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红颜

第三十章 吻别（下）

走在黄昏的大街，萧愁，你有勇气割舍吗？

沐浴夕阳的余辉，张弛，你有信心决断吗？

我不知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真正要面对时，我又是那样的胆怯。

我尽量地放慢脚步，踏着夕阳、踏着月光，捧着沉重的心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人来人往，带不走一点忧郁；

日落月生，携不来许多欢愉。

一如当初，只是如今换了背景。

流香驿站，张弛靠窗而坐。昏黄迷人的灯光下，曼妙扑朔的身子更加迷人。此刻，一改平时的风格，一片白色恍如是黑暗中的明灯。

我才明白“白衣胜雪”的意思。

她的衣服很白，就如同蚕丝织就；

她的面庞也白，就仿佛美玉雕琢；

她的神情更白，就恍如不食烟火。

除却乌黑的长发，除却深邃的眸子，除却嫣红的嘴唇，张弛笼罩在白色之中。

夕阳呀，你为何迟迟不归？

月光呀，你为何面面含羞？

她在看什么？她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怕知道。

这一刻，终究不能永恒，我们终究是萍水相逢…

“小驰。”我走到她旁边，轻声道。

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

“小驰。”我又叫道。

她还是面如冰霜，我无法融化。

“小驰！”我加重了声音。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啊，啊…”她这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睛。随后转过头，看到了夕阳月光下的我。她迅速地站起身， “老师，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然后走到另一边，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你来了很久？”我问道。

“没，没有…我刚…刚来。”她显得很局促。

“怎么了？舍不得吗？”我笑道。

“是，是啊！”她缓缓点头。

“喝点什么？”我转移了话题。

“茶吧！”

“为什么？以前不都是咖啡吗？”我大吃一惊。

“因为这杯茶之后，我们可能就是陌路了…人说一醉方休…老师您不喝酒，学生只有以茶代酒了。”她解释道。

我很无奈，语气低沉：“好吧！但愿今夜能成永恒。服务员…”

夜幕逐渐降临，不多时，偌大的咖啡厅便被这情冷的夜色所笼罩了。窗外，依旧繁华。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人们不会因为某个角落某件伤心的事而驻足，他们眼里，前进才是唯一道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连路灯都显得昏暗了许多，无力地耸立着身子、幸福地打起盹来。偶尔几声鸟叫，一次次打破沉默。

茶已经凉了，热气不再翻腾。

“小驰，我的任务完成了。三个月来，我尽我所能地教你，该教的都教了。至于学到了多少、又能运用多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老师，谢谢你！这三个月，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承蒙老师的教导，我从一个近乎文盲的初中生到如今，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小驰没什么可以报答老师你…”

“别这么说。你的进步我看在眼里！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有所造诣。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老师说过，不求什么报答。只要学生能实现梦想，绝望不了老师！”

“好，好，有这句话就够了。”

“老师，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我想是的…今夜过后，我会删除你的号码，希望你也那样！”

“为什么？即便不能见面，打电话也不行吗？”

“小驰。三个月来，你应该了解为师。萍水相逢，竟是他乡之客！我们的生活轨迹本来就没有相撞，要不是那一次，我想茫茫人海我是不会遇见你的，我的人生也不会有这段珍贵的经历。现在，是该说再见了。我不愿干预你的生活，也不愿他人干预我的生活…所以，很抱歉，我…必须这样做！”

“…老师，你知道吗？其实第一次看见你的照片，我就喜欢上你了…”

“…”

“愁，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

“照片上的你面容清秀、气质高雅，但似乎总有一丝哀愁写在脸上…愁，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在幻想，哪怕一刻、哪怕只是一瞬间，只要让我看着你、就这样看着你，那就是上苍的垂怜了…玉珠湖的那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了你。我惊呆了，现实中的你比照片上的更迷人！于是趁着人群慌乱的时候，我塞进了那张纸条…其实，我只想用那种方式安慰自己！我想你看了之后可能只会淡然一笑然后拉开窗户让它随风飘去…我怀着沉重的心站在桥上，我满怀希望、我翘首企盼…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当四个小时过去了，你还没有出现…我心灰意冷…也许真是上天的垂怜…愁，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我刻骨铭心…特别是小弦…我常想，要是那是我们的女儿该有多好…”

“小驰！”我打断了她，“不要说了。这只是一场梦，总该有苏醒的时候。”

“可你知道吗？”她的眼角开始湿润了，慢慢地、慢慢地，那湿润就凝结成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浓密乌黑的俏丽睫毛上。积叶成书，泪珠慢慢凝结，越凝越多，睫毛无法承受泪水的重力…泪水一滴滴落下，落到冰凉的茶水中，发出嘀嘀嗒嗒的声音，“我以为那只是戏言，那只是你为了督促我而故意说的狠话…没想到这一刻真的要来临…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地幻想与你白头偕老、幻想和你双宿双飞…可是，愁…你为什么那么狠…就连电话这点余地都不留吗？我知道，你有家庭，可我并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我只企盼这种日子能够延续罢了…你说不要再见面，我说只要电话联系，只要听听你的声音就可以了，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你就忍心这样伤害一刻柔弱的心吗？你就非要斩断千万缕情丝吗？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说，你说…”

“小驰！”我挣开她的拉扯，摇头道，“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也许…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还会见面的…再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相信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真正疼你的男人…至于我。。。实在忘不了，就藏在心里吧。”

她抽泣起来，引来许多诧异的目光：“留个电话要什么紧！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我站起身，拉过椅子，坐到她旁边。然后缓缓地抱紧她，让她的头枕在我的胸口：“其实，这也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人生几十年，悲欢离合交替而行。或许你从小父母离异，你已饱尝离别之苦。但这一次，多种感情夹杂，你必须割断！看得出，你确实爱好文学，否则也不会做那种事！但为师不才、名声不济，只希望能凭绵薄之力引导你…因此，纵然有万分不舍也无可奈何…不要怪我，也不能喜欢我。你很优秀，比我好的男人多的是，何必要这样呢？你只当这是一场梦，是一场美妙的梦，把我当成是指路的明灯，它会指引你人生的方向，也会为你提供能量。这样，不好吗？”

“嗯…”

绛唇秋水，流不尽朱砂泪；月貌花容，望不穿冷姮娥。

长街之上，两个影子相望，难分难舍。

“小驰，就这样吧。”

“愁，我们还会再见吗？”

“一切随缘。”

“愁…”

她踮起脚尖，绛唇吻上我冰凉的唇。许久，当我还在沉浸中时，曼妙的身影飞也似的跑了开去。我呆呆地看着，看着那天使般地背影消失在街头，消失在泪湿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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