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意

张氏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将契书取出来，双手递给青蕊。

“二小姐，这是宅子的契书，是个四进的宅子，在西平街的铁匠胡同里。”

青蕊接过来扫了一眼:“打听到放出来的姑娘了吗？”

张氏皱起眉，苦恼道:“前儿兰香院才放出来十几个，奴婢刚过去就听说被几个行商的带走了，一个也没留下。”

青蕊沉默住了。

她早该想到的，这些姑娘在青楼多年，即便出来了，一时半会也断不了以色事人的心思，本来就不知前路在哪，突然来几个富商，自然巴巴地就跟着去了。

难不成还得提前去抢人?

张氏怕她失望，连忙又道:“不过小姐放心，稍后奴婢再去春月楼等着，听说官差今儿中午就过去了。”

青蕊点头:“遇到放出来的姑娘，就问愿不愿意靠自己的手艺过活，不愿意的也别纠缠，万事小心为上。”

张氏低着头，连连应是。

静下心来想想，青蕊觉得只靠张氏怕是不好办。

那些姑娘在风月场里待久了，很会察言观色，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张氏不是真正掌事的人，又岂会信服她。

如果她自己去，不知道会不会希望更大。

“方才在门口，你是怎么跟那两个婆子说的。”她看着张氏问道。

张氏道:“奴婢是说家里出了点事，来告诉谷雨一声。”

青蕊心里有了数，既然出了事，那肯定得回去一趟。

“这样吧，等会我换上谷雨的衣服，和你一起出去，我亲自去春月楼看看。”

“小姐，这样太危险了。”谷雨担忧道，“万一被她们认出来怎么办？”

“我捂着脸哭，走的快些，应该能蒙混过去。”说话间青蕊已经散了头发，照着谷雨的发髻重新挽发。

张氏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二小姐是极有主见的，便悄悄给谷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劝青蕊。

青蕊只比谷雨高一点，换上她的衣服，梳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双丫髻，从背后看起来还真不好区分。

等谷雨换上她的衣服后，她侧头看向张氏:“走吧，待会你和我一起哭。”

张氏紧张地胡乱点着头，酝酿好了情绪，青蕊就一把拉开房门，捂着脸哭哭啼啼地往院外跑，张氏跟在后头，高声哭喊着:“谷雨，你慢点儿……”

跑到院门口，青蕊已然没了影儿，张氏扭头朝几个婆子解释道:“谷雨她大伯生病去世了，这孩子从小心软，还请几位妈妈莫怪。”

守门的两个婆子一听，当场就黑了脸。

院里的两个婆子追了出来，听到这话纷纷咒骂。

“滚滚滚，一家子晦气东西。”

“病秧子窝里出来的，能有甚好东西，赶紧滚远点儿。”

张氏心里暗喜，故作伤心地追着青蕊而去。

青蕊低头捂着脸，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出了侧门，毕竟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小丫鬟。

她不敢在这停留，低着头往外边街道上走，等到被街上行人包围之时，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等了一会张氏才赶来，青蕊从荷包取了一角碎银，递给她:“麻烦帮我买个帷帽去。”虽说府外不会有认识她的人，但还是得谨慎些。

看着张氏钻进人群之中，她走到路边一处草棚下等侯，这是个卖泥偶的小摊。

摊主盯着她看了好几眼，青蕊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不敢回头，既是害怕被认出来，也是害怕遇到坏人，手心都紧张的出了些汗。

摊主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含笑问道:“这位小姐，您可要买个泥偶，要什么模样的都有呢。”

原来只是想让她买泥偶啊……

青蕊松了口气，缓缓摆动僵硬的脖颈:“不用了。”

回过头的一刹那，她瞄到摊位上，一只人形泥偶颇为眼熟，像极了她的那位表哥……尤其是那双独特的凤眼和不笑而弯的唇瓣。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这个泥偶是仿真人捏的吗？”

“是啊，小姐您也认识卫三公子?”摊主捋着胡须笑起来，说完又摇摇头，“不对，应该说这京中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姑娘。”看起来他还颇为骄傲。

她打眼扫了一圈，发现不只这一个，这一片起码十几个，都是卫昀的人形泥偶，有侧卧的、盘坐的、站立的……甚至还有上身没穿衣服的，或者光着脚的。

这老头……还挺会想象的。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那个光着上身的，还没仔细看，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紧接着她被挤出了草棚，身边响起一阵阵娇呼声。

“这是卫三公子吗？”

“卫三公子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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