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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水作梨花

20. 千钟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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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登临太子妃位,要么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厚重的宫服套在身上,立刻消了官家小姐的柔弱温婉之气,多了几分雍容与凌厉。

皇后对姜早很是满意,竟将今年的鹿鸣宴全全交由了她来办,不但要办,而且要邀请所有即将参加春试的新科举子。

南枝未曾想,她还有份。

“魏姑娘,许久不见。”

姜早今日头戴“一年景”的花冠。这种花冠以带翅幞头为底,由罗绢、金玉、玳瑁制成,花由罗绢、通草或者彩纸制成,包括桃花、牡丹、菊花、山茶等一年四季的多种花卉,众女眷入席一瞧便知今日这个场合,谁坐主位。

确实许久不见了,上次见二人还在当摇摆不定的两根墙头草。再相见,姜早已是太子妃,而南枝还是个小趴菜。

不过自己还是小有长进的,南枝自上次反思有感之后,甚是勤奋。“胁迫”沈厝和月娘动用宫中所有能求来的关系,挖掘自己到底有何天赋。

至此,她已到太医院修习三日,搅了老头子们满面愁容。又去司天监窝了两日,第三日还未到,就因为夜观星象,眯眼太

久,上眼皮抽搐跳动难忍,被太医院领回去针灸了。

“太子妃金安。”,她是根乖萝卜,也想往八面玲珑那方面凑一凑,小嘴抹了蜜一样的同姜早叙二人仅有一夜的旧。

万万是瞧不见,贺丹宁这个配角在后面看这二人寒暄,脸色铁青。

太子笨如蠢猪,竟真不知谁才真正该巴结,新婚之夜与姜早共度,让她一个首辅嫡孙女独守空房?

奇耻大辱!

又有李果羞辱她的前情在先。姜早位份高自己半头,也就罢了。何必要牵出这只老鼠来碍眼?

分明是羞辱她,以她的出身,若不是皇后猪油蒙了心,何必要在此含垢忍耻,贺丹宁暗暗发誓,今日必要整治魏南枝一番才解气。

能于宫中饮宴,举子们自然欣喜若狂,前朝开始,中原江南就有美男子以牡丹、绣球、芍药等富丽花朵簪花的习俗。正当春

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

太子姗姗来迟坐于姜早身侧,面色瞧着不爽,参宴并非本意,但夫妻二人看着相敬如宾,到场也是卖姜早的面子。

春试主考经义(儒家经典)、史传(历史传记)和策问(政治文书),不考赋诗作词此般才情。

鹿鸣宴便是众才子曲水流觞,赋诗咏歌的好时机。

诸位贵女瞧着仅是观宴者,其实不然。御宴赐花早有旧制,贵女们根据对举子们的赏识程度随意赐花,一等为大罗花,栾枝次之,三等为大绢花。

春试还未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大人气比拼,已经让它们之间暗流涌动。

“□□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兰亭丝竹,高会群贤,其人如玉,曲水流觞,羽觞随流波。

有才子已按耐不住,酒过三巡,赋诗一首!

“那人是谁啊!”,今日未成亲的贵女们也都纷纷到宴,不为别的,就为提前押宝,万一能钓到一个金龟婿!

赋诗举子正是那穿柳堂大儒世家樊家之子樊承渊。乃嵩阳书院当世才子第一人。

赌坊自月初开盘,压进士金榜,樊承渊便是抢手人选。

他身着襕衫长衣,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俨然一副自恃才高,连中三元的气度。

此诗一出,引得贵女垂涎,惊叫连连。

这不就是最好的金龟婿?

一时间,未出嫁的贵女们夹带着一身脂粉气涌到其侧,罗绣云轻雾薄,醉肌玉软花柔,美人掷花盈瓶,期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佳话。

“这樊举子当真抢手!”,宫中娘娘瞧着少女们豆蔻年华,肆意求爱之景,心有动容,调侃乐之。

“那是自然。”,夫人们攀比着绫罗锦缎,也暗自攀比着谁家的女儿能俘获才子芳心:“樊举子招人喜爱,可不要在会试时闹出女鬼撕考卷这样的笑谈。”

女鬼撕考卷乃是前朝旧闻。

说的正是那风流考生汤孝廉辜负情人,情人身死成鬼,追到了会试考场上,要撕了考卷报仇。可惜,那女鬼是个糊涂蛋,记错了汤孝廉的考号,倒让隔壁的考生倒了霉。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一团。

樊承渊准备春试已久,穿柳堂世代大儒不假,但是也已渐渐游离于朝堂之外。陛下提拔武生之后,更是风头不在。

他自诩才情,风流倜傥,举子金榜,志在必得。

见自己赋诗之后,无人以继,觥筹交错间便多了几分自傲。

南枝作为一个旁观客,贴在靠山姜早的身边,自得其所,细细琢磨举子的风貌,心中暗叹:啧啧!怪不得魏梢考了三年都未

中举!

差得远,他的道行还差得远!

其中有一位举子,甚是独特。

他未曾与其他人交谈,也不饮酒,但也未有白丁误入皇宴之后的局促。

独自念白道:“帆翅初张处,云鹏怒翼同。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看其穿着不显,发冠朴素,不知是家境贫寒还是不愿特意打扮。

“那位是......”

姜早从不主动与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子攀扯,若有人搭话,她才回一句,噙着盈盈笑意,不失礼貌。

可愿意主动回答南枝的自言自语:“瞧着不眼熟,许是外郡举子。”

此人名为吴千粟,祖籍雎阳县。

出身贫苦,无父无母,草莽匹夫,有姓无名,积善堂长大,身边人皆称呼他为阿吴。阿吴却博学强识,自学四书五经,教习

积善堂孩童开蒙,又考入洙泗书院。

可惜,口袋空空付不起书本费,又被书院中家世好的恶霸欺凌,剪了他自抄的书本,每夜往他的床铺上浸水。

无奈,只好退学,继续自学,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考上举人。

千粟,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莫道耕耘苦,勤者天不负。

春播一粒种,秋得千钟粟。

与其余贫苦外郡考生一样,他住在外郭廉价客栈的马棚里。这些考生们一般不记彼此的名字,互称来处。

“吴雎阳!”,与他同行的书生就没有如此气度,许是入都路程颠簸,只能啃干饼饱腹,此人坐下以后眼睛一直粘在这桌上精致的糕点上。

听吴千粟独自念白,已有二三人侧目,许是要抢了樊承渊的风头,赶忙劝阻,叫他不要出头。

“叫你不要出这风头,偏要出,咱们惹不起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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