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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我的夫君是东厂督主

第四十一章 五天

归家,廖氏已经把新挖来的笋子剥好了皮,切成了一条条笋丝儿,正摊在竹篾簸箩里沥水晾晒。

见文欣回来,她细一打量,便要开口念叨:

“你叫荆禾先回来,就是自己偷摸着去洗澡了?昨个不是刚洗过么,我跟你说呀,老祖宗传下的话,日日洗澡可不好,又不是暑气那几个月,现下时日勤快些半月洗一次也够了……”

文欣见她念叨个没完,投降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不是新买了皂角么——”

“说起这个我又得说说你,钱得用在刀刃上,这好省的为啥子买,姑爷也真是纵着你,换成我一定不叫你买下来,也不晓得肉疼,有那个闲钱不好再给姑爷做身衣服,我瞧他……”

“姥娘!你锅子里的菜焦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

就在廖氏开启唐僧念经模式后,庚子从天而降,在关键时候解救了文欣的耳朵。

见廖氏一拍大腿,急匆匆扭身跑回灶房,文欣冲着庚子露齿一笑,颇为感激的竖起了大拇哥儿。

她卸下脖子上的竹罐子,咣啷放了一地,然后让荆禾把腌笋的大肚缸给挪移过来。

还是照着之前的流程腌制,只是将普通的水,换成了灵泉空间里的泉水。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文欣再三确认缸壁沿儿、手上、笋子上没有沾染过一点儿荤腥后,她用湿泥巴封口,等干透了,再挪到了日头能直直照到的院子中央去。

腌下笋子恰好到了饭口,一家人便歇了歇,坐下了吃饭。

今儿的晌午饭比往日简陋了不少。

除了庚子还留了碗鸡蛋羹,剩下的人只有啃苞米馍馍的份儿,菜盘子里瞧不见一丁点的荤腥就算了,就是炒菜的豆油也舍不得放,几盘白菜干邦邦的,吃起来很没有滋味。

“娘,我不是刚从城里买了一提肉和白面儿么?”

文欣嘬了嘬筷子上的汤水,觉得味道寡淡,就开口问了一句。

廖氏暗叹一声,筷子搁在碗上,愁眉苦脸道:

“那也是你笋子卖回来的定钱哩,现在咱家挖不到笋子,叫你二婶子卖红火了,日后咱的生意肯定做不长久,现在哪里能不省着些花销?”

“娘,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二婶她行止不端,一步步欺来,难不成你就一步步退让?”

“……不、不然还能咋办?”

廖氏说话声渐渐小了起来,她性格本懦弱,别人欺上门来,向来只有退让的份儿。

文欣知道多费口舌亦是无用,勤俭一些是没错,可哪里的银子都能省,粮口上的钱一定不能短了去。

“我自然有法子挣钱,娘你就别担心了。”

话才说完,院子门便笃笃的响了起来,敲门的手法颇有礼数。

“请问——文娘子可在家?我是樊楼的伙计,是上门找文娘子取笋子的。”

文欣拔声应了,忙搁下碗筷,起身去给他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头站着个白净小伙儿,一张笑颜和煦秀气,长相就是左右逢源,讨人欢喜的。

“小哥儿用过饭了么?不嫌弃快进来一道吃些吧,都是些农家菜,没啥好吃的。”

文欣请人进来,庚子机灵的搬来条凳,又去倒了碗凉茶过来。

倒了声谢,伙计接过茶,摇头笑道:

“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没空吃饭哩,耽搁不得要送笋子回樊楼,剩下笋片儿可不多了,不能叫客人点不了菜哇。”

文欣笑了笑,借这话问了一嘴:

“都是农家的贱东西,竟有老爷夫人爱吃,也是误打误撞捡了个大运道了。”

伙计陪着笑,口中似糖抹蜜,准备先哄了她高兴:

“图个新鲜儿,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碰上这清脆爽口得到味儿,自然卖的好些,不瞒着文娘子,多亏了你的笋子,咱樊楼的生意好了不少哩。”

这话出口廖氏立刻眉开眼笑,庚子也眸子发亮。

但文欣觉得他显然还有后话没说,且这话儿也不像是个生意人该说的。

若真是如他所说,樊楼因此生意兴隆,供不应求,那未免货源主借此机会提价,或者整出些不安分的幺蛾子,总归是需要低调行事的,何必费工夫鼓吹一番?

心思流转下,文欣抿着笑意道:

“那敢情好,我便多腌个十几二十缸的,过几日全给送去樊楼。”

“……诶,这倒是不用!”

伙计眼珠子转溜儿着,措辞一番后,委婉道:“方才便说了,是个新鲜劲儿,吃过了也就吃过了,粗贱东西若老摆在咱樊楼的桌子上,也不是个长久事儿呐。”

廖氏在边上听出了不对味:

“这啥、啥意思呀?”

“咳,是这样啊,今天有多少我收多少,当即就给你结了钱,然后暂时先不要了,若日后再有要的,我第一个就来找文娘子!”

拉扯了半天,总算说了出来。

原是这生意到今天算是黄了!

文欣心里也明白,粗不粗贱的,也只是拒绝的借口,真正让樊楼不再需要酸笋的理由,恐怕还是因为钱氏——现在市面上酸笋子越来越多,莫说各大饭庄,就是小二荤铺子也能轻易弄到,它们学着樊楼的菜色样儿,朝着市井食客售卖。

如此,樊楼本独树一帜的平价招牌菜就显得很可笑了。

文欣若要破局,只能推陈出新,让自己的笋子和钱氏的区别开来!

那么其中关窍,就是灵泉空间里的水!

趁着文欣沉默的当口,边上的廖氏忍不住了,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小哥儿,婶问你句实话,是不是因为最近卖去京城的笋子太多了?”

伙计尴尬讪笑,搓了搓手心回道:

“婶子心里明镜似儿得,何必再问呢,我也是个跑腿做事的,只是说句良心话,外头那些味道也差不离,价格却要得贱了许多,一来二去的,樊楼定价的笋菜,谁还来吃呀?”

“可、可当初不是签了文书,只咱们供樊楼一家,要别人仿做的冒出来,也不能算咱家的错处哇?”

廖氏有些急了,在商言商,生意人真是现实,一旦自己无利可图就丝毫情面不讲了。

“哎哟我的大婶子诶,这不没说是你家的错处嘛,若外头那些酸笋子是你家放出去的,那不单单是停止合作那么简单了,那是要去衙门吃官司的!”

文欣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她扫了一眼院中腌下的笋子。

有一坛是晌午边刚腌下的,是用灵泉水腌的,剩余的四坛是早些时候腌下的,正等着这两日樊楼来收。

“小哥儿,你今儿要把笋子全拉走么?”

文欣有些为难的问道。

“是,有多少拉多少,是咱老板娘吩咐的,算是帮文娘子清了家里的存货,不叫你亏了去。”

文欣还未回话,边上的廖氏插嘴道:

“有有,我这就给你备下,能卖多少是多少啊,老板娘真是个善心人呢!”

“娘!”

文欣低沉下嗓子,叫了她一声,趁着伙计不注意之时,给她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一切都让自己来应付。

笑了笑,文欣转头面向小伙儿,抱歉道:

“我娘心急了些,一听说日后生意没得做了,就想着赶紧脱手——我家虽是寒门农户,但入了生意门,也愿讲个诚信二字,其实这几缸笋子都还是未成的,恐怕还要四五日时间……”

“啊?不听说早就腌下的嘛?”

“因沾了油腥所以废了两缸,索性就重腌了!这样吧,您今儿个先回去,五天后,我亲自拉着货儿去樊楼,到时候生意能不能续,咱们再论?”

伙计心中冷笑:怕是想拖延时间赶紧多腌几缸吧?能卖多少是多少,这女儿可比当娘的精明多了!可惜凭你算计,四五日时间又能腌得了多少,笋子生意樊楼是定不会再续了,罢了罢了,几百个钱的事儿。

“也好,那就时限五日后,可不能再拖了。”

“自然自然,你放心。”

文欣满口应下,见人说完话就要走,留不住坐下来吃饭,便也随他去了。

送了伙计出门,文欣转头回来,只见廖氏一脸疑问的盯着她看。

“再拖五日,为得是多卖一缸酸笋?那要不要我多去买几个大肚坛子,咱们抓紧腌一些?”

文欣笑着摇了摇头:

“娘,别问那么多了,快再去添两道菜吧,咱家的生意黄不了,还得越做越好哩!”

廖氏拿这女儿没办法,她总归是个有主意,她说能成那便一定能成。

苦笑一声,擦着手里的油,扭头要往灶房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木须坛子肉?再炒个豇豆?”

“好!豇豆要肉沫的,娘,多添些豆油,太素净啦!”

“哎呀!知道了,你个馋鬼托生的……”天公作美,接连的几日都晴好不落雨。

晌午边的时候,大日头对着腌笋的坛子连烤五日,总算赶在期限内腌好了笋子。

夜里,文欣撬开坛口处的封泥,见笋皮嫩白亮滑,像添了增白剂似得,酸溜溜的味直往鼻子里钻。

尝过一片后,就是文欣自己也深感意外!

灵泉水腌出来的酸笋子,竟一丝涩口感都没有了!

这本是万万做不到的——就算不用竹笋,改用一季才有挖的冬笋来腌,也不可能有这般的口感。几口笋子下去,先是酸脆爽口,渐渐又泛上了泉水特有的甘洌味儿,吃罢觉口齿生香,津·液泛滥,叫人胃口大开。

廖氏吃了赞不绝口,称比原先腌得好吃多了。

庚子和荆禾尝了一些,跟着点头,说是明个儿一定要让樊楼老板娘再尝尝,兴许就愿意同咱们继续做买卖了。

文欣心里松下一口气,自己料想的没错,那灵泉水果真是个好东西。

至于怎么续约,她也有个主意——不仅仅要继续给樊楼供货,她还要提价哩!

这次去京城送货,算是全家总动员,除了娘亲廖氏因怀着身子,未出头三月不宜车马劳顿,一路颠簸,所以留着看家,但庚子和荆禾都跟着去文欣去。

晚上准备了些东西,捎带上三个人路上吃的口粮和水囊,另花三十文钱,提早包下了村口那辆牛车,等第二日天一亮,几个人便出发进城。

……

牛车上,庚子揉着困意惺忪的眼睛,见文欣还背了个衣包袱,不由好奇问了一嘴:

“娘,你带衣服做啥?”

“嘿嘿,自然是有用的咯。”

文欣说罢,偏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荆禾。

倒是荆禾略显得有些局促紧张,他挠了挠头,心中暗叹:这法子管用么?总之他是弄不懂了……

一直到晌午饭口时辰,几个人才到了南城门外头。

问人租借来一辆板车,抱着腌笋坛子上去,文欣又不知从哪里角落寻来些秫秫秆儿,给大肚坛子盖了个严实。

并没有着急拉去樊楼,她反而把板车推到了一处偏僻角落。

接着,文欣给庚子买了一包香酥蚕豆,还把身上的干粮、水囊都留给了他:

“你在这儿等着,饿了就吃,渴了就喝,等着我回来找你,记得把酸笋坛子看好咯。”

庚子跨坐在车辕儿上,用衣兜装起蚕豆,小脸冷峻着,正色点头:

“别怕,我和笋子都不会叫人骗去的。”

文欣拍了拍他脑袋,心中好笑道:我怕什么,谁有能耐骗了你走?那也是他倒了血霉了!

妥善安排好庚子后,她又拉上荆禾到胡同里的角落,抖落开衣包袱,拿出文琅的一身衣服还有些黑黢黢的锅底灰。

“你快换上,我替你梳头束发——”

“……”

“你别扭什么,在我面前你还害臊了?”

“不不,师傅,我总觉得想不明白,咱们这是要去骗谁啊?”

文欣嫌他磨叽,收好锅底灰后,她自己动手上去便剥了荆禾的外衣,一边捯饬衣衫,一边回声:

“我也是猜得,不过说骗多难听,咱们家穷,还不让一件衣服两个人穿了?”

“好吧。”

文欣下手利索,替荆禾穿衣束发,打扮皆和文琅一般。

不过荆禾身量还短了些,不如文琅那般颀长挺拔,芝兰玉树的气质也缺着三分,好在只是为了一时糊弄,不至于那么较真。

荆禾一路低着头,由文欣挽着往樊楼走去。

他们倒也不进门,直接从门前晃悠过去,拐了个弯,绕到了后头去了。

她的脚步很快,几乎是从窗户边一闪而过。

文欣不确定那个黑衣男人有没有看到她,总归赌上一把吧!

到了后门边儿,一棵两人合抱的槐树下,文欣让荆禾背着樊楼伫步而立。她与之相对,余光处轻瞥,忽见一黑影掠过窗边,转瞬即逝,她心中暗道:果然在!

时不我待,等他认出这个文琅是假的,就白扯淡了!

文欣立即开始了她的表演。

伸手捏上了荆禾的肩膀,她面容惊恐,尖声质问道: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你是等着东厂的人来杀我对么?我死了,倒全了你克妻的名声?”

荆禾一脸懵逼:“啊?”

“我不听!”

文欣不用荆禾搭戏,这本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不听我不听,你都是骗我的!与其死在魔头的手里,我不如先杀了你,咱们做一对黄泉夫妻吧!”

“不、不……”

荆禾有点慌张,师傅这是中邪了?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什么不!看刀——”

文欣当然没刀,她并着剑指,从衣襟里掏了出来,角度刁钻的捅向荆禾的肚子。

荆禾本能躬身,还未来得及惨叫,突然一阵冷风过!

他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在空中飞了好几个旋儿,等落地了,人还是惊魂还未定的。

文欣瞧准机会,上去猛地扑住了那黑衣男子,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撒手:

“你!你是不是东厂的人?”

男子一脸错愕,见救的人并不是文琅,他古铜色皮肤上,升起了一抹被愚弄的愠色。

“放手。”

凌然之音似寒冰,一如既往的冷漠中,这次却掺杂了一些气急败坏。

“你不能伤我,连东厂督公贺清都不会杀我,他是你的主子?你奉命保护文琅?”

“……”

男子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在套话,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无视她像条八爪章鱼一般挂在自己身上,他依旧如苍松直立,岿然不动。

“那好,我不问你了,你帮我一件事好么?”

“……”

“你不帮?那我等文琅回家了,说樊楼有人欺辱我,说是奉了东厂督公的命令,你猜他怎么想你?”

文欣这话一出,男子坚毅的眸光变得有些松动……但因他知晓这是无耻的威胁,故而仍咬紧牙关不吭声。

“好吧,那就当我没来过吧……哎哟!”

她松开了男子的胳膊,往后退开一步,便在此时,她假装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面栽去!

男子猝不及防,没有考虑太多,伸手就去捞人——他的手揽住了文欣腰下,‘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臀,待救了人起来,他立刻松开了手。

只是还是太迟了。

文欣笑盈盈看着他手心里的锅底灰,再扭身,瞅了瞅自己裙后黑乎乎的大手印。

感慨一摊手:“看吧,都说寡妇可欺,原来我这种宦门家的小媳妇……才……才……”一边说,一边假哭抹泪,眼瞅着这声越来越高了,男子终于忍不住了!

他笨手笨脚上来捂她的嘴,却不想手心的黑灰,这下全抹到她的脸上去了!

“你!你个登徒子,你还敢摸我的脸?”

“我、我不、不是……”男子着急解释,越急越结巴,越结巴脸越红。

文欣看着他这反映,心里有点愧疚:妈呀,把这铁塔似得黑炭男人逼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帮、帮什么?”

到最后,男人彻底放弃了,耷拉个脑袋,像个小媳妇一样,只敢瞅着自己的鞋面儿看。

文欣吸了吸鼻子,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

“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太簇。”

“太粗?”

文欣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阉多了,得了刀子匠的职业病,眼神直往他下半身瞥——贺清可以啊,给手下取名字都按这标准?

太簇疑惑的看了过来,其中眸光正直,丝毫没有猥琐之意。

文欣清了清嗓子,调整了心态后道:

“对不住,呃,太粗,你能先帮我搞一套衣服来么?” 堂内小轩数楹,位置雅洁,檀木几椅,鼎彝杂列。

正是饭口时分,堂下坐客满满当当,觥筹交错,佳肴摆桌,迎门伙计来往相送,忙得脚不沾地儿。

“南二桌一道清蒸小鸡、红油海参菜马前嘞——”

跑堂伙计高声穿堂,忙碌在众多食客之间。

所谓菜马前,也是催促后厨抓紧上菜的行话儿。

现下最是跑堂伙计忙碌的时候,这边添菜、那边喊着上饭、这桌等着加汤水,那桌又要结账了。

大堂里俱是鼎沸人声,喧阗非常。

这时,有个身着锦衣的白净小公子进了楼,他身后跟着个扈从,惹得堂中食客纷纷侧目,低头窃声私语。

倒不是他们没见过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这里谁人不是出自朱门高第?只是他身后扈从太不一般,竟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他们心中皆有疑问:这脸生的小公子究竟是何来头?

……

荆禾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迈步而进,他上身着鸦青色云锦直裰,下身穿着白绸袴、锦带佩玉,头戴介帻,脚上一双厚底皂皮靴,显得贵气十足。

除了脸上还有些惴惴不安的表情,他整个人气质一变,脱胎换骨,再无农家小子的村土气了。

太簇换下那身低调的玄色劲衣,高调穿起了飞鱼服,配上绣春刀,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一声不吭护在荆禾身后,也跟着进了樊楼大堂。

迎客的伙计有些傻眼,定下自己慌乱的小心脏,怯生生上前相问:

“两位爷,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荆禾牢记文欣的话,坚决不去雅间。

他环顾了一圈儿,见大堂已无位置,不免皱起了眉头。

伙计是何人精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有些公子哥儿喜好热闹结交,不愿意上雅间吃,大堂没了位置,给他挪就是了!

“您稍候!”

话毕,他倒腾着小碎步,到了靠南窗边的小桌前,躬身侧耳说了几句,无非是免账云云的话儿。

本来那食客就小酌了几杯,借着酒劲开始撒臆症,心想着谁少钱了?稀罕这句‘免单’

他刚想拍桌嚷嚷,可一见对方是东厂锦衣卫护着的人,当即就怂了!万不敢再叫伙计免单,他掏出银子放桌上,屁都不敢放一下,汲着墙跟儿,立即赔笑着逃出了大堂。

荆禾诧异万分:他第一次狐假虎威,便看到了权力的威慑力,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心里痒痒的。

由伙计引着,荆禾坐到了楠木方桌前,太簇则立在他身后,并不跟着上桌——这也算是确立了俩人主次身份,叫边上原以为是他俩是结伴而来的食客,大为惊叹!

伙计麻利的端上一盏香片茶,还有瓜粒小糖豆,干果小碟四盘。

“爷,吃些什么?”

伙计指了指柜面上边,那一溜儿悬下的木头菜牌,恭敬的问道。

荆禾顺其所指看去,听着他一一介绍着。什么炒蟹粉、松鼠黄鱼、红油海参、烩两鸡丝好些他从未听过的菜名。

他不认得字,唯一记下的,还是文欣方才在外头写给他看的‘笋子肉片’这四字儿。

大概扫了一眼,没见着酸笋子的菜牌,也没听见伙计介绍,心中便知樊楼现下已经撤了菜牌,不卖酸笋了!

荆禾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只喝茶不说话,叫立在边上的伙计万分尴尬。

“爷可是没看中?或者您想吃些什么,小的上后厨吩咐一声,管它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但凡京城买得到,小的一定给您弄了来。”

“我听说,前阵子樊楼有道酸笋子,味道清口下饭,我这几日胃口不佳,特意为了它来的,怎不见菜牌?”

荆禾照着文欣吩咐下的话,照本宣科的背了一遍,只是添上了几分自己琢磨的表情,更加真实可信一些。

伙计堆着笑意,心里愈加笃定这位小公子来头不小——怕是家里吃腻了山珍海味,只为了一味山野贱物特地寻着来。

“那笋子外头遍地都是,樊楼卖了几日,点的客人少了,便也撤了菜牌,本就是吃个新鲜劲儿嘛——当然!您若想吃,我立刻上外头买去!”

来了!

听至此,荆禾换了一脸愠色,不轻不重的搁下手里茶盏,沉声道:

“我要是稀罕外头的笋子,何必来你们樊楼?!你敢拿那些烂东西糊弄我?”

伙计叫他斥得浑身一颤,忙抬眼去看他身后的太簇。

那人阖目养神着,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手还搭在绣春刀鞘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抽刀汲血,恐怖非常。

伙计连声解释道:“是小的烂了舌头,尝不出好坏来,您别介意……咱樊楼的笋子只一家供的,那坊主娘子住在三十里外的滩头村,来去得小半日,怕是现在去取,会耽搁爷您用膳的时辰呐!”

荆禾心里呼了一口气,淡然添了句:

“无妨,我等就是了,你速速取回来。”

“好、好、小的马上去。”

伙计低头,用袖子口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同边上几个跑堂伙计小声道了句:

“我出去下,你们把人伺候好了,等老板娘她回来,记得也同她说道一声……”

说罢,来不及换身便服,便匆匆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从后院畜生棚里,牵了一头小毛炉,推开院门就要赶去滩头村,心里还嘀咕着:

说来也是到了日子,那文娘子也该送笋子来了吧?

罢了罢了,等不住她了,还是自己先跑一趟吧!也是奇了怪了,樊楼和外头笋子的味道,难道真不一样么?

文欣在后门拐角处候了半日了。

半个时辰前,她与荆禾交代完毕,等他和太簇走进樊楼后,她立刻去找回了庚子。

两人推着板车到了地方,踮脚伸脖,只为等那伙计出来,上演一出“雪中送炭”的偶遇。

“小哥儿!巧了!这是上哪儿去啊?”

文欣眼尖,一眼就看到牵着毛驴出来的樊楼伙计,她立刻扬着笑脸,拔声同他招呼上。

“哎哟,文娘子,可是巧了,你这是来……”

“送笋子的!”

文欣开门见山,掀开了身后板车上的秫秫杆儿,露出了一只黑黢黢的大肚坛子来。

伙计连声喊娘,笑得两眼眯了起来:

“我说呢,约好了五日期限,文娘子是个讲信的人,算算时辰这会儿也该到了,果然守时啊,走走、我与你回去结算!”

“小哥儿你这不是要出去么?要不等你回来?我不急的。”

文欣不忘矜上三分,听他如何应答。

伙计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去滩头村催笋子的,他只说家里原先有些私事,既碰上笋子了,便先结算要紧。

文欣笑笑,不仅不会戳破他,还要诚恳道谢一番。

俩人各怀心思的客套着,推着板车进了樊楼后院,来到了灶房外头。

伙计喊了人,催着快些把酸笋坛子搬去炒菜,然后从账房处借了个算盘出来,想要一次性给文欣把笋钱结算清了——

“不必忙,先紧着后厨炒菜要紧,我歇歇腿儿,回头再算也是一样的,而且我看小哥儿你这急切劲儿,莫不是堂里还有客人现等着吃?”

他尴尬笑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文欣不急着拿钱,便道:“如此也好,你先歇上一会儿,小茶房坐着茶壶,自己倒水喝就是了,别外道!我前头还得招呼,回头来找你……”

“成,你忙去吧——”

文欣温笑送了他走,敛着粗布裙子,挑了一处干净的马札坐下,心里轻念了声:

“等你再出来的时候,便不是原来的价儿咯~”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伙计满头是汗的跑了回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文、文娘子,笋子……笋子还有么?只这么一坛么?上次去你家院子,不是腌了好几坛么,完全不够用啊,我这前头还欠着好几个菜呢!”

伙计自己也要疯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送了的笋子炒出的菜竟然会那么好吃!

方才那锦衣小公子吃得满口生香,生生下了两大碗米饭下去,惹得边上食客纷纷要跟点,他迫不得已,只好重新把酸笋子的菜牌挂了回去。

这下好了,一个两个吃得大声发赞,后厨竟不接别的菜了,锅子里全炒上酸笋子了,一坛子腌货,大半个时辰便销售一空!

吃过的嚷着明个儿还要来,他们提起外头泛滥的笋子,大都不屑一顾,只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能比!

这也让他彻底昏头了……

伙计顺了气,打算多问她定几缸酸笋子,看这行情大有钱好赚,老板娘也决定会同意的。

“明个,明个还能送一拨么?或者我来拿也行!”

“再没有了,今儿是最后一拨,这不是小哥儿上次自己说的么?”

文欣端在那里,眸间笑盈盈的,摆明了就是要看他自己打脸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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