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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女尊)

第九章

蜀王府大门紧闭,没人知会蜀王府一声,今天祁晏要回来,还是天子亲自送回来的。

“苏玉。”祁太安叩了叩车框,不大,却足以让苏玉听见,“去敲门。”

苏玉利索地跳下马车,没等着她去敲,里面有人出来了,无数人搅和在一起,但实际上,苏玉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一个人在“胡搅蛮缠”。

是个小厮,因为拉人小脸涨得通红,他那细胳膊细腿,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易挟住,风要是刮得大些就能直接将他卷走,所以饶是他拼尽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爆了出来,被他拉的人依旧不动如山,反倒是他被人推了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眼睛很快就浸湿了。

啧,苏玉心道,真够蠢的,她最烦的就是这种。

祁晏在京中,在朝堂上,都说不上话,人人都知道他这个蜀王,虽是亲王,却只是个闲职,先帝赐他国姓的第二天,就亲封他做了蜀王,这“蜀王”二字尽是不言而喻的隐秘,在祁太安即位之前,他甚至不被允许参加早朝,朝廷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祁太安即位之后,蜀王的地位有了变化,但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抬上来的。

连带着蜀王府也是如此,没有人把蜀王府放在眼里,蜀王府也探听不到多少消息,只听说陛下要立蜀王为皇夫,将人押在了宫里,蜀王恐怕不会回来了。

蜀王府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凡是祸国殃民,皆由男子而起,蜀王府立在风雨飘摇之中,蜀王都已然回不来了,人心惶惶,有人闹着要走。

王爷都没回来,哪能由着他们走,望隐抹抹眼睛,又迎了上去,这一次可就没那么轻易了。

苏玉是习武之人,那人会些功夫,使了巧劲,这小厮要是挨这一下,不死也得残废,苏玉闪上前去,将那小厮挡在她后面,点在那人死穴上,那人一时不敢妄动,苏玉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放肆,亲王府前,也敢如此造次。”苏玉喝一声,她凛目寒眉,镇住了不少人,她去拉那小厮,小厮胆子太小,几乎是被苏玉握紧手整个拽上来的。

果然是轻的出奇,苏玉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地将他提起来,那小厮也被吓到,不明不白地啊了一声,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方才的声音太过引人注意,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玉瞥他一眼,由心而发:“笨死了。”

说是这样说,苏玉却没放手,等到望隐站稳之后,苏玉才松手,回身去迎祁太安和祁晏。

祁太安从马车上下来,她手里抱着祁晏,她用披风将祁晏裹了个严严实实,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眉间自有目空一切的狂傲,衣服上翻飞的龙纹已经昭示她的身份。

更何况蜀王府的多数人都认得祁太安,毕竟祁太安与祁晏关系很好,常常出入蜀王府,联想到此前的消息,有人的脸色开始惨白。

“都带进府里。”

祁太安轻车熟路地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最后却停在水无声前,祁太安看向怀中的祁晏,终于下定决心进去,眼前的水无声跟后来的水无声变化不大,祁太安哪里都不敢细看。

她的踌躇纠结不安,只有苏玉看出来了。

望隐也站在一边,频频往床边望,祁太安记得他,一向是跟在祁晏身边伺候的,不够聪明、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祁太安提过一回要将他换掉,为祁晏另寻个好用的小厮。

祁晏却没点头,望隐是祁晏在外面捡来的,捡到的时候就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大夫说能保下性命就已经是万幸,难免会落下些毛病。

望隐虽然脑子不好,但知恩图报,非要跟在祁晏身边,祁晏索性就将望隐留了下来,一直带在身边,左不过他是个闲散人,望隐就是犯错,也错不到哪里去。

望隐看祁太安一眼,有些嗫喏,最后还是挣扎着开口,“王爷他怎么了?”

“累了。”

望隐抠着手指:“……哦”

祁太安转向苏玉,“那些人呢?”

“在院子里候着。”

“你,”祁太安目光落在望隐身上,“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望隐忙不迭地点头,苏玉转身跟了上去,这小身板,又是个小笨蛋,苏玉真是怕他被活活打死。

小笨蛋路上不怕死的和苏玉搭话,颤颤巍巍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苏玉绷着一张脸说没有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小笨蛋压根就不信,他自顾自地又说:“她们都说我笨,你也觉得我笨,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哪有见一次面就喜欢的。”苏玉仍然板着脸,“少胡思乱想。”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拍在望隐头顶上。

蜀王府不算大,祁太安来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蜀王府,只要望隐说上一句,众人都能明白,即使是望隐磕磕绊绊,也没人骂他。他们的心思此时此刻可不在骂人上,都在忧心自己的未来。

“皇太女我见过的呀,和善得很,会动会笑的,一次只能吃三个汤圆。”

“我看人家那就是骗的你,那个高位置坐上去,谁还能良善。”

“我就不信吃三个汤圆的人能变成吃四个的。”

“你管她吃几个,”那人又压低了声音说:“也许是被我们王爷勾了魂呢。”

一鞭子迎面抽在那人脸上,顷刻见血,苏玉把鞭子收回来,“还不滚过去。”

众人皆作鸟兽散了。

苏玉将鞭子放进袖子里,回头去看那小笨蛋,应该也是被苏玉吓得狠了,看她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戒备。

明明刚刚她也是这个样子,小笨蛋还能同她说话,问她喜不喜欢他。

“你喜欢你们家王爷吗?”

“喜欢。”

“那方才那人骂你们家王爷,我打她,对不对。”

“对,”小笨蛋刚应下就摇头,“不对,王爷跟我说打人是不对的。”

“打人怎么会不对呢。”苏玉将小笨蛋揽过来,任由对方在怀里扭捏,苏玉也不放手,“倘若别人先中伤先动手,我们打人自然是对的。”

“是……吗?”望隐迷惑地歪了歪头。

“是的。”

此时,苏玉那一如既往的冷脸就有几分说服力了。

望隐和苏玉回去的时候,祁太安已经坐到了廊上,闹着要走的都乌泱泱地站在院子里,没跟着闹事的人都在左右两侧,其中那个被苏玉抽了一鞭子的人格外显眼。

望隐小声同苏玉说话,“我能进去看着王爷吗?”

苏玉往水无声的方向看了一眼,“去吧。”

望隐小跑进了水无声,苏玉咂舌,又想说他笨,话到嘴边咽回来了。

“要走啊?”祁太安笑不达眼底,让人望而生寒,“去哪里啊?”

没人敢应她的话,明明这院子里的人这样多,此时却是鸦雀无声,静的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

“下一家都没找到就急不可耐,是这蜀王府有什么东西,要来索你们的命,是吗?”

要索他们命的人不就在眼前,有的人没顶住祁太安的威压,抢先一步在人群中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奴不走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叔素来和善,想是对你们太好,才让你们一个个顺着杆子往上爬,蹬鼻子上脸。朕脾气可不好,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祁太安的下一句话。

“每人三十棍,赶出府去。”

三十棍可大可小,要是府里人来打,但凡是身子硬朗些的,还能囫囵出蜀王府,但很快祁太安就断了他们的念想。

“朕这次出来,带了几个侍卫,就劳她们动手吧。”

天子近卫,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打起人来,肯定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出去都不一定,有人身子一歪,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祁太安从始至终,都没想着给他们活路。

“至于偷拿王府中东西的,乱棍打死。”

非但要走,还要顺蜀王府的东西,分明是笃定皇叔不会回来了,真是胆大包天,皇叔好说话,祁太安可不是好惹的,这蜀王府里的腌臜根子是该除一除了。

要是她今日没送皇叔回来,这些人根本不会收敛,怕是当着祁晏的面大摇大摆走的人都会有。

就算他们倒霉,遇见了祁太安。

祁晏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沉得厉害,但他能听见棍子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隐忍的闷哼声。

祁太安不在让他安心很多,他松了一口气,由着望隐将他扶起来。

“望隐,外面是怎么了?”

听见祁晏嗓子嘶哑,望隐捧了水过来。

“有人趁着王爷你不在,想要偷偷跑掉,陛下罚了她们棍子。”

“陛下还在王府里?”

“陛下在前面院子里,说是只要你醒过来,就让我去叫她。”

望隐接过杯子就要往外走,祁晏却紧张地拉住望隐的手,“别去,望隐,别去叫她。”

“不用去叫朕,朕已然过来了。”

祁太安的声音响在屏风后,她并没有急着过来,眼前的屏风不是当日的那扇。

她克制地摸了摸,梦魇兜兜转转,又回到她眼前,屋里的血腥气,皇叔灰败的脸,那个青紫的死婴,祁太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绕过屏风走到祁晏面前。

鲜活的祁晏冲淡了祁太安的恐惧,祁太安苍白的脸缓过来一瞬。

“你怎么了?”祁晏怔怔地看着祁太安,眼底不乏对她的担心。

“我没事。”祁太安坐到祁晏床前,手去捞了个空,她也不在意,“皇叔府里的下人不知道规矩,朕已经罚了他们。”

“不过就是小事,”祁晏自嘲地笑笑,“反正我以后也不会住在这里,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

“皇叔若是让他们走,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吩咐苏玉派了几个她手底下的人过来,都是可靠之人。”

“监视我,怕我跑了?”祁晏讽刺道,“这天下都是你的,我根本逃不掉,你不用煞费苦心。”

祁太安蛮横地抵在祁晏床边,影子将祁晏罩住大半,祁太安扣住祁晏的脖子,两人额间相抵,“朕会将苏玉留下来,一应的安排她都知道,皇叔只管好好准备。”

后面一句牵念悠长——

“准备嫁给我。”

祁太安转身离去,可笼罩在祁晏身上的阴霾仍未散去,祁晏心有余悸。

……

荀尘刚从宫里回来,这几日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又要不失礼数,又不能太过大操大办。

一般民间嫁娶,总是妻主要到夫郎的家里去的,但到了皇家,天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亲自去迎接。

但祁太安却道,她要亲自去接祁晏。

这又要改礼制,所幸陪同的官员亲眷都定了下来,这一次进宫就是去给祁太安送名单的,祁太安很满意,荀尘也终于能松快几分,他准备眯着眼睛打个盹,马车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正当他准备掀帘骂人的时候,听见一道分外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天生的贵气——

“阿北,怎么了。”

“小姐,我们撞了人家的马车。”

“那就道歉,别误了时辰。”

很快那个叫阿北的丫头就道了歉,往月轻轻敲了敲车框,压低了声音询问荀尘:“大人,让他们过去?”

荀尘咬咬牙,带着从未有过的恶毒回了他:“不让,除非他们跪下来求我。”

荀尘的话自然被阿北听见了,阿北一扬手中的马鞭,“下跪,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我家大人是礼部尚书,官居一品,要你们下跪,不过分吧。”往月抬了抬眼皮。

“原来是礼部尚书,当然不过分,只是——”

那道声音停下来,荀尘正竖起了耳朵去听,却冷不防地同秦时打了个照面。

荀尘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可他睁开眼睛,还是一败涂地。

秦时依旧意气风发,似乎未变分毫,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没有变——亲昵的让人作呕。

偏生秦时还在笑,“好久不见啊,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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