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雾海[无限]

第101章 杜鹃古堡

杜鹃古堡外, 被北田庄思阴了一把的杜鹃夫人，全身麻痹地坠落在地上。

颜红笙等人刚想靠近，一根树藤从地底猛地刺出, 正好贯穿了杜鹃夫人的身体。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封振不禁暗咒一声，眼看着杜鹃夫人闭上了眼睛，周围的风声都停了下来。

“这太耍赖了！”刘诗雅气急败坏地跺脚。

杜鹃夫人自己杀了自己, 让他们刚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北田庄思的毒刺只涂了麻药, 没用毒药就是怕杜鹃夫人会直接转生。

“小心四周！”颜红笙压下声音，他的呼吸很沉, 使用巨大化的阿洁, 让他的能量耗损严重，如果不能快速结束战斗, 他很快就会陷入被动。

庄园此时安静极了, 十三名外来客都一动不敢动，一缕微风刮的爬山虎的叶子簌簌抖动, 也刮起了颜红笙披散的长发。

“来了！”颜红笙一惊, 十指猛勾, 透明的丝线在空气中绷直, 阿洁扬起两只大手，将颜红笙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微风已经化作极细的刀片, 瞬间裹挟了半个庄园。

北田庄思刚觉脸上一痛, 血珠还未渗出, 无数把细刀就刮开了他的皮肤, 那是近乎凌迟的痛。

颜红笙被阿洁扣在手心里, 沉默地看着外面逐渐飘散开的血雾。

封振化作影子，从地面溜进了阿洁的手掌, “你不打算救人？”

“我没有那个力量，阿洁很快就不能动了，”颜红笙斜眼看向地上黑漆漆的封振，“封船长想助人为乐，大可以自己去。”

封振没说话，但也没有动，外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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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地下，伊凡仍然不能相信，“她不是我母亲，她不是。她那么自私，那么令人恐惧……”

“伊凡！”

赫克托红着眼睛抬起头，“她是你的母亲，她生育你，想念你。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要那么说她。”

“我没有说错！”

伊凡硬挺着吼道，“哪一任杜鹃夫人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可只有她，根本不顾封印的危险，总是用各种理由让我们回岛。你们说她就是杜鹃夫人，可她明明没能彻底压制本能，为什么说自己做到了？为什么所有巫师都说她可以消灭杜鹃夫人？就因为她想和我们在一起，她就可以自私地隐瞒这一切？如果、如果她不是这么任性，布鲁尔可能就不会——”

“你说的没错，伊凡……”一个温柔优雅的声音响起在走廊尽头的阴影中。

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杜鹃夫人缓步从阴影中走出，淡然平静的模样完全不像刚刚大战过一场，她的深蓝色长裙甚至没有一丝折痕。

“不过，当初我真的以为自己做到了，”杜鹃夫人没有走的太近，她温柔地看着伊凡，“我看了内莉的手札，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认为自己会屈服，一个失败的人才会屈服给本能。而且，作为一个母亲，和孩子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应该是我的本能。所以，我任性了，我放纵了自己，我用各种理由叫你们回岛。我想看着你们长大，我觉得自己可以保护你们，我可以控制甚至消灭那种力量……”

“多丽丝，够了，那都不是你的错！”

赫克托站了起来，“是我们的贪婪最终导致了你的失败，是雪莱家族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多丽丝，是我做得不够好，我的原谅和安慰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你的痛苦，是我让你一天一天沉沦进自责的漩涡里，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需要道歉，赫克托，”杜鹃夫人微微笑着，“我现在很好，我有了很多孩子，我不再需要布鲁尔，也不再需要伊凡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这让我很幸福。”

赫克托呆站在原地，伊凡痛苦地垂下了头。

“你在骗人！”岳阳突然喊出了声，“你还没有彻底被本能打败，你明明还有人的意识！”

杜鹃夫人侧过身看向岳阳，她仍然面带笑意，“人的意识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它像一种瘟疫，拥有感染众神的能力。想要摆脱它，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从起源开始，一切造物都有他的使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例外。”

岳阳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他冰凉的手被尤无渊握住。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的墙壁后传来，杜鹃夫人已经立于阴影中，整座古堡开始微微地颤动。

尤无渊变了脸色，他拉住岳阳，冲其他人喊道，“快走！”

坚硬的藤蔓从地下而来，穿透了墙壁，无数的枝杈攀爬着朝古堡内的活人追去。

整座庄园都震动了起来，无数红色的鸟飞向了半空，神殿地下的基底又一次发生了碎裂，原本包裹了杜鹃古堡的植物丛林正在向外延不断扩大。

岳阳几人险险地逃出了古堡，此时，古堡外围已经完全看不见建筑的痕迹了，它被粗大的根系包裹在其中，那些张扬着伸向天空的枝杈互相纠缠，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鸟巢。

“多丽丝……”被伊凡扶着的赫克托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他看着鸟巢的中心，那里渐渐飞起一个红色的身影。

杜鹃夫人不再是那一身优雅美丽的深蓝色长裙，她披着火红色的长袍，腾起在鸟巢之上，高高地俯视着所有人，“苏洛斯岛本来就是我的巢穴，现在它即将重新属于我。不愿顺从的人类，只能成为幼鸟的食物。你们想要阻止这一切，就来彻底杀死我吧。我会攫取你们的力量，在人类的世界继续延续我的血脉！”

“走！”

尤无渊带着所有人飞速离开，杜鹃夫人并没有阻拦他们，他们很快撤离到了植物丛林的外缘，正好碰上了熊义等人。

“老大！你们没事吧，我差点以为你们出不来了。”

其他人也在周围，神殿的人伤亡惨重，十三个人只活下来四个。

封振的影子化状态让他几乎能免疫所有攻击，但人也疲累到极限了。颜红笙有神级道具护身，勉强算最不狼狈的一个。刘诗雅的船灵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是一流，愣是让她保住了一条命，但小女孩已经失去意识了。最后剩下的，就是北田庄思。

岳阳被这个血葫芦一样的人吓了一跳，巫弘文正在给他治疗，“没有致命伤，但伤口太多。如果不及时处理，失血也会要了他的命。”

“怎么样？”黛西看向岳阳和尤无渊。

“我们拿到书了，也救出了伊凡的父亲……”

颜红笙坐在一根树藤上，静静地看着跟黛西说话的尤无渊，阿洁已经变回了普通大小，正趴在他的肩膀上。

“桀桀，现在老情人身边站着别的人了，心情不好吧？”

“我们不是情人，”颜红笙没什么表情，他虽然没受重伤，但十指在流血，那种痛会让他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哦，对了，我忘了你还是个只会暗恋的青涩小鬼头。”

颜红笙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阿洁？”

“好吧，好吧，”阿洁摇晃着头颅，“你要是反悔了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处理掉那个碍眼的小子。”

一直站在尤无渊身边的岳阳，突然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了颜红笙和阿洁。

阿洁还没合上的嘴僵住了，“他不会能听到吧？”

“说不定哦，”颜红笙勾了一下唇角，阿洁慢腾腾地缩起了头，把自己变成了一颗球。

岳阳走了过来，仰着头看着颜红笙肩膀上的阿洁，“它会说话吗？”

“会，”颜红笙回答，“阿洁有自己的意识。”

“木偶为什么会有意识？”

颜红笙温和的神情突然冷了下去，“阿洁不是木偶。”

岳阳直觉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儿好奇。杜鹃夫人原本没有意识，她是在进入人的身体后，才产生意识的。”

“阿洁并不是，”颜红笙回了一句。

岳阳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解释，他挠了挠头，转身想走回尤无渊身边去，颜红笙却又突然开了口——

“阿洁本来就是人，”颜红笙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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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洛亲自带着第二批人来到了植物丛林，尤无渊和他见了面。

没有了叶垣的身体，尤无渊只能用幻术让其他人看到他，这很费精力，但眼下这种时候，没有其他办法。

安吉洛看到尤无渊也不惊讶，他只是有些失落，尤无渊也没能解决杜鹃夫人，苏洛斯岛可能真的要面临巨变了。

“我们拿到了内莉·马勒的手札，我们还需要所有杜鹃夫人的资料。”

临时扎起的帐篷里，尤无渊直截了当地道，“雪莱和伊夫林的方法已经没有参考的价值，我们必须找到杜鹃夫人其他的弱点。”

“神殿这么多年，对杜鹃夫人也有观察和研究，”安吉洛让人把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大家，“我认为，杜鹃夫人身上的封印还没有完全消失。一是神殿基底还没有完全碎裂，二是杜鹃夫人的力量并没有彻底展现。”

雪莱和伊夫林留下的资料中，很详细地描写了杜鹃夫人使用元素的能力。

所有人都知道雪莱和伊夫林为了封印杜鹃夫人，几乎失去了所有道具，也死了大部分的同伴。

但很少人知道，他们为了占领苏洛斯岛，最后连幽灵船都搭了进去。

第102章 杜鹃古堡

幽灵船在船长死亡后, 会变成无主状态，在诡雾海上四处游荡，直到遇到下一任船长。但是, 幽灵船也是可以毁灭的。

“伊迪斯就在我面前被邪恶的巫术炸成了飞灰，我听见了黑色月季号沉没的声音。我被抽空了一切力量，但是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这是雪莱家族的札记中记载的话, 雪莱和伊夫林的船灵在杜鹃夫人手下先后毁灭, 当时上岛的十一艘幽灵船，只有四艘平安地离开了。

这样巨大的损失, 也直接导致两个家族在其后不得不放弃苏洛斯岛的占领权。雪莱家族有杜鹃夫人的力量, 还能在诡雾海上有一席之地，伊夫林直到近一百年才渐渐回到众人的视野中。

“能毁灭神的造物, 杜鹃夫人的力量绝不只有现在这样, ”安吉洛说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在她彻底解开封印之前阻止她。”

“可是现在, 岛上根本没人能控制杜鹃夫人, ”封振开口道, “我不觉得人海战术是个好办法，杜鹃夫人最擅长的就是群体攻击, 技能普通的海员只能拖其他人的后腿。”

帐篷里短暂地沉默一会儿, 尤无渊看向伊凡, “有一件事很奇怪, 杜鹃夫人的本能是繁衍和寄生。可为什么多丽丝在封印松动后, 只是偷走了布鲁尔？布鲁尔当时已经十几岁了, 他根本没办法寄生进别人家里。这是满足不了杜鹃夫人对原始本能的渴求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伊凡低下头, 他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谷底，“为了维持封印的稳定，历来的杜鹃夫人都不能养育自己的孩子，也许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孩子……”

尤无渊阖目思考了片刻，“杜鹃夫人可以依靠孵化成功的血脉来重生，但那种血脉在寄生者与人类结合几代后，会被稀释直至消失。”

安吉洛看向了尤无渊，“阁下的意思是？”

“还需要佐证，”尤无渊睁开眼睛，“让所有人在资料里，集中查找每一任杜鹃夫人怀孕生子后的变化。还有，伊凡，我需要你回忆布鲁尔的一切，他所有可能异于常人的地方。”

“你在怀疑什么？”伊凡瞪着眼睛看着尤无渊。

“我怀疑，杜鹃夫人偷走布鲁尔，并不是为了繁衍或寄生。她还有第三种本能，又或者说所有生物都有的一种本能。”

“什么？”

“自保，”尤无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椅子扶手，“布鲁尔的出生，让杜鹃夫人的本体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能让她的一切彻底消失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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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临时扎起的营地里有专人在四处巡守，最大的帐篷中安吉洛带着紧急应对中心的人通宵达旦地查找资料。

尤无渊回到休息的帐篷时，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除了岳阳。

他洗了个冷水澡，套了身戍卫队宽宽大大的迷彩服，头发都还没干透。

尤无渊走到岳阳身后，揉了他湿漉漉的头发一把，然后拎起旁边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岳阳坐在窗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外面几乎被植物遮蔽的天空，“大佬，你说，杜鹃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解除封印的？”

“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对苏洛斯岛的渗透范围已经超过三分之一了。”

“可是，她之前还很温柔的跟我们聊天，”岳阳垂下眼睛，“我不相信她完全变成怪物了。我觉得，她还在努力控制自己。”

“安吉洛说，她的封印还没有完全解除……”

岳阳一下回过头，“那你说，她会不会故意提醒我们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尤无渊眯起眼睛。

“我之前在山洞里醒过来的时候，纳塔莉跟我说，夫人嘱咐她们不用对我隐瞒什么，她还给我介绍了安置雏鸟的洞。”

尤无渊不自觉地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似乎在思考。

“我觉得，就算多丽丝压制不住杜鹃夫人的本能了，但她还是在努力维持清醒的，她在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岳阳有种很难过的感觉，他忘不掉多丽丝身披红袍出现在鸟巢上空的样子。

她看起来高高在上，却对着所有人说：“来彻底杀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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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苏洛斯岛封闭的码头上，有人悄悄摸了过来。

神殿骑士团留在这里的只有一支小队了，去除前往杜鹃古堡的人，剩余都四散在城里，帮助排查和安抚人群。

0007还瑟瑟发抖地躲在半开的石匣里，码头上连阵风都没有，它将整座苏洛斯岛隔绝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中。

“我说行吗？神殿骑士团的人听说都很厉害的，”偷摸到码头上来的是几艘门徒级的幽灵船和一些买通他们的岛民。

“行不行都得行，咱们留在岛上有什么用，除了送死还能有什么下场？”

为首的是门徒级三星，“我跟你们说，昨天派去杜鹃古堡的十三个人，只活下来四个！那里面可好几个快升圣者级的大佬呢，现在紧急中心的人连古堡都不敢进了。”

“别说废话了，我们要怎么离开啊？”买通幽灵船的岛民很焦急。

“唉，别着急，我们再看看……”几艘幽灵船的人说的热闹，但是真到了神殿骑士团面前，哪怕就几个人，也不敢贸然出手。而且，一旦跟神殿的人动上手了，传出消息去，以后在其他的自由岛上，也难免要受到影响。

阿尔文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特质铠甲，从头到尾守在石匣的旁边，一动都没动过。

“队长，那边的巷子里有几只老鼠，”有队员转头看向阿尔文，那几个人一靠近这里他们就发现了。神殿拥有单独的能力系统，那是永恒迷雾赐予的，只有神殿长老和骑士团的人可以学习。

阿尔文没有说话，他捏着一把弯弯的匕首，匕首不断地回荡在他的两指之间，时而敲在铠甲上。

那几个躲在小巷子里的低阶船长和岛民迟迟没敢走出来，骑士团的其他人也懒得再关注他们，可阿尔文没有放松。

有极细的东西突然划破了空气，直朝石匣而来，阿尔文几步窜向半空，匕首已经出鞘，快的像是一道闪电。

“列队，保护0007！”

阿尔文都还没落地，围了一圈的盾牌已经把装着0007的石匣严密地护在了中央。

不远处的楼顶上，有人拉开了弓/弩，几个人影飞快地朝码头上窜来。比起那几个躲在巷子里的老鼠，这些人才是重头戏。

神殿骑士团在码头陷入了苦战，负责安抚居民的白雪儿、巫天慧等人也都不好受。

昨晚，城外传来消息，说什么的都有，但第一批进入杜鹃古堡的人员死伤惨重是板上钉钉的了。不断有岛民质问戍卫队，码头什么时候解除封锁。有人脉、有星币的人家都早早开始准备后路了。

白雪儿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上来换班时，跟巫天慧和盖伊凑在一起吃了点儿饼干对付。

“你不用太担心，岳阳和我大哥他们不是都逃出来了吗？”巫天慧也打听到了古堡那边的消息，“他们就算打不过杜鹃夫人，自保总是没问题的。”

白雪儿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岛上的情况不好啊，”盖伊看着不远处的小巷里，总有居民鬼鬼祟祟地经过，“人群越来越紧张了，恐慌一旦蔓延开来，就是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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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实在是累极了，一觉睡到了快中午，醒来时身边都已经空了。

顾城端着水杯走进来，冲岳阳一笑，“有人昨天半夜偷着跑了，首席大人都懒得让人去追，他们还在一心一意地找资料，尤大佬也在那边。”

岳阳接过顾城递给他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下去，胃里顿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我好饿。”

“外边做好饭了，现在还有热乎的。”

“我不想动……”岳阳弯下腰，捂住肚子，耳朵突然动了动，“什么声音？”

“嗯？”顾城什么都没听到。

岳阳却急匆匆地下了床，鞋都没穿就跑出了帐篷。

今天是个大晴天，周围的植物似乎又长大了些，它们朝一个方向舒展着，露出了大半个天空。

岳阳扬起头，声音越来越近了，尤无渊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渐渐的，那种声音营地里的人都能听到了，那是群鸟振动翅膀的声音。

“这是——”

安吉洛走出帐篷时，遮天蔽日的红色鸟群正从天空飞过，它们飞去的方向，是苏洛斯岛的主城区！

“快要来不及了……”封振与颜红笙站在一起，看着那远去的鸟群，各自陷入了沉默。

“找到了！”

中间的帐篷里突然有人大喊，“我们有线索了！”

神殿的人连夜串起了每一任杜鹃夫人的资料，结果真的让他们顺着尤无渊的推断，找到了蛛丝马迹。

杜鹃夫人的力量，来源于繁衍，却也惧怕繁衍。寄生者在与人类结合几代过后，血脉能力就几乎消失殆尽，杜鹃夫人无法再用这种后代来进行重生，他们等于完全变成了人类。

而杜鹃夫人本体，被困在封印者身上，在意识与能力都几乎融为一体的情况下，与人类结合后的生育会直接剥夺她的力量。几乎每一任杜鹃夫人在生产过后，她们体内的能量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减少。

一开始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那些剥夺了她能量的孩子可能也只是比旁人壮硕一些，或聪明一些，特征还不明显。但是历经四百年，整整十七任杜鹃夫人，四十二个孩子的诞生后，到了多丽丝这里，杜鹃夫人的本体已经无法控制力量的流失。

伊凡和布鲁尔的先后出生，让苏洛斯岛的巫师直接察觉到了杜鹃夫人的力量出现了空洞。加上多丽丝超出旁人的意志力，她确实拥有了放纵的资本。这也是为什么岛上的巫师都认为，多丽丝可能拥有彻底毁灭杜鹃夫人的能力。

伊凡的反应力、体术、智力从一出生就远超同龄人，他十三岁时就成为了冰雪皇后号的船长，作为外来客到了极地，却受到了元素之龙的庇护。

而布鲁尔，虽然还没有表现出像哥哥那样卓越的优秀，但他很可能剥夺了杜鹃夫人最重要的一部分能力，这直接威胁到了杜鹃夫人的生存本能。

无关繁衍和寄生，在封印松动后，杜鹃夫人在求生欲望的催动下最先做的，就是取回那部分力量。

“重生？”

伊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布鲁尔有很惊人的恢复能力，他经常上蹿下跳地四处跑，所以常常磕磕碰碰。但那些小伤，在他的身体上从来不会留到第二天，一夜过后，连一点疤痕都不会剩下。”

第103章 杜鹃古堡

又一个清晨, 苏洛斯岛主城区的街道上已经罕有人影，四处都有红色的鸟停在高处。它们观察着人类的一切，偶尔会低叫一声, 掠过那些窗门紧闭的房屋前。

有孩子的人家恨不得一天24小时把孩子放在眼前，生怕一个不见，再回来的就不是自己家的了。

码头上, 阿尔文还守在石匣旁, 他洁白的盔甲上已经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虽然四周安静的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但阿尔文知道, 有数不清的眼睛正藏在四周看不见的角落里, 还不断有新的脚步声靠近。所有人都在等，等一个危机爆发的时刻。

街区中, 巡逻的戍卫队走过, 李淑兰悄悄地打开了自家的门，她把自己包的严实, 里面穿的是乡下猎人的皮装, 外面裹着大衣, 腰间别的鼓鼓囊囊的。

走进街区附近的小巷, 白雪儿正等在那儿，她看起来有些焦躁, 看到李淑兰后, 这种焦躁变成了浓浓的不安, “李姨, 你要不要再想想, 或者等你大儿子回来, 咱们再商量？”

“我等不了了，”李淑兰拉下裹着脸的围巾, “你答应我的，我让你把那个孩子带走，你带我去杜鹃古堡的。”

“我，这个，我当时是怕那个孩子再继续留下会伤害您，”白雪儿苦恼极了，当时她在李淑兰家里，发现王小虎有问题，李淑兰却死活不让她带走那个寄生者。眼看寄生者已经向孵化失败的状态转变，白雪儿只能临时答应，自己会带李淑兰去找真正的王小虎。

“再说，我就算带您出城了，您也进不了杜鹃古堡的，神殿派了那么多高手进去都没用，”白雪儿深知决不能让李淑兰出城，但她也能理解李淑兰的痛苦，“李姨，我们船长也在古堡那里。你相信我，但凡有一丝丝的机会，他都一定会救出小虎的。”

“我不相信，我谁都不相信！”李淑兰挥开白雪儿的手，“你们都是大人物，谁会在乎一个孩子的死活？你不带我去，我自己想办法去！”

“李姨——”

白雪儿阻拦不及，李淑兰转身跑出了小巷，可是刚拐出街口，就被一个壮硕的身影从背后一掌敲在了后颈上！

李淑兰应声倒地，白雪儿追了出来，看见事先藏起来的盖伊和巫天慧，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果然说服不了她，我是真没办法了……”

“不用自责，你也是为了她好，”盖伊背起了李淑兰，把她送回了家。

李淑兰睡得很不安稳，巫天慧给她用了一种巫药，“这是巫之岛的特产，能让人深入梦境，是为了探索潜意识世界用的。不过普通人没那么高的精神力，用一点只是会让她睡得久一些。”

“这样也好，”白雪儿给李淑兰盖上被子，“希望等她醒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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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明晃晃地升到半空时，数道身影开始接近鸟巢的中心。

杜鹃夫人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借助鸟群的视线，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安吉洛、罗行、颜红笙……

未知的爆炸再度引起鸟巢的震动，四处腾起的烟尘，让鸟群凌乱地飞向天空。

同一时刻，小斑渔港内一片寂静，岳阳带着尤无渊、伊凡、黛西和顾城往记忆中的山洞走去。

“这里之前不是被戍卫队封锁了吗，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了？”顾城环顾着空荡荡的渔港问道。

“封锁之前，这里就没有人了，”伊凡是海军统帅的候选人，对岛上的事务知道的很多，“小斑渔港位置偏僻，通到这里的路只有一条，之前被大雨冲垮了，一直在修。要不是一艘从噩梦岛回来的幽灵船急需补给，偶然停到了小斑渔港，这里的异状恐怕还要很长时间才会被发现。据说戍卫队来的时候，街道都被红色羽毛铺满了。”

“找到了！”

岳阳终于发现了洞口，洞口几乎被藤蔓完全遮住，如果不是特意来找，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几只红色的鸟在周围盘旋，看见有人后，刚要振翅而飞，就被一团赤红的火包裹了起来，瞬间化成灰烬。

“杜鹃夫人没有特意安排防守，洞里肯定会有危险，”尤无渊回过头，“大家小心一些。”

黛西望向黑漆漆的洞口，眼白突兀地翻起，“金之元素的力量，通向虚无的世界，意识的大门会被迫打开……”

短暂几秒后，黛西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看见了黑暗深处的眼睛，我们寻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鸟巢外围，粗壮的树藤勒住了阿洁的脖子。

安吉洛老当益壮，穿着一身圣洁的盔甲，高举着银剑，从空中朝杜鹃夫人劈去！

杜鹃夫人躲都没有躲，红色的羽毛从她身上绽开，剑砍在她身上，除了一点点腐蚀，连皮肉都没破。

安吉洛猛地后撤，穆尔之舟的船灵挥手扬起白纱，在刺耳的铃铛声中，无数的晴天娃娃飞向杜鹃夫人，杜鹃夫人唤出火龙，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法阵附加到了火龙身上，火龙变成纯粹的黑色，点燃了晴天娃娃，也诅咒了穆尔之舟的船灵！

罗行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船灵被黑火焚烧的痛苦，直接传导给了他，那种痛似乎能撕裂人的灵魂。

穆尔之舟的船灵没有公开的名字，外人只知道，她时常化为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盘着发髻的美丽女人，无声无息地陪在罗行身边。

不过，只有少部分熟悉罗行的人才清楚，穆尔之舟的船灵远没有她外表看上去那么恬静温柔。她对船长有着畸形变态的占有欲，她不许罗行有任何情人或者爱人，连稍微亲密的朋友甚至下属都不可以。这也是为什么，偌大一个穆尔之舟上，只有罗行一个活人。

不过，罗行正好也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他对待任何人都是利益至上，从不讲感情。这也恰好符合了船灵的特质，得以让穆尔之舟平安地晋升到了传说级。

“啊——”被诅咒的黑炎顺着白纱包裹了女人的身体，犹如跗骨之躯的诅咒缓慢地渗透进了穆尔之舟的船身。

罗行瞪大了双眼，他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空中的女人跌了下来，身体变成了破败的棉絮。

“晴天……”罗行看着女人，叫出了只有他知道的名字。

穆尔之舟的力量在空气中猛地震荡开来，杜鹃夫人有些诧异，被诅咒的船灵在黑炎中再度凝聚起了人的形态。

停放在码头上的穆尔之舟响起了诡异的铃铛声，那些挂在白色绸纱后的晴天娃娃飞速旋转了起来。

“杀了你！”

杜鹃夫人一惊，晴天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她的身后，无数的白纱缠绕上了她的身体，裹住她的口鼻，勒紧了她的脖颈。

“晴天，不要！”罗行猛地反应过来，可话喊的晚了一步。

白纱被血色浸透，晴天贪婪地看着这只新做成的晴天娃娃，却全然没注意到，再度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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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山洞内，岳阳本来紧紧攥着尤无渊的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大佬？顾城！黛西——”

岳阳摸索着山洞的墙壁，快速跑了起来，眼前却猛然一亮。

“你是谁？”

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岳阳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适应了突然亮起来的光线。此时，他已经不在山洞里了。

“这里是……”岳阳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这个房间他竟然有些熟悉，是他之前去古堡时，杜鹃夫人带他参观的那间画室。

“你是来偷东西的吗？”刚才说话的人，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岳阳转过头，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有一头银色的卷发，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睛很亮。看见他，岳阳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少年时的伊凡。

“你是……布鲁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有些诧异，随即恍然道，“哦，你是我哥的朋友吧？我哥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你……”岳阳往窗外看了看，像是黄昏的天色，古堡外看不见任何人，“你一直一个人在这儿？”

布鲁尔愣了一下，“不是啊，古堡里有仆人，还有我父亲，我母——”

门外的走廊上有隐约的脚步声，布鲁尔一下变了脸色，拉着岳阳就跑，“快，跟我走！”

岳阳一头雾水地被布鲁尔拉出了画室，在二楼的走廊里拐来拐去的进了一间卧室。

布鲁尔砰地一声把门关严，上了锁，然后推了桌子把门死死地顶住。

“你这是——”

岳阳还没问出口，就被布鲁尔拉着钻到了床底下。布鲁尔捂住他的嘴，冲他嘘了一声，然后就趴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那声音岳阳也很熟悉，“布鲁尔，是妈妈，开门啊。”

布鲁尔用额头抵着地面，一声都不吭，全身紧绷的像石头。

“布鲁尔，快出来吧，哥哥的生日会要开始了。”

岳阳也屏住了呼吸，敲门声急促了起来。

“布鲁尔，开门！开门！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

布鲁尔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岳阳没听清，他又往布鲁尔身边靠了靠。

房门被大力撞击，布鲁尔开始呜咽，这一次，岳阳听清了布鲁尔的话，他在说：“哥哥，救救我。”

第104章 杜鹃古堡

岳阳以前不太能理解伊凡对杜鹃夫人过于冷漠的态度, 那种冷漠可能连伊凡自己都分不清楚，是针对苏洛斯岛的主宰，还是针对自己的母亲。

但是现在, 活生生的布鲁尔出现在了岳阳面前，岳阳突然有点儿能理解伊凡了。

弟弟的失踪，对于伊凡来说, 是十年摆脱不掉的梦魇, 他可能不知道布鲁尔在失踪前经历过什么，但他肯定梦到过无数种场景。他痛恨一切导致布鲁尔失踪的原因, 但最痛恨的, 恐怕还是他自己。

一个同样十几岁的少年，把自己放逐到了被冰雪覆盖的极地, 他不亲近父亲, 也远离母亲，用这种方式, 惩罚着没能好好保护弟弟的自己。

“布鲁尔, 布鲁尔——”房门外的呼唤已经变成了刺耳的尖叫, 门板被极大的力量冲击着, 固定门栓的铁钉都开始歪斜。

岳阳抱住缩着头，念念有词的布鲁尔, 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门栓已经摇摇欲坠, 房间角落的时钟“铛”地响了一声, 一切瞬间安静了下来。

岳阳又等了一会儿, 房门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布鲁尔, 布鲁尔？”岳阳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睡着了的布鲁尔，布鲁尔却没有动。

岳阳顿时紧张了起来, 拖着布鲁尔爬出了床底，布鲁尔被床脚磕了一下脑袋，这才迷糊地睁开了眼。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岳阳连忙帮布鲁尔揉了揉额头。

布鲁尔呆呆地看了岳阳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是谁？来偷东西的吗？”

岳阳：……（我到底是有多像小偷？）

“我怎么会睡在地上？”布鲁尔捂着额头坐了起来，“我给哥哥的生日礼物还没完成呢，我怎么可以睡着！”

岳阳愣着没动，布鲁尔好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了，难不成是因为撞到了头？

“喂！”

布鲁尔拽了拽岳阳的袖子，“你帮帮我吧，我找不到刻刀了。你既然是小偷，应该知道哪里有刀吧？”

“……我不是小偷，”岳阳莫名有点儿心虚，布鲁尔要是被撞傻了，伊凡会不会杀了他？

“不管你是不是，你不经允许进我的房间，就得听我的指挥。”布鲁尔拍拍胸口，“我们出去找刻刀。只要在剑柄上刻好我哥哥的名字，礼物就完成了。”

“好吧，听你的……”岳阳反正也想看看此时的古堡里是什么情况，干脆答应了布鲁尔。

布鲁尔从地上爬起来，利落地把顶门的桌子推开，可在要打开门栓前，却很谨慎地趴在门板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岳阳疑惑地皱了皱眉，布鲁尔打开了门，他也跟了过去，突然发现之前被撞的铁钉几乎脱落的门栓，现在竟然看不出任何松动的痕迹。

门外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光线很昏暗，布鲁尔扶着墙，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刻刀，刻刀，应该在画室吧。要不，就是木匠那儿。或许，我该问问仆人。”

“布鲁尔，你哥哥现在在哪儿？”

布鲁尔脚步顿了顿，“哥哥，哥哥要过生日了……我在准备生日礼物，我做了一把木剑……”

布鲁尔像是没有听明白岳阳的问题，他嘀咕了一会儿，又扶着墙向前走了。

岳阳环顾四周，走廊里异常安静，墙上的壁灯干净的能映出人的轮廓，所有房间都紧紧关着门，另一侧的窗户外还是黄昏的景象，光线映进室内，看不到一丝漂浮的灰尘。

前方，布鲁尔走进了一间杂物室，他把所有的箱子一个一个打开，又一个一个关上，“没有啊，我的刻刀到底哪里去了？再找不到就来不及了。”

“可能在画室吧，”岳阳想验证什么，开口说道。

“哦，对对对，也许我落在画室里了，”布鲁尔开心起来，赶紧往画室跑，岳阳一路跟着他。

进了画室，布鲁尔继续四处翻找，岳阳左右观察着，画室跟他到古堡参观时差不多。岳阳看向正中间的墙壁，那里挂的应该是杜鹃夫人最喜欢的那副画，一位慈爱的母亲怀抱着婴儿，她的身旁趴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

可现在，这幅画不一样了，画中的人物由正面变成了背影。母亲佝偻着背部，婴儿完全被遮挡，一旁的小男孩只剩个僵硬的后脑勺，整幅画都透露着诡异。如果长时间盯着看，真的下意识地害怕，画中的人会在某一时刻突然转过身来。

“布鲁尔，”岳阳走到还在翻箱倒柜的布鲁尔身后，“你是不是——”

走廊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布鲁尔顿时惊慌起来，“不好了，快跟我走！”

岳阳又一次被布鲁尔拉回了自己的房间。岳阳看着布鲁尔轻车熟路地锁上门，用桌子顶住门板，然后就要往床底下钻。

“布鲁尔！”

岳阳及时拽住了小男孩的胳膊，他猜的没有错，布鲁尔是被困在一个封闭循环中了。门栓的复原意味着时间会重置，布鲁尔的失忆也一样，而自己的意外出现也没能打破这个循环。

但是，这个循环有漏洞，布鲁尔的失忆并不彻底，他知道门外有危险，知道那个脚步声预示着什么。现实世界的布鲁尔已经失踪了，但是在这里，门外的东西却一直进不来。

“门外面的是谁？”岳阳压低声音问他。

布鲁尔有一瞬的僵硬，下一秒就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我，别拉我！她要进来了，她要来抓我了！”

房门紧接着被敲响，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布鲁尔脸色发白，他疯狂地想摆脱岳阳，钻到床底下去。

“布鲁尔，你记得发生过什么，对不对？！”

岳阳扳住布鲁尔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可你把自己困在这段记忆里，只会让你更加恐惧。”

“我听不懂，你不要抓着我——”

“布鲁尔，你不想见你哥哥了吗？”

布鲁尔挣扎的动作一下慢了下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

“伊凡就在这里，布鲁尔。你必须清醒过来，你哥哥一直在找你。”

“哥哥……”

门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布鲁尔，你在跟谁说话？把门打开！”

布鲁尔瞳孔放大，害怕得不行，现实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已经刻在他的意识深处。哪怕在循环的记忆里，他依然忘不掉那种恐惧。

“我会陪着你，布鲁尔，”岳阳蹲下身，此时他也想到了深陷虚假世界的王小虎，他曾经承诺过，一定会救他离开。

“我知道你很怕，很难过，很不解。但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会一直在这儿。还有你哥哥，我们都在这里。”

布鲁尔嘴唇发抖，他突然抬手摸了摸岳阳的脸，又转头看了看猛烈震动的门板，“是，是那个怪物！那个在我妈妈身体里的怪物！”

十年前的夜晚，伊凡的生日会正在热闹地筹办，布鲁尔跑回房间想拿出自己精心准备好的木制长剑，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在剑身刻上哥哥的名字了。

小布鲁尔焦急地四处搜寻能用的刻刀，那时大部分的人都在宴会厅里，古堡的二层空落落的。当布鲁尔一路找到画室时，他听到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谁会到二楼来呢？布鲁尔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马虎，所以，他扒着门板小心地往外看了看。

走廊尽头的拐角先是映出了一个细长的影子，影子走路似乎有些踉跄。然后，布鲁尔惊愕地看着那个影子，展开了干枯的翅膀，长出了一只很像怪鸟的头！

“布鲁尔……”那个影子在叫着布鲁尔的名字。

惊恐的布鲁尔藏到了画室的角落，他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这反而让他更恐惧。

细长的影子飘过了画室的门口，布鲁尔摸索着墙壁站起来，外面很长时间没有了动静。

画室的门只开了一半，布鲁尔慢慢摸到了门后，他想透过门缝，看看走廊上还有没有人。

谁知道，一个女人的头正在此时伸了进来：“找到你了！”

布鲁尔尖叫一声，一头撞开了女人，飞也似地跑回了房间。他紧紧锁上了门，然后抱着头钻进了床底下。

“布鲁尔，开门啊，是妈妈……”

这个声音成了布鲁尔的梦魇，在这个意识世界里，孤独绝望的布鲁尔慢慢沉沦进了恐惧中，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

岳阳安抚着布鲁尔，门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周围的一切变得破败陈旧。

这段记忆循环应该解除了吧，岳阳猜测着，他让布鲁尔站在原地，自己小心地挪开了桌子。

门外听不到任何声音，岳阳小心地打开了一道门缝——

“砰！”

“啊——”布鲁尔尖叫着看着一只长了细长尖锐的红色指甲的手，卡住了门缝。

岳阳一下抵住了门板，“光之枷锁”脱口而出，外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出现在房门外的杜鹃夫人轻笑了一声，“这里是我的意识领域啊，岳阳，你的技能不管用。”

布鲁尔不间断地尖叫着，再一次钻进了床底下，杜鹃夫人抓挠着门板，“我可爱的儿子，不要害怕，妈妈马上就进来了。”

是真正的杜鹃夫人来了，岳阳此时也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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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古堡外，战场一片狼藉。

罗行趴伏在地上，全身都发着抖，晴天再一次被撕裂成了破棉絮，但是好在杜鹃夫人没有接着使用诅咒，穆尔之舟虽然受到重创，但也勉强逃过了一劫。

颜红笙背靠着树干，十指近乎折断的痛，关节都有脱落的阿洁勉强爬到他的肩膀上，小声地说：“找机会撤吧，打不过。把命折在这儿，太不值得了。”

安吉洛撑着剑，单膝跪在凌乱的树杈间，他四周满是碎裂的尸体，这里面有很多是神殿骑士团的人，有很多是安吉洛昔日的好友。

安吉洛仰头，看着越发巨大的鸟巢，杜鹃夫人离开的突然，很可能是发觉尤无渊等人去寻找布鲁尔了。

本来，安吉洛这一伙人的目的就是牵制住杜鹃夫人，为尤无渊一行拖延时间。可他们根本没起到多少作用，杜鹃夫人要离开，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天空有红色的鸟在盘旋，安吉洛彷佛闻到了末日的味道，他来到这座岛屿时才二十几岁，一转眼已经三十多年了，他从神殿最普通的工作人员一路坐到首席长老的位置，在这片恐怖的海域为人类维持一片可以喘息的土地。虽然神殿总是独立在外，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只属于神。他是这座岛屿的人，他与这里的每一个人呼吸相闻，骨血相连。

“弥漫在诡雾海上的永恒之雾，您卑微的奴仆祈求您，庇护这座岛上的人类吧。我们弱小而迷惘，我们只能寻求您的指引……”

老迈的安吉洛匍匐下来，虔诚地亲吻脚下的土地。

但其实，安吉洛并不知道永恒迷雾的尊号，甚至是祈祷的礼仪，因为永恒迷雾的神殿从不要求这些。祂更像诡雾海上的旁观者，在维持封印与规则不变的前提下，从不参与主宰与人类的战争。

封振扶起罗行，退到不远处的阴影里，“或许，我们该抓住这次机会，让我主之名重新在苏洛斯岛上传颂。”

“算了吧，”罗行好不容易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刚刚经历过船灵差点被毁灭的刹那，身体到现在还忘不了能量即将被生生抽离的感觉，“杜鹃夫人强大的可怕，等她真的彻底挣脱了封印，我们逃恐怕都逃不了了。趁着现在尤无渊能拖出她，咱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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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世界中，岳阳的技能全部作废了，他一边死死抵着门板，一边找趁手的家伙。

“布鲁尔，帮帮我。”

周围实在找不到什么适合的武器，岳阳只能向布鲁尔求助。

布鲁尔缩在床底下，浑身颤抖地看着还在坚持的岳阳和那只已经探进了屋门大半的手臂。

“布鲁尔，你刚刚都已经成功了，你已经敢于面对了。想想伊凡，他就在外面！”

“布鲁尔，勇士是不会害怕任何危险的。当你无法逃脱，就握住手里的剑，去战斗。”

这是伊凡曾经对布鲁尔说过的话，小时候，他跟哥哥生活在另一座自由岛上，远离父亲和母亲，布鲁尔每天晚上都做恶梦，伊凡就把自己的剑挂在布鲁尔的床边，说剑能在梦里保护他。

这样想着，布鲁尔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把剑，是他自己做的那把木剑，要送给伊凡做礼物的。

“布鲁尔——”杜鹃夫人力量越来越大，尖锐的红色指甲已经爬上了岳阳的手臂。

布鲁尔大吼了一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举着木剑就朝杜鹃夫人的手腕劈了上去！

杜鹃夫人惨叫一声，手猛地缩回，门被岳阳砰地一声关了起来。那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剑，竟然在杜鹃夫人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布鲁尔还举着剑，喘着粗气，他看着重新关起来的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好勇敢，布鲁尔！”岳阳高兴地给了布鲁尔一个大大的拥抱。

布鲁尔腾地红了脸，“还，还行吧，我可是跟我哥哥学过剑术的。”

门外没有了声音，岳阳不太放心，又把桌子推了过去。一扇门不太可能拦住杜鹃夫人，她说过这里是她的意识领域。可是，为什么布鲁尔可以凭着一把木剑就砍伤她呢？

岳阳拉着布鲁尔的手，紧紧盯着门，头脑在飞快地思考着：布鲁尔剥夺了杜鹃夫人一部分能量，很有可能是关于重生的。这里是杜鹃夫人的意识世界，那也应该就是王小虎所在的那个虚假世界。这里联通所有寄生者，寄生者们要通过这个世界学习原生者的所有习惯。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杜鹃夫人与寄生者们关联的通道，也就是杜鹃夫人重生的中转站。布鲁尔获得的关于重生的力量，很可能就跟这个中转站有关系。

“布鲁尔，”岳阳蹲下身，对着布鲁尔道，“你能在这个世界创造一个记忆循环，还能变出一把木剑，那说不定你还能做到很多事。布鲁尔，闭上眼睛，静下心，你能感觉到什么？”

布鲁尔不太明白，但他很信任岳阳，他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入了黑暗。

“我看到了古堡、码头……很多人，不，不是人！”

岳阳握住了布鲁尔的手，让布鲁尔的呼吸平缓了下来，“有一个红眼睛的人，还有一个漂亮的姐姐，我哥，我看到我哥了！”

布鲁尔反手抓住岳阳，岳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

“我靠啊啊啊——”岳阳尾音还没喊完，人已经从天而降，扎扎实实地砸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尤无渊一个趔趄，但好歹站稳了。

“大佬？”

尤无渊都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接住从空中掉下来的岳阳了，他好像总是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布鲁尔？”伊凡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

岳阳赶紧从尤无渊的怀里离开，那边布鲁尔正好砸在顾城的背上，人倒是好好的，就是顾城摔得很惨。

“哥！”布鲁尔直接蹦了起来，又踩得顾城惨叫了一声，扑进了伊凡的怀里。

第105章 杜鹃古堡（修）

现实世界中, 太阳渐渐偏西。

白雪儿跟着几个戍卫队的人沿着主街巡逻，大家都很沉默，街道两旁的房檐上落了数不清的红色的鸟, 它们的视线尾随着每一个路上走过的人。

巡逻队这两天已经处理了几百个寄生者了，仍然不断有新的送过来，居民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白雪儿能感觉到街道两旁, 不少人跟那些鸟一样, 在透过窗户观察他们。

“砰——”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爆炸声，整座岛都跟着一震。

白雪儿心里一紧, 慌忙四处查看。

“是码头的方向！”有人指着前方冒烟的地方。

“码头被炸了, 封印解除了，我们可以离岛了！”不知道是谁从前面小巷里窜出来, 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巡逻队慌忙冲过去, 想押下那个人，但人跑的很快, 一转眼就不见了。

消息传得异常迅速, 哪怕巡逻队四处安抚镇压, 也不断有人朝码头跑去。

白雪儿跟着人群到了码头时, 已经看不见神殿骑士团的身影了，但她看见了一只倒在路边的头盔。

“骑士团的人伤的很重, 队长阿尔文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说话的是王安, 李淑兰的大儿子, “谢谢你照顾我妈。队里说现在这种情况, 谁也管不了了, 总不能不让人逃命。”

白雪儿看向那些大声吆喝着，高价卖船票的低阶幽灵船, 想着自己生死未卜的同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的孩子们，心里愈发的憋闷。

“我们回去吧，你也可以休息休息了，”王安开口道。

白雪儿摇了摇头，“我要找同伴一起去城外，能帮上一点忙也好。你回家好好看着你妈，我们给她喂了巫药，能让她睡到明天早上，她要是醒过来了，记得好好安慰她。”

“嗯，我会的，”王安低下头，嗓音说不出的疲惫。

王安回到家时，李淑兰还安然地躺在床上睡着，只是她紧紧皱着眉头，偶尔梦呓似的，叫着小虎的名字。王安握住了自己老妈的手，抵着她的额头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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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王小虎？”李淑兰在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寻找着自己的小儿子。

巫天慧给她喂的药，是巫之岛研制出来，为了探索潜意识世界用的。这来源于人类世界关于集体潜意识的研究，巫之岛一部分学者认为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是共通的，甚至有偏执的学者认为诡雾海其实就是人类潜意识世界的一部分。

这种巫药就是为了辅助研究员深入意识世界用的。但是，这种研究并不好进行，需要精神力极高的研究员才能使用，探索往往也是浅尝辄止。巫天慧大概也没想到，她拿来当做安眠药的东西，竟然让寻子心切的李淑兰进入了意识世界。

“妈妈……妈妈……”

“小虎！”李淑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听到了王小虎的声音。

“小虎，你在哪儿？”李淑兰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一股刺眼的光笼罩了她！

此时的王小虎，正缩在意识世界中自己家旁边的小巷里。

那个假的李淑兰还在四处寻找他，王小虎有些渴求地望着自己家的方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泄了气的皮球，又累又饿，精神一阵阵的恍惚，他快坚持不住了。

只要回家，只要进了那扇门，他就有香喷喷的排骨可以吃，有床可以睡，那个妈妈不会骂他，也不会打他，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王小虎扒着墙壁站了起来，踌躇地往巷子口走了两步，“不行，我答应了岳阳哥，要等他来的。”

这么想着，王小虎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又退了回去，他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出去，离这里远一点儿，谁知道——

“小虎？”

王小虎僵住了，背后的影子慢慢覆盖了他，还是那种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温柔语气，“不要淘气了，跟妈妈回家吧。”

背后的人伸出了手，就要握上王小虎的肩膀，“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排骨哦，没人跟你抢，都是你一个人的。”

王小虎嘴角一抿，转身打开了那只手，“没人抢就不好吃了，你这个冒牌货，休想抓住我！”

王小虎做了个鬼脸就想跑，谁知道一只脚迈出去，另一条腿却像灌了铅一样，让他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你看，摔倒了吧，还淘气……”

温柔的母亲走上前，一把拽住了王小虎的手腕。那力气愣是让王小虎一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他人还没站起来，就被生拖着走向了巷子口。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王小虎大呼小叫地被拉到街上，路上仅有的行人却都像没看到一样。小男孩下半身被拖在地上，鞋丢了一只，脚都擦破了皮。

“我家这孩子啊，实在是太淘气了，”李淑兰还在跟邻居说笑，手里拎着儿子却像拎着个破布袋子似的。

王小虎眼看自己要被拽进那扇门了，绝望的大哭起来，他陷在这个处处诡异的虚假世界里那么多天，还从没哭过。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越来越难管了，”邻居本来也笑着，笑到一半脸却僵住了！

李淑兰疑惑地转头，一个木制的猎/枪枪托迎面砸过来，正好砸在了她的鼻梁上！

王小虎本来还哭着，手腕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了，拽着他的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敢动我的孩子？”举着猎/枪的是李淑兰，躺在地上的也是李淑兰。

爬起来的王小虎，正好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画面——两个李淑兰！

躺在地上的李淑兰还没反应过来，沉重的枪托就雨点似的砸了下来！

“冒牌货，假货，偷我儿子——”

真正的李淑兰，此时把怒气都发泄在这个看起来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上了。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硬生生地拖拽自己的儿子。

“妈，妈——”王小虎试探地去拽李淑兰的衣服。

“干什么？你这个死孩子让你瞎跑，等一会儿老娘再收拾你！”

王小虎被吓得一蹦，随即更确定这个后面出来的是真的李淑兰，“妈，我们得跑了，他们要围过来了！”

李淑兰这才发现，街上的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了下来，正在缓慢地向他们靠近。

被枪托砸的不成人形的假李淑兰竟然还没有死，她的皮肤下面都是白色的粘液，蠕动了几下后就恢复了正常。

李淑兰心知不妙，又狠狠砸了一下地上的人，把猎/枪往肩上一甩，一把抱起王小虎就往小巷里跑。

王小虎虽然才八岁，但是长得壮实，李淑兰平时已经很少抱他了。

王小虎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闻着他熟悉的味道，眼泪又流了下来，“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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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伊凡抱着布鲁尔，像是抱着一件精致的瓷器。失而复得，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小心——”黛西突然冲了过来，下一秒却直接被弹飞，一身红衣的杜鹃夫人缓缓落到了众人眼前。

布鲁尔惊叫了一声，躲到了伊凡的背后。

杜鹃夫人看着偷偷露出只眼睛的布鲁尔，人类的面容突然褪去，变成了怪头鸟的样子，张开了丑陋的翅膀。

布鲁尔仿佛一下被带回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杜鹃夫人“桀桀”地怪笑着，“我可怜的孩子，回到妈妈身边来吧，你躲在那里，是要再跟妈妈玩一次捉迷藏吗？”

“不！我不！”布鲁尔死命地扒住伊凡的衣服，浑身都开始颤抖。

“布鲁尔不要怕，有哥哥在！”

伊凡正身挡住布鲁尔，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眼神从未有过地坚定，“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布鲁尔，绝对不会！”

杜鹃夫人收起翅膀，重新变回了人的模样，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好听，语气却让人毛骨悚然，“没有用的，伊凡。岳阳没有告诉你们，这里是哪里吗？这是属于我的意识世界，一切由我掌控。无论是幽灵船的技能，还是血脉技能都无法在这里使用。”

“你只说对了一半，”岳阳突然开口道，“这里是你的世界没错，但也是布鲁尔的，布鲁尔同样能掌控这片意识领域。”

伊凡侧头看向布鲁尔，布鲁尔还是仅仅抓着他的衣服，把自己整个都缩在了他身后。

“你们真的以为布鲁尔可以对付我？看看他吧，这个小可怜虫，他把自己关在噩梦中几年，恐惧早已渗透了骨髓，他帮不上你们的。”

杜鹃夫人右手一抬，粗壮的根系撑起了地表，岳阳他们站立的地面整个倾斜了起来！

伊凡反手抱住布鲁尔，从突然倾斜的地面坠落。尤无渊快一步抓住了凸起的石块，拽着岳阳吊在了半空。

布鲁尔听到了沉闷的撞击声，从伊凡怀里抬起头，伊凡脸色惨白，做了他的肉垫，但仍然冲着他微笑，“没关系的，布鲁尔，你可以害怕，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眼看着杜鹃夫人一步一步朝兄弟俩走去，岳阳在空中晃荡着，看到了那把插在地缝里的木剑。

“大佬，大佬，那把剑可以，布鲁尔之前用它砍伤过杜鹃夫人！”

“我送你过去！”尤无渊看准了下一个凸起，脚一蹬跃了过去，借着荡起的惯性，把岳阳送到了木剑旁边。

岳阳一把抓起了剑，翻身从空中跃下，直直朝杜鹃夫人劈去！

杜鹃夫人抬手一挡，木剑划伤了她的手臂，岳阳也被甩了出去。

尤无渊从后面接住岳阳，夺过他的剑，再次刺向杜鹃夫人。杜鹃夫人就要腾空躲避，伊凡从地上窜起，一把抱住了她！

地上一根木藤穿了出来，勒住了伊凡的脖子，布鲁尔哭着大喊，木藤没能一勒到底。尤无渊一剑刺了过来，贯穿了杜鹃夫人的胸口。

杜鹃夫人怒声尖叫，全身羽毛炸开，伊凡、尤无渊和布鲁尔都被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我要杀了你们！”

杜鹃夫人拔出了胸口的木剑，把它捏成了碎片。整片土地震动了起来，无数的藤蔓钻出地表，缠向了周围的活人。

岳阳被藤蔓缠住了脚踝，拖向地表的裂缝，顾城飞奔了过来，几张扑克牌切断了藤蔓，暂时救下了岳阳。

岳阳再次冲向杜鹃夫人，他刚刚想明白一件事，虽然幽灵船的技能不能用了，但物理攻击应该还是奏效的，这是创造一个世界的基本原则。只是杜鹃夫人防御力太强，想要伤她很不容易，木剑还是因为布鲁尔的加成。

“伊凡，用你的剑！”

岳阳甩出了一根被割断的藤蔓，杜鹃夫人躲开，被尤无渊从另一面堵住，顾城一叠扑克牌飞过来，但都只能在红色羽毛上打出点白色的印痕。

伊凡持剑冲了过来，杜鹃夫人挣开藤蔓，挥手甩开了伊凡。一股旋风从她手里扬出，裹住了离她最近的尤无渊和岳阳，化风为刃，一阵血雾顿时飘散开来！

黛西像影子似的窜出，她速度极快，借着岳阳和尤无渊的掩护，手里一把匕首直接抹上了杜鹃夫人的脖子，但红色羽毛炸开，她没能成功，就被火光弹了出去，不过好歹解了风刃，尤无渊和岳阳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岳阳全身都是被割开的口子，疼的喊都喊不出来。尤无渊情况更糟，他本来就是灵体状态，意识要时时抵抗恶魔之驱的召唤，这种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伤痛，险些让他的意识崩溃。

“大佬？”岳阳扑过去抱住尤无渊，尤无渊闭着眼睛，牙关紧咬，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伊凡再次举剑冲向了杜鹃夫人，岳阳半拖半抱着把尤无渊藏到了一块儿石头的后面。

伊凡被一根木藤吊了起来，顾城赶过去解救。岳阳捡起了伊凡的剑，在黛西扰乱杜鹃夫人的视线时，绕到了杜鹃夫人的背后。

杜鹃夫人掐住黛西的脖子，背部翅膀扬起，她的羽毛犹如钢针，普通的武器根本伤不了她。如果伊凡当初接受了她做的那把自带风刃的剑，今天也许就不一样了。

“哥哥……”

一直被众人保护着的布鲁尔，看到了伊凡的血顺着吊起他的木藤滴落，也看到了岳阳在杜鹃夫人背后，扬起了伊凡的剑。

那是伊凡曾经挂在布鲁尔床头的剑，是帮他战胜过恶梦的剑！此时此刻，他希望这把剑，能再次守护所有他想守护的人。

剑风划过，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阻隔。

空气里飞溅起一串血珠，杜鹃夫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她把黛西狠狠地掼在地上，地上洒满了凌乱的红色羽毛和一只被生生割断的翅膀！

“岳阳小心！”

那边顾城刚放下伊凡，就见一排火浪冲向了岳阳。岳阳已经来不及躲开，火光迎面而至——

“岳阳哥！”一个炮弹似的小人冲了出来，关键时刻，撞着岳阳飞了出去！

“小虎？”

岳阳抱着怀里的王小虎跌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浑身浴血的杜鹃夫人已经尖啸一声，凌空而来！

她挥下血红的爪子，她要撕碎这个砍断她翅膀的人类！

岳阳反身把王小虎护在了身下，背后“铛”地一声，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袭来。

“房东太太！”

顾城跑到一半，愣住了，替岳阳挡下攻击的竟然是举着猎/枪的李淑兰。

红色的爪子被枪/管架住，杜鹃夫人瞪着眼前半跪在地上的女人，女人一字一顿地吼道，“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以杜鹃夫人的力气她可以很轻易地切断枪/管，然后割下这个女人的头。但是，她却停下了。

李淑兰全身都在颤抖，可她没有恐惧，她是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抵抗。

此时，伊凡重新捡起了他的剑，朝杜鹃夫人冲了过来。

岳阳盯着杜鹃夫人的脸，突然发现她的瞳孔在微微的颤抖。

“多丽丝？”

银光闪过岳阳的眼睛，岳阳看到了冲过来的伊凡。

杜鹃夫人猛地转过身，尖锐的爪子刺向了来人的喉咙！

“不要——”岳阳大喊！

伊凡停住了，杜鹃夫人也停住了——

母与子之间，都各剩了几厘米的距离。

伊凡握着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再往前一步，剑就会捅进杜鹃夫人的身体。

杜鹃夫人脸上的羽毛缓慢地褪去，露出了那张美丽的脸。

“伊凡，我的儿子，”多丽丝冲伊凡温柔地笑了起来。

伊凡流下眼泪，“母亲……”

多丽丝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布鲁尔，她似乎很开心，眼睛都弯了起来。下一秒，红色的爪子抓住了伊凡的剑，猛地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妈妈——”

“母亲！”

布鲁尔跑了过来，伊凡接住了多丽丝，多丽丝眼中带着决绝和愉悦：“我就说，我可以做到的。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杜鹃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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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中，码头上已经人山人海，惨叫声、痛哭声、喝骂声参杂在一起。

神殿首席长老重伤，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主城，几乎所有人都涌向了码头。只要能有一个站着的位置，哪怕倾家荡产都可以。

穆尔之舟上，封振和罗行已经跑了回来，因为船灵的特殊，穆尔之舟几乎从不搭载船客。影子号倒是装了不少人，但都是封振口中的自己人。

“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罗行张望着神殿的方向，只可惜现在是半夜，什么都看不清，“基底一旦彻底损毁，这里就真的变回噩梦岛了。到时候，还要熬到离岛时间才能走。”

“你不想再等等了？尤无渊他们还没有消息呢。”

封振看了一眼罗行，“上头派你来圣光海域是要控制七人议会的，你这次临阵脱逃了，别说海军统帅，恐怕议会代表都要丢了。”

“我就是个商人，”罗行给自己的烟斗换上新的烟丝，“尤无渊死而复生，我失败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还碰上杜鹃夫人复苏的事。林赛大人要是知道尤无渊还活着，也不会就派我一个人过来。”

封振没说话，罗行重新叼上烟斗，“当然了，一通责备是免不了了。”

封振笑了一下，也不再强求，“那么，我们亚特兰蒂斯再见了。”

庞大的吞噬者号上，颜红笙撑着船栏，望着漆黑的天空。

阿洁笨拙地爬上颜红笙的肩膀，“穆尔之舟和影子号都离岗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得去问船长，”颜红笙慢悠悠地道。

“那个愚蠢的胆小鬼，他还缩在地下室里！”

阿洁费劲地转着脑袋，“我们什么时候杀了他？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恶臭。”

“你闻到那股味道了？”颜红笙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那看起来，他快成功了……”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岛为之一震！

码头上的人群安静了一瞬，接着像炸了锅一般，疯狂地涌向还停在港口的幽灵船。

颜红笙眯起了眼，看向了岛屿的西海岸，虽然是夜里，但仍然能看到一片腾起的烟雾。

离岛不远的穆尔之舟和影子号也听到了声音，罗行以为是神殿彻底陷落了，有点感慨地摇了摇头，一百万人最后能活下多少？

封振却有些疑惑，神殿陷落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吗？

有船员在艏楼用望远镜看到了烟雾，朝封振大喊，“船长，岛屿西海岸的鸟巢塌下去了！”

封振一惊，“尤无渊他们成功了？”

可惜的是，一座岛不能连续停靠两次，影子号此时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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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儿和巫弘文等人赶到小斑渔港时，属于杜鹃夫人的意识世界已经消失了。

顾城几乎是从山洞里爬出来求助的，山洞里连通着杜鹃古堡的地下，有大批的孩子还在蛋壳中。

多丽丝没有立刻死亡，她靠在一个金色的蛋壳旁，看着伊凡把布鲁尔抱了出来。

多丽丝摸了摸布鲁尔的脸，微微笑了笑，“本能消失了，术就解除了，我还有最后一点力量，可以让这些孩子醒过来。伊凡，以后你要好好陪着布鲁尔。”

“母亲……”伊凡看着多丽丝的眼睛，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多丽丝有些费力地抬手，摸了摸伊凡的脸，“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我很满足。我只是有些遗憾，没能陪着你们长大。”

“我一直在思念您，不管我在哪儿，母亲，我从没有忘记过您。”

伊凡流着泪，终于把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从没有怪过您，我只是憎恨自己的无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保护好布鲁尔。”

“不，伊凡，你一直是母亲的骄傲，是我勇气的来源，”多丽丝张开手，她终于能拥抱自己的儿子了。

这个与杜鹃夫人抗争了一辈子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

“多丽丝……”岳阳走了过来，他也很虚弱，走路都有些踉跄。

伊凡颤抖地放开了自己的母亲，此时多丽丝的身形已经开始消散，皮肤正一点一点地被红色的羽毛覆盖

“谢谢你的帮助，岳阳。”

多丽丝的脸上仍然挂着和煦的微笑，她望向岳阳的眼神同样充满温柔，“不要恐惧未来，我能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

岳阳懵懂地点头，看着多丽丝最后一次，留恋地望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她抬起手，伊凡飞速地抓住了她。

红色的飞羽也在这时，盖住了多丽丝的眼睛。

“母亲——”

空旷的山洞里，传来伊凡痛苦的呐喊。

红色的羽毛在一阵微光后飘散，散开的羽毛纷纷落进了装着孩子的蛋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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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救助的人把孩子们都背出了山洞，岳阳守在尤无渊身边，看巫弘文用巫术为他稳住灵体。

“这只能暂时支撑，我们必须尽快赶去秘岛了。”

说话间，尤无渊醒了过来，岳阳想去扶他，手却从灵体间穿了过去。

黛西走了过来，看着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尤无渊，却有些不安，“岩浆，灵魂……”

“什么？”巫弘文转过头来看她，黛西还没来得及回答，山洞突然震动了起来。

“不好，这里恐怕要塌了，快走！”

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山洞，正好看到远处巨大的鸟巢从中间陷落。

岳阳望着那轰然倒下的巨大轮廓，内心被各种情绪填满。

他一下想起第一次见到杜鹃夫人的时候，一下想起飞翔在巢穴上空的红色身影，一下想起刚刚多丽丝的微笑。

四百年，十七任杜鹃夫人，十七位保护着孩子的母亲……

尤无渊走到他身边，抬手按住岳阳的肩膀。

“大佬……”岳阳凝望着天边，他的瞳孔映着漫天星光，“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人类。”

从此以后，苏洛斯岛没有主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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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到主城区时，天才亮起来。

码头上一片狼藉，岳阳想让尤无渊赶紧回到明日号上，看看在船灵的空间里，能不能让他的灵体更凝实一些。

其他人基本都被送去了医院，白雪儿和盖伊陪着岳阳和尤无渊来了码头。

“一会儿你也得去医院看看，知不知道？”尤无渊此时已经没办法用幻术了，只能口头叮嘱。

岳阳咧嘴笑笑，他坚持要先送尤无渊，最后没人能犟过他。

“这下码头安静了，听说半夜的时候因为要退票，岛上的居民和幽灵船上的人还打了一场呢，”白雪儿在车外跟驾车的盖伊聊天，此时码头上的船少了很多，现在天刚亮，海面上雾蒙蒙的。

“希望没有人趁乱破坏船体，”虽然幽灵船会有防御，但是明日号是盖伊一手建造起来的，泼上点儿脏东西他都心疼。

“不会啦，”白雪儿安慰着盖伊，一转头时突然看到一个庞大的模糊的轮廓出现在了薄雾里。

“那是？”白雪儿愣了一下，吞噬者号不是在私人码头吗？它跑来大码头干什么？

盖伊也看到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一个人影跃出了吞噬者号，直朝他们的马车而来！

“小心！”

白雪儿猛敲了一下车窗，那人已经到了马车前，一拳砸向了车身。

车身应声而裂，尤无渊直接冲出，跟那个人一起冲向了高空。

岳阳目眦欲裂，他知道尤无渊现在的状况，他根本不适合再战斗！

“岳阳！”

白雪儿和盖伊及时拉住岳阳，尤无渊虚弱，岳阳也没好哪儿去，他从车里摔出来，连站都站不稳。

半空中，沃德一身黑衣，带着特质的手套，他每挥出一拳，都带着极酸的腐蚀性液体。那是吞噬者号的技能，对鬼魂和灵体同样有效。

沃德一张脸干瘦的只剩骨头，他看着只能不断躲避的对手大笑，“巴迪夫缠住了阿特莱特，你不行了吧，尤无渊？”

第106章 沃德的偷袭

苏洛斯岛码头的上空, 两个人飞速地交着手。

尤无渊灵体受创，恶魔之驱对他的召唤强度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之前连续大战, 能量消耗巨大，幻术也无法得心应手的使用，阿特莱特被牵住手脚, 没办法来助战。沃德可以说挑了个千载难逢的时刻, 让尤无渊处处受制。

吞噬者号的能力本来就偏体术向，沃德拳拳带风, 浓绿的腐蚀液彷佛连空气都浸透了。

尤无渊硬抗下沃德的肘击, 沃德的另一只手就抓向了尤无渊的腹部。尤无渊一脚踹出，身体急速后撤。沃德蹬着尤无渊的脚, 在空中半转, 手掌狠狠蹭过了尤无渊的脖子，腐蚀的液体立时带起了一阵赤红的雾。

“沃德, 你个王八蛋, 胆小鬼！你只敢趁人之危, 不要脸——”

岳阳指着空中的人大骂, 沃德一拳从空中劈下，被尤无渊生生架住。

沃德冷笑, “又是这幅假惺惺的, 令人作呕的做派。我真是很可惜, 你大概看不到这位小朋友最后投入他人怀抱的样子了。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需不需要我替你告诉他？”

一抹红光从尤无渊的眼中倏地划过, 沃德下意识地一躲, 脖子瞬间就被狠狠钳住, “沃德，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曾经以为, 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遭受过的一切。可我现在明白了，你天生就是个孬种，你父亲就是没有死，你也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你闭嘴！”

沃德一拳挥向尤无渊的脸，迫使尤无渊后退，他愤怒地瞪着这个人，“你没资格来评判我！你就是个肮脏的怪物，一个披了人皮的妖怪！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凭什么总是那副救世主的模样？你就是个垃圾！”

“是吗？”

尤无渊脖子上的红雾已经消散，但那里很明显地留下一个空洞，是灵体被腐蚀过的痕迹，“你这么怨恨我，是因为我是一个怪物？还是因为你曾经跪在这个怪物面前，像一个毫无尊严的乞丐一样，祈求他赏给你一口饭，给你一个上船做人的机会？”

“你闭嘴！你闭嘴！”沃德愤怒的大吼，他灰败的脸上，因为发怒而变得涨红。

尤无渊却笑了，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处于下风，他却好似掌握了一切，这让沃德恐惧。

“你投靠奥卡姆，策划了那场袭击，是因为你知道我得到了戈尔登岛大屠杀的消息，知道我迟早会怀疑到你身上。否则，你不会这么快撕下自己的伪装，你还是想装成一个好人的。哪怕，你心里其实已经烂透了！”

沃德嘴唇发抖，他尖叫了一声，朝尤无渊攻去，这次他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腐蚀液都被包裹在了由拳风带起的空气团中，但效果却没有他想象的好。

尤无渊好像瞬间恢复了体力，他的每次攻击都被轻松化解。

尤无渊手中出现了一根漆黑的手杖，手杖顶端镶着一块硕大的蓝色宝石。

“那是0012！”

白雪儿扶着岳阳道，“是尤大佬除了单片眼镜之外最常用的道具。我没想到，他都死过一次了，道具竟然还没丢！”

岳阳心想何止没丢，他知道大佬有个行动的宝库，在空中画个门就能进。话说他们俩亲都亲了，大佬都没说带他进那个宝库看一看。

“可是，亡灵道具的能力不是不能用来攻击人类吗？”盖伊仍然担心地道。

白雪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大佬拿出手杖，单纯只是为了抽人的。

半空中的沃德也同样不明白，“你拿出蓝宝石之杖有什么用？在人类的战斗中，亡灵道具根本不起作用！”

尤无渊笑了，“你错了，亡灵道具不能攻击人类的规则，是在被封印的前提下。”

沃德豁然瞪大眼睛，“你，你疯了！你没有封印蓝宝石之杖！它会吸干你的！”

“你太弱了，”尤无渊一个闪身出现在沃德身后，“你根本不懂得诡雾海上真正的规则！”

蓝宝石重重地敲在了沃德的后颈上，沃德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上身的力量瞬间被抽离。

沃德一个踉跄，尤无渊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沃德勉强转身去挡，手臂上又是一阵酥麻。

“我让你上了阿特莱特号，”尤无渊的速度彷佛更快了，他一拳砸在了沃德的脸上，“可你的灵魂仍然留在戈尔登的码头上……”

沃德羞耻的大叫，尤无渊又是一拳，“仍然留在那些流浪汉的脚下！”

“你闭嘴！你会后悔的！”

沃德全力推开尤无渊，无形的力量汇聚到空中，“我会宰了你，你这个恶心的杂种！我会把你跟戈尔登那些杂碎一样，全部吞进肚子里！”

一个硕大的肉块出现在半空，那像一个畸形的胃，它一出现就把尤无渊和沃德都吞了进去，肉块外部不停地蠕动着，似乎正在消化。

岳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半空，白雪儿已经打通了巫天慧的手机，巫弘文和熊义正在拼命往码头上赶，可时间来不来得及，就很难说了。

“那是吞噬者的胃……”盖伊的声音正在颤抖，岳阳突然想起来，盖伊的妻子就是被吞噬者号的船灵吃掉的。

巴迪夫的胃内，尤无渊陷在越绞越紧的肌肉中，腐蚀性的酸液慢慢溢了上来。尤无渊握了一下蓝宝石手杖，手心却一阵刺痛。

沃德站在另一侧，看着尤无渊疯狂大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无封印地使用蓝宝石手杖的，但会吸取力量的可不只有那一根破棍子！我的吞噬者号，才是真正能吞噬所有的最强者！”

“是吗？”尤无渊松开了手杖，酸性液体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腿部，但他好像没知觉一样。

沃德瞳孔震动，他知道尤无渊的幻术，从来都是真真假假，他最怕尤无渊那看透一切的眼睛，最怕他的笑。

“我们在哪儿，沃德？”

下一秒，另一个尤无渊出现在了沃德身后，“你看到的，你相信的，都是真的吗？”

“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你马上要死了！”沃德咬牙低吼，“我不会上当的，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尤无渊！”

“不，”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沃德的肩膀，“你从没有真正了解我，沃德·霍尔。因为你一直都在仰望，从你见到我第一面开始，你就一直跪在地上，你都没有站起来过，沃德。”

“不，不，你在胡说……”

沃德试图捂住耳朵，巴迪夫的胃部不停在分泌酸液。尤无渊已经被掩埋了半个身体，可他仍然在微笑，那个虚幻的影子还缠绕在沃德耳边。

“你压根没有走出去，我也没有拯救你，沃德，你还留在那里……”

鬼魅的声音深入了沃德的思想，他又看到了戈尔登的码头，看到了那条漆黑的小巷。

下一秒，一把藏在手杖中的短剑，捅进了沃德的胸膛，巴迪夫的胃部瞬间解体！

巫弘文和熊义一堆人冲到码头时，正看到那血肉之山解体的画面，尤无渊一手握着沃德的肩膀，一手握着那把剑。

“大佬！”岳阳最先看到了尤无渊的腿，他膝盖以下都是被腐蚀出来的空洞，密密麻麻的几乎蛀空了他的腿骨。

“这次的幻术都是漏洞，沃德。但是，你太害怕我了……”

尤无渊在沃德耳边道，“活着对你来说只是痛苦，让我送你去见你的父亲吧。”

沃德握住了尤无渊攥着短剑的那把手，突然笑了，“我从来看不穿你的幻术，也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尤无渊，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尤无渊眸光一凝，身体迅速后撤，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粗壮的手从沃德的胸膛里穿了出来，带着邪恶的笑，抓住了尤无渊。

沃德的双眼霎时失去了光彩，在最后那一刻，他看着尤无渊道，“你要是，再早一点，救我就好了……”

在我，彻底堕入地狱之前……

“尤无渊——”

充满邪恶、原罪的声音在码头的上空响起，一个巨大的影子，带着人类无法直视的污染，从沃德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黑暗霎时间笼罩了苏洛斯岛，神殿基底还没有修复，恶魔降临人间。

“奥卡姆！”巫弘文只说了一句，就和其他人一样，捂住了不停嗡鸣的耳朵。

岳阳大概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他大叫着跑向了尤无渊所在的方向，可无论他喊什么，都没有人能再回应他。

尤无渊只是转头看了岳阳一眼，蓝宝石手杖就从空中掉了下去，一只透明的触手已然穿透了他的胸膛！

岳阳的世界停止了，他眼前的画面停留在了尤无渊化作血红的星星，消失在天空的时候。

尤无渊好像在最后对岳阳说了什么，很短的一句话，但岳阳只看到了他张合的嘴唇，没有声音。

奥卡姆在苏洛斯岛的上空伸展着触手，他的身体还没有凝实，沃德是个没用的废物，拿来做寄身，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他真正的降临。

但只是初步降临，那些组成他身体的透明蠕虫，那不停歇地来自恶魔海的低语就已经让码头周围的人都陷入了梦魇。奥卡姆没有在这里感受到永恒迷雾的力量，他杀了尤无渊，他正开心，他打算在这里饱餐一顿。

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坐在平台栏杆上的男孩拿下了脸上的面具。他面前的星空现在一片漆黑，这片星空是曾经尤无渊送给他的，现在没有了。

第107章 奥卡姆（大修）

恶魔王子降临到了失去永恒迷雾庇护的苏洛斯岛, 还没有赶到码头的黛西也听到了那来自恶魔海的呓语。

“奥卡姆……”黛西望着逐渐被黑暗笼罩的天空，第一次有了这么深切的无力感。

码头上，巫弘文被梦魇缠绕, 邪恶的黑巫术，纠缠家族的诅咒，父母的爆亡, 妹妹的惨叫都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大巫！大巫！”心思简单的熊义受到的影响反而最轻, 他的呼唤，让巫弘文勉强保持着清醒。

白雪儿和盖伊因为离得太近, 人已经接近癫狂, 而就在奥卡姆脚下的岳阳，竟然还那么愣愣地站着。

“岳阳, 快回来！”

熊义想跑上去把岳阳拉回来, 他曾经在阿特莱特号上面对过奥卡姆，他最亲近的手下被那种蓝色的火焰包裹, 然后一面看着他笑, 一面跳进了大海。

奥卡姆睥睨众生, 在这座岛上, 除了尤无渊，他眼中没有任何人。那些四处奔逃, 尖叫翻滚的生物都只是他的食物。不过, 这里也有让他厌恶的气息, 比如那个跟随尤无渊的巫师, 比如那个就在他脚下, 一直瞪着他的弱小的人类。

“唔, 你身上有那个杂种的味道……”

那些透明蠕虫翻滚着，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让我恶心的味道！”

“岳阳！”熊义飞扑上来，撞开了岳阳，蓝色的火焰直喷而下，在光秃秃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很久没有熄灭。

“又一只没烧干净的蚂蚱，”奥卡姆的身躯中探出一只爪子，那只爪子上有无数邪恶的灵魂在挣扎嘶吼。

爪子抓向了岳阳和熊义，熊义来不及爬起来，只能用身体替岳阳挡。危急时刻，一根黑色的荆条飞了过来，直戳进那只爪子中，让奥卡姆吃痛地叫了一声，血红的眼睛望向了喘着粗气，勉强站立的巫弘文。

“滚回你的领地去！”巫弘文张开了弓，又搭上了一根黑色的荆条。

这种荆条附着专门对付恶魔的巫术，就像杜鹃夫人曾经对尤无渊使用的一样。但巫弘文还没有杜鹃夫人那么强大的力量，对上恶魔王子，荆条的杀伤力实在有限。

“你们在惹怒我，愚蠢的人类！”

半空中，透明的蠕虫开始填满淡淡的蓝色，蠕虫间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天空越来越黑。

巫弘文尖叫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大脑里像是伸进了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搅动他的脑浆。他看到了自己仅剩的妹妹被吊了起来，被人一点一点地抽筋扒皮。

熊义也就地翻滚了起来，他全身的肌肉都崩成了团，他又回到了当初遇袭的阿特莱特号上，看到自己冲向了蓝色火焰，那些火焰无法熄灭，烧在身上比冰还冷。那种寒冷能刺穿人的心脏，顺着人的血液割断每一寸肌理。

奥卡姆笑了起来，恐惧和痛苦就是他的食物，他正在品味人类甘美的灵魂。可是，还有一点不对劲，奥卡姆移动庞大的身躯，那只血红的眼睛再次看到了那个弱小的人类。

他已经爬了起来，却仍然安静地站在那儿，眼神空洞，好像没有灵魂。为什么他不会痛苦？为什么他可以直视自己？

思考不是奥卡姆擅长的事情，也不是奥卡姆喜欢做的事，他直接喷出了一股地狱之火，想把那个小蚂蚁烧成灰烬。

但是，火光笼罩了那个人，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烧起来。

他仍然瞪着奥卡姆，在下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降临在了那副似乎只是普通人类的躯壳里，他被光芒笼罩。

奥卡姆突然感觉到了恐惧，那是没来由的恐惧，是让他愤怒的恐惧。他是高高在上的恶魔王子，这世界没有什么能让他恐惧的。对了，除了他的父亲，那个驾驶着恶魔之舟的男人！

奥卡姆构造异常简单的脑子里永远有那副画面，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时候。他坐在一个高高的用人骨架成的桅杆上，也是这样看着他，瞳孔里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起伏。恶魔之王，恶魔中诞生的唯一神，却像那个杂种一样，也喜欢维持着人类的外表，还爱吃那些垃圾食品！

奥卡姆更愤怒了，他不管那是什么，他只想把这只蚂蚁拆成碎块！透明的蠕虫又形成了巨大的鬼爪，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尖叫着向岳阳抓了过去！

漆黑的夜空却突然在此时，迸发出了一丝光芒，奥卡姆愣了一下，透过黑暗的光线犹如圣洁的羽箭，直接刺进了他的身体！

此时，在那片虚空的海洋上，带着大脸猫面具的男孩看着岳阳，“他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不要再随意使用那种力量？你这样任性，知道后果吗？”

岳阳低着头，看着握在手里的猫耳朵徽章，他此时的声音带着一种冷冽的空灵，整个人都好像陷在冰霜里，“我感觉不到尤无渊的存在了，不管什么后果，我要杀了它！”

带着些淡蓝色的透明蠕虫突然开始躁动，奥卡姆那混沌的脑子还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鬼爪还停留在半空，整片天空亮了起来！

那不是重现的蔚蓝色的天空，那是纯粹的光芒，金色与白色交织着。

奥卡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法抑制的疼痛瞬间透进骨头里，他好像变成了雏鸟，被人刺穿了脊椎，架在了火上蒸烤。

组成他身体的蠕虫都在光速萎缩，奥卡姆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怕了，那是来自灵魂本能的恐惧，他疯狂地呼唤着自己的领地，想缩回恶魔海去，他还没有完全降临苏洛斯岛，他还有机会！

可是，眼前的岛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奥卡姆再也感觉不到恶魔海，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恶魔的血脉。

他在哪儿？

血红的眼睛在金黄的光芒中穿梭，他用尽所有力量，无限抬升自己的视觉。

然而，所视之处都是火。

他的眼前仿佛是浩瀚的宇宙，布满叫不出名字的星系，他好像被绑在了太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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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的海洋掀起了巨浪，带面具的男孩没办法再坐在栏杆上。

岳阳在他身后，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平台上出现了一扇门，门后是一个小房子，似乎是个通往下层船舱的舷梯间。

岳阳望着那扇门，内心的恐惧疯狂涌出，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打开这扇门，就能进入平台的内部。

下面是什么地方？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大脸猫面具男孩又是谁？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恶鬼的呓语，岳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身体却被突然袭来的疼痛吞噬。

带着面具的男孩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岳阳滚倒在地上，一把手术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了出来。

男孩抬起手，又向下看了看自己宽大的白袍，有鲜红的血淌了下来，大片的红色侵染了这片虚空。

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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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卡姆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大家都猜测，他可能是达到了某种目的，自己回恶魔海了。亦或者，是永恒迷雾发怒，将他驱逐出了苏洛斯岛。

此时，只有恶魔海的恶魔们知道，恶魔王子陨落了。暴怒的恶魔王后将恶魔海搅得天翻地覆，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奥卡姆是被谁杀死的。

虽然苏洛斯岛再次转危为安，但又添了大批伤患，码头附近的人基本都被梦魇困住。恶魔海的邪恶呓语能放大人心最黑暗的一面，意志越薄弱的人越无法摆脱，有些人会在梦魇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神殿安排所有长老轮流进行净化仪式，能帮忙的巫师们也全都征调，安杰洛撑着受伤的身体和其他还坚持守在苏洛斯岛的船长们，组织起戍卫队维护岛上的治安，安抚惊恐的岛民。

明日号的公寓里，黛西检查完岳阳的身体，皱起眉头，“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神殿的人说的没错，他不需要净化，也许他只是太累了。”

“他睡了四天了，”白雪儿还有些轻微的头晕，他们一群人虽然伤的最重，但也是最先得到治疗的，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黛西看着沉睡的岳阳，“他离奥卡姆最近，也许奥卡姆的消失，跟他有关。”

“这只是猜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巫弘文怕有传言流出去，让岳阳成为众矢之的。

“我明白，”黛西扶着自己的一只手臂，“神殿已经回收了蓝宝石手杖，基底刚刚恢复，对蓝宝石手杖进行了封印，你们要带着走吗？”

“要带，”巫弘文点头，“也许会用得上……”

气氛有些凝重，巫弘文其实还有问题想问，但半天没有张口。

黛西明白，她轻叹了口气道；“已经三四艘幽灵船传消息回来了，附近没有阿特莱特号的踪迹。当然，这也可能代表着尤无渊还没有死，阿特莱特是自动跟随船长离开港口的。”

巫弘文握紧手掌，点了点头。

熊义开口道，“那吞噬者号呢？颜红笙呢？”

“都没有消息，沃德的尸体在，吞噬者号肯定要变回无主状态。就算颜红笙驯服了巴迪夫，吞噬者号也要重新开始升级，我们不必太在意。”

“颜红笙心思深沉，不能太放松警惕，”巫弘文垂下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确定船长的状态，我已经联系了银色鲟鱼号，我和熊义明天就启程。”

“那岳阳怎么办？”巫天慧站了出来，“你们不和我们一起了吗？”

“岳阳就算醒过来也必须休息，他伤的太重了，”巫弘文摸了摸巫天慧的头，“我会把坐标留给你们，等你们准备好了，就来秘岛吧。”

巫天慧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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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明日号安静地停在港口上。这两天码头上一片狼藉，很多幽灵船都离开了苏洛斯岛，显得明日号孤孤单单的。

一个人影走到了昏黄的马灯下，抬头望着明日号的桅杆。

“你真的要这么做？”木偶阿洁爬上了来人的肩膀，那人正是失踪的颜红笙。

“不上去看看，怎么知道这艘船有什么特殊的呢？”

“可是，幽灵船会排斥陌生人的。万一船灵很凶，我们会死的很惨。”

“放心吧，我准备了逃命的工具，”颜红笙勾起嘴角，腾空跃上了空无一人的明日号。

第108章 众神

激昂的钢琴曲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奏响, 伴随着汹涌而起的浪花，狠狠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一场无声的战斗正在进行。

漆黑的云与漫无边际的灰雾激烈地撕扯着, 在银白的海面下，巨大的阴影漫过小岛，像是从深海中攀爬而出的巨兽, 那正是某一位存在的神祇之舟。

一片惨白的世界里, 颜红笙僵硬地站着，他眼耳口鼻中都渗出了鲜血, 他觉得自己动不了, 也喊不出声，没人能来救他, 也没人还会记得他。

他看到了天地崩塌, 被各种种群的呼喊淹没，恐惧与绝望都变成了奢侈, 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 炙热的光芒, 看到了一切的终结……

这一夜, 在码头上巡视的戍卫队，不断听到有人在尖叫。

那是一种要把嗓子生生撕裂的惨嚎, 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疯狂, 好像有人正在接受扒皮削骨的酷刑。可任凭戍卫队怎么搜寻, 都找不到这个人。

终于, 在太阳蹦出地平线的前一秒, 钢琴曲到了最后的高潮, 尾音被重重按下，战斗结束。颜红笙摆脱了无形的束缚, 被传送进一片黑暗里。

“可怜的孩子……”

黑暗深处有人在叹息，瘫在颜红笙旁边的阿洁勉强撑起脖子，“求您，求您救救阿笙……”

和缓的乐曲响起，在纯粹的黑暗里十分诡异，却也真的修复了破碎的灵魂。

颜红笙眉头动了动，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

“你太莽撞了，我的孩子。”

颜红笙迅速爬了起来，匍匐在地上，“感谢您，父亲大人。”

黑暗中一只无形的手，摸了摸颜红笙的头，“不要再去回忆在那艘船上看到的一切，那会割裂你的灵魂。”

“是，”颜红笙闭上眼睛，他的身体还在下意识地颤抖。

“吞噬者号回归了诡雾海，你需要一艘自己的船，”黑暗中的声音继续道，“我为你准备了一艘很适合的幽灵船，你可以称呼它——红莲。”

黑暗外面有船身靠近的海浪声，颜红笙再次低下头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去秘岛吧，”黑暗深处的声音越发空旷虚无，“奥卡姆死亡，恶魔海将掀起巨浪，格兰瑟姆的神祇之舟终将现出痕迹，我需要你找到它。”

“是，父亲大人……”颜红笙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了头。

黑暗化为实质，急速向两边退去。

同样被修复的阿洁慌忙弯下身体，“赞美您，虚无与毁灭之神，伟大的宇宙暗影，我们至高无上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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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黛西来送巫弘文和熊义，顺便把蓝宝石手杖也带了过来。

岳阳还没有醒，白雪儿精神也不大好，但当她看到手杖时，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尤大佬是怎么使用未封印的道具的？蓝宝石手杖能力那么强，没封印，难道不怕反噬吗？”

“不是没封印，是临时解开封印的。”

巫弘文向白雪儿解释道，“幽灵船长有封印道具的能力，自然也有解开封印的能力，只是很少有人会想到，也很少有人会去用。毕竟封印一旦解开，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蓝宝石手杖在我们船长手里很长时间了，船长了解它的脾气，也曾经试着解开封印过。蓝宝石手杖的主要能力是吸收能量和贮存能量，它的攻击性并不是很强。但是无论如何，解开封印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当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公寓的房门被敲响，顾城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李淑兰和王小虎。

“我听说你们都受伤了，给你们做了些吃的送过来。”

李淑兰醒过来后身体没什么异常，对于意识世界发生的事，她都不怎么记得了，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王小虎记得很清楚，他跟家里人说是岳阳去救他和妈妈回来的。

“岳阳哥哥怎么样了？”王小虎探着头四处看，“我给他带了蛋糕。”

“小虎乖，岳阳哥哥还得休息几天，”白雪儿走过来，拍拍王小虎的头，“蛋糕我替他收下了，等他醒过来就给他吃，好吗？”

王小虎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李淑兰心知岳阳恐怕伤的很重，跟着叹了口气，“走吧，儿子，咱们别打扰哥哥姐姐们休息了。”

母子俩离开后，黛西还看着王小虎的背影，“这个孩子很有天赋，很可能是母亲祖上有独特血脉的关系。如果送去巫师岛，恐怕会让导师们抢破头。”

“我会写信，通知我的老师先准备的，”巫弘文笑了一下，“不过，也得尊重人家自己的意愿。”

“布鲁尔怎么样了？”顾城开口问道。

“还在医院休养，他的身体需要长时间复建，伊凡一直在陪着他，”黛西答道。

“走吧，”熊义收拾好了一切，门外马车也到了。

“哥哥……”巫天慧有点儿舍不得地拉住巫弘文的袖子。

巫弘文捏了捏她的鼻子，“照顾好你们船长，小丫头。”

巫天慧瞪着通红的眼眶点头，“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黛西把巫弘文和熊义送到了码头。

银色鲟鱼号的船长水玉，当初也是跟明日号一起，从恶鬼之婴岛逃出来的。可惜的是水玉一开始就进了医院，没跟岳阳他们在岛上有太多接触，不过，他是圣光维和会的人，和巫弘文也算老相识，是可以信任的。

黛西看着巫弘文和熊义上了船，正要离开时，看到盖伊从明日号那边跑了过来。

“黛西阁下，”盖伊有些慌张，额头都沁出了汗珠，“我今早来看明日号，发现我们甲板上有血。”

黛西愣了一下，跟着盖伊登上了明日号。虽然岳阳昏迷着，但明日号对盖伊一点也不排斥，盖伊带人上船，也丝毫没有阻碍。

黛西看到了盖伊说的血迹，其实不止血迹，还有十指留下的抓痕，细看起来，触目惊心。

黛西想摸一下那些痕迹，看看能不能占卜出昨晚发生了什么，可她刚伸出了手，长久以来接受神谕的预感突然开始示警，她猛地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黛西阁下？”

黛西冷静了一会儿，站起了身，“幽灵船会排斥登船的陌生人，尤其是没有经过允许的，恐怕是昨晚有人爬上明日号了。”

“什么？”盖伊顿时愤怒了，“他们想干什么，偷东西吗？”

黛西摇了摇头，“偷上幽灵船是非常危险的事，没有哪个小偷敢这么干。不过不管是谁，看这些痕迹，那个人一定没成功。或许等船长醒过来，我们就能知道是谁了。”

安慰了盖伊，黛西走下了明日号，这两天码头上还没有恢复往日的热闹，四处都很安静。

黛西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远处的海面，今天的云层格外的厚，可海上的雾却淡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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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海面上，一只灰白羽毛的乌鸦飞上了一座小岛，这座岛上没有居民，只有一座庞大的神殿。

灰白乌鸦掠过长廊，进入了神殿深处，那里是一片封闭的血池。

乌鸦停在了池壁旁的凸起上，看着血池里缓缓升起的阴影，“苏洛斯岛的主宰复苏，你知道的，那个只会繁衍的怪物。”

“不……”血池中的阴影说话很慢，声音也很奇怪，好像是一男一女同时在开口，“阿道夫不会为了一个怪物现身，就像迷雾不会只为了庇护一座岛。祂们昨晚在争夺什么？”

灰白乌鸦扬了扬翅膀，“那可是毁灭之神和永恒迷雾，祂们为什么打架，你觉得我怎么会知道？”

血池中泛起一丝涟漪，“阿道夫一直在寻找祂，那位未知的神祇，唯一没有被宇宙抛弃的神。”

灰白乌鸦好像受了惊吓，“嘎”地叫了一声，“那那那那……那位大人来诡雾海了？”

血池中同时响起男人的笑和女人的哭，“如果阿道夫真的做到了，诡雾海的平衡就即将被打破。迷雾昨晚已经败了一次，祂还能坚持多久呢？”

“不会的，不会的，”乌鸦连拍了几下翅膀，“苏洛斯岛刚刚被破坏，肯定是影响到了永恒迷雾的发挥。”

“阿塔，你不想离开诡雾海吗？”

“不想！”灰白色的乌鸦喊得很大声，“人类很可怕，他们会抓到我，拔光我的毛！”

血池中的阴影再次笑了起来，阿塔踌躇着收回了自己的翅膀，“那你呢，你想离开诡雾海吗？”

血池中沉默了一阵，中心渐渐转起了漩涡，“当然，不过……”

一股血流冲天而起，只剩了一半的，庞大的神像头颅出现在了阿塔的面前，“要在我杀了阿道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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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海域边缘的戈尔登岛上，封振走进了一座新建起的神殿。

这座神殿整体是由灰白色的石头堆砌，墙壁厚实沉重，有半圆形的拱门和窗孔。

祈祷大厅中正在进行“侍奉”的仪式，信徒们要割破自己的手腕，向神圣的黑暗之主奉献自己的鲜血。

一位苦修士走出来迎接封振，“愿昔日之辉笼罩您，请随我进来，神使大人。”

封振点头，苦修士带着他穿过了祈祷大厅，走进了神殿内部。

“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封振！”

一个穿着黑色神袍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信纸，“苏洛斯岛被主宰渗透，这是让昔日之辉重新在圣光海域闪耀的大好时机，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夹着尾巴逃了？”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马库斯。”马库斯·多德是昔日之辉在戈尔登岛的主教。

封振找了一张沙发坐下，“尤无渊还活着，他还有足以比肩圣者级船长的帮手，我根本不可能成功。”

“帮手？哼，”马库斯冷笑了一声，“你跑的太快，恐怕还不知道，恶魔王子现身苏洛斯岛，又一次杀了尤无渊！”

封振愣了一下，但旋即想起了一直没露面的沃德。

“沃德被尤无渊杀了，尤无渊被奥卡姆杀了，原本苏洛斯岛只剩了黛西和伊凡。雪莱家族因为杜鹃夫人的事备受争议，这本来该是我们插手的最好机会。”

马库斯狠狠锤了一下桌面，“可是现在，那些老家伙已经光速地定下了七人议会的席位，连罗行都被排除在外。伊凡虽然受到质疑，没能当上海军统帅，但仍然暂代海军统帅的职责。大半个圣光海域，等于完全落到那些人手里了。”

封振没有再反驳，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明日号呢，有消息吗？”

“什么明日号？听都没听过的船，你是被吓傻了吧？”马库斯满脸的不耐。

封振笑了笑，低下头，没有再开口。

第109章 毁灭之神

大雾弥漫的海面上, 红莲号正缓慢地行驶着。

这是一艘东方古船，船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它的船灵是一位美貌的琵琶女, 名唤青罗，平时都安静地呆在一扇红木屏风里。

船上还没有船员，只有颜红笙和阿洁。

阿洁在甲板上爬了一圈, 最后回到了船舱里, “阿笙，我好无聊。”

颜红笙松松垮垮地披着袍子, 头发也没扎, 他手里随意地转着一枚很精致的发结，看起来是用他自己的头发做的。

“这是什么？”阿洁跑过去摆弄发结。

“是我之前托人做的空间转移道具, 一次性的, 只能在苏洛斯岛上使用。”

“哦，是你当时为了上明日号准备的。”

“对, ”颜红笙眼眸微垂, “可惜没用上。”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你可是毁灭之神的养子, 有那样一位存在救你, 不比这些小道具可靠多了？”

颜红笙摇了摇头，“父亲大人已经隐匿行踪很多年了, 我不觉得祂会为了救我而特意现身。”

“为什么不会？”阿洁有些不服气, “你是神的养子。”

“我只是个普通人, ”颜红笙笑了一下, “我的父母是谁, 你该很清楚的, 阿洁。”

阿洁有些不高兴了，背着身坐到了地板上。

颜红笙摸了摸阿洁毛糙的头发, “父亲大人出现在苏洛斯岛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关于恶魔之舟，要么，就是关于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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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斯岛上，黛西把自己关在密闭的房间里已经三天了，没人敢接近这间屋子。刚刚就任议会代表的廉家墨，让人把整栋房子都看守了起来。

黛西在接受神谕，风暴之主竟然将神谕降临到了圣光海域，这还是前所未有的。

自从那天，黛西在码头上送走了巫弘文和熊义，她就被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着，每一晚她都梦到翻涌的云和无边的雾。

终于，三天前，黛西梦到了剧烈的风暴，那是风暴之主要降下神谕的前奏。

黛西的意识世界里，风暴裹挟着她，漂浮在苏洛斯岛的上空，让她看到了灰雾和云层的战斗，伴随着海浪声，像是一首高昂激烈的交响乐。

“这是——神战！”

黛西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灵魂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栗。

“神战？”廉家墨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黛西窝在沙发里，疲惫异常。

她休息了一个下午，也只是稍微镇定了一些，“是，毁灭之神来过苏洛斯岛。在苏洛斯岛海岸外，发生了一场短暂的，神与神之间的战斗。”

“什么？！！”

廉家墨有一刻感觉自己在听神话故事，但他很快摆脱了那种滑稽感。在他面前的是诡雾海上最强大的占卜女巫，二十几岁就位列亚特兰蒂斯七人议会代表之一，正因为她是唯一能清楚解读神谕的人。

“那另一位是？”

廉家墨脑中快速划过几位神的尊号，元素之龙位于极地，不大可能；恶魔领主已经陨落，更不可能；也不可能是风暴之主自己，那就剩……

“是信仰之光？”那位曾经信徒遍布圣光海域，后来却莫名消失的神祇？

“不，”黛西垂下眼帘，“与毁灭之神战斗的，是永恒迷雾。”

廉家墨瞬间呆住了，他的大脑好像在眨眼间被雷劈成了灰，怎么都凝聚不到一起，“怎怎么可能？”

黛西闭上了眼睛，她也想问，怎么可能？

永恒迷雾虽然是诡雾海上人人都最熟悉的存在，可祂却高傲的好像从不存在一样，祂的神殿遍布诡雾海，却从不接受祈祷和祭祀。祂更像是规则与封印的化身，旁观着诡雾海上各种纷争起伏，从不参与也从不插手。

就像这次杜鹃夫人复苏，哪怕是苏洛斯岛被灭，祂可能都不会瞥下一个眼神。对于人类来说，比起其他神祇，祂更像一个象征符号，一座维持诡雾海正常运转的机器。祂很可能是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

但是现在，风暴之主告诉他们，永恒迷雾出手了，就在他们的枕榻旁边。

“是……为了什么？”廉家墨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很怕自己一张口就直接被烧成灰。

黛西摇了摇头，风暴之主没有告诉她原因，“这场战斗很短暂，更像一个试探。但是，毁灭之神很强，强得可怕……”

廉家墨攥住了自己的手指，他还记得黛西来到圣光海域的目的，风暴之主上一次的神谕：毁灭与末日即将到来，诡雾海将吞噬现实。

如果永恒迷雾也无法阻挡毁灭之神，那末日就真的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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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已经昏迷十天了，全靠输液维持着能量供给。

明日号的公寓内每天都很安静，巫天慧被征调去了医院，盖伊一直守在船上，顾城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摆扑克牌，白雪儿坐在门口晒太阳。

“下午好，美丽的女士。”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绅士出现在了白雪儿身边，抬了一下礼帽。

白雪儿冲他点了一下头，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绅士微笑着走进了公寓，顾城还在摆弄扑克牌，他看到了中年人和他身后的美丽女士，那位女士穿着一身白裙，圣洁的彷佛天使，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顾城看见了人，却没有其他反应，继续摆弄扑克牌。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岳阳的房间，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在这两人走进来的瞬间，立刻黯淡了下去。

“初次见面，”男人摘下了礼帽，微微弯腰，“毁灭阿道夫，向您致敬。”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岳阳还在安静地沉睡着。

“真是一副美丽的画面……”

阿道夫直起了身，“看来，您在降临诡雾海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您的神祇之舟处在混沌状态，使您还不能完全掌控它。”

跟在阿道夫后面的女人走到了床前，直勾勾地看着岳阳的脸。

“哦，忘了向您介绍，这位女士是信仰布丽奇特。”

布丽奇特直起了身，木偶一样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我本来想帮助您解决问题的，就像我当初帮助布丽奇特一样。”

阿道夫微笑，“但是，永恒迷雾阻拦了我，我觉得祂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外面的顾城和白雪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公寓里进了陌生人。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阿道夫笑的很诚恳，“毕竟，我们本来就该是最亲密的朋友。”

太阳西斜，白雪儿眨了一下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冷，“我怎么在这儿做了这么久？”

搓着胳膊进了门，顾城那边正在摇晃着僵硬的胳膊，“我竟然能摆一个下午的扑克牌，果然人老了，就无聊了。”

白雪儿没理会他，她着急去看看岳阳。

岳阳的房门大开着，白雪儿很疑惑，抬头一看，岳阳竟然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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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醒了，看起来没留什么后遗症的样子，只是和上次昏迷后一样，多少有些呆呆的。

巫天慧从医院回来后看到他，抱着他的腰都快哭出来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准备给你叫魂了。”

“尤无渊……”岳阳此时只对这个问题有反应。

“我哥和熊义赶去秘岛了，”巫天慧坐到岳阳身边，“大哥的恶魔身躯就在秘岛上，如果大哥当时没有死，最大可能就是被恶魔身躯召唤回去了。”

“我——”岳阳一听这话，立刻着急了，“我也去！”

“去是没问题啊，”顾城蹲到岳阳跟前，“问题是明日号，现在能走吗，还是我们得另外找船？”

岳阳皱起眉头，脑筋转的嘎吱嘎吱的，“可以，我可以，换船灵！”

此时的明日号换船灵其实跟换船夫没什么差别，卷轴发生变化后，大佬在明日号上也就剩了个开船的作用。

岳阳也大概想明白了，他对自己的幽灵船了解的还太少，他不会自己开船，所以他需要一个船夫。

岳阳把安冉的日记本放进了当初属于尤无渊的房间里，眼下这里一片漆黑。

日记本悬空在了房间中，这一次岳阳看到了泛着金光的绳索从黑暗深处延伸出来，绑住了日记本。

安冉显出了身形，是一个清瘦少年的模样，他有些不安，看了看岳阳，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日记本。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想请你做我的船灵，”岳阳挠挠头，“你可以试试看吗？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如果我变得更强，我也许还能带你到岛上去看看。”

安冉想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一阵金光缠绕上了日记本，日记本中封印的三个灵魂也都出现了。

甄依云、刘萌萌和李奶奶，此时这三个被28号公寓坑害的灵魂，都化去了满身血污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安冉和岳阳。

“我的日记本本来就有净化灵魂的作用，这艘船的能力，让日记本变得更强。我可以提前送走李奶奶、甄姐和萌萌了。谢谢你，岳阳，我愿意成为你的船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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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登岛上，封振还在等待圣堂传来的下一步指示。

这几天进入神殿的信徒越来越多，封振看着神殿的修士每天将大批量的鲜血密封在陶罐里，装上运送的船只。

“还是不够，我主真正需要的是狂信徒的血，这里的人并没有真心归附，他们的信仰还不够狂热。”

马库斯走到封振的身后，他的手腕绑着厚厚的纱布，眼中满是野心和疯狂，“这座岛还需要经历苦难，只有足够的伤痛才能让他们完全依附于黑暗！”

“这里不是经历过大屠杀吗？”

封振垂下眼睛，屠杀是沃德干的，他一点一点地渗透了戈尔登岛的权力体系，在尤无渊把目光转向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将戈尔登岛完全孤立了。

传说，沃德这么干是为了报仇，但其实他也与昔日之辉的圣堂建立了联系。

昔日之辉的光耀要建立在无尽的伤痛中，四天四夜的屠杀后，戈尔登岛的大火又足足烧了半个月。

封振的视线落到那些骨瘦如柴的信徒脸上，任凭马库斯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一只黑色的乌鸦盘旋落下，马库斯刚要皱起眉，那只乌鸦竟突然像人似的咳嗽了两声。

“神鸦阿塔大人！”封振连忙起身行礼。

第110章 戈尔登岛（修）

戈尔登岛, 昔日之辉的神殿中，封振和马库斯都在对着一只普通的黑乌鸦行礼。

黑乌鸦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羽毛，“找到你们真是不容易, 这孩子的身体太虚弱，好不容易才飞到戈尔登。”

神鸦阿塔是黑暗之主坐下的神鸟，据传它活了几百年, 一身羽毛都蜕变成了灰白色, 能吐人语，智商与人无异, 而且能以意识形态附身到任意一只黑乌鸦身上, 不受海上迷雾的阻隔。不过，阿塔只受黑暗之主的差遣, 在昔日之辉的圣堂地位奇高。它的出现, 封振和马库斯都不免有些紧张。

“不用害怕，我只是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阿塔扬起脖子, “封振, 把苏洛斯岛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讲诉一遍, 任何值得你注意的人、事、还有船, 都要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封振与马库斯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地低下了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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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斯岛的码头上, 黛西、伊凡和布鲁尔来送岳阳。

布鲁尔还坐在轮椅上, 身体很消瘦, 但精神不错, 他丢失了十年的时间, 身体也还是个孩子的样子，但是有哥哥和父亲的陪伴, 他很快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岳阳哥，你以后还会回苏洛斯岛吗？如果你不是很忙的话，别忘了回来看看我。”

“当然，我会回来的，”岳阳揉了揉布鲁尔的头发，“你要好好复建，多听你哥哥的话。”

“嗯，”布鲁尔笑了起来，把怀里抱着的盒子递给岳阳，“这是蛋糕，我听哥哥说，你最喜欢吃蛋糕了。”

“谢谢，”岳阳接过了盒子，抬头看向伊凡。

“就算替我母亲送的吧，”伊凡笑得很温和，“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让人送信过来。”

“好。”岳阳应下。

“你也不要太担心，”黛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杜鹃夫人复苏时，我看到了岩浆与灵魂的预示，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代表尤无渊要面临回归恶魔身躯的境况。这最起码说明，在很大概率上，他并没有死。当然，回归恶魔身躯肯定会面临各种风险，你们到了秘岛，也要做好准备。”

岳阳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和众人告别后，岳阳登上了甲板，清晨的阳光铺在逐渐热闹起来的码头上，明日号扬起风帆，再度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尤无渊的秘岛位于圣光海域的边缘，偏北的位置，再向东行驶就进入风暴海域了，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停留的自由岛。

巫弘文和熊义临走前，给岳阳留下了一幅岛屿标注更详细的航海图，因为诡雾海上布满迷雾，也没有大陆，人们只能用已知的岛屿串连成线来划分海域。

在航海图上，风暴海域位于中心位置，比圣光海域要大不少；圣光海域位于风暴海域的西方，从圣光海域再往西，就没有边界了。那边大片海域没有能落脚的自由岛，也很少有幽灵船愿意去探索，全部称为未知海域。

风暴海域的东南方有一座狭长的小岛，小岛以东就是人类很少踏足的恶魔海了，恶魔海上的噩梦岛大部分由恶魔占领，人类很难通过。

恶魔海上方，有一片海域曾经称为红雾海，传说中的红雾之乡就在这片海域中。但后来，这片海域上唯一的一座自由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整片海域弥漫着红色的雾气，再也没有人类敢闯进去。

整张航海图的最北方，被大片冰川覆盖，那里就是元素之龙所在的极地，巫之岛就在极地正中偏下的位置，是唯一一座没有被冰雪覆盖的小岛。

纵观整张航海图，其实只是诡雾海的一小部分，有太多的海域人类完全没有能力进入，诡雾海到底是一颗星球，还是一个密闭的异次元空间，都没有人能知晓。说不定，穿过那些迷雾，还有另一个世界的人类，也正在这片海域挣扎求生。

岳阳和顾城几个算计了一下距离和时间，明日号以最快的速度航行，也需要十几天，吃的东西足够，但是淡水可能会有问题。

“我们不如在戈尔登岛上补给一下吧，”盖伊点了点航海图，“戈尔登岛已经到圣光的边界了，然后我们再向北，可能多花个一两天的时间。”

岳阳不太乐意，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秘岛去，可他不能只顾着自己。而且，秘岛上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没有补给的条件，他们之后还得考虑离开的问题。

“那好吧，就先去戈尔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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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岳阳独自坐在甲板的栏杆上，诡雾海的夜空也同样看不到星星，四处都是雾茫茫的。

岳阳刚刚查看了自己的卷轴，幽灵船等级之后并没有出现新的字，仍然只有“生、死”两个。

这一次，他杀了奥卡姆，岳阳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他又一次使用了埋藏在他身体里的力量，也部分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所谓的另一个“他”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杜鹃夫人的事，让岳阳明白了一些自己的处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神还是妖怪，但是他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他也拥有人的意识，或者说人性。

他活得太久了，他的记忆中出现过各种纪元的人类，他们诞生，延续，然后灭亡。

他无数次混迹人间，被复杂的情感、欲望包裹，他喜欢人类，也厌恶人类。

他可能像杜鹃夫人一样，有自己必须奉行的本能，不管他如何逃避，他总会走到那一步。这些复杂的过去堆叠到一起，在他的记忆中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早就超过了人类意识可以承受的范围。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属于人类的一面不被摧毁，他可能很长时间处于分裂状态。一部分承担着过去和记忆，也掌握更大的力量。一部分作为人，在人世间行走。当他需要履行自己的使命时，人性的意识会被保护起来。等一切都过去，人性的一面重现，记忆和力量就会被封存。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他迫切地需要力量，他就会被拉进记忆的漩涡里，被过去的痛苦裹挟。

不过，这一次来到诡雾海，他的状态却有些不一样。

他的状态很不稳定，无论是他，还是戴面具的岳阳，似乎都格外的虚弱。他甚至感觉自己不太完整，力量也异常混沌。还有那扇，在他杀了奥卡姆之后，出现的门。门后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惊恐。

或许，与他来到诡雾海之前的遭遇有关，他初到诡雾海时，总觉得自己遭遇过海难。而且，一直存在在人类世界的他，又为什么会来到诡雾海？

太多的疑问让岳阳脑筋生疼。杀了奥卡姆之后，他的脑海里又多了一些记忆碎片。他努力抛弃那些遥远的回忆，努力去追寻离现在的时间最近，最关键的那部分——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有人抓住了岳阳的手腕，岳阳努力地瞪大眼睛，眼前的人渐渐出现在刺眼的光线中，“岳阳，帮帮我们吧，人类真的太痛苦了……”

一抹银光划向了岳阳的脸，停在桅杆上的夜哨突然尖叫了一声，岳阳一下清醒了过来！

温和的雾气笼罩着他，明日号还安静地行驶在夜晚的海面上。

岳阳急促地喘息着，握着栏杆的手滑腻地渗着汗，刚才要不是夜哨叫了一声，他可能要从船上翻下去了。

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岳阳想不起来，但他看见了那人的脸，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颧骨很高，鼻尖有颗痣，笑起来很温柔，但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岳阳从栏杆上滑下来，坐在甲板上抱着膝盖，他又想念尤无渊了……

夜哨忽闪了两下翅膀，它今天似乎改了平时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黑豆一样的眼睛，一直盯着甲板上的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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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号在海面上行驶了六天，周围的浓雾终于开始慢慢散去。

托盖伊改造船舱的福，虽然在海上航行的时间很长，但大家都没有太过疲惫。顾城尤其喜欢船舱一层的娱乐室，他这几天已经把船上的人赢了好几圈了，除了岳阳。

巫天慧每天在自己的巫术室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发明，外面的人经常能听到沉闷的爆炸声，让盖伊总是很紧张。

白雪儿闲暇时都在阅读室研究各种规章制度，不过她还是很担心岳阳的状况，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品补身体。

岳阳这两天发觉夜哨有点儿不对劲，它开始挑食了。

盖伊在船上给夜哨专门养了新鲜的小鱼，夜哨平时都是整条整条的吞。可最近这几天，它突然只挑小鱼腹部的肉来吃，还只吃最嫩的那一块儿，头和尾巴都不碰，简直比人还金贵。

“你这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你知不知道还有多少乌鸦吃不上新鲜的鱼呢？”

岳阳敲着桌子教训夜哨，夜哨昂着脖子，高傲地背过身，鸟都不鸟他。

岳阳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转过来，把剩下的都吃了！再挑食，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

“别吵了，”顾城开门走进来，“快出来看看，咱们到戈尔登岛了。”

戈尔登岛是一座月牙形的小岛，港口十分开阔，但当岳阳走上甲板时，人却愣住了。

没有喧嚣的吆喝叫卖声，没有鳞次栉比的码头前街，甚至看不到几艘船，几个人。所有的建筑都是焦黑残破的，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木棚小屋，坐落在大片的废墟上。

骨瘦如柴的码头力工，帮他们拴好船绳，从白雪儿那儿接过一枚星币时，眼中都是讶异。

“愿昔日之辉笼罩您，善良的女士、先生们。”

白雪儿愣了愣，不管是在苏洛斯岛还是在爱莎岛，码头都是最赚星币的地方。码头上的力工虽然劳累，但都是见惯了幽灵船的人，几枚星币的劳务费，收起来毫不手软。

但是戈尔登，这座本来是圣光海域与风暴海域重要中转点的岛屿，现在却一片萧索。

第111章 秘岛

“先生, 需要新鲜的海鱼吗？”

“女士，看看这些贝克项链吧，只要一张兑换券。”

岳阳几人根据码头力工的指引, 来到了码头附近最大的市集。说是市集，却只有几间简易的木头小屋，其他都是破破烂烂的帐篷和临时摊位。

人们买卖的基本都是海产、农作物或一些手工制品, 比起苏洛斯岛或爱莎岛, 这里简直像原始世界。

“戈尔登以前很繁华的，出入风暴海域和圣光海域的幽灵船都会在这儿停留, ”顾城四处环视着,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里遭遇过一场大屠杀。”巫天慧特意压低了嗓音，“我在被虎鲨团追杀时听说的, 沃德封闭了这座岛, 想要靠近的幽灵船都被驱离，岛上的大火着了半个多月。”

“愿昔日之辉笼罩您！”一个干瘦的小孩撞上了岳阳的腿, “大哥哥, 能给我点儿糖吃吗？只要一点点就好。”

岳阳愣了一下, 赶紧去翻衣兜, 他记得自己身上还有巧克力。

“卢克，不可以！”

一个裹着灰色麻布头巾的中年女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一把搂过小男孩, “乞讨是可耻的, 你忘记了吗？”

“没关系的, 就当是我送给他的, ”岳阳想把找到的巧克力递到小男孩的手里。

“不行！”女人像躲避什么毒蛇猛兽一样躲开了岳阳, “谢谢你了，好心的先生, 我们不需要。”

岳阳有点儿诧异，只是一块儿巧克力而已。

女人不由分说地扳过男孩的肩膀，强迫他跟自己离开。

小卢克一步三回头，眼睛始终停留在岳阳的手上，那是他以前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他依然记得那甜美丝滑的味道……

“卢克！”

男孩突然挣脱了女人的手，女人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径直跑向了岳阳，拿走了那块儿巧克力。

“卢克，不许吃！”女人大喊着追过来，小男孩一边躲避，一边飞速地拆开了包装，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四周议论声迭起，小男孩满足地鼓着腮帮子，女人却彷佛崩溃了，捂着脸跪在地上。

岳阳几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走到了女人身后，“我们只有用最纯洁的鲜血浇灌黑暗，才能重现昔日之辉的光芒。”

女人身体瞬间绷紧，她慌乱地转过身，膝盖在地上蹭出杂乱的痕迹，“修士大人，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卢克，请带我去神殿吧，我愿意接受净化。”

为首的修士扶起了颤抖的女人，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似乎带着安抚或蛊惑人心的力量，“你是位伟大的母亲，黑暗之神将赐福于你，你不必承担他人的过错。卢克还是个孩子，神会妥善的引导他，不要让恐惧蒙蔽自己的心。”

女人颤抖的身体绷直了很久，最后缓慢地松弛了下去，她弯下腰，托着修士的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我永远期盼着昔日之辉的光耀。”

修士带走了女人和小男孩，市集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昔日之辉……”

岳阳记得这个教派，大佬不止一次地提起过，他们是沃德的支持者，暗地里已经渗透进了亚特兰蒂斯，尤无渊晋升时遭到沃德暗算，很可能也跟这个教派有关。

“看来他们确实打算侵入圣光海域了，”顾城小声在岳阳耳边道，“情况不明，我们最好不要贸然跟他们起冲突。”

岳阳点点头，他只是有些担心那个叫卢克的男孩。不过，看四周岛民的神情，应该不至于有太恐怖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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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尔登岛神殿，马库斯走进花园，正好碰到封振。

“你之前提到的明日号来戈尔登岛了，”马库斯微微蹙眉，“阿塔大人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用不用把人带到神殿来？”

“最好不要，”封振下意识地摸了摸还留着极深疤痕的肚子，“我们在圣光海域战力不强，戈尔登岛更是，你和我恐怕都打不过那个年轻人。”

马库斯眯起了眼睛，“你在圣光海域逛了一圈，好像把胆子都逛丢了。”

封振笑而不语，马库斯不再理会他，转头走了。

神殿内部的镂空花园连通着净化室，有风把净化室的大门吹开了一道缝。

沉闷的哭喊声随即倾泻了出来，封振往黑洞洞的门内看了看。

那里是一个个封闭的小隔间，只能容一个人站着，没有光，没有风。

每个隔间只有一个小洞，小洞往外延伸出一块木板，能把人的手腕固定在那里。木板上方悬挂着一根木刺，木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落下。

这根木刺并不算尖锐，很多时候它扎不破人的皮肤，但总有那么一两次它会落得尤其重，能直接在你的手腕上留下一个血洞。

封振收回了目光，他知道呆在净化室里的感觉，今天听起来似乎有个孩子，他肯定挺不过半个小时。

伤口并不致命，疼痛也很有限，净化的恐怖在于你孤身站在时间仿佛凝固的黑暗中，永远猜不出下一次疼痛什么时候来袭，也永远恐惧着那根木刺会不会突然捅穿你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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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号补给了必备品后，离开了戈尔登岛，虽然岳阳也有些担心，但现在也没有比救尤无渊更重要的事了。

而且，这里的岛民基本都成了昔日之辉的忠实信徒，是昔日之辉的到来扑灭了大火，救下了剩下的岛民，维持了岛上的秩序。如果他们跟神殿产生冲突，很可能会引起民愤。

“等我们把大哥救出来后，再回这里来。到时候通知黛西他们，让七人议会派驻办事处，加上幽灵船工会，戈尔登岛很快会恢复生机的。”巫天慧趴在栏杆上，对岳阳说道。

岳阳点点头，大佬在圣光海域拥有谁也比不上的声望和名誉，只要他出现，民愤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嘎——”

夜哨突然叫了一声，岳阳回过头，它正围着装小鱼的桶扑腾翅膀。

盖伊听从岳阳的指使，这次买回来的都是一根拇指大小的鱼，根本挑不出肚子的肉来，夜哨要吃就得整条吞。

“爱吃不吃，让你挑食，不吃就饿着，”岳船长哼了一声。

明日号在海上又行驶了整整七天，周围的浓雾终于开始散去了。

岳阳越来越紧张，一整天都趴在艏楼上，望着远处的海面。

“我们应该快到了，”其他人也爬上了艏楼顶端。

巫天慧是来过秘岛的，她也很担心，“不知道我哥他们上岛了没有。”

“秘岛是什么样子的？是尤大佬占领的噩梦岛吗？”顾城问道。

“应该是吧，”巫天慧也不太清楚，“我和我哥上阿特莱特号时，大哥就有秘岛了，那好像是他来到诡雾海时身处的噩梦岛。”

“哇，不愧是海军统帅，刚到诡雾海就沉岛，跟咱们岳船长差不多哎，”白雪儿拍了拍岳阳的肩膀。

岳阳笑了两声，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岛上都有什么？你们都到这里来过吗？”

“我在阿特莱特号时来过一次。”

巫天慧的神情有些踌躇，“岛上没有什么建筑了，可能是大哥用过赤红之炎，烧的特别干净。海港有一大片空地，后面就是很高的山，山底有一个洞，大哥的恶魔身躯就在洞里……”

巫天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头垂的特别低，“那时我年纪小，我哥没让我跟进去，但我记得当时船上的人都很恐慌。那一次，也是晋升的时候，大哥的状态不太稳定，所以被迫在留在秘岛上，差点就被恶魔身躯吞噬了灵魂。”

岳阳想起了尤无渊让他看到的景象，赤红的岩浆里滚动的恶魔身体。那种扑面而来的恶意与灵魂深层的黑暗，对普通人来说等于直面地狱的恶鬼，恐惧和颤栗都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那次之后，船上的很多人都走了，”巫天慧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我哥找大哥深谈了一晚，然后就把我送去了巫之岛。”

这是巫弘文的选择，他决定誓死跟随尤无渊，但他不能让妹妹也跟着冒险。

“那之后，大哥有恶魔血脉的事就被传开了，很多自由岛都不许阿特莱特号停留。”

巫天慧紧攥着栏杆，“如果有别的选择，我想大哥是不愿意再回到这里的。”

“可是，如果没有恶魔血脉，大佬就不能复活了。”

岳阳望着远处的海面，那里渐渐有了岛屿的轮廓，“让所有人都承认他，敬仰他，虽然很难，但是他做到了。”

岳阳抿起嘴角，“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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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号渐渐靠近了秘岛，依照巫天慧描述的，这是一座空岛，除了山什么都没有。

可是，当船接近了海岸，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本来该空置的海湾有建造完好的现代港口，甚至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游艇。

沙滩上有撑起的太阳伞和彩色的沙滩球，远处有连成一片的别墅区，这里宛如一个高级的私人度假岛。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顾城头一个想到，“难不成坐标有问题？”

“不可能，”白雪儿惊讶之余捅了捅顾城的胳膊，“银色鲟鱼号和阿特莱特号都在港口。”

白雪儿说的没错，这座岛港口唯一违和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两艘幽灵船了。

“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吗？”

码头上出现了穿戴整齐的工作人员，对于明日号的古老船型还指点了一番，“请下船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住处了。”

岳阳瞳孔有瞬间的失真，他太阳穴狂跳，脑袋里有一个声音猜出了一种可能性，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肯承认。

“大哥的秘岛，不会是变成噩梦岛了吧？”

巫天慧突然开口，替岳阳说出了那种猜测，所有人都僵住了。

如果，秘岛真的变成了噩梦岛，那是不是代表尤无渊复苏失败，他成为了必须被封印的，真正的恶魔？

第112章 恶魔拍卖会

所有人都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下了船, 码头上的人都是西装革履，面带微笑，“拍卖会明天上午九点开始, 今天各位可以在住处随意休息。不过因为拍卖品价值高昂，岛上已经启动最高级安保措施，所以请各位进入别墅后, 不要再随意出门, 所有信号或网络都会被屏蔽。”

工作人员把船上的人带到了别墅区，一开始大家都以为, 是所有人居住在一栋别墅里。但后来发现, 竟然是一人一栋。

“晚餐我们会派专人送达，有其他需求, 可以用别墅内的电话联络管家。”

岳阳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全程只能任由工作人员指挥，被送进别墅后, 金属大门“哐”地一声关上, 他才略微清醒了一些。

没有任务发布, 没有警报声和航海图, 岳阳像是虚脱了一样，落了一身的汗, 但这最起码说明, 尤无渊的秘岛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噩梦岛。

“是幻术吗？”岳阳左右环顾了一圈, 别墅都是独门独栋, 自带花园和游泳池, 彼此间隔都很远。所有物品都有真实的触感和温度, 看不出任何瑕疵。

“那个人说是拍卖会，是什么拍卖会, 大佬会在哪儿……”岳阳一边思考着，一边走进了装修精致的度假别墅。

别墅有两层，楼顶带天台，整体面积并不算很大，但一个人住也难免空旷，厨房的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食物，一楼有健身室，有落地窗的客厅。

岳阳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中央放了一本黑色烫金封皮的书——X中心拍卖会宣传手册。

手册中夹了一张单独的邀请人员名单，岳阳随意地扫了一眼，瞳孔一颤：“尤家！”

人员名单上，每个人名之后都带着一大串的身份名称，看起来显赫又庸俗。只有尤家人，身份一栏，只有尤家两个字，显得格格不入。

“尤思米、尤彦凯、尤宗光，”岳阳皱皱眉，都是不认识的名字。

在名单上找不到什么线索，岳阳又去翻宣传手册。

手册前几页都是拍卖品的介绍，基本都是数额相当惊人的私人收藏品，岳阳对这些不感兴趣，一路翻到最后一页——恶魔血宴油画！

岳阳的心脏鼓动起来，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大佬明明是现代世界的人类，却成了恶魔领主格兰瑟姆的儿子。不管这座岛上发生过什么，一定是跟尤无渊有关的，也许这一次，他可以真正了解尤无渊的过去了。

岳阳本来是在沙发上研究宣传手册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别墅的金属大门被人打开，有人推着车子走了进来，岳阳还蒙着，人已经进了客厅。

“温先生，休息的还好吗？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温先生？”

岳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转头看向映出人影的落地窗，坐在沙发上的赫然是一张陌生的成年人的脸！

“温先生来的很晚，明天就是最后一项拍品的特殊拍卖会了。先生要是还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提前告诉我，明天所有工作人员就要退出岛屿了。”

“退出岛屿，为什么？”

管家愣了一下，似乎对岳阳的疑问很不解，“特殊拍卖会从来都是保密的，工作人员也不能参与，只有十三位应邀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可以留在岛上。不过您放心，岛上物资充足，您有什么特别需求可以告知我，我会为您准备的。”

岳阳沉默了下去，管家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那应邀参加特殊拍卖会的十三个人应该是多少有了解的。这些人都是为了那副油画来的——恶魔血宴。

一夜过去，岳阳清早起来，镜子里还是那张陌生的脸，这人名叫温野，三十多岁，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总。在邀请人员名单上排行比较往下，不太起眼，不过长相还算英俊，眉毛浓黑，高鼻大眼，保养的也不错。

“不知道其他人变成了什么样？”岳阳在心里嘀咕着，等一会儿见了面恐怕还得对暗号，他们在恶鬼之婴岛当演员的时候都没有改变相貌。

拍卖会在九点开始，拍卖中心位于岛屿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房。

用冰箱里的食材填饱了肚子，岳阳走出了别墅，岛上看起来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周围很安静，阴凉的树荫下，岳阳慢腾腾地走着。

前方别墅的大门也被人推开，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郎，“嗨，宝贝，早上好啊。”

“早上好，”岳阳与金发女郎并肩，他想问问这是不是自己船上的人，“女士，有拍到心仪的收藏品吗？我来的比较晚，昨天才上岛。”

“哦，那太可惜了，我前几天就来了，拍了很多漂亮的珠宝呢。”

“那真是太好了，”岳阳笑笑，看起来不是他们船上的人。

“叫我娜拉吧，娜拉·诺埃尔，你的名字是？”

“温野，”岳阳直觉现在是不是该互换名片什么的，不过他身上都没有。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了玻璃房，娜拉很健谈，也很热情。不过，岳阳本来想从她这儿套出点儿关于特殊拍卖会的消息，可这人却一直绕着珠宝和美食打转，愣是没让岳阳得逞。

进了拍卖中心，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岳阳先看到一个坐在前排的，穿着墨绿色修身长裙的女人，她披着一件黑色外套，很安静地坐着。跟她隔一个座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士，两鬓微有些银丝，但不显老态，很有气势。

第二排的座位里，做了一对兄妹，哥哥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二十几岁的样子。妹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穿着黑色的公主裙。

“会是巫弘文和巫天慧吗？”岳阳有些怀疑，他本来想靠过去，但是娜拉挑了第四排的椅子，已经在招呼他坐了。

岳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娜拉坐在了一起。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厅里一直很安静，好像所有人都拒绝和别人交流，连娜拉也不怎么说话了。

玻璃房的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这是十三人中的最后两位了。众人都下意识回头去看，也几乎在同时屏住了呼吸。

走进来的是一对母子，母亲挽着简单的发髻，穿着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色长裙，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的映衬还是这座玻璃房格外的通透，让这位母亲好像周身都沐浴在纯白的圣光中，那种洁净不是来源于长相，而是与生俱来的气质，简直就像一位偶落凡尘的天使。

比较起来，她牵着的孩子就不怎么引人注意了，那个小男孩一直低着头，略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娜拉还在看着母亲感叹，岳阳却在盯着那个孩子，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母亲牵着小男孩经过第四排，小男孩侧头，正与岳阳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很漂亮的，黑棕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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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个人到齐了，拍卖台后方自动出现了投影，投影里是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

“大家好，我是查理，很荣幸成为这次特殊拍卖会的主持人，我将通过岛上的唯一网络与大家进行交流。恶魔之宴每十三年拍卖一次，现在已经是第二十九次拍卖了。我们很高兴再次见到老朋友和诸位新朋友。”

岳阳听得满头雾水，为什么一幅油画要每隔十三年拍卖一次？老朋友和新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别废话了，快点儿开始吧！”第一排的壮硕大叔先开了口，看起来有些急不可耐。

查理笑了笑，“好的，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下面让我们先观赏此次的拍卖品。”

拍卖台右侧空白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凹槽，有机关移动的声音，一副油画缓慢地由上至下，落进了凹槽里。

整个拍卖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画上。岳阳却莫名其妙，这幅画中除了一具血腥的尸体和乌漆墨黑的背景，根本看不到任何跟恶魔有关的东西。

“接下来，我为大家讲解特殊拍卖会的规则。拍卖会分为若干轮，经过一晚算一轮，每一天有一次集会可供大家交流，或向我提问。每一轮拍卖，恶魔会在夜晚收走一个人的灵魂……”

岳阳脑中轰然一响，可他周围却没有任何人表示讶异，好像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一样。

“最终存活下来的人，即竞拍成功。每人都可以拥有恶魔血宴十三年的时间，这十三年里，你将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岳阳感受到了拍卖厅里愈加灼热的视线，他明白了，这座玻璃屋中的人，其实是一群不要命的赌徒。他们在用灵魂做筹码，与恶魔进行一场豪赌。

“当然了，这并不是一场完全依靠运气的游戏。在拍卖会正式开始后，画卷上会出现一到十任意数量的恶魔，当天只要结成与恶魔数量相同的联盟，一起度过夜晚，就可以进入下一轮。打个比方说，画卷上出现了三只恶魔，当晚，结成三人联盟的与会者在同一栋别墅里过夜，就不会受到恶魔的袭击。毕竟，只有落单的羔羊，才最容易成为恶魔的猎物。”

“恶魔每成功收取一个灵魂，下一轮油画上就会多出一只恶魔。如果恶魔当晚没能收取灵魂，油画上的恶魔数量保持不变。”

“另外，十三名与会者中会有三名被恶魔挑选为恶魔使徒，成为恶魔使徒的人如果没能结成联盟，同样会被恶魔杀死。但是使徒被杀死，油画上的恶魔数量会保持不变。我们不允许普通人类互相攻击，但允许恶魔使徒杀人，不过每轮拍卖会只限杀一人。”

这就像另一种形式的狼人杀，岳阳在心里想，恶魔使徒就是藏在人群中的狼。

“正常与会者结束拍卖会的条件有两个，只要达成一个，就可以结束这场拍卖会。第一个条件是，生存下来的人类数量与油画上的恶魔数量相同。另一个条件是，消灭所有恶魔使徒。”

“恶魔使徒想要获得胜利的条件只有一个，即正常与会者全部死亡。”

第113章 恶魔拍卖会

岳阳的头脑飞速旋转着, 这场拍卖会与狼人杀最大的不同就是联盟的存在。

去除恶魔使徒作怪的因素，只要组成了固定人数的联盟，就可以避免被恶魔屠杀的命运。人类的存活率与油画上出现的恶魔数量息息相关。

尤其是第一轮, 油画上一开始出现的恶魔数量直接与这场拍卖会能持续多久关系密切。想要尽早结束这场拍卖会，恶魔的初始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好了，现在我宣布, ”查理在投影中微微笑着, “恶魔血宴拍卖会正式开始。”

随着查理的话音落下，挂在一旁的油画立刻发生了变化。漆黑的背景中出现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围绕着那具血腥的尸体, 长着牛角和獠牙的恶魔开始显出身形。

一只、两只、三只……

总共五只恶魔，不算太少的数量。但是意味着今晚只有两个五人联盟安全, 有三个人会落单。

“恶魔使徒在昨天夜里应该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身份, 请积极与同伴联络。当有一名使徒杀了人之后，要尽快通知同伴。如果同伴误杀第二人, 会因违反规则被抹杀。”

“我们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别墅里的电话也不能用。你这么说, 是恶魔使徒有能使用的通讯设备了？”坐在第二排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是的, 恶魔使徒拥有特制的通讯设备。”查理回答的很坦然。

“每一天的集会时间在上午九点，大家可以交流信息, 推测恶魔使徒的身份, 确认当晚联盟人数。恶魔会在午夜零点收取人类的灵魂, 一轮只限收取一次。如果大家没有其他问题, 下面就可以开始讨论了。”

拍卖厅内沉寂了片刻, 坐在第一排的壮硕大叔站了起来, “既然没人开口，我这个年纪大的, 就先出个头。鄙人骆永生，做房产项目的，平时爱好广泛，拳击、橄榄球、高尔夫都很擅长。旁边这位甘淑静女士是我的老朋友，艺术家，学识渊博，就是话少些。”

那位穿着墨绿色修身长裙的女人侧过身来，冲众人点了点头，没再开口说其他的。

轮到第二排的黑衣兄妹，年轻人先站了起来，“我叫方勉，这是我妹妹方晗雨，我家里是从政的，参加拍卖会是想治好我妹妹的病。”

小姑娘很安静地坐着，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

第三排也坐了两个人，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年轻男人。

经介绍，老人叫金荣发，金融圈巨鳄；年轻男人是这位老人的保镖，名叫季虎。

“连保镖都能拿到这场拍卖会的邀请函，金老可是下了血本了。”骆永生貌似调侃地说了一句。

金荣发笑了笑，“老了，跟年轻人比不了。”

看起来骆永生跟金荣发是认识的，不过也正常，岳阳想起了邀请名单上那些又长又绕口的身份名称，能来到这里的恐怕都不是一般人。

“我叫娜拉，”金发女郎站了起来，声音很活泼，“娜拉·埃泽尔，我祖父是做船业运输的。”

“三叉戟海运集团的千金，”骆永生又开口了，“老爷子没了之后，集团运行很艰难吧？”

娜拉耸了耸肩，直接坐下了。

岳阳站了起来，他现在还是很懵，他本来觉得明日号的船员一定隐藏在这些人之中，可介绍到现在，他一点儿端倪都没看出来。

“我叫温野，自己经营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

“后起之秀，”这次接话的是金荣发，老头一脸慈祥地看着岳阳，“我很关注你公司的新项目，有机会我们一定要详谈。”

“谢谢金老爷子，”岳阳尽量让自己显得受宠若惊一点，集会进行到现在，说是在自我介绍，可实际上骆永生和金荣发已经在拉拢人心了。

接下来还剩五个人，而这五个人是单独坐在靠窗一侧的椅子上的，与他们八个泾渭分明。

之前引得众人瞩目的母子也在其中，他们单独坐在第二排。

第一排的老人看不出具体年纪，虽然满头白发，但身形挺拔，肌肉结实，“鄙人尤宗光，旁边是我的侄子、侄女——尤彦凯、尤思米。”

公子哥一样的尤彦凯比他伯父亲切了一些，指了指身后的母子道，“这是我们尤家外系的人，叶柔臻和她儿子叶垣。”

叶垣！

岳阳眉毛一抽，转头去看那个低着头的小男孩。他刚才看到男孩的眼睛了，并没有赤红的眼球，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大学生装扮，扎着马尾辫的尤思米表情很臭，听到尤彦凯介绍叶柔臻母子俩，更是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这五个人看起来是一体的，但是内部有矛盾。

“尤家人……”一直没有说话的甘淑静突然开了口，“果然是准备充分，百闻不如一见。”

岳阳皱起眉，还没理清思绪，金荣发咳嗽了两声。

“尤家自然是五人一组了，那我们剩下的八个人，要怎么分呢？”

这话让拍卖厅内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骆永生勾了勾嘴角，缓慢地道，“金老的保镖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有对付恶魔的办法。我看不如……”

“温小哥，”金荣发自顾自地打断了骆永生的话，“我看你与埃泽尔小姐都很有眼缘，我想我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谈。”

果然是老狐狸……

岳阳努力让自己笑的谄媚，温野和埃泽尔大概是这一批人里最缺钱的，金老头直截了当地抓住了这一点。

“何必呢，”骆永生突然道，“我们本来想搭一趟金老的顺风车的。咱们可是老熟人了，合作都可以明明白白的来，不比那些小孩子省事儿多了？”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娜拉附在岳阳耳边道，“刚才明明是想争主导权，跟金荣发打对台的。”

金荣发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但是岳阳知道，他大概要改主意了。

其实岳阳是有些想落单的，他想看看恶魔是什么样子的，万一是他家大佬，他就可以直捣黄龙了。

不过转念一想，秘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尤无渊的状态也未知。诡雾海上的生存法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遵守规则，在没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他或许不该冒然打破这一切。

想到这儿，岳阳刚想开口，变故突生！

坐在第二排的小姑娘方晗雨剧烈地抽搐了起来，方涵惊慌地抱住她，手指抠进她的嘴里，防止她咬到舌头。

“需要帮忙吗？她有带药吗？”岳阳连忙奔过去问道。

方涵摇了摇头，他看着妹妹的眼神满是痛苦，“可以的话，给我一杯水，谢谢。”

“好的，”岳阳跑去倒水，回来时感觉有人在看他，他亦有所感地望过去，又看到了小男孩的眼睛。

小男孩有些慌张地别过了头，他的母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大概五分钟，方晗雨的抽搐缓和了下来，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担心的方涵，突然抽泣着道，“我们会死，哥哥，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方涵再度抱住了方晗雨，拍卖厅里的气氛更加凝滞。

骆永生有些不耐烦了，“老爷子，你到底怎么说？”

“金老爷子，要是我的话，我就不会和骆老板、甘女士组队，”岳阳看着金荣发道。

“哦？为什么？”金荣发挑了挑眉稍。

“你们既然是老熟人，那一定了解骆老板和甘女士的关系吧。能一起来这次拍卖会，关系总不会差。”

“那当然，”金荣发点头，“骆老弟家里的收藏基本都出自甘女士之手，两人之间，怎么说呢，知己吧。”

骆永生皱起眉，甘淑静没有吭声。

“既然如此，如果他们两人中有一个是恶魔使徒的话，肯定不会先杀自己人。”

骆永生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恶魔使徒会随便杀人吗？你别忘了，恶魔使徒也是会被恶魔吸取灵魂的。如果他在自己的联盟杀人，致使联盟人数减少，招来了恶魔，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他当然不会在恶魔来临前杀人，”岳阳看了一眼投影中笑容可掬的查理，“但是，他可以在恶魔离开之后再动手。毕竟，恶魔只有零点时会吸取一次灵魂，成功就成功了，失败也不会有第二次。所以，零点一过，联盟即使破碎也没关系，第二天又会有新的联盟。我说的对吧，主持人？”

查理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拧紧拳头，最后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完全正确！真是聪明啊，温先生。”

“你在故意给我们挖坑！”尤思米噌地站了起来。

查理一脸无辜，“我该说的都说了啊，至于你们怎么理解，我怎么能猜到呢？”

邪恶的恶趣味，他故意把恶魔零点杀人的消息放在了最后，一开始只强调要结成联盟一起过夜。这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认为联盟一旦结成，进入了夜晚就不会有变动了。一旦有变动就可能招来恶魔，这对恶魔使徒来说也是危险的。

但实际上，恶魔是会活动的个体，他在固定时间出现，时间一过就会消失，且一晚只出现一次。零点以后，就是恶魔使徒的天下了。但是这种言语上的漏洞，只要联盟中死了一个人，就会被猜出来了。

所以，主持人只是想看戏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金荣发像狐狸一样精明，他看着岳阳道，“确实，我忘了恶魔使徒的存在。如果他们其中之一是恶魔使徒，我这个外人受到攻击的几率就会增大。”

岳阳耸了耸肩，“我和娜拉是今早才认识的，你们也知道我们的背景，我们之前没有任何关联。也就是说，我和娜拉是两个单独的个体。我们如果是恶魔使徒，想要动手杀人不会有什么倾向性。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但今天是第一轮，我们什么线索也没有，只能讲概率。”

“金荣发和他的保镖不一样是绑定的？”

骆永生又变脸了，连称呼也不在意了，“不过，温小哥，我很欣赏你的才智。你既然和埃泽尔小姐没什么关系，那不如和那对兄妹一起，我们五个共度这一晚，你看怎么样？”

金荣发冷笑了一声，“他这是给你下绊子，你要是不想扔下娜拉，他就会说你和娜拉其实也是有关系的，咱们大家都一样。不过，我不在意那些，我一开始就向你和娜拉抛了橄榄枝，不是吗？剩下一个人，我们就带着这个小女孩吧，我们会照顾好她，我想她哥哥也会愿意的。”

岳阳一下成了众人争夺的对象，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哦，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和娜拉，还有这对兄妹，我们现在只缺一个人了。”

金荣发和骆永生一下都愣住了，甘淑静沉默地闭上了眼。

这世界，不是有权有势就能说了算的。岳阳低下头，冲伸手抓着他衣袖的方晗雨一笑。

第四排的娜拉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亲爱的宝贝，你真是太棒了。”

第114章 恶魔拍卖会

形势逆转的太快, 两个老狐狸脸色都很差。方晗雨发病时，温野第一个跑了过去，这给了他们暗地里沟通的机会。

在金荣发和骆永生心里, 温野已经成了故意拉拢人心，装模作样的小狐狸崽子。

“我劝方先生不要被人迷惑了，有些人表面看上去好心, 内地里都是算计, 咱们两个老家伙都硬被他绕进去了。”骆永生冷冰冰地道。

“骆老板不用担心，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方涵安顿好了妹妹, 转过身道，“但是温先生有一点说的没错, 我们目前没有任何恶魔使徒的线索, 能参考的只有被袭击的概率。我和妹妹虽然是两个人，但我妹妹没有自保能力, 我需要一个安全性更高的联盟。还剩下一个人, 我建议从金老爷子和甘女士中选择。一个老人, 一位女士, 即便是恶魔使徒，攻击力也不会太高。当然, 这是在没有任何潜规则的前提下。”

投影里的查理又是一脸无辜,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岳阳同意方涵的做法, 这是目前最可靠的选择。但是, 岳阳仍然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些是明日号的船员, 如果他自己的船员落单了, 会不会真的发生危险？

“不用考虑我了，”甘淑静突然开口。

“淑静！”骆永生想阻止她, 看起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甘淑静脸色平和，她看着骆永生道，“就算落单了，也还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不是吗？未必就是我们。”

金荣发看了一眼季虎，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老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什么区别，如果只能选一个人，让季虎加入你们吧。”

季虎全程没有开口，似乎全听金荣发的安排。但在场的人不禁都在想，季虎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保镖吧。

两个五人联盟就这样暂时确定了下来，三方各自选了一栋别墅入住，谁也不敢落单，毕竟还有恶魔使徒的存在。如果恶魔使徒是三人组中的一个，他很可能会在天黑以前袭击固定联盟中的人，让自己有机会进入。不过这也变相暴露了他的身份，下一轮他一定会被排除在外。

岳阳一行五个人进入了别墅，谨慎地锁上了大门，别墅封闭性相当高，四周的墙壁都有电网和警报，想要从外面潜入基本不可能。

岳阳还在心里打着小九九，他盘算着方涵兄妹俩就是巫弘文兄妹俩的几率很大，娜拉虽然是个女孩，但那嘚嘚瑟瑟的样子很像顾城，一直沉默的季虎有可能是熊义或者是盖伊。

岳阳其实也想选甘淑静来着，他觉得甘淑静有可能是白雪儿。但甘淑静自己直接跟骆永生绑定了，这让岳阳又犹豫了起来。

一进了客厅，大家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不少，岳阳立刻佯装叹息地道，“这么好的天，要是能坐船出海就好了，希望海上没有雾。”

“晴天的海上本来就没有雾，”方晗雨转头看着岳阳，很认真地纠正道。

方涵笑着揉了揉方晗雨的头，“小雨想坐船了吗？那等我们回去时把机票退掉，买船票怎么样？”

猜错了？

岳阳有点儿震惊，又去看仍然沉默的季虎，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娜拉还在对着镜子补妆，一边画眼睫毛一边哼歌。

明日号加上之前的银色鲟鱼号一共七个人呢，这么大的概率，他不可能一个都没碰到吧？

岳阳心里惴惴的，这种情况只剩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进入这场奇怪拍卖会的其实只有他自己，也许他们一上岛，就被自动隔离开了。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只有他还保留诡雾海的记忆，其他人改变了样貌，连记忆都失去了，他们真的变成了拍卖会中的人。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还好，要是第二种就难办了，岳阳没法分辨谁是谁，也不知道该保护谁。

这场拍卖会肯定跟尤无渊的过去有关，还有那个叫叶垣的小男孩。岳阳本来不想打破规则，他怕会伤害到尤无渊。可如果这种变故让其他人因此死亡，那大佬即便醒过来，也会被自责深深折磨的吧？

岳阳皱紧眉头，缓慢地向半空伸出了手，他不愿意尤无渊再被折磨，他明明是个那么心软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娜拉已经画完了眼睫毛，但周围什么都没发生。岳阳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又一次失去力量了，跟在杜鹃夫人的意识世界里一样。

所以，这里是大佬的意识世界吗？岳阳再一次环顾四周，真实的没有任何违和感。

尤无渊擅长使用幻术，虽然那是幽灵船的技能，但尤无渊用起来往往更让人恐惧。岳阳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天赋，大佬能让虚假与真实无限接近，就像此刻，连时间流速都一模一样。

“啊——”岳阳瘫在沙发上，无聊的想大叫，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

方晗雨困了，方涵带她进了卧室，看着她睡觉。娜拉最休闲了，换了泳衣躺在游泳池旁边晒太阳浴。

季虎一直沉默地坐在客厅里，岳阳试图跟他搭话，但几次都失败了。

“早知道我就把夜哨带来了，”岳阳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也上了二楼找了间卧室打算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岳阳的思绪还在回忆白天的集会，邪恶的主持人，老狐狸似的骆永生和金荣发。金荣发最后让季虎进入了联盟，是因为季虎是什么特殊的人吗？难道是金荣发的儿子？可如果是位少爷，骆永生不该也认识吗？

换一种思路，如果季虎压根不是什么特殊身份呢，那让他加入联盟，对金荣发会有什么好处？

岳阳想着想着意识就模糊了，可这种思绪化为了梦境，突然衍变出了一种可能，让岳阳一下惊醒！

此时，窗外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公寓里十分安静，岳阳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太大意了。

从房间里冲出来，岳阳看到对面的卧室开着一道缝，方涵趴在方晗雨的床前，也睡着了。

岳阳急匆匆的想下楼，脚步刚迈下二楼的楼梯，他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人——金荣发！

他泡了一壶茶，正慢悠悠地品着，看见岳阳，还冲他抬了抬手里的茶壶，笑得一脸和蔼。季虎安静地站在金荣发的沙发后面，就像他的影子。

岳阳几步冲出了别墅一楼，已经亮起灯的花园中，娜拉面部朝下，无声无息地漂浮在游泳池里……

岳阳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忘记了一种可能，一种最可怕的可能——

季虎是恶魔使徒，而且，金荣发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有人在听完规则后，都会下意识地把恶魔使徒和人类当成两个对立面，他们都忽视了人类与恶魔使徒联合的可能。

那是几率很小的一种可能，毕竟恶魔使徒随时会暴露身份，人类随时会被恶魔使徒杀死。

但这都建立在，恶魔使徒是个三观正常，有基本求生欲的人。但季虎不是，他不把自己当人，他就是金荣发的一把刀。

“这是怎么回事？”方涵终于听到了动静，下到了一楼。

金荣发微笑地看着他们，“孩子，别太伤心了。进入这场拍卖会的人，应该都早做好觉悟了。”

方涵也很聪明，他很快猜到了事情的缘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岳阳和方涵一起把娜拉抬出了游泳池，用白布单裹住，她金灿灿的长发此时已经犹如一团枯草。岳阳还记得她热情洋溢的模样，之前还猜测她会不会是顾城假扮的。

“我们太小看那个老头了，”方涵小声道，“所有别墅都锁了门，他一早就猜测到了，所以让季虎从内部下手。季虎虽然暴露了身份，但是他还活着。今晚恶魔只要成功杀人，明天就是六人一个联盟，要有五人落单。就算没人选季虎，他也没那么容易死。”

娜拉暂时被存放在了花坛中，五颜六色的花簇拥着她。

“明天，这栋别墅就不会有人住了吧……”岳阳在心里想着，也许这座岛上的单人别墅，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逐一变成与会者的坟墓。

回到了客厅，岳阳又看了一眼季虎，他站姿异常挺拔，肌肉健硕，腰间鼓鼓囊囊的。在没有异能的前提下，岳阳和方涵加起来恐怕都不是季虎的对手。娜拉被杀，他们在楼上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娜拉很可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普通人是不许杀人的，他们控制不了季虎，想要彻底排除恶魔使徒，只能借恶魔的手。可是方涵说的对，明天的形势将由尤家人主导，他们再吸纳一个人就能组成联盟了，剩下五个人都要落单。

“老爷子算盘打得响，您既然有季虎这把刀，那岂不是有机会吊出其他恶魔使徒的身份了？”

岳阳还记得，恶魔使徒之间是有独特的联系方式的，他们杀人之后需要互相通气，以免有人重复杀人，造成违规死亡。毕竟，在正常的逻辑里，恶魔使徒也需要尽可能的团结，争取形成联盟，保护自己不被恶魔攻击。

“他们是有一个高频率的对讲机，不过我让季虎一早就砸了它了。如果其他恶魔使徒重复杀人造成违规，那对我们普通与会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那您就不怕季虎是那个重复杀人的人吗？”方涵问道。

“生死有命。我说了，既然来了这次拍卖会，就都应该有这个觉悟了。”金荣发笑着答道。

岳阳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楼上。他不相信金荣发的话，从现在开始，他谁都不相信！

第115章 恶魔拍卖会

拍卖会的第一夜在异样的安静中过去了, 清晨时，岳阳用冷水冲了脸，对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发呆。

他是一个被时间抛弃的个体, 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残缺的记忆中出现过各种各样的人，有朋友、有仇人、有知己、有亲人，但他却仍然像一个外来者, 一个人类世界的闯入者。不管产生过多少羁绊, 他总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总要孤独一个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 岳阳从见到尤无渊第一面起, 就下意识的觉得他是特别的。

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关联。让他会下意识地依赖这个人，相信这个人, 他们之间仿佛是命运注定的交汇。

岳阳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嘴唇, 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都一定要把尤无渊找回来。

上午九点, 恶魔血宴拍卖会第二轮集会开始, 这一夜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被恶魔使徒杀害的娜拉, 一个是被恶魔吸走魂魄的骆永生！

甘淑静仿佛更加沉默了，她仍然坐在第一排, 眼中除了墙上那幅画, 再没有任何人。

投影仪启动, 查理再次出现, 脸上仍然是那副欠扁的微笑, “好了, 大家不要太消沉。人数减少的越多，意味着你们离结束越近了。”

恶魔血宴在查理的话音中缓缓发生了变化, 那副血淋淋的尸体旁边又出现了一只恶魔。

“好的，现在存活人数十一人，恶魔数量六只，今晚要有五个人落单哦，祝大家好运。”

没人再愿意搭理查理，所有人都等着尤家人发言。

岳阳突然想起，昨天甘淑静见到尤家人时说的那句：“果然准备充分，百闻不如一见……”

这场拍卖会的入场名单肯定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金荣发也只能弄到两张，而尤家竟然来了五个人。

但不得不说，五人的数量让尤家在这场拍卖会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第一轮几乎躺赢不说，只要有这个人数占比存在，之后的每一轮都将被尤家操控。

“我们只需要一个人，人选也早就定好了。”

说话的是尤宗光，他年纪最大，看起来也是最有威望的，“我们要请甘……”

“等一下！”方涵突然出声，他站了起来，看着尤宗光，“我有一件事想单独跟您谈一谈，希望您听完后再做决定。”

尤宗光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方涵跟尤宗光走了出去，方晗雨紧紧盯着哥哥的背影，满眼的紧张和焦虑。

看起来尤家本来是要选甘淑静的，岳阳在心里推测，也不知道方涵会用什么理由让尤宗光改变主意。尤家会愿意要一个身染疾病的小女孩吗？六人联盟只剩下了一个名额，甘淑静会愿意今晚继续落单吗？

方涵跟尤宗光的对话很快结束了，尤宗光走进拍卖大厅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方晗雨身上。小姑娘更加惊慌了，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哥哥。方涵走回自己的位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尤宗光回到了尤家人中间，他们对话的声音很细微，岳阳完全听不清，直到叶柔臻突然喊了一声：“不行！”

叶柔臻的声音轻柔婉约，哪怕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声音也丝毫没有尖锐的刺耳感，她死死抱着叶垣，目光里满是祈求，“让我出去吧，阿垣太小了，他才五岁，他什么都不懂。”

“柔臻，你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尤宗光冷下一张脸，“你想让阿垣下辈子都活在地下吗？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不，”叶柔臻不肯放开叶垣，“我知道要冒险，我知道的。但是让我去吧，别让阿垣去，他太小了。我求求你了，叔叔。”

这时候拍卖厅里的其他人才有些明白，尤家人似乎要被排除掉一个，而他们的选择竟然是那个仅有五岁的小男孩——叶垣！

“我没关系的，妈妈，”叶垣在叶柔臻怀里抬起头，他出乎意料的镇静，完全不像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不，不行……”叶柔臻胡乱地摇着头，看起来无助又脆弱，“那就让我和阿垣一起吧，我陪着他。”

“柔臻，你冷静些，你去了只会让阿垣更危险，你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尤宗光看起来快没耐心了，他直接转头对叶垣道，“去吧，证明你自己。”

叶垣没有说话，他脱离了叶柔臻的怀抱，替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走出了尤家人的范围，到岳阳这一排挑了个座位坐下了。

“还请多多照顾我妹妹，”方涵这时候牵着方晗雨站了起来，甘淑静也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向了尤家。

“我不！我不要和你分开！”方晗雨猛然反应过来，尤家要的两个人，不包括她哥。

“听话，方晗雨。”方涵一改往日对妹妹的温柔，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方晗雨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泪水都憋在了眼眶里，小小的身躯颤抖着，被方涵牵着送到了尤家那边。

第二轮的联盟就此形成，岳阳很奇怪，金荣发竟然连话都没说，好像直接放弃了。

金老头碰到岳阳的眼睛，还自嘲地笑了笑，“主动权在人家手里，想要争，也得有筹码才行啊。”

离开了拍卖厅，尤家人直接带着方晗雨和甘淑静回了别墅。

落单这五个人就有些尴尬了，谁也不敢相信谁。

金荣发撑着拐杖，满脸无奈地道，“你们不用太紧张，我总不至于让季虎现在就动手。少了一个人，晚上被恶魔袭击的概率就要多一成，我没有那么傻。”

“恶魔使徒可以在零点以后动手，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方涵插着裤袋冷静地道，“尤家人不好对付，季虎的目标最后可能还是我们。作为联盟时大家必须呆在一起，现在没必要了。”

方涵说完，闪身进入了路旁的树丛，很快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金荣发摇了摇头，看了岳阳一眼，也带着季虎走了。

岳阳回头去看坐在花坛上的叶垣，他一直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想吃巧克力吗？”

岳阳走到了小男孩的身边，他依然沉默，微长的头发乖顺地垂着，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岳阳弯下腰，透过那些黑丝看到那双泛着微光的眼睛，“我知道哪里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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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成功用巧克力拐走了叶垣，他们去了娜拉曾经住过的别墅。

岳阳觉得，娜拉既然是来参加特殊拍卖会的，总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果不其然，岳阳在娜拉的衣柜里发现了大量的枪械，甚至还有防弹衣。只是很可惜，第一天成功进入联盟的娜拉，和他一样，都太过放松警惕了。

“没有用的，”叶垣叼着巧克力棒看着那满柜子的武器，“这些杀不死恶魔。”

“你知道什么是恶魔吗？”太复杂的枪械岳阳不会用，还好让他找到一把仿古的左轮手/枪。

叶垣咔哧咔哧地吃完了一根巧克力棒，冲岳阳伸出了手，“不知道。”

岳阳把柜子里的防弹衣拿出来在叶垣身上比划，“你是不是吃太多了？吃多了糖会牙疼哦。”

“我牙齿很好，而且我以后会换牙。”

叶垣呲出一口大白牙来给岳阳看，岳阳差点儿没绷住。

他不能笑，岳阳在心里深呼吸。如果叶垣真的是大佬小时候，那等大佬恢复了，说不定会杀他灭口。

叶垣如愿又拿到了一根巧克力棒，跟着岳阳把别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看着岳阳用桌子、柜子封上了二楼的楼梯，两个人装了充足的水躲进了二楼的卧室里。

“恶魔使徒会来找我们吗？”叶垣被分到了一本数码杂志用来消磨时间，不过他不太感兴趣。

“不一定，以防万一。”

岳阳很谨慎，没有去拉窗帘，也尽量不在窗口走动，“你们尤家人里有发现恶魔使徒吗？”

叶垣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和我说。恶魔使徒是被恶魔附身的人吗？”

“不，在这里应该不是，只是一个称谓罢了。”

岳阳笑笑，“有时候人类扮演的恶魔，要比真的恶魔可怕多了。”

“你见过真的恶魔？”叶垣看起来有些惊讶，“在哪里见到的？”

“呃，这只是个比喻，”岳阳挠挠头。

叶垣抿了抿嘴唇，没有再问下去，他随意翻着膝盖上的杂志，微长的头发在他的脸上凝成了半透明的阴影。

天色渐渐晚了下去，窗外的光线变得昏黄。

岳阳拿了面包和香肠给叶垣吃，叶垣看起来有些心事，但仍然很努力地把食物塞进嘴巴里。

“砰——”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爆炸声，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

岳阳拉着叶垣躲到了窗帘后边，透过缝隙打量窗外，是远处的一栋别墅，烟尘已经飘向了半空。

“肯定是金荣发干的！”

岳阳也没想到那个老头这么猛，“他恐怕去攻击你们尤家的别墅了。那个季虎是恶魔使徒，身手很厉害，他们也一定带了武器。”

叶垣低头看了看岳阳紧紧攥着他的手，眼神有些奇怪，却没有很紧张，“他们不会成功的，季虎不是尤家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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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联盟所处的别墅中，爆炸的烟尘散去，地上站不起来的壮硕身形还在不断挣扎，嘴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咆哮。

尤思米和尤彦凯从烟尘中走出，一个提着泛着奇异光泽的金属弩/箭，一个举着一把怪异的长筒枪。

尤彦凯一脚踩在了季虎的头上，季虎半个下巴都嵌进了泥土里，再也没办法喊出声来。

尤思米弯下腰看了看季虎的身体，回过头冲才从门里走出来的尤宗光道，“这人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要是他自己死了，算不算我们杀人啊？”

“给他打一针，不能让他死，”尤宗光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你们两个动手时，是都没长脑子吗？”

尤思米撇了撇嘴，跑回别墅取了只金属箱子出来，里面装着两只淡蓝色的针剂。

尤彦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一针给季虎扎了进去，“这也不能怪我们，倒霉催的一个恶魔使徒都没摊上。这杀人容易，手下留情也太难了。”

“哟哟，凯哥好变态哦，变态杀人魔……”

尤思米拎着弩/箭嘻嘻哈哈笑个没完，下半身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季虎，还在尤彦凯的脚下，像只垂死的鱼不停地抽搐。

二楼的卧室中，方晗雨蒙在被子里，死死地捂着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去听外边的任何响动。

甘淑静站在窗边，像尊雕像一样，冷漠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第116章 恶魔拍卖会

时间一点一点接近零点, 小叶垣早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岳阳坐在床边，也困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恍惚间，突然听到有水流涌动的声音。

岳阳一下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时, 迎面的墙上已经被鲜红的液体浸透。

“叶垣, 快起来！”

岳阳一把抱起了刚睁开眼的叶垣，可跑到门边时, 鲜红的液体已经蔓延过来,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岳阳拉着叶垣后退，卧室内的气温开始升高。没办法, 岳阳把叶垣抱到床上, 自己去开窗户，可窗户的旋钮似乎要融化了, 根本拧不动。

墙上还在不断涌出新鲜的液体, 那些液体冒着水泡, 渐渐形成了一个深红色的漩涡。

让人无法呼吸的恶意从漩涡中心迸发出来, 叶垣瞪着眼睛，看着一只青蓝色的鬼爪从漩涡中伸出, 直朝他的脖子抓过来——

“砰”地一声, 鬼爪被撞开！

叶垣惊愕地连呼吸都忘了, 摔在一旁的岳阳迅速爬了起来, 抄起旁边的椅子就朝漩涡里砸去。

漩涡将椅子绞成了碎片, 叶垣听到了刺耳的嚎叫声, 下一瞬间，他被人抱了起来。

紧急之下, 岳阳打开了衣柜，把叶垣整个塞了进去，“藏好，别出声！”

“不——”叶垣想拉住岳阳，可他的手只碰到一点衣袖，柜门就被关上了。

纯粹的黑暗笼罩了弱小的男孩，他的胸腔有什么东西在拼命鼓动着，好像连灵魂都在嘶吼。叶垣恐惧地捂住了头，他不能把温野扔在外面，温野会死的！

可是，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明明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记忆深处，女人的尖叫与枝条挥舞的风声夹杂在一起，他也和现在一样，躲在漆黑的柜子里。

柜门外恐怖的吼叫一声大过一声，小叶垣不禁死死按住自己的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阿垣，当你绝望的时候，就向神祈祷吧。”

“藏好，别出声！”

两个人的身影交替出现在脑海中，叶垣觉得自己的眼睛越发疼痛。他还是害怕，他能感觉到属于恶魔的恐怖气息就在外面，就在这间卧室里!

“咚”地一声，柜门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叶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门板好像被什么东西刮蹭着，紧接着，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岳阳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鬼爪捅穿了他的腹部，浓黑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

恶魔被人类的反抗激怒了，它长着一双牛角，头部几乎顶到天花板，浑身都是青黑色的肌肉，虬结成团。

岳阳几个枪子儿打到它身上，连个白印儿都没能打出来。

鬼爪猛烈地扯出，岳阳痛叫一声，跌倒在地。下一秒，他被粗壮的爪子捏着脖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岳阳挣扎地蹬了蹬腿，颈骨被勒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牛角恶魔似乎在笑，它张大嘴，想一口咬下这个人类的头颅。

但下一秒，这个看起来已经无力反抗的人类，竟然直接把枪口怼上了它的心脏！

手/枪轰响，岳阳直接被后坐力弹飞了出去。

牛角恶魔大声嘶吼着，恶臭的鲜血涌出了它的身体。之前岳阳开枪跟它都隔着一段距离，子弹根本穿不破它的皮肤。可这一次，他们太近了。

这大概是牛角恶魔第一次在人类手里受伤，它愤怒地咆哮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岳阳体力已经耗尽，只能气喘吁吁地往后挪动，左轮手/枪虽然伤了恶魔，却远远不能致命，而他说不定会因此死的更惨。

恶魔仰头大叫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岳阳走来，高大的影子逐渐笼罩在了岳阳的头上。

“不要太疼啊。”

岳阳在心里祈祷着，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在狰狞的鬼爪抓来时，闭上了眼睛——

“不许碰他！”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股灼热穿透了柜门，掠过了岳阳的头顶。

岳阳听到了轰地一声响，再睁开眼时，一面鲜血凝成的盾牌正在被赤红的火焰燃烧。站在盾牌后的恶魔，惊恐盯着衣柜的方向，脚步正在慢慢后撤。

岳阳慌忙转头，衣柜被烧出一个大洞，一个黑影在洞中闪过，露出一只赤红色的眼睛。

公寓的墙面狠狠一震，四处蔓延的鲜血急速收缩，刚还满腔愤怒的恶魔，头都没回地没入了漩涡中，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岳阳呆呆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所有知觉都回归了身体，被刺破的腹部和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叫嚣着疼痛。

“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岳阳咕哝着，瘫在地上歇了半晌，才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们的公寓貌似恢复了正常，但衣柜里一直没有动静，只有细小的火焰，还在那个洞口四周燃烧着。

岳阳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来到了衣柜前，他先敲了敲门，然后小心地打开了衣柜。

藏在黑暗中的人慌忙往阴影里缩了缩，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两只手紧紧抱着膝盖，深深地埋着头。

岳阳撑着柜门，缓缓吐出口气，“刚刚是你救了我。”

小叶垣没吭声。

“我看到你的眼睛变成红色的了，”岳阳往他那边蹭了蹭，“我见过有一只红眼睛的人哦，特别厉害，特别帅。”

叶垣微微动了一下，好半天才慢慢抬起头，“在哪里？”

“在海上，我们分开不久，我正在找他。”

岳阳这下看清了叶垣的眼睛，他的左眼布满了血丝，有血泪浸在眼角，瞳孔透着浅浅的红色，还没有形成尤无渊那样完全赤红的眼球。

“你骗人，”叶垣注意到了岳阳的视线，慌忙躲开，“只有我会这样。”

“骗你是小狗。”

岳阳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撑着柜门，“他眼睛比你红多了呢，像红宝石一样，特别漂亮。”

叶垣耳廓有点儿莫名的发烫，他还是不太敢相信，“真的吗？他是你朋友吗？”

“嗯，”岳阳想了想，厚着脸皮道，“是我男朋友哦。”

叶垣一下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顺着柜门滑了下去。

“岳阳！”

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岳阳好像听到了尤无渊的声音，可是又不真切。

“反正亲都亲了……”

岳阳最后还在内心给自己找补，他也不算占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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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岳阳！”

岳阳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一点光影下，他看清了眼前的人，“阿特莱特！”

阿特莱特伸手拉起了岳阳，岳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这是哪里？尤无渊呢？”

“冷静一点儿，岳阳，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阿特莱特还是绅士有礼的样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岳阳的错觉，阿特莱特的身形似乎有些浅淡。

“这里是无渊的意识世界，我只能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短暂地出现在你面前。”

“大佬是出事了吗？”岳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特莱特点了点头，“无渊在灵体极其虚弱的情况下回到了恶魔身躯，意识几乎压制不住恶魔的本能。恶魔的邪恶特质激发了无渊内心的黑暗面，幽灵船的技能让这些黑暗的意识都形成了不同的幻觉场景。你们一上岛，就被先后卷了进去。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深陷幻觉，无法清醒。只有你还有机会，找到无渊残存的意识，唤醒他的人性，帮他战胜恶魔的本能。否则，永恒迷雾的封印会自动开启，无渊会被当成真正的恶魔，永远被封存在这座岛上。”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大佬以前发生过什么，他都没告诉过我！”

“你能做到的，相信你自己！”

阿特莱特的身体突然像老旧电视里的雪花，开始不停闪烁，“问题都是从尤家开始的，尤家是一个信奉恶魔的家族——”

巨大的吸力猛地将岳阳带出了黑暗，微凉的空气一下灌进了他的鼻腔。岳阳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人也从床上翻身坐起。

“温野！”

还拿着湿毛巾的叶垣，赶紧扶住岳阳，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你怎么样了？还疼吗？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岳阳平缓了一下呼吸，试探地按了一下腹部，还有些刺痛，但似乎没有昨晚严重了。

“我好像没什么事了，”岳阳向后靠在床头上，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

昨晚那恐怖的伤口竟然只剩了几道裂痕，表皮泛着红，可肌肉已经愈合了。

“你最好还是休息一天，你流了很多血，”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岳阳赶紧护住叶垣。

走进来的是方涵，他面上冷冷的，但手里端了两碗粥，“不用紧张，我是昨晚来的，叶垣跑出门去求救，被我碰到了。我要是恶魔使徒的话，你根本没有机会睁开眼睛。”

岳阳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岳阳的伤口被上过药，屋内的狼藉也被整理过。这说明，方涵很可能已经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了。

岳阳其实不太想让别人发现叶垣的特殊，尤其是尤家人。他还记得，尤家人昨天排除叶垣时，尤宗光说的那句，“去吧，证明你自己。”

“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岳阳接过方涵递来的粥，“我和叶垣碰上恶魔的事，能暂时不告诉别人吗？”

“为什么？”方涵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恶魔可以被击退，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再说……”

方涵转头看向叶垣，“这孩子是尤家的人，他有这个能力，大家也不会太意外的。”

叶垣果然什么都说了，岳阳在心里叹气。

“这孩子的能力很不稳定，能不能使用第二次都不知道。而且，他要是能直接击退恶魔，我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了。”

岳阳喝了一口碗里的粥，“另外，想要结束拍卖会，找出恶魔使徒才是最重要的。昨晚恶魔没能攻击成功，今天按道理只会死一个人。不知道内情的，都会认为这个人是被恶魔杀死的，恶魔使徒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方涵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暂时不会说，大家见机行事。”

方涵走出了卧室，岳阳打算换身衣服，清洗一下自己，免得被别人看出来。叶垣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你昨晚有受伤吗？”岳阳关切地问道。

叶垣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昨晚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让你受伤的。”

“这是什么话？是你救了我啊，要是没有你，昨晚我哪能是受伤这么简单？”

叶垣低下头，“可是，我必须得把这件事告诉给尤家人的，我不能保守秘密。”

岳阳擦洗身上血迹的手慢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道，“是因为你母亲吗？”

“这是我们和尤家的承诺，对不起……”叶垣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117章 恶魔拍卖会

方涵没有跟岳阳、叶垣一起走, 他先去了拍卖厅。

等岳阳和叶垣走到拍卖厅时，叶柔臻正等在门外。

“阿垣！”

看到远远走来的男孩，叶柔臻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温先生，谢谢您！谢谢您照顾阿垣！”

“不用谢，不用谢, ”岳阳连忙摇手, “我们就是一起做个伴，谈不上什么照顾。”

叶垣看了岳阳一眼, 低着头牵着叶柔臻的手, 走进了拍卖厅。

很意外，这一晚只死了一个人。不是攻击别墅后, 只剩了一口气的季虎, 而是尤宗光的侄子——尤彦凯！

九点钟，查理宣布第三轮拍卖会开始。

让人惊愕的是, 墙上恶魔血宴的油画没有出现新的恶魔, 反而减少了一只！

拍卖大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连主持人查理都半天没说出话来。

尤宗光瞬间就把视线放到了叶垣身上, 他起身带着叶垣走出了拍卖厅。

方涵来到岳阳身边坐下，方晗雨紧紧跟着他。

“看来, 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方涵说道。

岳阳没有说话, 他看了一眼尤家人的方向,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感。

他有预感, 尤宗光知道了昨晚的一切后, 肯定会肆无忌惮地把年仅五岁的叶垣, 当成阻挡恶魔的盾牌。这些人对叶垣母子，没有丝毫的感情和尊重。

等尤宗光和叶垣走回来, 这位长者几乎要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和喜悦了，丝毫不像刚失去了一位子侄的老人。

查理还迷惑着，他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画卷上的恶魔减少的情况，磕磕绊绊地道，“额，目前，就是，生存人数十人，恶魔数量五只。今晚可以组成两个联盟，大家都可以避免被恶魔袭击。不过，还是要小心恶魔使徒哦，今晚恶魔使徒的行动将不受时间限制。”

“既然如此，我们尤家今晚就和甘小姐一起。”尤宗光看向甘淑静，甘淑静没有表示，似乎默认了。

方晗雨像是松了口气，赶紧抱住哥哥的手臂。

投影中的查理有些无聊地摊了摊手，刚想宣布集会结束，一直垂着头的金荣发开了口：“等一下，难道只有我，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恶魔既然会消失，看起来，跟叶家这位小朋友有关系吧？”

“金先生，我们没有义务必须回答你的问题，也不想多在这里浪费时间。”

尤宗光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中的季虎，“你最好先关心你的手下吧，我们的针剂是有时效的，今天晚上你们可能就要道别了。”

金荣发嘴角一勾，“好，叶小朋友的事我暂时不问，反正他和岳先生在一起，我总能知道的。那我们总可以聊聊恶魔使徒的问题吧？尤彦凯是谁杀的？你们联盟人数正当，似乎只有恶魔使徒能下手了。”

尤思米似乎也有些疑惑，侧头看向自己的伯父。

尤宗光冷哼了一声，“恶魔使徒，金先生旁边不就坐了一位吗？”

金荣发没理会尤宗光的挑衅，直接转头看向甘淑静道，“甘小姐，昨天季虎攻击别墅时，尤彦凯还活着吗？”

“活着，”甘淑静简单利落地回答道。

“季虎在攻击别墅后身受重伤，被打了针，扔出别墅时，尤彦凯还活着吗？”金荣发又问。

“活着。”

“很好，”金荣发点头，“既然如此，尤彦凯就不是季虎杀的。那么也说明，昨晚的六人联盟里最少存在一名恶魔使徒。尤家人实力强悍，季虎带着重型武器都没能攻下别墅。能杀了尤彦凯的，武力值自然不可小觑。那么，从武力值判断，尤家的另两个人几率最大。”

“你放屁！”

尤思米听出不对劲来，一下蹦了起来，“你认为是我们杀了凯哥？你疯了吧？我们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就算我们中有恶魔使徒，要杀也是杀那两个外人！”

“思米！”尤宗光怒喝一声，却来不及了，方涵和甘淑静都变了脸色。

岳阳禁不住在心里给尤宗光点蜡，金荣发再如何抽丝剥茧，分析利弊，都及不上尤思米这一句话的杀伤力。

杀人诛心，金荣发的目的是从根本上破坏掉尤家人的信誉。之后再要形成联盟，尤家的人数优势将无法再占据主动。

“甘女士，”金荣发继续开口道，“你来参加拍卖会，是为了替家族拿回恶魔血宴吧？尤家人肯收容你，不过是因为你的家族与恶魔血宴关系颇深罢了。一旦从你那儿听到想听的消息，你对他们来说，还有其他价值吗？尤家为了在拍卖会占据主要位置，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一名甚至两名恶魔使徒，他们就是尤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干脆利落地干掉我们这些‘外人’！”

甘淑静没有说话，但看表情，似乎陷入了思考。

尤宗光脸色阴沉，但却没有慌张，过了片刻后，他突然一笑：“我之前还很奇怪，金先生既然对我们所有人都那么了解，怎么会贸然让季虎硬闯别墅？明知道不能成功，你却依然那么做了。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季虎不是来别墅杀人的，他是来自杀的。”

岳阳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季虎。他低垂着头，没有一丝声息，只有胸口缓缓的起伏能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只要季虎能死在我们别墅里，就能说明我们其中存在另一个恶魔使徒。当然，如果出现了人类误杀的情况，那金先生就更高兴了，因为那个人会因违反规则被抹杀。当时就在别墅附近的你，可以立刻加入我们。不过，你大概也没想到，季虎没能自杀成功。我们带了特制的针剂，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能吊住他的命。”

金荣发没有反驳，尤宗光继续道，“我不知道彦凯是被谁杀死的，但是昨晚季虎攻击别墅后，别墅发生了爆炸，封闭性受到破坏，有人后半夜潜入别墅也不奇怪。你想以此证明，尤家人中有恶魔使徒，还是差了一点儿证据。而且，这场拍卖会本来也不是儿戏，你躲在哪里都不可能是绝对安全的。我们尤家也没有助人为乐的习惯，大家因利而合，因利而散，如此罢了。”

说完这番话，尤宗光没有再给金荣发反驳的机会，直接转头看向甘淑静道，“甘小姐，你自己决定吧。”

两个联盟其实都有危险，选择尤家那一方，遇到恶魔使徒的几率大一些。而且尤家四个人到底是一体的，甘淑静就是个外人。选择联盟这一方，季虎能不能活到午夜零点还难说，如果季虎提前死了，他们四个就落单了。

岳阳正在心里琢磨时，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抬起头，发现正是甘淑静。

“我比较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尤先生应该不会主动告诉我，”甘淑静走向了岳阳这一侧。

金荣发勾起嘴角，尤宗光不得不把视线放到方涵这儿。

方晗雨立刻抱紧自己哥哥的手臂，疯狂摇头。方涵还对尤思米那句话心有余悸，迟迟没有动作。

金荣发一手握上了季虎的轮椅把手，“把这个孩子交给你们吧。不想被恶魔袭击的话，恐怕还得浪费一针你们的药。”

集会就此结束，尤思米推走了季虎，尤宗光在金荣发这儿到底是吃了瘪，脸色很不好。

岳阳走出拍卖厅时，正看到叶柔臻牵着叶垣跟在尤家人身后。叶垣像是感觉到了岳阳的目光，回过头看了看他，向他挤出了一个笑。

岳阳心里有些沉闷，他想把叶垣抢走！

可他目前不能太冲动，阿特莱特叮嘱他，要找到尤无渊残存的人性意识，要对抗属于恶魔的那一部分，他必须耐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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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联盟各自选择了一栋别墅，距离间隔很远。

一进入别墅，岳阳就和方涵一起检查了周围，确认别墅的安全性，然后堵死了大门。

方晗雨又回到了哥哥身边，看起来高兴很多，自己到冰箱找了零食，坐在窗户边玩布娃娃。

甘淑静煮了一壶咖啡，金荣发喝不太惯，但也没人给他沏茶了，他只能喝水。

“温野先生，昨晚发生了什么，给我们讲讲吧，”等岳阳进入客厅后，金荣发立刻开口道。

岳阳也倒了杯咖啡，坐到沙发上，“我也有些事想知道，不如大家交换吧。”

“可以啊，”金荣发微笑着道，“只要是我知道的，温先生都可以问。”

“我想知道尤家的事，不管大小，越详细越好。”

金荣发低头抿了口温水，“尤家是个历史相当悠久的家族，这个家族里人才辈出。政界、商界、娱乐界，任何一个圈子里，只要有尤家的人，都一定是最出色的那批。这个家族拥有骇人的权利，惊人的财富，当然也受到了各种排挤和打压。但无论是怎样的波折，都无法彻底绊倒尤家。这其中的原因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有人知道了，也很少有人真的相信。”

岳阳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因为恶魔？”

金荣发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平静了下来，“没错，因为尤家世代信奉恶魔。这种信奉与正常的宗教信仰完全不同，尤家是一直实实在在的与各种恶魔打交道。他们搜罗所有与恶魔有关的东西，所有传说可以召唤恶魔的物品或是魔法。恶魔血宴只是其中之一，尤家曾经三次拍到过恶魔血宴，所以他们对这场拍卖会十分熟悉。”

“所以，尤家的成功，是与恶魔做交易换来的？”方涵问道。

金荣发笑了一下，“是也不是，敢与恶魔打交道，这本来也非常人所为。只能说时也命也，尤家的先祖确实有厉害的地方。这一代一代传下来，尤家不知道和多少只恶魔做过交易。尤家的嫡系一直在更替，哪一脉能获得强大恶魔的支持，哪一脉就可以掌握整个尤家。”

“那叶家呢，叶家和尤家是什么关系？”岳阳又问道。

“叶家与尤家本来就是一家，犯了错的尤家人，才会被改姓叶。”

这一次开口的是甘淑静，“来参加拍卖会的母子，大概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吧。如果不能拿回恶魔血宴，这对母子可能就会遭到惩罚。”

“遭到惩罚？”

岳阳不能理解，尤无渊可是恶魔领主格兰瑟姆的儿子，如果尤家世代供奉恶魔，他们怎么敢惩罚恶魔之王的儿子？

“甘小姐一直和尤家人在一起，曾向他们透漏过什么恶魔血宴的信息吗？”金荣发突然问道。

岳阳看向甘淑静，金荣发之前就说过，甘淑静的家族和恶魔血宴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什么都不知道，”甘淑静握着手里的咖啡杯，“也许尤家人以为我知道什么吧。恶魔血宴是我们家传下来的，后来即便转手给别人了，我的家族也好像一直被那幅画诅咒着。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哥哥，甚至是我，都会被一个噩梦纠缠。”

“梦里，我们能看到曾经去世的亲人，”甘淑静闭上了眼睛，“他们只会不断重复一个词——宴会。”

“宴会是什么意思？是指恶魔的宴会吗？”方涵问道。

“没人知道，”甘淑静摇头，“我父亲依靠药物活了一辈子，我不想像他一样。我要知道恶魔血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即便是死……”

“那恶魔血宴能帮人完成愿望又是谁说的？确定是真的吗？”岳阳问道。

“大部分时候是真的，也有几次出了意外。”

金荣发抹了抹嘴角，“这事儿尤家应该是最清楚的，第一个从甘小姐的家族买到恶魔血宴的，就是尤家人。”

至此，岳阳总算不再一头雾水了，作为交换，他描述了昨晚发生的事。但他没有提起叶垣的眼睛，只说那个孩子能让恶魔身上着火，似乎是那种火吓走了恶魔。

“那个孩子，也许与其他恶魔有什么关系，”金荣发猜测道，“毕竟尤家每一脉，都几乎与恶魔打过交道。”

第118章 恶魔拍卖会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岳阳一直在二楼的窗户旁，张望着尤家的别墅。不知道尤宗光能不能留住季虎的命，如果季虎死了, 尤家人今晚就会成为恶魔的猎物。

岳阳不愿意叶垣再次面对恶魔，他还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且很显然，赤红之炎控制不好, 对眼睛也是有伤害的。

好在, 傍晚很平静地度过去了，时间逐渐接近零点。

今晚有联盟保护, 岳阳不用担心恶魔。但他下半夜必须警醒,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中间会不会有恶魔使徒。

腹部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岳阳靠在床头给自己上药, 别墅里很安静，其他人好像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突然, 窗外亮起一阵巨大的闪光, 岳阳下意识地往床下一趴！

爆炸的余波狠狠打在了玻璃上, 还好, 玻璃没有被震碎，但整栋别墅都跟着晃了几晃。

顾不上还有余波的危险, 岳阳直接扑到了窗户上, 远处尤家的别墅已经被火光包围。

又是季虎！

岳阳什么都来不及想, 直接往楼下冲, 可他刚到客厅, 角落的时钟就响了起来。这还是方涵为了提醒大家, 特意设置的。十二下，意味着到午夜零点了。

“都是计算好的, ”甘淑静和方涵也走了下来，“金荣发这个人，真是无情的可怕。”

零点一过，意味着恶魔袭击也结束了，岳阳带上了枪，准备去尤家别墅看一看。

方涵企图阻拦他，“你现在去太危险了，你不知道谁是恶魔使徒，对方也不知道。你突然出现，说不定会被活下来的人攻击。”

“我会小心的，我必须去看看，”岳阳绕过了方涵，径直走出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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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岛上雾气蒙蒙，岳阳尽量走在阴影里，朝还有火光的方向前进。他放心不下叶垣，他觉得在有危险的情况下，尤家那两个人一定不会管这对孤儿寡母。

远处的烟尘蔓延开来，岳阳越接近尤家的别墅，周围的光线越暗。

渐渐地，岳阳看不清燃烧的建筑了，他脚下踩着的松软泥土也突然消失了。一脚踏空，他跌进了一个漆黑的柜子里。

“叶垣？”岳阳还没弄清楚情况，就看到缩在柜子深处的小小身体。

“你怎么在这儿？”岳阳伸手去拉他，手却径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柜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叶垣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岳阳从柜子里穿出个头，看见一个小胖子领着两个跟班走进了这间屋子。

这看起来是一个小孩子的房间，但没什么装饰，实木的地板，洁白的床单，窗外能看到繁盛的花园。

小胖子很嚣张地走进了房间，左右找了一圈，视线落到了柜子上，“胆小鬼，给我把他抓出来！”

跟着小胖子的是两个成年人，柜门被打开，就把叶垣拉扯了出去。

岳阳怒火中烧，围着小胖子和两个跟班转圈，可他碰不到任何人，房间很快传来沉闷的击打声。

叶垣不会求饶，也不会哭，他虽然害怕，身体都在发抖，可愣是一声都不吭。

小胖子气喘吁吁，对这种反应看起来很不满意，他吐了口唾沫道，“你这个贱种，你那个骚货妈今天就要被烧死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叶垣一下瞪大了眼睛，挣扎着爬起来，推开拦着他的人就冲向了门外。

岳阳赶紧跟上去，他们所处的是一个很大的宅子，亭台楼阁不知建了多少，岳阳跟着叶垣绕的头都要晕了，终于看到了一片空地。

叶垣挤进了人群，扑到了被绑住的女人身上。岳阳这时候才发现，不是叶垣不会哭，是他听不到叶垣的声音。

什么都做不了的岳阳只能看着叶垣绝望地冲所有人磕头求饶，死死地拉住即将被拖向刑场的母亲。

火刑架已经被竖了起来，岳阳突然听到了风声，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嘶吼。

冲天的火光惊扰了人群，岳阳看到原本坐在火刑架旁边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看着那赤红的火的眼神不是敬畏，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欣喜。

这种火光没能维持多久，叶垣眼中流下血泪，绝望地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放了柔臻，带他们回去休息，”岳阳听到为首的中年人说道。

“真的放了她们吗？一个被玷污的女人，一个不洁的孩子。”

说话的是个老太太，手里拈着精致的手串，说起话来却格外尖锐，“肯定是叶柔臻没能守住自己的贞洁，她惹怒了恶魔之神！生下的孽种也是被恶魔诅咒的孩子，你们难道还想把他当个宝？”

“就是啊，自从叶柔臻怀上孩子，咱们家族所有与恶魔的联系都失效了。一定是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必须烧死她！否则，家族里的其他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们不要太短视了，”另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道，“不管叶垣是不是被恶魔诅咒的孩子，他都是身怀异能的人。这种能力用得好，对我们也是一种助益。其他脉系虽然盯着嫡系，可他们也同样失去了恶魔支持，又能拿我们怎么办？”

岳阳愤怒地想直接烤干这些人，可他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

叶柔臻已经被松了绑，正用毛巾给叶垣擦脸。

叶垣睁开眼睛，搂住母亲的脖子，“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

叶柔臻拍着叶垣的背，伸出的手伤痕累累，“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啊，阿垣，不要怪妈妈。”

叶垣连忙摇头，他左眼还睁不太开，只能试探地去碰碰母亲的伤口。

“阿垣不要怕，”叶柔臻贴上叶垣的额头，“我们一起向神祈祷吧，祂会保佑我们的。”

向神祈祷？岳阳歪过头，叶柔臻有宗教信仰吗，可尤家不都是信奉恶魔的吗？难道是指格兰瑟姆？

岳阳想不明白，只能看着这对无助的母子，双手交握，虔诚地低头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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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片燃烧的纸灰突然飘到了岳阳的眼前，岳阳随着纸灰转身，黑暗再次笼罩他。

建筑物在火光中塌毁，岳阳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别墅跟前。

“叶垣？叶垣你在哪儿？”

岳阳也顾不上会不会引来恶魔使徒了，他很害怕叶垣还在火场里，“叶垣回答我！”

“温野……”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岳阳听出了叶垣的声音，连忙朝那个方向跑去。

一棵大树下，叶柔臻苍白着脸靠在那里，右腿一片焦黑。

“温野！”

叶垣看到岳阳跑了过来，眼眶立时红了起来，“我妈妈被砸到腿了，怎么办？”

“别怕，”岳阳检查了一下叶柔臻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没伤到骨头，我们先找栋别墅躲起来。”

叶垣连连点头，岳阳背起了叶柔臻，牵着叶垣找了栋没人的别墅。

叶柔臻在路上就晕了过去，好在别墅里有应急药物。岳阳给叶柔臻处理了伤口，又给她喂了消炎和退烧的药，叶柔臻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岳阳安抚着叶垣道。

叶垣看着床上的母亲，脸色惨白，但他还是撑着精神，对岳阳道，“谢谢你，你又救了我。”

“就当我是对红眼睛的人，格外有好感吧，”岳阳笑笑道。

叶垣也抿嘴笑了一下，他紧绷的情绪此刻才有所舒缓。

“尤宗光和尤思米呢？他们没和你们在一起？”岳阳问道。

叶垣摇了摇头，“他们防备着季虎呢，给他打了针，又彻底搜了身，之后还锁进了花园的工具房里。但是，还是发生爆炸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把炸弹藏在哪了。不过，他们两个身手都很厉害，肯定先逃出去了。”

岳阳暗骂了一声，他果然没猜错，这尤家的人根本没把叶垣母子放在心上。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岳阳很心疼叶垣，让他吃了点儿东西，躺在母亲身边休息。

岳阳守了母子一个晚上，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做梦，在他趴在桌子上时，总觉得有人坐在他旁边，好像看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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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岳阳扶着叶柔臻，和叶垣一起，到了拍卖厅。

尤思米没有来，只剩了黑着脸的尤宗光。当他看到叶垣母子俩时，表情莫名地更加阴狠了。

“昨晚动静很大哦，我们主办方肉都在疼呢。”

查理又阴阳怪气地出现在了投影里，“好了，让我们看一下今天恶魔血宴的变化吧。”

画卷上缓慢地出现了一道血痕，接着增加了一只全身血红的恶魔。

“哇哦，这么酷炫的恶魔还是第一次见。”

查理嚷嚷了一句，又抬头看向其他人，“看来今晚的恶魔会很凶哦，大家一定要争取进入联盟。目前，生存人数已经锐减到了八人，恶魔一共出现了六只，大家加油！”

“看来今晚会有两人落单呢，”金荣发又是第一个开口，“不知道尤家的小姑娘，昨晚是怎么死的？”

尤宗光厉目看向了金荣发，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孤立了，叶垣拉着母亲坐到了岳阳的身边。

见尤宗光没有回答，金荣发笑笑道，“之前尤彦凯的死可以知道第二轮尤家联盟中有一个是恶魔使徒，既然尤思米不是，那这位尤家长辈就很有嫌疑了。”

“我如果是恶魔使徒，今晚一定先杀了你！”尤宗光冷声道，“你们与金荣发为伍，不会害怕吗？他先算计了尤家，下一个就是你们了。”

“大家都是互相算计的，论起可怕来，谁能比得上尤家人呢？”金荣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叶垣和叶柔臻。

尤宗光的视线也落到了叶垣母子的身上，只是他的话说的奇怪，“你们这么做，不怕受到家族的惩罚吗？还是你们笃定，我回不去了？就算今晚我被排除，也不一定就是我死。”

叶柔臻有些慌乱，她看了一眼叶垣，竟好像要站起来，叶垣伸手拉住了她，“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就算要遭受惩罚，也要先能活下去。”

尤宗光冷笑了一下，回身靠在了座位上，“随便吧，今晚要有两个人落单，我很想看看，另外一个是谁。”

“尤家之前的联盟里，还剩甘女士，叶女士和方晗雨小妹妹。”

金荣发再一次开口道，“去掉小孩子，甘女士和叶女士也是有可能杀掉尤彦凯的。”

甘淑静看向金荣发，对这种突然背刺的行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不能这么随意确定人选！”

岳阳突然开口道，“现在对普通与会者来说，形势已经很危险了。如果今晚恶魔使徒和恶魔都成功杀了人，明天就会变成恶魔七只，人数六人。除非再击退恶魔一次，否则我们不可能让双方数量等同了。而且，人类再也组不成联盟，那意味着恶魔每晚都可以随意杀人。它杀不到恶魔使徒，拍卖会就得一直继续下去。”

尤宗光嗤笑了一声，怪不得他不再争取。金荣发看似破了尤家的联盟，可也基本毁了人类的胜利面。

“那我们怎么办？”

方涵皱起了眉，“线索太少，我们根本锁定不了两个恶魔使徒的身份。无论选谁，都有可能选错。一旦落单的人中有一个是普通人，又恰巧被恶魔杀死，我们基本就全完了。”

“我们没办法在恶魔身上动脑筋，那就只能在恶魔使徒身上想办法。”

岳阳环视了厅内一圈，“只要确保恶魔使徒杀不了人就行了。如果今晚只死一个人，明天就是七只恶魔，七个人类。那么，我们就赢了。”

岳阳身边突然咔哒了一声，是叶垣不小心踢到了椅子。他似乎吓了一跳，抬头冲岳阳笑了笑。

第119章 恶魔拍卖会

“我们要怎么确保恶魔使徒杀不了人？在锁定不了恶魔使徒身份的前提下？”方涵皱眉问道。

“没有能百分百确保的办法, ”岳阳沉声，“目前唯一可行的，就是八个人全程呆在一起。”

“八个人呆在一起？”

金荣发侧目看向岳阳, “那就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将失去联盟的保护，恶魔可能会杀掉任何一个人。”

“要想结束这场拍卖会，是无论如何都要死人的, ”尤宗光冷笑, “金先生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才开始顿悟吗？”

“人老了, 怕死而已。”

金荣发倒是很坦白, “不过，温先生的提议很有必要, 我同意这么做。我想, 八个人中除了恶魔使徒，应该也没人会反对。”

金荣发的话瞬间堵了所有人的退路, 岳阳借机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 并没有人露出破绽。

第四轮集会就此结束, 八个人一起挑了一栋新别墅。

如果没有意外, 今天可能就是拍卖会的最后一晚了。岳阳看着小小的叶垣，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如果他赢了拍卖会, 真正的尤无渊会出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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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八个人进入别墅后, 岳阳就建议大家互相搜了身, 确保去除所有杀伤力强悍的武器, 不给恶魔使徒一击致命的机会。

“除了必要的解手方便, 请大家尽量不要离开客厅。要去卫生间，也要有两人以上陪同。”

规矩是严苛了一点儿, 但众人暂时也都没什么异议。

别墅的客厅面积足够大，八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只是时间很难打发，大家相顾无言的有些尴尬。

方晗雨在冰箱里拿了很多零食，这小姑娘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很爱吃。

方涵看着她笑了笑，指了指窗边的叶垣道，“也给弟弟拿过去一些，你们两个一起吃。”

方晗雨乖巧地点点头，捧着一堆零食走到了叶垣跟前。

叶垣本来在发呆，叶柔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谢谢。”

变故发生在叶垣去接零食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碰到了方晗雨。

方晗雨突然双手垂落，零食掉了一地，紧接着她开始剧烈地颤抖，双眼翻白，身体向后跌倒。

方涵最先反应过来，几步窜过去接住了方晗雨。叶垣似乎被吓到了，连连向后退，直到叶柔臻搂住了他。

“这是又犯病了？”金荣发皱眉。

“让她躺在这儿吧，”岳阳赶紧把沙发收拾出来，让方涵把方晗雨抱了上去。

方晗雨这次发病比上次更要严重，身体抖个不停，双手胡乱挥舞，嘴里似乎在不停地呓语着什么，只是说话的速度极快，没人能听得懂。

方涵只能紧紧抱着她，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掐着她的下颌，以防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尤宗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方晗雨，又转头看了看叶垣，突然开口道：“灵媒体质，这小姑娘不是发病，是感知到了什么。”

方涵回头看了一眼尤宗光，没有反驳。

“灵媒？”金荣发恍然大悟，“怪不得尤家之前会接受这个小姑娘，要真是灵媒，尤家自然是要奉若珍宝的。”

“尤家不缺灵媒，只是这个小姑娘有些特殊而已。”

尤宗光再次看向方家兄妹，“方先生之前告诉我，他妹妹能够看到恶魔生存的世界。”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方涵垂下了眼眸，等到方晗雨的颤抖逐渐缓和下来，他才开口道，“小雨三岁时在海边玩，意外卷进了海浪里，被救上来后就有了癫痫的毛病。起先，我们家都以为是落水留下的病根，看了多少医生，也没能找出真正的病因。她年纪小时，还能用药物维持着不犯病，可随着她长大，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慢慢地开始说胡话，发病醒来后，会画一些奇怪的画。我母亲很信这些，找了很多大师给她看，其中有一位师父，说她魂魄不稳，会进入那些她不该进入的地方。我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她八岁那年，一次犯病足足昏迷了四天。我日夜守在病房里，然后，我看到了一些恐怖的影子……”

方涵没有具体描述，但在场的人似乎都能想象得到。

“我母亲找了一位很有名的灵媒来看，灵媒说我妹妹去了恶魔所在的世界，魂魄被禁锢了。想要救她回来，就要一命换一命。”

岳阳的呼吸逐渐紧张起来，方涵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我不知道我母亲做了什么，后来小雨醒了，我母亲就疯了……家里人都以为，那次以后，小雨会恢复正常，可是，她却很快又一次发病了。我们只好又找到那个灵媒，她告诉我们，小雨的灵魂被打上了标记。她会一次又一次被召唤到那个世界去，直到再也回不来。没有任何魔法或者巫术能够阻止，除非，我们能找到恶魔帮忙。”

这就是方涵兄妹俩来这次拍卖会的原因了，方涵是孤注一掷，为了拯救妹妹的灵魂，可如果他们失败了，兄妹俩的命就都要赔进去了，岳阳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王、王座！”仍然在昏迷的方晗雨突然呓语出声，这一次大家都听清了她说的话。

“……崩毁……”

“小雨？”方涵轻轻拍了拍方晗雨的脸，没想到方晗雨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们来了——”

方晗雨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那一声呐喊让屋内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方涵刚想抱住她，她却突然扭过头，直直地看向窗边的母子俩，“他们，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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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晗雨很快又昏迷了过去，其他人都一脸茫然，只有岳阳心如擂鼓。

王座崩毁，恶魔所在的世界……

岳阳几乎能断定，方晗雨绝不是一个大佬在意识世界随便杜撰出来的人物。她在接触叶垣时，看到了王座崩毁，很可能意味着格兰瑟姆的陨落。

“他们”指的就有可能是恶魔海的恶魔，比如奥卡姆。岳阳陡然想起了前天晚上退走的牛角恶魔和今天画卷上新出现的红色恶魔。

如果这一切，不是尤无渊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恶魔海上的恶魔，之所以知道了尤无渊的存在，很可能就是因为这场拍卖会。

牛角恶魔把消息带了回去，而画卷上新出现的红色恶魔，就是来确认的！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甘淑静突然开口，打破了客厅内的沉默。

岳阳刚想上前，甘淑静看向了窗边，“叶女士也陪我一起去吧，都是女人，方便一些。”

叶柔臻点头，叶垣自然也跟了上去，岳阳作为保护者也跟在了最后。四个人上了二楼的洗手间，岳阳和叶垣等在外面。

“刚才吓到你了吗？”岳阳想起方晗雨发病的时候。

叶垣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声音低低地呢喃道：“恶魔的诅咒，她可能看到了……”

岳阳一下皱起了眉，“什么恶魔的诅咒？”

叶垣有些惊慌，赶紧晃晃脑袋，“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叶柔臻和甘淑静走了出来，叶垣赶紧冲了进去，岳阳也没有机会跟叶垣说清楚，四个人又一起回了客厅。

回到客厅时，尤宗光和金荣发正在说话，尤宗光问起了季虎。

“季虎确实不只是一个保镖，”金荣发难得没有一脸笑模样，“他是我的养子，我早年在缅甸一带做生意时捡回来的。这么多年跟着我，大风小浪过了不知道多少坎，是我唯一可以完全相信的人。”

尤宗光闻之冷哼了一声，“什么养子？我看他对你来说，连条狗都不如。人都半死不活了，还把自己装成了人体炸弹，最后连点儿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尤先生也不遑多让，何必高高在上来指责我？你的侄子、侄女接连没了，我也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季虎死了，我当然心疼，但这也是他自己选的。我给了他一条命，他还我一条命，很公平。”

“您已经名利双收，在金融界呼风唤雨了，为什么还要付出这么多，来参加这样一场赌命的游戏？”方涵问道。

“赌命？”金荣发长叹一声，“这场拍卖会对你们来说是赌命，对我来说可不是。想要赌命，也要有命可赌才行啊。我操劳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坐上了今天的位置，可是老天不长眼啊，一颗肿瘤就想了结我这一生。”

金荣发垂下了头，阴影笼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我既然指望不了老天爷，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欲望的沟壑从来都是填不满的，别墅里自动亮起了灯，阴影播撒的到处都是。岳阳靠在窗边，远远地听到了海浪的声音，那应该是从诡雾海上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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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光线慢慢暗了下去，别墅内亮起了灯。

岳阳能感觉到，客厅内的气氛在变的越来越凝重，不断有人出门去透气，有人去上洗手间，好像所有人的情绪都到了临界点。

是因为今晚要出现的红色恶魔吗？可是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晚面对恶魔啊？这种情绪的紧绷，让岳阳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很奇怪是吗？”

岳阳不知不觉走到了甘淑静的身边，她仍然坐在落地灯旁边的椅子上，神情漠然地对岳阳道，“你不应该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岳阳没有太理解甘淑静的意思，只是看着她不停地转动着手里一个看起来像是充电器插头的东西。

甘淑静也没有等待岳阳的回答，她勾起嘴角，缓慢地转过头，“你明白这场拍卖会存在的意义吗？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血宴吗？”

岳阳的心里陡然一紧，甘淑静当着他的面，将那个插头插进了电源里。

别墅的灯光一晃，啪地一声，彻底暗了下去！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这栋岛上的别墅也没有安装备用的电力系统。当一切归于黑暗，岳阳下意识地一闪身，有尖锐的东西刺破了空气的声音，岳阳甚至还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大家小心，甘淑静是恶——”

岳阳的话还没喊完，霹雳啪啦的电光闪现，沙发上有不止一道黑影纠缠在了一起。刚刚醒过来的方晗雨刚尖叫了一声，就被捂住了嘴。

怎么回事？客厅里不止一个人在动手！

岳阳摸索着墙壁，急速朝窗户跑去，他要去找叶垣，不管发生什么，他得确保大佬和他母亲的安全。

可他刚碰到了玻璃，又一道尖锐的银光朝他刺了过来。

“你还是不懂，你还是不懂啊……”

岳阳听到了甘淑静状若疯狂的呢喃，“血宴还不能结束，血宴还远远不能结束！”

岳阳随手抓起了花瓶朝眼前挥去，他好像刮到了甘淑静的手臂，花瓶摔在地上，滚了几滚，岳阳转身朝门外跑去。

他不懂，他确实不懂，明明大家互相监督着过了今晚，一切就结束了，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温野!”

岳阳好不容易跑出了混乱不堪的别墅，就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叶垣？”岳阳立马顺着声音跑了过去，叶垣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岳阳刚跑过去，背后就是一麻！

是电击器！

岳阳倒在地上，昏迷的前一刻，看到了叶垣的眼睛，它仍然是棕色的，不是赤红色的。

第120章 恶魔拍卖会

“汪汪汪……”

岳阳在一阵高亢的狗叫声中醒转, 他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猩红的大嘴，吓得一个翻身, 蹦出了两米远。

“大黑，你不要乱叫！”一个很熟悉的小身影跑了过来，岳阳这才晃过神, 刚才冲他大叫的是一只体型高大的黑狗。

叶垣拉住了黑狗的项圈, 四处看了看，很显然没有看到两米外的岳阳,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大黑，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那只站起来可能比人还高的黑狗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岳阳, 当发现岳阳似乎被吓住了, 一动都不动时，才哼哼唧唧地转过头, 用脸蹭蹭叶垣。

这只狗能看到他？岳阳满脑袋问号。他应该是又陷入大佬的记忆中了, 可记忆中的人和物, 都不该对他有反应才对啊。

“叶垣, 家主要见你，快过来！”远远的有人凶巴巴地朝叶垣喊。

那只大黑狗立刻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 猩红的大嘴一呲, 把远处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大黑, 大黑, ”叶垣勉强拉住大黑狗的项圈, “你乖乖呆在这儿, 我一会再来陪你玩。”

大黑狗难耐地磨了磨爪子，看着叶垣跑走, 竟然真的老实地坐了下来，只是还时不时地瞄上岳阳几眼。

岳阳很想跟上叶垣，可他不敢动，他感觉自己一动，这条大狗就会扑上来。

好在，周围的场景很快重建，岳阳直接出现在了一个宽阔的，面朝花园的会客厅里。

当中，坐着几个岳阳曾经见过的尤家人，他们看起来在尤家的身份很高，那个说话很难听的老太太也在。

“恶魔血宴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这可能是我们重新获得恶魔垂青的唯一机会了。”

当中的中年人比岳阳上次见到他，似乎苍老了很多，“虽然恶魔血宴不算多高级的恶魔物品，但是，它胜在不会挑选持有人。只要我们能完满完成宴会，我们最起码能知道尤家的问题出在哪里。”

“你真的打算让叶垣去？”

拈着念珠的老太太掀开了一层层的眼皮，“他是被恶魔诅咒的孩子，我们很可能因此连恶魔血宴也无法得到。”

“他到底是不是被诅咒了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中年人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尤家不是当初的尤家了，恶魔血宴的名声很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能不能拿得回来还是个问题。”

“那就让叶柔臻和他一起去，”老太太一脸厌恶的样子，“家族里已经选出了三个合适的人，他们有罪在身，无论他们谁能拿回恶魔血宴，都可以得到宽恕。至于叶柔臻和叶垣，最好就不要回来了。”

岳阳很想上去给那个老太太一脚，但他没办法碰到这些人。紧接着，叶垣和叶柔臻就被仆人领了进来。

几个长者向他们诉说了恶魔血宴拍卖会的事。

末了，正中的中年人看着叶垣道，“这是家族给你和你母亲自证的机会，只要你们能拿回恶魔血宴，家族将不再追究你母亲的罪过。你和你母亲都可以重新姓回尤姓，成为本家最高贵的嫡支。可如果你们没能拿回恶魔血宴，你母亲就要为整个尤家的损失，付出代价。”

小小的叶垣绷紧了身体，薄薄的嘴唇紧抿在一起，半晌后，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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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有谁在岳阳的耳边不停地道歉，让他的意识渐渐抽离了黑暗，眼前有些微光映进来。

岳阳有些痛苦地睁开眼睛，他在陷入大佬的回忆后，又逐渐失去了知觉，这一次醒过来，他似乎又回到了别墅里。

“啊——”岳阳刚想动一下胳膊，背后一阵刺痛，他的双臂被反扭着捆在了一起，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稍稍一动，肌肉就撕裂般的痛。

“你醒啦？”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岳阳费劲地转过头，却被吓得一愣，“你——”

在对面沙发上的是金荣发，只是他与五花大绑的岳阳不同，没有被捆着，却无力地倒在那儿，脸旁都是乳白色的呕吐物。

“我快死了，”金荣发的声音有气无力，“他们给了我两种药物，一种让你疼，一种让你死。我病了那么久，我真的太怕疼了……”

“为什么？”岳阳还是不明白，规则里清清楚楚的说人类不能杀人，为什么还要特意想出这种办法？明明今晚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金荣发笑了一声，“小朋友，你太天真了，这样天真的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拍卖会呢？你以为，愿意与恶魔交易的人，还会留下什么团结共赢的思想吗？我们都是赌徒，这场游戏，注定了最后只能有一个赢家！”

“不，不是的，主持人明明说，活下来的人都可以得到恶魔血宴的。”

“是啊，”金荣发直接打断了岳阳的话，“可是，谁愿意等十三年呢？”

岳阳一下愣住了，金荣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人，笑的几乎停不下来了，“你，你是真的没听明白啊。活下来的人，轮流持有，一人十三年。你认为，我能活到十三年后吗？还是方晗雨可以坚持到十三年后？尤家能再等十三年？没有人能等，傻孩子！会来与恶魔交易的人，都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人啊！”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真正的恶魔血宴……

岳阳此时此刻，自然也不会再问，可不可以让一个人拿着恶魔血宴，帮所有人实现愿望，那很显然是不可能的，恶魔也没有那么傻。

说是拍卖会，其实，这就是一场专门为恶魔准备的血腥宴会！除了最后的持有人，他们所有参会者，都是餐桌上的食物，就像那幅画里，被所有恶魔包围的尸体。

就算知道此时此刻的这一切，都是尤无渊创造出来的幻境，岳阳也难以承受。他死命地挣扎，想把背后的绳索挣脱掉。金荣发还在笑，只是笑声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快走！别磨蹭！”别墅外突然传来了人的喝骂声，岳阳停下了挣扎，仰头向外看去。

是尤宗光拖着方晗雨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叶垣和叶柔臻。

“你们想干什么？！！”

岳阳看着尤宗光粗鲁地把方晗雨顶在了玻璃上，用绳索套上了她的脖子。

“你哥哥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只能先拿你开刀了。”

方晗雨下午刚犯过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此时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八蛋，放开她！”岳阳大声叱骂着，眼睛刚好对上叶垣，“为什么？叶垣，你疯了吗？”

叶垣有些慌张地躲到了叶柔臻的背后，叶柔臻也不忍心看，紧紧攥着叶垣的手，别过了头。

金荣发倒是很平静，歪着头看着尤宗光吊起了方晗雨，让她只能用脚尖够到地板，只要稍微放松，脖子就会被绳索勒紧。

“你个变态，神经病，你全家都是乌龟生的！”

岳阳把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一遍，尤宗光却完全不在意，他笑着道，“这场拍卖会不需要有那么多赢家，只要剩尤家人就够了。等我们让所有恶魔使徒自己杀了自己，一样能结束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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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深夜，很快就到十二点了。另一头沙发上的金荣发，已经彻底没了动静。被吊在窗前的方晗雨，也渐渐没有了力气，连哭声都弱了下去。

可不管岳阳怎么挣扎，他都脱不掉手上的绳索。期间，叶垣一直躲在叶柔臻身边，不肯与岳阳对视，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终于，十一点过一点的时候，别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方晗雨立刻猛烈地挣扎起来，她不想让自己哥哥走进来，他一旦走进来，就等于把命交给了尤家人。

可是，方涵来到这场拍卖会，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又怎么可能把方晗雨独自扔在这里？

“哥——”

当方涵举着手被尤宗光按在了地上，方晗雨绝望地哭了出来。

“现在，就只剩一个甘淑静了，”尤宗光悠闲地扫了扫手上的灰，“金老头还剩一口气了，把他扔出去。咱们正好六个人，先过了十二点再说。”

这话音一落，别墅里竟然又是一黑！

“怎么回——”

尤宗光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

变故发生的太快，当别墅内又亮起了灯，甘淑静从门外走进来时，岳阳还愣了半天。

“小垣去那边呆着吧，”叶柔臻推走了叶垣，和甘淑静一起把尤宗光捆了起来。

“你们才是恶魔使徒吧？”

方涵靠着椅子，看着两个女人，“利用尤宗光，控制住所有人，真厉害啊。”

“并不是哦，”甘淑静看了一眼叶柔臻，“这位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叶垣是恶魔使徒？

岳阳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叶垣，他终于开了口，“对不起，温野，对不起……”

岳阳此时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和尤宗光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这对母子。

“你要怎么办呢，叶垣？就算杀光我们，还有你的母亲呢。”

叶垣低下了头，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我会自己结束自己的，温先生。”

叶柔臻仍然很温柔地道，“你别怪阿垣，他真的很喜欢你。”

岳阳定定地看着叶柔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巨大的违和感。

在他与尤无渊签订契约时，岳阳曾短暂地在尤无渊的记忆中，看到过这个女人。她总是一身的伤痕，虽然尽力护着自己的孩子，却又似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可今天这一连串的变故，叶柔臻完全不像一个只懂得服从的柔弱女子。她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惊恐和慌乱，哪怕知道自己和儿子最后只能活一个。

如果一个人有这种觉悟，在差点遭受火刑后，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离开的念头？甚至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为什么不离开尤家？”

叶柔臻刚转过身，岳阳突然开口道。

“你真的认为叶垣是被恶魔诅咒的孩子吗？”

叶柔臻的背影有一瞬的停滞，叶垣猛地抬起头。

“你是真的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还是，你在撒谎？”

“住嘴！”

别墅内的灯光猛地一闪，阻止岳阳的不是叶柔臻，而是被激怒的叶垣。

客厅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只有岳阳眼前一亮，叶垣刚刚这一声，不再只是单纯小孩子的音调，他还听到了成年尤无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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