?在我姥爷家我姥爷我舅舅养我，等我长了大我给我姥爷我舅舅养老！”

他俩是佟嘉阳的爸妈，以?后就让佟嘉阳给他养老吧。

“大爷，谢谢你过来。”

“二舅咱们走吧。”

二舅不想说?自己姐姐的坏话，但是嘉月的身体什?么样，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嘉月不能听到二姐的名字。

没?见这孩子的小手凉的跟冰块一样！

不对！

二舅一把抱住佟嘉月，咋还打?哆嗦啊！

“嘉月嘉月别怕啊，你怕啊，我求你了你别晕，你要?是晕了你姥爷又要?带你去?医院扎针，扎针多疼啊对不对，别怕有二舅在一天你就在咱们家待一天，谁也不能把你弄走。”

大伯也心疼啊，他媳妇终于怀上孩子，这不是还没?生吗，家里这些年过成这个样子苦的是两个孩子，得加倍对孩子好。

他也蹲下来，想帮忙不知道怎么下手，建议：“不然咱去?医院？”

舅最小比三舅稍微任性那么一点?，他拉着嘉月大伯一边说?话：“上次晕厥带去?医院医生说?贫血营养不良，脑震荡后遗症，还说?受了刺激让大家不要?刺激她，大哥，嘉月不能听到我二姐，一听就犯病，我求你你以?后别在她跟前说?，她就养在我们家，我家供她上学。”

这话嘉月没?听到，但是旁边警察听到了，

“头，这孩子真可怜！咋给打?成这样了，瞧着不像啊多机灵的对不对？”

“我记得你今天给你对象买了一包零食还没?拎走是吧？”

“对啊，咋了！”

“去?拿过来！”

“头，你该不会给这小孩吧？我都给我女朋友说?好了，不能空着手回去?！”

“没?让你空着手，算我买你的，等会给你钱你重新买一份。”

“嘿嘿，谢谢头！”

佟嘉月比以?前好多了，亲手把伤疤揭开虽然难受，可她不能昏厥，眼瞅着西瓜一天天的瘦了，一天比一天熟的多，她要?是晕了去?医院不能帮忙不说?，姥爷肯定在医院守着她，家里的西瓜咋办！

佟嘉月颤抖着说?：“我没?事?二舅，咱们回家吧。”

“走，二舅带你回家！”

“她二舅，我真不是有意的，不然还是带嘉月去?医院看看，你等等我回家拿钱咱去?医院。”

“不用?了，大哥，今天谢谢你啊，我们回了你也回家吧。”

大伯追着问：“你们怎么过来的？做公交车回去?吧，我给你们买车票，她舅啊嘉月要?是有事?你就带他来这找我，我找医院里的熟人。”

“大哥，我知道了要?是有需要?我带嘉月来找你，我们骑的有自行车来的，真不用?送。”

二舅抱着佟嘉月转身走了，三舅和小舅跟大伯打?了招呼，快速跟上。

小年轻警察哗啦啦跑过来，塞了一大包零食给佟嘉月怀里。

“小孩这个给你吃，放在我们警察局没?人吃马上要?坏掉了。你拿回家吃。”

“警察同志，可不能要?，我们咋能要?警察的东西！”

“别客气，都是小孩吃的放在警局没?人吃，带着吧我们头发话了，你要?是不收头会收拾我的，哎？我们头呢？拿着拿着啊，我得赶紧走了。”

小年轻一转身跑回警局。

二舅朴实?，相信小年轻的话真以?为是没?人吃的要?过期的东西，再说?他怕警察啊，这警察局进去?一回好不容易出来，实?在不想进去?第二回了。

三舅从佟嘉月肚子上把零食拿走，问：“二哥，咋办？”

“那我们带回去?吧。”

这一天太惊心动魄了！

三兄弟拿对牌取了自行车，带着佟嘉月往家里赶，差点?忘了过生日这会事?。

佟嘉月提醒：“二舅我们要?去?割肉包饺子，再买两个凉菜一包花生米，对了还有酒，买啤酒还是买白酒？”

西瓜两分钱一斤，今天卖的钱肯定不够，姥爷提前给二舅拿了钱，也提前交代了买啤酒和白酒，客人愿意喝拿个就喝哪个。

“文武，双全，你俩去?接高老师，记住爹说?的话没?，别让高老师破费。”

“嘉月，走，咱来去?割肉。”

“等一下啊救济，你们看我现在好多了，今天的事?别跟姥爷说?吧，说?了姥爷要?担心，反正我也没?事?了，别跟姥爷说?嘛，我求求你们了！”

三舅和小舅听二舅的，二舅拗不过佟嘉月，答应暂时不说?。

佟嘉月仰着头甜甜的笑了一下，拉着二舅的手晃啊晃的撒娇。

“呦，你妇女俩感情真好！”路人从旁边过感叹一下。

二舅笑的有点?开心：“是，我们感情好！”

“二舅我们割了肉去?请雪糕老板好不好？说?请他吃饭一直没?请，他是我们今年的贵人呢！”

“对，贵人该请！”二舅再次承认自己没?外甥女想的周全。

雪糕老板到家听高老师说?，才知道今个双胞胎过生日，可惜俩人一个被阻止一个被瞒着，谁也没?准备。

三舅像小大人一样，带着小舅以?茶代酒：“今天我跟小弟过生气，谢谢大家捧场，蓬荜生辉赶紧不尽，我们先干了，你们随意！”

高老师夸：“这孩子会说?话，不怯场。”

雪糕老板说?：“就是，比之?前大方多了，我舅，还是你会教孩子！”

姥爷笑：“不知道在那学的。”

二舅跟佟嘉月对视一眼。

能哪学的？

评书?里听来的！

成了名人

县城的事情指望二舅瞒着姥爷那是不可能的。

“看好嘉月, 万一嘉月有个不好别怕花钱，咱把她?带到县城检查，你二姐那边, 等卖完西瓜我们去看她?们。”

主?要?是看嘉阳。

姥爷从来没有见过嘉阳, 另外姥爷还想跟陈念珍说嘉阳接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千万别闹腾了。

再闹腾没道理, 等家散掉后悔没用。

眼下真的顾念不上陈念珍和佟嘉阳, 每天摘掉的西瓜越来越多，从巴不得多摘几个到县城多卖点钱，再到现在发愁, 每天熟这么多, 卖的完吗？

三辆自?行车光靠袋子装西瓜不够，二舅放弃了自?行车，他用驾车子拉, 一车怎么也能拉两百多斤瓜, 趁现在三分钱一斤有人买，要?多拉两趟, 多卖一点就多挣一点, 西瓜大量上市, 很快就能卖到二分钱一斤，到了那个时?候挣的就是辛苦钱。

也只能这样了。

来回?三十多公?里，拉着这么重的车子已?经?是极限，可二舅为了多挣一点钱，每天三点钟就起床，跑到地里装西瓜, 以前三舅和小舅上学没怎么跟姥爷买过西瓜，今年是第?一次全?程参与, 很累，但他们愿意，只要?能帮家里忙心里高兴。

装好西瓜之?后，把佟嘉月抱起来放在车把手那里，二舅拉着往前走，佟嘉月继续睡。

天亮的时?候刚好到县城，三舅和小舅带着佟嘉月卖西瓜，二舅一个人再回?去拉一趟。

一来一回?，往常卖西瓜的主?力军是姥爷，今天姥爷只能在地里摘西瓜，说起来姥爷没有来回?跑，其实比他们还西裤，近十亩地的西瓜，姥爷每天要?摸一个遍，把熟的摘下来放在一堆等二舅来拉，早起十点钟二舅去装西瓜的时?候，姥爷已?经?摘了一茬。

等二舅上午到家姥爷把第?二茬摘好，跟二舅装上车，“志远，你歇着爹拉去县里卖。”

“爹，你在瓜棚歇会你不知道我?们在哪卖西瓜，我?去我?走的快。”

姥爷欣慰的看着，今年他觉得孩子们都长大了！

尤其是志远，变得能干有担当，像样了。

县里的西瓜摊从四分一斤掉到三分一斤，最后两分一斤。

价钱在变，不变的是生意一直都很好。

不是没有眼热的，也有人想过捣乱，把他们赶走好让自?己家生意好些，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发现有警察警察光顾这一家人的摊子。

来的最多的就是小张叔叔，小张叔叔就是之?前送给佟嘉月零食的小年轻。

那么大一包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要?过期，值不少钱。

原本佟嘉月送一个西瓜去警察局是为了感谢他们给的零食，她?没有打广告要?把西瓜卖到警察局的意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警察局的好多警察照顾他们生意，经?常从他们摊位上买西瓜，几乎人人认识佟嘉月，来的时?候会跟佟嘉月打招呼，走的时?候也会跟她?招呼一声，弄的大半个菜市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成了一个小名?人。

另外还有佟军南他们家属院的，给警察局送西瓜自?然也要?给佟军南送，毕竟他是嘉阳嘉月的大伯，再说也是他把几个人从警察局保出来。

这个时?候的人抱团，买谁的西瓜不是买，佟军南家的闹剧持续了这么久终于结束了，大家都盼望他能好好过日子，自?然来照顾生意。

跟佟嘉阳一个院子生活几年，对于她?的双胞胎妹妹佟嘉月天然带着亲近。跳过过程直接从陌生到熟悉。

“嘉月今天热不热？阿姨给你带了绿豆汤。”

是的，人家买西瓜的时?候还给佟嘉月打包了绿豆汤。

盛情难却，大热天的端过来，佟嘉月就会甜甜的说谢谢，接过倒在自?己家的碗里，把碗还给人家，然后把西瓜钱的零头抹掉。

“你这孩子，阿姨是喜欢你又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弄的要?占你一个小孩便宜，没这道理不行不行，该收多少收多少。”

“阿姨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就是这样的咱俩别推了，下回?再说这会人太多了。”

人确实多，生意也确实好。

越来越数也越来越爱买佟嘉月的卖的西瓜，照顾生意不说，关键是好吃，称给的实在，嘉月的舅舅还会帮忙挑好的，要?生一点的给生一点的要?熟一点的给熟一点的，一点不带糊弄的，买这样的摊位放心！

良性循环，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佟嘉月这里买西瓜。

那几个报警抓人贩子的小孩后头知道是误会，挺不好意思的，组团来给佟嘉月道歉。

佟嘉月忙着做生意，没空交城里的朋友，以为这茬揭过去了，结果这群小朋友自?来熟，时?不时?的过来跟她?打个招呼，有时?候还会帮忙看西瓜摊，防止有人趁机偷西瓜。

佟嘉月觉得可能她?这张脸沾了佟嘉阳的光，天知道其实佟嘉阳跟这些孩子也不熟，家里天天闹腾，佟嘉阳跟她?一样没有朋友。

摊位一天到晚热热闹闹生意好的很，每天两车西瓜全?部卖光。

周围不是没有卖西瓜的，但都没她?们生意好，明明一样的价格，大家就乐意买她?们的。

要?捣乱吧，不敢。

很多摊贩都是地头蛇合起伙能把好生意的挤走独霸市场，在佟嘉月这边他们踢到铁板。

不敢，这家认识那么多警察那么多吃商品粮的工人，连小孩子都认识一堆，肯定家里有人，说不定就是当官的！

带着这个误会，不光没人捣乱，那些要?抢生意的明知道抢不过，自?己撤了！

换个地方?摆摊，县城那么大，避开这一家人！

竞争的摊位一走，佟嘉月这边的生意更好！

这一个夏天从西瓜上架到西瓜罢园，全?部都在县城卖，这么好的摊位佟嘉月有点舍不得。

“陈叔叔，我?们不在这里卖西瓜了可以在这里摆摊卖其它东西吗？”

“暂时?可以随便摆，政府即将?筹划整合成正规菜市场，你们要?是真想摆摊就把这个摊位守住，等菜市场正式出租摊位的时?候租下来，别心疼那点租金，要?是不够叔叔可以借你们，摊位属于政府扶助租金收的少，摊位争取下来之?后，除非你们不摆摊自?动放弃，不然就一直是你们的。”

陈叔叔就是之?前请佟嘉月吃饭的警官，经?常中午过来帮忙卖西瓜，等二舅快到的时?候他又回?去上班。

他不把佟嘉阳当孩子，知道这孩子能干，很认真的回?答问题。

佟嘉阳一直以为他格外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年纪小讨人喜欢，是因为自?己聪明大人都喜欢聪明小孩。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今天把最后的西瓜卖完，三舅和小舅守着摊子，二舅带着佟嘉月去警察局请陈警官吃饭。一是感谢陈警官这些日子的帮忙，二是想拜托陈警官帮忙留意一下，帮他们争取到现在这个位置。

二舅牵着佟嘉月站在门口，要?说的话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可是看到陈警官的时?候二舅一直心不在焉，跟佟嘉月提前商量好的话不记得说。

是了，上次审讯舅舅的事其他警官，那时?候陈警官带自?己吃饭，后来帮忙也一直没见过二舅，这是俩人第?一次见面。

可能二舅觉得陈警官是警察局的领导，胆怯吧。

佟嘉月不难为二舅，干脆自?己上：“陈叔叔，我?们特别想租摊位，能不能请你帮忙留意一下，有消息就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可以早点申请，我?怕被别人抢先就拿不到那么好的位子了。”

“可以啊，我?要?是得到消息马上告诉你们。”

“二舅，我?们谢谢陈警官，我?们请陈警官吃饭吧？”

佟嘉月拉二舅的衣服，二舅从恍惚中惊醒，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事。

“陈警官，你叫啥名?字？”

佟嘉月终于发现不对了！

难道二舅认识陈警官？

她?仰着头盯着陈警官，观察陈警官的脸色。

什么也没看出来，陈警官不愧是警官，脸色丝毫未变，跟佟嘉月笑了笑，对她?和二舅道：“吃饭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离家远拉驾车要?走很久，早点回?家吧。”

二舅竟然一把拉上人家的袖子，神?色很激动：“大哥，你是我?大哥对不对？”

“什么？”

佟嘉月惊呆在原地！

二舅的大哥不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那个所?谓的大舅吗？

姥爷的大儿子，从来没有回?家看过姥爷一次的大儿子，直到姥爷去世，直到佟嘉月重生，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二舅争不过当陈警官。

陈警官丢下一句：“你认错人了！”

转身走掉。

二舅甚至忘了佟嘉月，抬脚就去追，差点被马路上的车子给撞到，吓得佟嘉月脸色发白，大声叫了一声：“二舅！你快回?来。”

她?拉着二舅的衣服往回?拽！

“二舅别去追，我?知道陈警官叫啥，他叫陈志礼！”

“对！”二舅的眼圈红了，“就是他，他就是你大舅，你大舅就叫陈志礼！”

“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带回?家，你不知道你姥爷这些年多挂念他，我?带他回?去看你姥爷。”

断绝关系

佟嘉月告诉二舅：“二舅, 你别着急他又?跑不掉，警察局就在这他能往哪跑明天不得过来上?班啊！难道他还为了躲你不上班了？”

“那?可说?不准！”二舅并没有被安慰道，更担忧了：“你大舅主意最大, 真的?嘉月我见过的?人里头就属你大舅跟你的主意最大, 你还?不如他，他啥事都能做的?出, 谁知道会?不会?跑掉！不行我得去找他, 我得去问清楚。”

佟嘉月知道拉不住，直接蹲地?上抱着二舅的大腿。

她赞同去找：“可是往哪找啊？”

二舅盯着警察局，他不敢进去, 但是好容易知道大哥的?消息, 硬着头皮也得上?。

“二舅，你进去咋问？要不然你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我跟你一起想办法？我去问！”

“那?行吧, 我跟你说?了你别在你姥爷跟前?说?, 在咱家人跟前?都不要说?，要烂在心里头知道吗？”

“知道了, 我不说?。”

二舅拉着佟嘉月蹲在花池子旁边, 痛苦的?说?着当年?的?往事。

原来, 佟嘉月除了有一个大舅，还?有一个大姨。

那?一年?姥姥怀上?双胞胎舅舅，十二岁的?大舅放学去地?里帮姥爷一起种?地?，十一岁的?大姨放学回家做饭做家务带弟弟妹妹。

大人勤快孩子听话，将将吃饱饭日子很乐呵。姥爷会?大声的?笑会?给孩子编草蚂蚱也舍得用红薯熬糖稀给孩子们甜嘴巴，变故就发生在麦忙的?时候。

老壮力在地?里干活, 村里只?剩下干不动活的?老弱妇孺，进贼的?时候大姨正在洗衣服, 听到鸡叫的?声音不对，跑到后屋一看，有贼正在偷鸡！

家里就一只?老母鸡，下蛋攒着给姥姥坐月子，大姨无论如何也要把鸡夺回来，她跟在后面追，眼瞅着追不上?，大姨突然想起她见过这个人。

“我知道你是谁，要是不把鸡还?给我，我去派出所告你！”

这一嗓子喊完，大姨不用追贼，贼反过来抓她。

大姨没跑掉，贼也没跑掉。

这么大动静，能出来帮忙的?都出来帮忙，村头地?里的?人听到动静也回来帮忙，姥姥动了胎气，但是贼被抓进去了，家里的?老母鸡也保住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过去的?时候，有一天大姨放学没回家，大舅以为她先回家，到家一看没人！

姥爷怎么找都找不到，甚至找到了派出所！

大姨被卖给了人贩子。

卖家抓到了，就是当初的?那?个贼。

人贩子跑了，跑的?时候带不走孩子又?怕放了暴露自己，把大姨和另外两个女?孩子一起装麻袋丢河里。

人贩子没料到附近有人，是个半大的?孩子，下钩捉黄鳝半夜正在起钩，被芦苇丛挡住没被人贩子发现，少年?知道自己打不过，悄悄站在那?里，等?人贩子走了进水里救人。

这个时候麻袋里的?三个女?孩子已经?憋到极限，男孩其实会?游泳，河水很深但是不宽，他原本可以把三个女?孩子都救起。

第一个救的?是大姨，回头救第二个的?时候，被反勒住脖子没有挣扎掉，一起沉入水底，三个人一起淹死了。

大姨是幸运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

大姨也是不幸的?，见义?勇为的?那?个少年?死了。

三代单传的?孩子死了，全家人穿着丧布赖在姥爷家里，扬言不给他们收养大姨，他们全家死在姥爷家！

绳子带好了，说?上?吊不带任何犹豫的?，孩子没了啥都没了活不下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姥爷不答应，有早产征兆的?姥姥挣扎着下床给人下跪也不行，赌咒发誓一定会?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等?大姨长大了把他们当亲生爹娘孝顺也不行。

他家的?孩子救大姨死了，大姨就必须代替他家的?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招赘给他们延续香火，必须要带大姨走。

事情?僵持不下的?时候，死去少年?的?奶奶第一个在家里上?吊，半夜直接吊在堂屋门梁上?，要不是二舅嚷着要尿尿，这事谁都发现不了，人家就真的?死了！

对，他们就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来的?，要不然带人走，要不然就全家死在这。

最后姥爷不得已松动了，同意了。

姥爷一辈子没欠过人，那?孩子确实救了他闺女?，不能孩子死了全家人也死在他们家，良心不安！不能无动于衷！他妥协了！

大舅坚决不同意，见义?勇为是好事，他一定会?报答，以后他帮忙奉养对方的?爹娘，但是不能牺牲大妹，大妹做错什么了，有错的?是贼！是人贩子！

这一家人想死，怎么是大妹和自己人害死他们的?！又?不是自家拿绳子勒死的?，明明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自己过不下去也不给别人活路！

哪怕他们松口把大舅换过去，大舅愿意代替大姨去。

可对方不愿意，什么都不愿意，死活拽着大姨，一定要把大姨带走，越是看到姥爷犹豫他们态度就越坚决。

大舅没有办法，把大姨藏了起来，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防的?了外人，没有防住自己人，给大姨送饭的?时候被姥爷发现了。

“爹，你当做没看到我们不要把大妹送走好不好？”

大舅问的?时候没想过自己爹会?拒绝。

他想不通，借接受不了。

“难道面子就比孩子重要吗？他们非用自杀威胁咱们，就算他们死了错的?不是咱们啊，他们自己要死！”

姥爷很痛苦，他流泪了：“要是没有那?孩子，你大妹就死了，送人再不好以后招赘再不好，比没有命强！人家孩子救你大妹没了，这是天大的?恩情?咱不能忘恩负义?眼睁睁看着他家人去死。”

大姨最听话，姥爷同意了她就听姥爷的?，不吵不闹的?走了。

走的?那?天给姥姥把染了血的?衣裤洗干净，给两个妹妹洗了澡，给家里人做了最后一顿饭。

大姨一直哭，却没有说?一句反悔求饶的?话。

她不想让爹为难。

她跟姥爷一样，认为自己的?命是救命恩人给的?，她得报恩。

大姨被带走了，带走的?时候对方逼姥爷赌咒发誓十年?之内不能见孩子，姥爷不发他们全家跪着不起，僵持了大半天，姥爷最终发誓了，大姨也被逼着发誓，十年?之内不能见家人。

姥爷给他们跪下，求他们善待大姨，把家里所有的?钱拿出来给了他们，给他们养大姨用。

大姨的?离开对全家是个很大的?打击，雪上?加霜的?是大舅不能原谅姥爷，离家出走了。

姥姥也走了，怀双胞胎本就生的?艰难，她接连受到刺激早产了，生完孩子没多久人就没了。

姥爷从此没怎么笑过，陈念珍代替大姨当了家里的?大姐，二舅也代替大舅履行长子的?责任。

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上?面来审查姥爷才知道大舅当兵了，在很远的?地?方当兵，当兵总有转业的?时候，他会?回来的?。

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现在，二舅终于见到了大舅。

他红着眼眶跟佟嘉月说?：“我一定要把你大舅带回家。”

佟嘉月去警察局找到值班人员，她认识对方，顺利问到了地?址。

陈警官确实是大舅，但是他不愿意回家，更不愿意相认，他的?户口早就经?过部队挂在单位。三舅小舅不认识他，佟嘉月更不认识，他刻意避开二舅如果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请客吃饭，也许他依旧不会?被发现。

“大哥，你不会?再跑了吧？”

二十七岁的?大舅是十一岁的?时候不能比的?，他成熟的?说?：“不会?跑，但我绝对不会?再回去。”

他坚毅硬朗的?面庞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定。

二舅带着姥爷找来，得到的?依然是拒绝。

“你为了面子害大妹一生，不管几个十五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也永远不会?回那?个家，如果你气不过，可以去单位告我不孝，但是别想改变我的?想法，我们不是父子，你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你儿子。”

姥爷为的?不是面子，他为的?是那?孩子的?一条命，为的?是那?家全家人的?命，可这改变不了他害了大闺女?的?事实，也改不了他害了大儿子的?事实，12岁的?孩子离家出走，想想就心痛的?睡不着觉。

“致礼，你当年?咋活下来的?？又?是咋样当兵的?。”

“这都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要去告就尽早去，如果不去我就走了，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们再也不见。”

大舅转身走了，甚至没有跟他一向很喜欢的?佟嘉月打招呼。

佟嘉月也没有跟他打招呼。

她终于知道嘉阳妈的?心结从哪里来，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很难被时间愈合，如同上?辈子的?她一样。

嘉阳妈有病。

久病成医，佟嘉月判断嘉阳妈也有一定程度的?心里疾病。

可是无论如何，人不能在自己受伤之后 ，从一个受害者沦落成一个施害者，哪怕有病也不行，正常的?母亲是不会?虐待自己的?孩子！

佟嘉月知道了她的?苦衷，但不会?原谅她带来的?伤害。

在一定程度上?她能理解陈警官，因为她不会?原谅嘉阳妈，不会?认她也不会?赡养她，以后别人看她的?眼光也许就像现在的?人看陈警官一样。

陈警官不在乎，佟嘉月也不在乎。

但是陈警官在乎佟嘉月。

为了守住摊位得天天到场，佟嘉月跟二舅商量，进村里的?西瓜卖，把地?里后面结的?瓜纽子西瓜也拉来，低价处理。

陈警官中午的?时候来找佟嘉月，带她去吃饭。

佟嘉月知道他有话要说?，跟着去了，三个舅舅守着摊位不敢有异议。

“嘉月，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佟嘉月面色平静的?不像一个小孩子。

“我不认你姥爷，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我就认你一个亲人。”

佟嘉月擦了擦嘴巴，说?道：“不用了陈警官，以前?不知道你是谁，把你当做很好的?警察叔叔，现在知道了，就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陈至礼有不详的?预感，嘉月平静的?语气，不带一丝笑容的?表情?，让他有些悬心。

果然，他听到佟嘉月说?：“我的?舅舅先是姥爷的?儿子，然后才是我的?舅舅，你要跟姥爷断绝关系打算老死不相往来，那?你就不可能是我舅舅。”

佟嘉月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收银台，用陈警官拒绝姥爷的?那?种?语气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请我吃了一顿饭，现在我也请你吃一顿饭，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陈警官再见。”

见面

西?瓜摊除了西瓜还能卖啥？

西?瓜酱豆！

就是姥爷临死前惦记着给佟嘉月做的?西?瓜酱豆。

这是佟嘉月在京城最惦记的食物, 当初第?一次给温越彬吃的?时候，他蘸着酱一口气吃了三个大馒头?，真的?特别好吃。

姥爷觉得这个提议行, 试试又没本钱, 家里现成的?酱豆。

“你们把这一坛子?带过去，要是卖的?好今天?晚上我就准备东西?, 我多做点。”

路过小学的?时候, 佟嘉月把作业本交到高?老师家。

自从上次做卷子?特意错了两道题之后依然拿了高?老师班里的?最高?分，高?老师兴奋的?一夜没睡着，自个出题给佟嘉月做。

他知道佟嘉月这边忙着帮家里做事?, 不要求天?天?写, 三天?交一回作业，他改了再给布置新的?题。

“高?老师，你尝尝这个酱, 我姥爷做的?。”

“带那么大一坛子?你们要到县里卖？那我可?不能吃！”

“你尝尝嘛很?好吃, 你在外面买不着，只有我姥爷做的?最好吃。”

“那好吧, 你既然这样说, 那就给我舀一点点我尝尝味。”

佟嘉月给他舀了大半碗。

天?热不能放, 高?老师一个人舀多吃不完会坏，先舀一点，等姥爷做了新的?再给高?老师带。

到了县城之后，佟嘉月专门拿出一个碗，盛出一点点让给大家尝味。

酱豆很?多人会腌，但是用西?瓜腌的?酱豆很?少有人会, 很?多人没听过更没吃过，好奇之下尝尝味, 只要尝了绝大多数都要买！

本来这一坛子?打算卖个几天?，结果一天?卖完！

不对！还有一碗，二舅单独留一碗。

“文武，双全，你俩在这里等着，看?好嘉月，不对你俩好好听嘉月的?，嘉月，我去给你大舅送酱豆，你姥爷说你大舅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哦！”

佟嘉月坐在自己小板凳上，拄着腮发呆。

三舅和小舅有些兴奋：“嘉月，你二舅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俩去听一会评书好不好？”

这里距离音像店很?近，直走拐个弯就到，卖这么久的?西?瓜两个舅舅已经熟悉附近的?路况，不会走丢。

“那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二舅。”

三舅小舅欢欢喜喜的?站起?来：“我们保证不乱走，就在音像店门口待着，听一会就回来。”

听一回就回明显做不到，佟嘉月笑笑，目送他俩走到拐弯处，继续发呆。

“嘉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他们三个呢？”

佟嘉月抬头?，竟然是陈警官！

陈警官人在这，岂不是让二舅跑个空？

反正她不跟陈警官说话！把头?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睡觉。

“你这孩子?脾气可?真大，还真不理我了？行，大舅等你消气！”

他不放心嘉月一个人在这里，站在一便陪着。

佟嘉月随便他，大路又不是自己开的?。

他要是不走等会二舅回来正好把酱给他，了了一桩心事?回去好跟姥爷交差。

要是走了，走了就走了这么好吃的?西?瓜酱吃不上是他的?损失。

等回家她往锅里舀点油，放上大葱和辣椒丝，把酱豆炒一炒，她自己就着大馍吃。

不行了，一想到刚炒好的?酱豆，佟嘉月简直要流口水！

她太喜欢吃了。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警察的?观察力，陈警官见她一会频繁咽口水，一会又是擦嘴巴的?，走几步路买了一串糖葫芦，买了一个肉夹馍，还买了一瓶饮料。

佟嘉月自然不接，陈警官什?么人没见过，还能搞不定佟嘉月？

他直接对端着碗走回来的?二舅说：“算我用吃的?东西?换，要是嘉月不要我的?东西?，我也不要这个酱，我不占你们便宜。”

“嘉月，你快接着。”

好嘛，本来二舅劝陈警官，现在转头?劝她。

不忍心二舅为难，佟嘉月接过陈警官买的?东西?。

陈警官也端着酱，去了警察局。

二舅完成姥爷交代的?任务，高?兴的?不行，他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有来往就会越来越好。

他根本不知道，陈警官直接把酱放在警察局的?值班室，交代他们：“留在这你们谁要吃谁就来吃。”

他自己一口没尝。

二舅看?不见两个弟弟，问：“你三舅和小舅呢？”

“听评书去了，二舅，三舅小舅过生日的?时候我们被抓到警察局折腾好晚才回家，忘了给他们买生日礼物，二舅我想送他们一台录音机，再买点磁带，以后在家就可?以听。”

“我们先去问问价，回去跟你姥爷说，你姥爷同意咱再买。”

一台收音机要一百多，跟自行车一样贵，姥爷当然不同意！

俩舅舅复读的?学费加一起?都没这么多，姥爷咋可?能让嘉月破费这个钱！

“别乱花钱，有钱好好攒着 ，你要是乱花钱存折不给你放，收到我这里我给你攒着等你长大了我再还给你。”

佟嘉月投降：“我知道了，我不买。”

姥爷这才放心，他知道嘉月主意大，不说大狠话制不住嘉月。

姥爷收拾很?多黄豆，洗干净然后做成霉豆子?，晒好之后才能做酱，放到坛子?里腌制一段时间?才能吃。

“姥爷，咱生意这么好，一次洗多点做多点，不然不够卖。”

姥爷点头?：“赶在西?瓜罢园之前多做点。”

对，等没西?瓜想做也做不了。

姥爷带着一家人去集上，舅舅们骑自行车，他拉架车，买腌酱豆的?坛子?，买了很?多个。

坛子?拉回家要洗干净，凉干，干透才能使用。

二舅去瓜地收西?瓜，这种要罢园的?瓜，长的?小形状也不好，去地里收要比拉到外面便宜点，二舅最近收的?西?瓜一分钱一斤。

拉到县城还是卖两分，为啥？

西?瓜刚下来和快罢园的?时候，市场上量少，就可?以卖的?稍微贵一点。

二舅拉着西?瓜往家走，远远的?看?家陈念珍和佟军北两口子?来走亲戚，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佟嘉阳！

佟嘉月给姥爷铺好红纸，让他在上面写字。

她想好了，以后她们家的?西?瓜酱就叫做陈爱国西?瓜酱，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嘉月，你忙完了吗？出来玩啊？”

冰冰和小雨在外面喊，自从知道高?老师也给嘉月补课以后，已经开始把佟嘉月当同班同学了，比以前更亲近。

佟嘉月跟她们一起?出去，猝不及防的?，她看?见陈念珍了，也看?见佟嘉阳了！

双方一同停下脚步，看?着对方不说话。

坠在后面的?虎子?机灵，一口气冲到姥爷跟前：“嘉月她妈又来了，大爷爷，你快把她赶走！”

“啊！”姥爷吓一跳，天?快黑了，现在来干啥？

他不是不欢迎闺女，关键咋不打一个招呼，吓到嘉月咋办！

陈念珍有些委屈：“哪里吓到她？你们之前跟我说的?多严重的?，刚刚看?到我也没犯病啊，不跟我打招呼你喊妈就跟没看?见一样，转身跟冰冰手拉手去冰冰家玩，还说要去冰冰家的?菜园子?摘黄瓜吃，她好好的?哪里生病了爹你上次是不是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啥！带到医院去看?医生就是这么说的?，你的?意思是医生跟我一起?吓唬你，我们一起?骗你？”

姥爷的?声音非常不高?兴！

陈念珍怂了：“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了，我离嘉月远一点，我不刺激她，我不是想着你们白?天?卖西?瓜，我来了也见不到你们，我就带着嘉阳晚上来，明个一早正好给你帮忙。”

她把佟嘉阳推到自己跟前：“嘉阳，快喊姥爷，你姥爷最疼小孩了！”

姥爷确实?疼小孩，这是第?一次见佟嘉阳，照道理说第?一次见面要给见面礼，那时候家里鸡飞狗跳差点出人命，嘉阳又被人抱走，没有给。

孩子?六岁第?一次见，姥爷要把见面礼补上，他下意识的?摸兜，兜里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走嘉阳，我们先回家。”

佟嘉阳喊了一声姥爷，跟在陈念珍后面。

“来嘉阳，我牵着你。”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陈念珍疼到了骨子?里，一句重话不敢说，走到哪里签到哪里。

佟军北拎着筐跟在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妻女，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们一家终于能正常走亲戚了。

刚好今天?写大字，有多余的?红纸。姥爷撕下一条，包了五十块钱，这钱给的?有点多因为姥爷心疼陈念珍，也因为今年挣钱了，往年卖西?瓜基本不挣钱，今年是最挣钱的?一年，这都是嘉月带来的?福气。

姥爷卷好之后，把红包递给佟嘉阳：“来，嘉阳，这是姥爷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好好听你妈妈的?话，乖孩子?！”

佟嘉阳不敢接。

陈念珍说：“接着吧，你姥爷给你的?见面礼，等你舅舅生孩子?的?时候妈也给，妈给包个大的?咱还回来。”

佟嘉阳这才接下，转手递给了陈念珍：“你帮我放着。”

陈念珍高?兴的?很?，她不花孩子?钱，都给孩子?攒着！

愿意把钱给她攒，就是愿意把她当妈了！

嘉阳啥都好，又乖又聪明，就是小时候没在跟前，一直不愿意喊爸妈。

教了多少遍，这孩子?就是不喊，县里的?大伯大妈也不喊了，不喊爸妈也不喊大伯大妈。

嘉阳这孩子?见到他们四个人，啥也不喊。

陈念珍想想就发愁，多希望孩子?马上跟她亲近！

外甥女第?一次上门，这个点割不到肉，姥爷打发二舅去村里养鸡多的?人家买一只公鸡。

晚上吃顿鸡吃。

鸡买回来正杀的?时候，二姥爷来了：“这是嘉阳吧？来，这是二姥爷给你的?见面礼。”

二姥爷给了两块钱。

其实?他没有给过佟嘉月见面礼，因为穷，也因为走的?并不是特别亲近，只有亲姥爷才给的?见面礼他就没给。

这不是嘉月跟志远他们带着他家达子?挣钱了，嘉月又是他们家的?福星，跟姥爷家关系跟以前不一样，现在亲近的?很?，他愿意给这个钱，看?在嘉月的?面子?上。

给了佟嘉阳之后，二姥爷对嘉月直犯愧疚，不行！

他要给嘉月也补上，补一个更大的?！

“爱国，嘉月呢，我来接嘉月去我家吃饭今个让她睡我家，达子?媳妇把床铺好了，达子?媳妇带她睡。”

姥爷知道为啥，怕嘉月见到念珍犯病。

姥爷也怕啊，刚刚特意去冰冰家转了一圈，摸了摸嘉月小手和脑门，都停正常的?，握着一根黄瓜嘎吱嘎吱的?啃，没有想吐的?意思，他终于松一口气，给嘉月掏了五毛钱，让她跟冰冰她们买糖吃。又摆脱冰冰妈看?一会，他这才回来跟二闺女和二女婿说话。

如果不是嘉阳第?一次上门，如果不是二女婿和二闺女这两年过的?太闹心，姥爷想让两个人不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姥爷一定坐不住，非把二闺女赶回家把嘉月接回来。

羡慕

在冰冰心里, 小伙伴玩得好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对方家里吃饭，在对方家里睡觉。

今个她终于实现这个目标啦！

她兴奋的不行，拉着小伙伴一起跳皮筋, 一边唱一遍跳。

“小红小红到我家里玩, 也有床也有被，也有妈妈和你睡, 也有姐姐和你玩, 也有哥哥和你划小船，划小船！”

佟嘉月完全?不会跳皮筋，现?学现?跳。跟她聪明的大脑相比, 小脑发育好像不太行, 她手脚不协调，一跳就死。

好在没人嫌弃她，争着抢着跟她一组, 正轮到她跳的时候, 三?姥爷来冰冰家。

“嘉月，走！去我们家, 跟你达子舅妈一起睡, 你三?姥姥给你做了好吃的, 走我们赶紧去吃。”

冰冰妈从屋里冲出来：“干啥干啥啊！三?大爷不带这样抢人的，都说好了嘉月在我们家睡，你可不能抢人！”

两?个人争的声音很大，隔了好几个院的佟嘉阳听的一清二?楚，她有些羡慕，嘉月好受欢迎啊。

三?舅和小舅趁机站起来：“爹, 我们去看看嘉月，二?姐, 你带着嘉阳坐着歇歇，我们去看嘉月马上就回来。”

“去吧，到饭点回来吃饭。”陈念珍对两?个弟弟一直很宠，她的情绪失控只针对佟嘉月一个人。

就算她再不好，嘉月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多长时间?了！啊？还在生她的气?！让她下?不来台。

不爱回不会，不想吃鸡就别吃。

陈念珍从灶屋出来，在窗棂上的蒜辫上摘了两?头蒜，看了一眼佟军北，他正坐在姥爷旁边跟姥爷说话，就没使唤他干活，跟佟嘉阳说：“嘉阳，饿了吗？先来吃个番茄，一会俩鸡腿都给你啃。”

佟嘉阳摇头：“不饿。”

二?舅妈看了陈念珍一眼，忍了忍没忍住，说：“二?姐，俩鸡腿双胞胎一人一个吧，嘉月好长时间?没吃鸡腿了。”

其?实并不是，佟嘉月上次还吃来着，但是二?舅妈眼里巴不得佟嘉月天天吃，顿顿吃。

嘉阳虽然也乖，不知道是不是见面晚了，嘉阳一看就是城里孩子，总觉得对嘉阳没有像嘉月那么亲，跟嘉月那是恨不得割自?己的肉给孩子炖了吃都舍得，对嘉阳就普通舅妈对外甥女。

反正二?姐偏心，对嘉阳那么好对嘉月那么差，嘉月太可怜了，她要是不疼嘉月多一点，那嘉月咋办啊！

多愁善感的二?舅妈想到这心里难受，吧嗒吧嗒掉眼泪。

陈念珍正不高兴呢，发牢骚：“就按我说的，都给嘉阳吃，又不是我不给嘉月吃，是嘉月自?己不愿意回来，不想回来就没有，惯的她！就不给她留！”

二?舅妈气?的不行，眼泪掉的更凶了。

陈念珍冷不得抬头，一下?子更气?：“我有没有说你一句？在我跟前哭啥哭？哦，我自?己爹买的鸡，给我自?己闺女吃鸡腿，我还不能做主了？啥意思?啊就显得你心疼孩子就我是孩子后妈是不是？怪不得嘉月越来越不是那样，是不是你教的？”

二?舅妈不敢还嘴，但是委屈啊，她咱能是这样的人！恨不得跑出去找嘉月，她也不吃了，谁爱吃谁吃！

好在姥爷听到了，赶在她动作之?前发话！

“念珍你给我闭嘴，你弟媳妇咋样还轮不到你说，我早就说了，人家到咱家不能受一点委屈，你给我闭嘴再说你回你自?己家当家去！”

“回就回！”陈念珍一解围裙，往引火堆上一甩：“走！嘉阳，我们回家！你好容易来一回你姥爷不稀罕你！”

佟嘉阳超级害怕大人吵架，已经开始低头哭了，被陈念珍这么一拉往外走，她直接崩溃，哭的很凶，一边抽搭一边抖。

佟军北冲过来解围：“别别别，嘉阳妈你别发脾气?，爹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把嘉阳吓的。”

姥爷走过来：“跟嘉阳有啥关系，看你把嘉阳吓的，嘉阳啊别听你妈的，姥爷家稀罕你……”

二?舅去灶屋说二?舅妈：“你说你也是！这有啥好哭的，你自?己做饭你提前盛一个藏起来，二?姐要是问你就说我吃了，她还能咋滴，她说两?句就让她说呗，咱该吃吃该喝喝好听咱就听不好听咱不听，反正嘉月吃到鸡腿就行。”

二?舅妈也委屈，她是大人哭起来不像佟嘉阳那样崩溃，光流眼泪，不停地?流。

二?舅叹了一口气?：“怨我都怨我，卖西瓜挣了钱，爹给我一百块钱零花，回头你拿着回娘家，你想带嘉月就带嘉月一起去，你爹过生这么多年咱没买过一件像样的东西，这次给你爹买一件新衣裳。”

二?舅妈这下?高兴了，使劲擦眼泪，憋住了哭，说：“那我带嘉月一起去，嘉月这么乖，我带给我爹我娘看看。”

二?舅见把人哄好，笑着点头：“行！”

“那我买两?件新衣服，我爹一件，咱爹一件，我让嘉月给我挑。”

“行，要是有多的，给你也买一件。”

“我不要，我给嘉月买一件，有便?宜的给你买一件。”

“那我也不要，有剩的咱攒着，给嘉月上学学。”

“好，咱攒着。”

俩人小声说完，相视一笑，二?舅推推二?舅妈，让她出去给陈念珍服个软。

二?舅妈看在公?爹和丈夫的份上，不跟陈念珍一般见识。

她觉得自?己很大气?，是二?姑姐不懂事，这么一想，心里更得意，走到陈念珍跟前没了刚才的介意，真心实意道歉，就当哄她了。

“二?姐我错了你别生我气?，赶紧来屋坐，跟嘉阳一起吃糖，她二?舅 ，快去把糖拿出来给嘉阳吃。”

这是二?舅给佟嘉月买的糖，佟嘉月吃的很慢，经常找机会这个喂一个那个喂一个。

二?舅迅速的抓了一把塞到枕头低下?，心想嘉月舍不得吃，一定得给嘉月留点，往前走两?步又抓了几个放枕头低下?，因?为他觉得不能对半分，嘉月肯定会让他们吃几个，他们倒是不想吃，这不是嘉月脑瓜子聪明他们拗不过嘉月嘛。

得给嘉月多留点，这样嘉月吃的才能跟嘉阳一样多。

二?舅妈开始没想起这茬，二?舅进屋她才想起，心想嘉月她二?舅千万机灵点，别傻乎乎的都给嘉阳端出来，要是他不给嘉月留，她明个就赶集给嘉月买很多糖，让嘉月吃个够！

结果二?舅出来，她一看简直笑出牙花子，接过塞给嘉阳：“来来来，嘉阳坐屋里吃糖。”

二?舅把陈念珍拉进屋：“二?姐你跟嘉阳玩，别惹爹生气?，我去灶屋做饭，不用你帮忙你等着一会吃饭就行。”

二?舅可不敢让二?舅妈和陈念珍一个屋待着。

陈念珍也不是故意跟姥爷发火，有个台阶就下?，好容易这次回娘家爹没因?嘉月的事赶她，要是因?为鸡腿的事闹掰了，下?回不知道啥时候来！

唉！鸡腿的事不就是嘉月惹出来的，就怨嘉月，好端端的多事！

佟嘉月听到这边哭声，心疼佟嘉阳一秒钟。

可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怎么也轮不打她去心疼佟嘉阳，佟嘉月可是她妈心尖尖的命根子。

那边越闹三?姥爷越心疼嘉月：“走，赶紧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冰冰妈到底没干过二?姥爷，佟嘉月被三?姥爷牵走。

三?舅和小舅还有冰冰她们一直送到路口。

冰冰恋恋不舍的说：“嘉月，那你明天晚上在我家吃饭在我家睡觉啊。”

佟嘉月还没说啥，三?姥爷赶紧拒绝：“那不行，嘉月明个还在我们家吃，都说好了的。”

啥时候说好了，冰冰不服气?，但是她没办法，三?爷爷是长辈，她不敢跟三?爷爷对着说，不然三?爷爷给爸妈告状，有她好果子吃！

三?舅说：“嘉月我给你留着鸡腿，晚上给你送去啊！”

三?姥爷又拒绝：“不用你送，不就是鸡腿吗？明个一早我家就杀鸡，嘉月啊，今个来不及明个早上三?姥爷给你杀鸡吃！”

好吧，三?舅和小舅也不敢跟三?姥爷顶嘴，两?个人目送佟嘉月他们走远，转身回了家。

佟嘉阳已经不哭了，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端着一个铁皮盒子，嘴巴里含着一口糖。

看见三?舅和小舅进来，她鼓起勇气?将铁盒子递出去：“三?舅小舅，吃糖。”

“嘉阳乖，舅舅不吃，你自?己吃。”

“哦。”

佟嘉阳坐在小板凳上不说话了，三?个舅舅也不说话，屋里一下?安静了。

陈念珍觉得不对头，俩弟弟不是这么对嘉月的，哪回不是围着嘉月转，跟嘉月有说不完的话。

她不高兴：“你俩也是，一点都不热情！咋样对嘉月就咋样对嘉阳知道吗？嘉阳刚回来你们以前没疼过她，以后多疼她一点，知道吗？”

咋回事啊，回来一趟，非要找茬！姥爷也不高兴了！

但是他不想再说陈念珍，回头再给嘉阳吓到，只好打圆场：“这不是文武双全?跟嘉阳不熟吗，以后熟了就好了，嘉阳，多来姥爷家走亲戚，以后让你两?个舅舅领着你跟嘉月玩。”

三?舅和小舅不排斥跟嘉阳玩，但是带着嘉阳和嘉月一起玩，他们不敢一口答应，万一刺激嘉月犯病可咋办，万一嘉月不喜欢咋办。

他俩刚都看出来了，嘉月把二?姐跟嘉阳当陌生人来着。

三?舅是哥哥，作为代表没直接回答姥爷的说，跳过说：“嘉阳啊，下?次来三?舅给你买糖吃。”

小舅附和：“嘉阳，小舅也给你买。”

陈念珍高兴了，都稀罕她姑娘就行，压根没意识到俩弟弟没一个答应带嘉阳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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