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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同朝暮

37-40

第37章

周知蒙一直觉得奇怪, 陆起繁明明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长大的,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懂得这么多?还有数不清的套路。

到底是那一刻出了错,又或者, 到底是他错过了陆起繁成长过程中的那一段,以至于他现在才对陆起繁的情动如此措手不及。

此刻的陆起繁比以往都要难以自控。

周知蒙有些慌, 两手搭在陆起繁的肩膀上, 试着推开。

“小、小起……”

话音刚落,陆起繁就抱住了他, 用很大的力气,周知蒙觉得有一瞬的窒息, 陆起繁的呼吸声很重,循环在周知蒙的耳边, 比语言更加直接,他觉得脸烫,正要说话, 陆起繁就松开他, 翻身躺到周知蒙的旁边了。

两个人都看着天花板, 心思各异。

陆起繁把右手手背搭在额头上, 无奈地笑了笑。

周知蒙抠了抠衣摆, 局促地问:“你笑什么?”

“卷卷,”陆起繁拿开手, 含笑望着周知蒙, 半晌后凑到他耳边, 说:“还要等多久啊?”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眼神却如虎狼环伺。

周知蒙觉得有点怕, 想逃。

陆起繁很快就收起了那些心思, 整理好状态, 重新搂了搂周知蒙,哄道:“乖,先睡个午觉,晚上我们出去逛逛。”

“然后呢?”

“然后我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意料之外,周知蒙呆呆地望向他,陆起繁却眯了眯眼,吻上他的唇角,“你故意的吗?卷卷,用这种眼神看人是很危险的。”

“才不是。”

周知蒙为了自证清白,急忙闭上眼,嘴巴不自觉地撅起。

陆起繁心里发笑,但更多的是忍耐。

他知道不急于一时,也知道父母们在乎的不是十八岁标记还是二十八岁标记哪个更好,而是担心他们因为情到浓时的标记,太早承担了一些成人的责任。

父母们也希望他们留有一些余地。

比如周知蒙学业要紧,不能怀孕,比如他还没强大到让周知蒙的父母放心。

可是再这样三天两头躺在躺一张床上,太容易擦枪走火,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周知蒙的眼神总是很纯很信赖,又带着淡淡的欣喜,眼瞳亮晶晶的,像盛着一汪清水。

他哭起来的时候最可爱。

陆起繁舍不得他哭,又想让他哭。

周知蒙偷偷睁开眼,转头看向陆起繁,陆起繁虽然望着自己,但思绪已然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周知蒙翻了个身,凑上去,小腿还搭在陆起繁的腿上,分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碰了碰陆起繁的鼻尖和脸颊,然后迎上陆起繁沉沉的目光。

周知蒙望向别处,然后枕在陆起繁的肩头,半张脸贴着他的颈窝。

很乖顺的模样。

陆起繁伸手环住他,“怎么了?”

周知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小起,我也不知道你要等多久,但是就像你说的,我爸爸太爱我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我,所以他对你百般不满意,这不是你的问题,小起,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他静静地躺在陆起繁怀里,轻声道:“我从来都没觉得小起你有什么不稳重的地方,我觉得你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也敢作敢当,不管是中考还是高考,关键的时候你还是很努力很靠谱的,小起,你在我心里一直很棒。”

“你在夸我。”

“对啊,我没有夸过你吗?”

“不太多,你说的最多的是,小起你乖一点。”

周知蒙笑了笑,“这个是你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陆起繁突然问:“卷卷,如果我和你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只是一中里比你小两届的学弟,你会喜欢我吗?”

周知蒙愣住许久,看起来思考得非常艰难,他皱着小脸想了想,然后说:“应该会吧。”

“应该?”陆起繁看起来很不满,游离在周知蒙的手伸过去,凶巴巴地捏了一把周知蒙的屁股。

周知蒙吃痛,把脸埋在陆起繁胸口,委屈地抱怨道:“可是真的很难想象啊,我没有办法想象一个陌生的你,陌生的陆起繁,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三天两头被教导主任拎到升旗台上念检讨的小混球,你让我怎么动心?光凭一张脸吗?”

陆起繁收下了这番解释,又问:“那这张脸你还满意吗?”

周知蒙看了看陆起繁,指尖从陆起繁的眉心滑下,又滑到陆起繁高挺的鼻尖上,笑着说:“不错,满意。”

陆起繁咬了一下周知蒙的指尖。

可能是抑制贴贴得不够牢固,又或者是周知蒙被什么给蛊惑了,他没有害羞,也没有推开陆起繁,而是凑上去,亲了亲陆起繁的嘴角,又在陆起繁明显有回应之前,缩了回去。

他现在有父母们的话做尚方宝剑,知道陆起繁不敢到最后一步,所以一点都不怕了。

陆起繁拿他没有办法。

午困缓缓袭来,周知蒙在陆起繁的怀抱里打了个哈欠,陆起繁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很快就睡着了。

陆起繁把他抱进被子里,然后重新圈住他,小声耳语道:“可是我们不是从小认识,我肯定还是会对你一见钟情,如果是陌生的关系,我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

好想让你早点开窍。

早点什么都懂,好想要你。

周知蒙已在睡梦中,什么也没听到,呓语了两声以作回应。

陆起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周知蒙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宿舍,李延摘下耳机问他:“你下午在哪里看书的?我没在图书馆里看到你。”

周知蒙一撒谎就开始结巴:“我、我在外面,和、和朋友吃了个饭。”

李延抬起眉毛,眯着眼睛看他,表示怀疑。

周知蒙沉默片刻,主动交代:“好吧,我和我男朋友出去了。”

李延整个人都傻了。

他以为周知蒙最多说他被某个教授喊去单独开小灶了,毕竟周知蒙很受教授们喜欢,谁想到周知蒙直接给他甩了个王炸。

“你也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知蒙算了算小起高考到现在,“几个月前吧。”

李延世界观崩塌,“你都谈恋爱了?你不是昨晚还和你爸你小爸打了一个小时电话的爸宝男吗?你、你不是连韩枫出去开房都不懂什么意思的吗?你竟然都谈恋爱了?我竟然还没对象?”

周知蒙不明白李延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无措地抬了抬手。

韩枫正好回来,看到李延一脸的惊悚,问周知蒙发生了什么。

周知蒙很无辜:“我说我谈恋爱了,他就变成这样了。”

“哦,”韩枫拍了拍李延的肩膀:“就剩你了,加油。”

李延猛地望向韩枫:“你也知道?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韩枫朝周知蒙的脖子上指了指,“你瞎啊?”

周知蒙立即捂住脖子,李延还是从他的指缝中看到了一点红色的印子,李延的心态全部崩溃。

他本来就对自己大学前两年的孤寡十分不满,本来还自我麻醉:周知蒙都还是单身,他长那么可爱,家里那么有钱,那么多人喜欢,他还是单身,说明外貌不是第一条件,我还有机会,只是还没碰上合适的。

现在这个前提都不见了。

李延愤懑地想:“没关系,大三我还有机会。”

韩枫转过头补上一刀:“你社团好像全退了吧?不好意思,你唯一接触新人的渠道已经没了。”

李延:“……”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延还是没缓过神,关了灯,他躺在床上,主动问旁边的两个人:“你们睡了吗?”

韩枫正在和女朋友聊天,闻言停下来:“赶紧的,说。”

“谈恋爱,有意思么?”

韩枫忍着笑:“已经开始向往了吗?”

周知蒙也没睡,静静地听他们讲,其实宿舍里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夜谈,但他觉得话题太过,从来都没参加,这一次他和韩枫一样忍着笑。

“你们和对象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我感觉……我感觉我从来没有和异性相处的经历,我就没有对谁动过心,好吧,我可能真的是寡王。”

韩枫说:“高中的时候打游戏认识的,聊的来就加了好友,高考结束确定了关系,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不喜欢打游戏啊,就没有别的途径吗?知蒙你呢?”

周知蒙陡然被拉进话局,怔了怔之后回答:“我……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弟弟。”

“啊,我也没有青梅竹马,我是不是彻底没戏了?我也有在努力啊,社团我报名了,活动我参加了,不管是alpha还是beta,人家过来和我说话,我都很礼貌地回答了,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来加我微信啊,真的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吗?”

韩枫回答他:“我们三个人里,也就知蒙可以靠脸找到对象。”

“那是因为什么?”

“缘分没到,小延同学,不要焦虑,恋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谈不会少斤肉,谈了也不会增加什么,”韩枫语重心长地安慰他:“你什么时候可以把‘谈恋爱’和‘我很好’两者之间的等号拿开,你就能脱单了。”

李延认真地琢磨了一通。

周知蒙也主动安慰他:“小延,你真的很好啊。”

“对啊,你想想你能从你老家考到首大,已经强过几百万人了,你不是也说过你老家的教学条件很差吗?我如果是你,我估计都考不到首大。”

“跟成绩有什么关系?”李延嘟囔着。

周知蒙说:“我们的意思是,你不要看轻自己嘛,小延,其实谈了恋爱之后还是会有不自信,会有矛盾,就像我觉得我的男朋友很优秀了,结果他前几天回家的时候,还被我爸爸嫌弃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也时常担心,他喜欢我是不是因为青梅竹马太多年了,会不会以后遇到更新鲜的,他就对我没兴趣了。”

“你还要担心?就冲你家的条件,你对象也不敢对你失去兴趣吧。”

周知蒙笑了笑,“他家条件和我家差不多啊。”

李延:“……当我没说。”

周知蒙说:“小延,你一定能遇到一个很好很爱你的人。”

李延说了句谢谢,然后陷入沉默,眼看着深夜话谈的氛围变冷,韩枫补了一句:“知蒙,你俩今天在哪家酒店订的房间?”

“啊?”周知蒙默默把脸埋进被子里。

“我听说学校外面的几家酒店都有摄像头,我以后都不敢和我女朋友去了,你去的哪家?有推荐吗?”

“他买了房。”周知蒙老实说。

“……当我没问。”韩枫重新拿起手机。

李延噗嗤笑出声来,“你别把知蒙带坏了,人家是豪门联姻,冲着结婚去的,当然要先买房了。”

周知蒙不好意思解释,就闷头当鸵鸟。

李延又说:“弟弟,还小两岁,会不会太小了?”

“知蒙看起来更小。”

“诶?你见过?”周知蒙愣住。

“我猜出来的,那天陈晓婷朋友圈里转发的那条推送封面,是不是?”

周知蒙眨了眨眼,“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看到你扒着那条看了很久,你平时都不怎么看人朋友圈的,然后再结合各项证据,就很好确定了啊。”

李延立即去翻了朋友圈,然后发出一条惊叹:“我去,好帅啊个子好高,感觉是等级很高的alpha。”

“是,等级很高。”

“你等级也不低啊,很配很配。”

周知蒙笑着翻了个身。

韩枫咳了咳,突然说:“我做个总结,首先恭喜知蒙脱单,以后我们终于不用天天听他讲他弟弟语文数学考了多少分了,其次祝福小延同学能在大三抓住机会,顺利脱单,最后再祝我和我女朋友,能从校园到婚纱,总而言之,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周知蒙鼓掌响应。

寝室安静下来,在周知蒙快要睡着前,刚刚还一本正经的韩枫突然来了一句:“知蒙,那个事……爽吗?”

周知蒙瞬间清醒,然后踢了踢被子,散出燥热。

见周知蒙不说话,韩枫又说:“应该爽吧,你弟弟看起来就蛮厉害的样子。”

“韩枫!”

韩枫奸计得逞,哈哈大笑。

李延在旁边无奈叹气,“知蒙已经不是当初的清纯小白兔了,我竟然有种塌房的感觉。”

第二天周知蒙一觉睡到早上九点,睁开眼旁边床上的两个人都还在睡。

周知蒙拿出手机点了三份早餐外卖,自己一份,又给韩枫和李延各带了一份,放在他们的桌上。

他洗漱吃完之后就去了图书馆,今天他最喜欢坐的位置被人占了,他有些不开心,只好选了个靠窗的座位。

这是一张四人桌,周知蒙坐下来没多久,对面就来了一个人,仿若一片阴影,周知蒙抬头,看见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裴皓。

他们分在同一个班级,但是这两年的交集越来越少,他听李延八卦地提过裴皓和学生会副主席在一起过,但现在结果如何他并没有注意,他对裴皓的印象不深,只觉得他性格有些怪。

因为陆起繁,他对裴皓有排斥感。

“这边有人吗?”他指了一下周知蒙对面的凳子。

“没有。”周知蒙保持礼貌。

裴皓见周知蒙的反应并不热络,也没多说什么,坐下来之后看了会书,然后拿出本子取了张纸,沙沙地写了两行字,他想问周知蒙晚上有没有时间。

可他刚把纸条推到桌子正中间,就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推了回去。

裴皓和周知蒙同时抬头,看到了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陆起繁倚在桌边,宽大的短袖和短裤让他看上去添了几分少年的阳光,但他的表情实在和少年沾不上边,眼神里充满着强势霸道,和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抽出周知蒙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手搭在周知蒙身后的椅背上,懒洋洋地望向裴皓。

周知蒙自始至终都没有朝那张纸条看一眼,而且很明显,他和陆起繁的关系已经不同寻常。裴皓并不打算自讨没趣,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周知蒙刚回过神,倾身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进来的?”

“随便找个人,他就带我进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平时不是都在这吗?你之前跟我说过,喜欢三楼,因为背书的人少,比较安静,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了。”

他随口一说的话,陆起繁都记得。

陆起繁远比周知蒙想的更细心。

陆起繁趴到桌子上,面朝着周知蒙,然后说:“你继续看书吧,我陪着你。”

周知蒙猛然想起昨晚韩枫问他的问题,还有,看着就蛮厉害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他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卷卷,你在脸红什么?”

周知蒙吓了一跳,转头靠过去,陆起繁刚趴回到桌子上,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里含着笑。

周知蒙朝他瞪了一眼,然后局促地抿了抿唇,抬臂支着额头,以隔绝旁边传来的灼灼目光。

过了没几分钟,那只修长的手又伸过来,夺走了周知蒙的笔和演算纸,写了一行字后,推到周知蒙面前。

周知蒙低头看过去。

【男朋友,晚上来我家吗?】

周知蒙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他急急忙忙把演算纸翻到另一面,慌乱又故作镇定地重新计算起来。

公式写了三行,他才发现,这道题他已经算过了。

这么安静且神圣的图书馆都不能让他静下来。

都怪小起。

坏小起。

第38章

周知蒙纠结了很久, 刚翻开演算纸,想在陆起繁的一行字下面添一个“好吧”,陆起繁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周知蒙隔着玻璃墙看到陆起繁站在走廊上, 神情严肃地接着电话,他没怎么开口, 但眉头一直皱着, 更显得通话的内容不是什么小事,十几分钟之后, 陆起繁走回来,在周知蒙耳边小声说:“抱歉, 卷卷,车队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没关系, 你快去吧。”

“那今天——”陆起繁很遗憾。

周知蒙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轻声说:“我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二十之后都有时间。”

他第一次在同居的话题上主动。

虽然没有直接说, 但陆起繁听得懂。

陆起繁弯起嘴角, 他倾身过去亲了亲周知蒙, 然后抚着他的卷发, 定定地看着他, 然后莫名来了句:“我好爱你。”

周知蒙听了一愣,可陆起繁眼神缱绻, 很明显是由心而发, 他又不好意思总是害羞, 只好将这句突如其来的表白收下, 陆起繁的指尖让他觉得痒, 只能往后缩了缩, 躲开了陆起繁的手, 实在亲密得过分,他害怕被人看到,余光一直偷偷望着四周,幸好这里位置偏,还有书架挡着。

他推了推陆起繁,“诶呀,你快走。”

陆起繁离开之后,周知蒙终于能安定下来心思看书,恢复了往日该有的平静。

陆起繁到达车场的时候,战队的氛围已经濒临破裂,辛扬坐在最中间,脚边是一摊赛车服,邵哥叹了口气,对陆起繁说:“小陆总,辛扬要解约。”

“为什么还要我的意见?合同上怎么说就怎么来。”

邵哥讪讪地笑了笑:“话是如此,但是辛扬在风暴已经五年了。”

“合约是按赛季签的,辛扬六个赛季结束之后积分排国内第几?”

邵哥回答:“十六。”

“那也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辛扬倏然起身,脸色很差:“起繁,我知道在车队一切凭实力说话,你现在是王牌也是金主,你看不起我很正常,但是你就这样闯进一个原本很融洽的战队,为了夺冠,随意改变我们用了很久的比赛策略,一切都要听你的安排,我无法接受。”

“你也说了,”陆起繁坐下来,望着辛扬平静道:“为了夺冠。”

“你这样不信任我们原本的队员,你为什么要赞助呢?”

“邵哥是我的教练,我们交情很深,我赞助是为了帮他。”

辛扬一口气堵在心里,邵哥连忙上来打圆场:“起繁也是帮了我们大忙,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旁边一个男生轻嗤一声:“可现在谁知道我们,都只知道他。”

场面又冷了下来。

贵宾室里站了十几个人,都是车队的主力队员和替补,陆起繁环顾四周,想了想这些人的优劣,分析着组成新战队之后要留那些人。

他说:“还有谁要走的?最好现在说出来。”

邵哥走上来,神色紧张地问:“小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赞助风暴,并不是期望着风暴能一举成名,成为世界顶级车队,其实在座各位的水平,我一直很清楚。”

所有人面面相觑,脸皮薄的直接低下了头。

“我本来并不在乎什么奖项,如果我真的只看中夺冠,三年前奥赛尔车队就邀请过我,我确实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是车队目前的状态让我觉得我的赞助和加入都很可笑,所以借着辛扬解约的事,我也正式告知一下各位,如果要解约的,尽快解约,大家还能保留一些体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辛扬。

“一个月过后,我会有所行动,可能是撤回赞助,也可能是收购车队,到时候就看大家的表现了。”

他的话犹如一记惊雷,队员们眼里全是震惊,辛扬脸上血色全无,跌坐在位置上,他没想到这次陆起繁会做得这么绝。

陆起繁刚走出贵宾室,邵哥就追上来:“小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义务帮扶你们,邵哥。”

“我知道,小陆总,我们都很感谢你,不管是之前雪中送炭的赞助费,还是这一次临危受命参加德国赛,年轻队员们都很佩服你,只是有资历的那几个……那几个……”

“他们脸上挂不住关我什么事?”

邵哥叹了口气,“是,是。”

“车队里有资历的那几个,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比赛上了,如果现在有车队高价挖他们,他们二话不说就走了,他们一边享受着德国赛的荣誉带着他们水涨船高,一边又背刺我,这样的队员,我何必容忍。”

“我懂,那你刚刚说的撤资和收购。”

“我确实有收购的想法,目前在资金上还有点困难,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收不收购,取决于辛扬这批人走不走。邵哥,风暴是你的心血,你是更看重这些队员,还是让风暴站上更高的领奖台呢?”

邵哥脸色僵硬,很明显他在艰难地抉择当中,陆起繁拍了下他的肩膀,“为难你了,还麻烦你把这些事解决好。”

“起繁,你就不怕收不回本吗?毕竟赛车在国内的市场很小,赞助能回本已经是险之又险了,收购……”

邵哥表情诚恳且担忧。

陆起繁想:虽然周淮生对他耳提面命,让他稳重一些,不要胡来,可是对于热爱的赛车,他并不能满足于现状,他看到了德国赛的热烈疯狂,看到了领奖台上的荣光,他的眼光就不再局限于城南车场了。

他天性喜欢冒险刺激,如果不做,他会后悔。

高考结束那天他在陆谨承的书房里,对陆谨承说:“爸,现在的风暴只剩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空壳,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那时他脑海中还没有收购战队这个完整的念头,只有一个呼之欲出的雏形,他说:“我想要更多人知道赛车,不想让我们国内的顶尖赛车手都把被国外赛队高薪挖走作为奋斗目标。”

陆谨承说:“可以,我支持。”

陆起繁当时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嫌弃他的父亲,此刻竟然毫不犹豫地说了句“我支持”。

就像几年前他跑到他爸公司,直愣愣地说:“我要考赛车执照,需要家长陪同。”

陆谨承当时也是放下一切工作陪他去了。

陆谨承其实心里是爱他的,陆起繁长大之后才慢慢发现。

陆谨承问:“你现在需要什么?是公司股权还是空白支票?”

“都可以。”

陆谨承说:“行吧,需要的时候来找我。”

“谢谢爸,如果我搞砸了,我毕业之后会进公司工作。”

陆谨承轻笑一声,“稀罕。”

他抬眼看了看陆起繁,恍然发现他的儿子已经长得快和他差不多高了,此刻他儿子身上有钟晔当年孤注一掷去首都发展漫画事业的影子,他想保护这种勇气,但他也知道,陆起繁想要的并不简单,所以他还是严肃地给陆起繁施加了压力:“行啊,就按你自己说的,不成功的话,就在公司里给我打一辈子工。”

陆起繁点头说好。

优越的家境给了陆起繁不惧风险的心态,他知道自己有退路,唯一害怕的是搞砸了之后愧于面对周知蒙。

他的卷卷以后会是小数学家,他也必须有所成绩。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他对邵哥说。

他给陆谨承手下的一个投资公司打了电话,和他们预约了一个时间,针对风暴战队进行了战略评估。

他坐在车里,刚挂电话,车窗玻璃被人敲了敲。

是辛扬。

他降下车窗,辛扬弯腰看着他,说:“我决定解约了,一是年纪大了,二是心态问题,可能我需要一段时间调整自己。”

陆起繁微微点头。

“你来城南车场之后,我就感觉有一片阴影顶在我头上,”辛扬无奈地笑了笑,“天赋这个词太可怕了,它把我的努力全部抹杀。”

陆起繁没说什么,他同样不喜欢天赋这个词。

“希望你能让风暴晋升为顶尖车队,我这里有一个朋友,他的水平很高,但是不怎么参加比赛,你们两个在很多观点上都挺像的,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陆起繁接过名片,“谢谢。”

辛扬起身时突然说:“你还记得我弟弟吗?”

陆起繁眉头微蹙,看起来好像在努力回忆,辛扬笑了笑,摆手说:“没什么。”

陆起繁在车场练了一会儿,然后接到了程维的电话:“陆同学,学院下午要开大会,你来参加吗?不参加要提前请假。”

“参加。”陆起繁说。

两点半开完大会,陆起繁就直接坐飞机回了望城,见了投资公司的人,他们都知道陆起繁是陆谨承的独子,大概率也是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自然是毕恭毕敬。

但投资公司很少涉及竞技运动这个领域,所以他们分析了很久。陆起繁也明白对方的担心,认真听对方将投资上的风险点一一阐明。

“我明白。”

陆起繁在心里暗忖接下来该如何谋划。

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再等陆起繁坐飞机回到首都,他先是打车去了学校,快到校门口了,他才猛然想起上午周知蒙说的话,他连忙让司机掉头去公寓。

手机里有四条周知蒙的未接来电,都是他在飞机上时周知蒙打来的,陆起繁没有注意。

他立即回拨。

电话很快接通。

“卷卷,抱歉,我下午太忙了,没接到你电话。”

周知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我在宿舍呢,”周知蒙的声音又软又轻,好像没什么力气,他问陆起繁:“你回宿舍了吗?忙一下午肯定很累,快上床睡觉吧。”

“你真的在宿舍?”陆起繁看着电梯显示屏里逐渐变大的数字。

“嗯,你不要操心我了,我没什么事。”

话音刚落,二十七楼的电梯门打开,陆起繁就看见了背着双肩包的周知蒙。

他唇色发白,看起来很疲惫。

周知蒙在看到陆起繁的时候,愣了很久,随后情绪突然涌了上来,他委屈地掉眼泪:“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在家里等你你也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陆起繁立即将他抱住。

周知蒙极力挣开,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陆起繁的肩头,他恶狠狠地咬住陆起繁的肩膀,陆起繁吃痛,也不舍得松开他。

不管在外人面前有多狠,在周知蒙面前,他都不敢有半点脾气。

最后还是周知蒙心疼了,用脸颊贴了贴陆起繁的肩膀,委屈巴巴地说:“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陆起繁打开门,把周知蒙牵进去,然后拿开周知蒙的双肩包,把他抱着坐在沙发上,陆起繁亲了亲周知蒙的唇,“下午事情太多,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现在慢慢跟你讲,好不好?”

“我才不听。”周知蒙赌气地望向一边。

陆起繁又去亲周知蒙的脖颈,可他突然感觉到周知蒙的身上很烫。

联想到周知蒙苍白的脸色。

他问:“卷卷,你是不是发情期来了?”

周知蒙担忧了一下午,完全没注意自己,此刻才反应过来,想逃又被陆起繁抓住,陆起繁把他按在腿上,附到他耳边问:“卷卷发情期是什么样子的?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第39章

以前周知蒙在发情期来之前都会有很强烈的预感, 他会提前准备好抑制剂和强效抑制贴,可是自从被陆起繁做了临时标记之后,这种预感就变得极不准确。

他一直想避开陆起繁的。

发情期的时候不能和陆起繁在一起,会很危险, 等于羊入虎口, 他心知肚明。

可惜他太倒霉了, 千算万算还是撞在枪口上, 准备好的抑制剂落在宿舍柜子里忘了带, 现在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鼻间徘徊着一股淡淡的苦香,和以往不太一样,香味很强烈,陆起繁的信息素好像在外溢,而且他丝毫没有控制。

他在用信息素还有那张脸勾引我。

坏小起,周知蒙愤愤不平地想,努力让自己清醒。

陆起繁还装模作样地道歉:“是我不好, 我以后一定养成事事先向卷卷报备的习惯。”

周知蒙非常冷酷地朝他瞥了一眼。

“今天车队里有人闹解约,我正好想着要不要将车队收购了然后重新组建, 就借这个机会, 跟他们说了,然后我又去找了我爸手下的投资公司, 希望能说服他们收购风暴, 你打给我的时候, 我在飞机上,所以没有接到。”

周知蒙听得稀里糊涂, “你要重新组建?收购?”

“是, 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等我和公司谈妥之后,会跟你讲清楚。”

“会不会太难?或者……”周知蒙突然低下头,对陆起繁认真说:“你缺不缺钱?我小爸爸给了我买了一些基金,还有很多其他的,如果你需要,我都可以给你。”

陆起繁没想到周知蒙会是这个反应。

“我以为你会说我太冲动。”

“确实有一点点,但是我早就习惯了啊,”周知蒙叹了口气,又朝陆起繁笑了笑,说:“因为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谈起赛车还有站在领奖台上时闪闪发光的样子。”

周知蒙刚说完,嘴巴就被陆起繁咬了一口,周知蒙疼得立即捂住嘴,气呼呼地说:“你干嘛呀?”

“卷卷,你喜欢我,对我来说才是最让我开心的事,再大的荣誉都比不了。”

周知蒙的脸微微发红。

“卷卷,你的钱你自己留着,以后我的钱也是你的,卷卷,你父母给你的爱,我也会给你,只多不少。”

周知蒙有些动容,“可是你现在需要——”

陆起繁打断他:“卷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周知蒙呆呆地望向陆起繁。

“像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小傻子。”陆起繁笑着亲他。

周知蒙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被卖了?”

陆起繁也不回答,只笑着把周知蒙的身体掰正,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解开周知蒙领口的扣子,从周知蒙的颈侧往后。

周知蒙后知后觉地抵住他。

“我发情期。”

他还提醒陆起繁,试图唤醒陆起繁的良知和自控力,他都忘了发情期这件事还是陆起繁先发现的,就像一只待宰的小兔,还努力地对大灰狼说,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

“卷卷,你知道你现在身上的椰奶味有多浓吗?”

陆起繁用一种带着戏谑的遗憾声音说:“怎么办?卷卷要化掉了。”

“我、我要回宿舍了,我没有带抑制剂,小起你不要乱来,小起!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周知蒙慌乱地推着陆起繁。

陆起繁用指腹按了按周知蒙的后颈,周知蒙毫无防备地,像是电流窜过全身,他整个人都变软,呼吸变得急促,他下意识地扑到陆起繁怀里,嗓子里发出一点哭腔。

周知蒙的皮肤本来就白,标准的细皮嫩肉,现在因为信息素在体内涌动,羞赧的樱红色从脖颈处一路往耳尖蔓延,陆起繁一低头就能看到,连带着看到周知蒙后颈的衣领里白皙纤细的后背。

他直接把周知蒙抱进了卧室。

周知蒙在天旋地转之后躺下,还不忘用两手抵着他,拼命摇头,“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

周知蒙又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

只是当小起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大脑的第一个反应是,会很疼的。

这个认知让他意乱情迷的大脑瞬间清醒,他又想起韩枫后颈上的红肿了,还有那次,只是一个临时标记,他都疼了好久。

可是看着陆起繁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今天他要面临的,好像不只是完全标记那么简单。

陆起繁真的什么都不怕。

他已经不是乖乖让周知蒙摸头的小狗了。

周知蒙根本挡不住陆起繁的手,他每次都比陆起繁慢一拍,倒把推阻变成了暧昧的游戏,陆起繁还能分出注意力低头吻他,把周知蒙吻得脑袋昏昏,动作就更加迟缓。

周知蒙身上总是软乎乎的。

抱着他就像抱着材质最舒服的玩偶,而且周知蒙的胳膊没什么力气,还总是被亲得发懵。

尤其是每次他被陆起繁抱起来的时候,都会被吓得发出哼哼唧唧的抱怨,像发脾气的炸毛小奶猫,只让人觉得可爱,更想逗他。

因为周知蒙哭了之后会自己抽抽鼻子,凶巴巴地嘀咕,放狠话,然后继续被欺负。

周知蒙知道自己已经是陆起繁的盘中餐了。

他抽噎了两下,然后问:“你要完全标记我吗?”

“你愿意吗?不愿意就不做。”陆起繁一本正经地说。

周知蒙愣住,“真的吗?”

陆起繁挑了下眉,“当然,我怎么会强迫你?卷卷,你把我当什么人?”

周知蒙完全呆住,眨了眨眼,好像不相信,陆起繁为了让他信任,特意抬起身子,一只手帮周知蒙把领口整理好,周知蒙紧紧盯着陆起繁的动作,在陆起繁收手的后一秒,立即往后挪,陆起繁笑着看他,他就一点一点往后挪动屁股,一寸一寸地挪,好不容易才从陆起繁身下解脱出来。

他一翻身,准备爬到床边逃走。

可是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对劲。

等等,陆起繁就这样停下了?他真的愿意停下?他真的能忍住?

我是不是太过了?恋爱也谈了好几个月,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就是有点怕疼。

跟小起说一下,他应该会注意的,可是……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

我现在应该立即下床,去楼下的二十四小时药店里买抑制剂和避热贴,阻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发情期,可是小起好像已经感觉到我的信息素了,他会被影响,或者被诱导发情,他现在也需要抒解。

但是会很疼吧,而且也不知道小起这里有没有准备那个?没有的话会不会很容易怀孕?

周知蒙想着想着就浑身酸麻,四肢发软,爬都爬不动了,像小乌龟一样缩在原处,等陆起繁轻咳一声,他浑身抖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陆起繁,陆起繁还是眼里含笑,很温柔的样子。

周知蒙又被蛊惑了。

他突然想:其实小起没有真的强迫过我,小起还是很好的,我这样总是逃避才不好,会让小起很失望,失望越积累越多的话很容易逼得小起离开,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虽然这一次逃过一劫,但我至少应该给小起一点安慰,不然小起真的太可怜了。

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还是转过身,重新爬回去,在陆起繁的脸上亲了一下,以作安抚。

他没注意到陆起繁的眼神瞬间变沉。

刚要下床,他就被陆起繁直接压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脑袋又摔懵了。

“小、小起?”

“卷卷,我给过你机会的。”陆起繁摸了摸周知蒙的卷发,眼里的温柔瞬间化作发狂的占有欲。

皱巴巴的抑制贴被撕开了,陆起繁伸手打开床头柜,拿了个东西出来,周知蒙瞪大了眼睛,陆起繁把东西塞到周知蒙手里,然后把他抱进了浴室。

周知蒙感觉到手心被小方片的尖角戳得心慌。

“小、小起,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爸爸说过,你——”

“卷卷,就算明天我就要去你爸爸面前以死谢罪,今天你也是逃不掉的。”

周知蒙哭唧唧地望着他。

可惜他不知道这时候眼泪不能灭火。

只能助燃。

……

周知蒙感觉到后颈的刺痛,他已经无法去对比到底是标记痛,还是刚刚更痛,他呜咽一声,往被子里缩。

“卷卷怎么了?”

周知蒙一边躲一边说:“好痛的,你让我休息休息。”

周知蒙像小乌龟一样躲进被窝的壳里,陆起繁笑着抱住他,周知蒙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小起,把睡衣穿好。”

陆起繁并不依,把周知蒙抱得更紧。

周知蒙忍无可忍:“陆起繁!”

陆起繁这才懒懒地拿过枕边的睡袍,套在身上之后将衣摆交叠,勉强挡了挡,然后重新抱住周知蒙。

周知蒙:“……”

“卷卷,”陆起繁轻轻吻着周知蒙的后颈和肩头,“你喜欢吗?”

“不喜欢。”周知蒙毫不犹豫。

“那一段不喜欢?浴室还是窗台?”

“……”

周知蒙还不知道陆起繁可以这样没脸没皮,愣了片刻后脸红到爆炸,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他一脚踹在陆起繁的小腿上,“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陆起繁还是毫无愧疚,嬉皮笑脸地喊痛,把脸埋在周知蒙胸口,周知蒙已经精疲力尽,无暇去顾及陆起繁如何作恶,只茫然地望着衣柜。

他之后都无颜面对他的爸爸和小爸爸了,前几天他小爸爸还嘱咐他:“不要由着小起乱来。”

可他还是由着小起乱来了,还纵容了一次又一次,他感觉自己犯了很大的错。

如果被爸爸知道了,爸爸会对他很失望吗?小起会被揍死吗?

陆起繁抬起头看他,“卷卷生气了?”

周知蒙懒得理他。

陆起繁将周知蒙捞到怀里,揉着他的后腰,“卷卷,还是不相信我吗?到底为什么排斥这件事?”

周知蒙不吱声。

“卷卷后悔了吗?”

周知蒙摇了摇头,嘟囔着:“好啦,你别说话了。”

陆起繁轻笑。

周知蒙在陆起繁怀里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还没完全陷入困眠,又被一阵又一阵的燥热弄醒,浑身像有一团火在四处游走,四肢都发烫。

周知蒙踢开被子,还是觉得热。

陆起繁抱住他,说:“卷卷,如果没有标记,光靠做是没有办法完全缓解发情期的。”

他一副好心的样子,周知蒙都快信了,但他现在头脑还算清醒,轻哼一声,才不中他的计,“那你去给我买药,买发情期专用的抑制剂。”

陆起繁笑出声来,“卷卷怎么突然不好骗了。”

周知蒙羞恼地望向他,却正好撞进陆起繁情意酽酽的眸子里,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直到陆起繁翻身压住他,缓缓靠近,一吻作罢,他才回过神。

陆起繁又勾引他。

陆起繁亲了亲他的耳朵,然后说:“想完全标记你,哥哥。”

周知蒙心尖一颤。

他勉强保持冷静:“你之前答应我爸爸的那些呢?你说事事以我为先。”

“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就知道不能相信你。”

陆起繁从小到大都这样,被他爸打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嘴上说着我知道错了,等陆谨承一松手,他就开始琢磨怎么报复陆谨承。

小起很坏的,是一条小恶犬。

只怪周知蒙对他滤镜太重,还以为他是乖小狗。

“哥哥,”陆起繁又黏了上来,“好不好?”

周知蒙还能说什么?都已经这样了,再拒绝也显得矫情,而且他完全不能抗拒陆起繁喊他哥哥这件事。

尽管他知道陆起繁每次喊哥哥都是别有用意,可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早来晚来都得来的,他索性放弃抵抗,“算了。”

他被陆起繁抱着坐起来。

很快,后颈传来刺痛。

和临时标记大不相同。

陆起繁的利齿刺进周知蒙柔软的腺体,将强烈的信息素注入。

周知蒙这才知道陆起繁平时在他面前,有多收敛自己的信息素,看着陆起繁紧紧箍着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隐现,周知蒙只能打着哆嗦,然后忍痛喊停。

结束之后,周知蒙浑身都是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空空地望着天花板。

就这样,完全标记了。

他和小起有了终身的契约。

很突然也很顺其自然,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义这件事。

陆起繁终于满足,他抱着周知蒙,半刻都舍不得松手,一次又一次地喊着“卷卷”。

周知蒙真的困极,他还坐在陆起繁怀里就已经睡着了,脸颊贴着陆起繁的肩膀,睡得很香,陆起繁不敢动,只稍微往后仰,生怕吵醒怀里的人。

可周知蒙睡到凌晨四点,去完洗手间一回来又被陆起繁圈进怀里,陆起繁问他:“卷卷,明天有课吗?”

周知蒙没反应过来,眼神呆呆的,像是梦游,他说:“没有。”

话音刚落,睡裤就不知所踪。

后来卧室里传出好几声哥哥,也不知道是谁喊的。

第40章

“是临华公寓吧, 地段还不错,”林知绎看了看四周, 然后转身对钟晔说:“小起还挺会挑, 交通方便,旁边还有商场。”

“他哪里会挑,估计是怎么贵怎么来。”

周淮生把车停在一个空车位上,解开安全带:“这个点, 两个小孩应该都不在吧。”

钟晔看了眼手表, 说:“应该不在, 十点半, 咱们这时间倒是掐得正好, 做好饭再通知两个孩子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陆谨承按了按太阳穴, “你儿子说不定能给你一个惊喜。”

“他估计都没回宿舍,是这意思吧?”钟晔笑了笑。

“别说不回宿舍了,我猜他这几天都没去学校, 我听秘书说, 这小子昨天回了趟望城,找瑞达投资的经理谈了一下午,想游说他们投资风暴车队, 他倒是大手笔,投资一个赛车车队得上千万。”

林知绎无奈道:“你这儿子未免也太有主意了。”

他看向陆谨承和钟晔,“他做这些事从来不和你们商量吗?”

“借钱的时候商量过。”陆谨承回答。

林知绎摇了摇头。

钟晔对陆谨承说:“投资这件事,你让瑞达的经理先不要答应他, 不能事事都由着他来, 几千万可不是小钱。”

“知道, 但我想着还是看他的表现, 如果他有这方面的能力,能把经理提出来的风险点放在心上,自己去想办法解决,那我还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

“嗯。”

林知绎注意到周淮生表情不太好,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袖子,“阿淮?”

周淮生覆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

因为小起刚上大学,周知蒙也是开学没多久,再加上小起又闷不吭声地买了房子,几个大人想了想还是约了个时间,一起过来看看孩子们,帮他们置办置办家具,周淮生还特地做了一些周知蒙最爱吃的酱菜,都封装好带了过来。

钟晔手上有钥匙和门禁卡,是他之前跟陆起繁要的。

走在路上,林知绎忍不住说:“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俩对小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父母恩爱,不愁吃穿,这孩子怎么会越长大越叛逆呢?”

“也不是现在才叛逆,你不记得他小时候在幼儿园打同学的事了?刚上幼儿园那阵子,我是三天两头去给人家家长赔礼道歉,他爸嫌丢人不肯去,都是我去的,赔笑赔得脸都僵了。”

陆谨承插话:“上中学每次带家长可都是我去的。”

钟晔没搭理他,继续说:“还有我记得卷卷上小学一年级那天,他以为卷卷抛下他去别的地方玩了,直接从幼儿园溜出来,一个人穿过七八条马路,跑到卷卷的小学去找卷卷,非要把卷卷抓回幼儿园。”

林知绎笑出声来,“是是我记得,卷卷回家跟我哭,说小起朝他的同学挥拳头,害得他的同学都不敢和他玩了。”

钟晔同样无可奈何,“我也分析了原因,一是小起刚出生那两年,我身体不好,他爸爸照顾得多,你也知道他爸这个人,嘴硬心软,尤其是对孩子,孩子其实都很敏感的,小起可能一直到现在都觉得他爸不爱他。”

林知绎愣了愣。

“还有就是他奶奶太惯他了,怎么皮怎么闹都哄着他,每次我好不容易把他教训得服帖一点,暑假去他奶奶那里待一个星期,立马打回原形。”

“都怪别人?他自己没问题?”陆谨承说,“成天跟一群不学习的玩在一起。”

林知绎说:“一直这么任性确实不行,对了,我最近看一个科普新闻,说是信息素等级特别高的alpha性格都有点走极端。”

钟晔叹了口气:“可是现在谁都管不住他啊,你看看他多大能耐,一个人跑去德国比赛,一个人买房,一个人去谈投资……他现在压根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满脑子都是‘我想做的我就一定要做到’,其他的都不顾。”

林知绎退到周淮生身边,接过周淮生手里的袋子,另一只手揽住周淮生的胳膊,安抚道:“阿淮,我们说好的,不能急,孩子都长大了,卷卷脸皮又薄,说多了反而不好。”

“知道。”

周淮生让林知绎走在里侧,有树荫挡着阳光。

这边的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快到日中了,周知蒙还没有完全醒,精力旺盛的陆起繁又开始把手往他睡衣里伸。

周知蒙嫌烦,一甩手甩到陆起繁的脸上,想把他推开,陆起繁收回手,“嘶”了一声,周知蒙立即紧张地转过身,捧着陆起繁的脸问:“划伤了吗?”

陆起繁笑:“没有。”

他总是这样,滥用周知蒙对他的心软,再肆意作恶。

周知蒙都觉得自己快被陆起繁驯化了,他看清了陆起繁,却看不懂自己了,他明明是抗拒的,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小起,从小起十八岁生日那晚到现在,一直循环往复,直到昨晚,他终于还是违背了爸爸的嘱托,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完全标记不是小事,也遮掩不住,肯定会被发现的。

周知蒙有气无力地瞪了陆起繁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你,诶呀不要亲了,你离我远一点。”

“卷卷饿不饿?我去做早饭。”

周知蒙摇头,“吃不下。”

他推搡着陆起繁,陆起繁却不依不饶地抱住他:“卷卷我昨晚很克制了,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咣当门响,吓得周知蒙差点从床上弹起来,陆起繁将他搂住,“不怕,我去看看。”

钟晔关上门,弯腰在鞋柜里翻了翻,没看到多余的拖鞋,刚起身说:“算了,先不换了,待会儿打扫。”

没有人回应他,钟晔怔了怔,顺着陆谨承的视线望过去,客厅的沙发上搭着陆起繁的外套和裤子,周知蒙的黄色双肩包在地上,拉链开了,几本书散落出来。

卫生间的灯还亮着,卧室门也没关。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生椰拿铁的香味。

下一秒,陆起繁从卧室走出来,睡衣纽扣都没有系好。

“小爸,周叔叔林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房里传来一声咕咚的闷响,大概是周知蒙吓得摔下了床,林知绎首先反应过来,直接迈步进了房间,周知蒙被困在被子里,正焦急地把自己扒拉出来,准备换衣服,他穿的是陆起繁的睡衣,领口很大,刚解开一颗扣子,林知绎就冲了进来。

周知蒙吓得眼泪一瞬间喷涌而出,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

他害怕到了极点。

昨晚陆起繁一边撒娇一边咬住他后颈,将信息素源源不断输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恐惧。

林知绎眼前一黑,勉强镇定下来,蹲下来抱住周知蒙,“没事没事,小爸爸在呢。”

周知蒙一低头,林知绎就拨开周知蒙的卷发,查看了他的后颈,果不其然,腺体上有一个鲜红的齿印,是完全标记才会有的深度,林知绎强压下不适,连带着被子,把周知蒙抱进怀里,“跟小爸爸讲讲,好不好?”

“昨、昨天发情期忽然来了,没有带抑制剂。”

周知蒙死死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林知绎的脸,他的情绪逐渐从恐惧转化成愧疚,他小声地哭:“小起……小起也没有强迫我,但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或者全推到小起身上,都不对。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没关系的,告诉小爸爸。”

周知蒙摇头。

“好,乖乖躺好,再睡一会儿,小爸爸来处理,”林知绎把周知蒙扶到床上,去衣柜里翻出一条新的毛毯,盖在周知蒙身上,然后轻声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摸了摸周知蒙的额头,“还有点烫,小爸爸待会煮点姜茶。”

周知蒙抱住林知绎的腰,哭着说:“小爸爸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小爸爸能理解,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事情顺其自然,你又总是不好意思拒绝小起,小爸爸知道的,这件事的责任在小起身上,卷卷不怕,没有怪你。”

林知绎安抚好周知蒙,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出了卧室,关好门。

陆起繁已经被陆谨承扇了一个耳光,现在正跪在地上挨训。

林知绎把周知蒙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点了快洗烘干,然后回到客厅。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陆谨承和钟晔,“完全标记了。”

钟晔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下意识望向周淮生。

从望城出发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话的周淮生,此刻站在餐桌旁边,脸色铁青。

气氛降低至冰点。

陆起繁默默起身,走到周淮生面前,“叔叔。”

周淮生挥拳砸向他,陆起繁丝毫没躲,硬生生承受下来,周淮生一句话没说又是一拳,这回力度更大,陆起繁直接往后摔倒,后背砸在鞋柜的尖角上。

一瞬间的剧痛让他疼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忍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然后走到周淮生面前,说:“对不起,叔叔。”

“这句话你半个月前才说过,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周淮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钟晔心疼,但也不敢拦,他索性不去看了,坐到林知绎身边询问周知蒙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就是吓着了,还有点发烧。”

“我去煮点姜茶。”

钟晔经过陆起繁身边的时候,终究还是没忍住,蹲下来,痛心疾首地说:“没有人要求你十八岁就得多成熟,周叔叔和林叔叔都体谅你才十八岁,所以你做什么他们也都包容原谅你了。

“可是卷卷不是你的赛车事业,想怎么就怎么,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完全标记对omega的身体影响有多大?经过完全标记,抑制剂对他的作用就会大大减弱,发情期的时候,你要是不在他身边呢?你去国外比赛,或者卷卷去国外留学,你能保证你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吗?更不要说,完全标记容易怀孕,这是你林叔叔明令禁止的事。”

“跟他说什么说?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承诺都做不到,连下半身都管不住,还算什么男人?”陆谨承把钟晔拉开。

他打陆起繁打了十几年,下手比周淮生狠得多,一边骂着,一个巴掌直直地往陆起繁的后脑勺抡,用足了劲,响得让钟晔心口发疼。

陆起繁的后背一直挺着。

卧室门忽然开了,周知蒙从里面走出来,他身上穿着陆起繁的宽大卫衣,下面是陆起繁的睡裤。

他走到陆起繁身边,也跪了下来。

“卷卷。”陆起繁想去拉他。

“小起没有强迫我,他没有进腔,没有成结,他只是做了信息素覆盖。”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陆起繁一下子握住周知蒙的手,却被周知蒙挣开。

他知道以周知蒙的薄脸皮,绝不可能和人说这种事,即使是对着父母,他也羞于启齿。他只是为了给陆起繁解围,他知道陆起繁不会堂而皇之地说“我没有进入卷卷的生殖腔”,也知道父母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所以他主动说了。

一个在父母面前连电视的接吻镜头都不好意思看的人,此刻却主动开口袒露。

陆起繁难以想象周知蒙刚刚一个人在房间里经历了怎样的内心煎熬。

他一定是怕的,所以他始终不敢抬头看周淮生。

林知绎松了口气。

没有成结就好。

陆谨承看着周知蒙脖子上的红印,心疼地想把他扶起来,可是周知蒙还是跪着,他抹着眼泪说:“对不起。”

周淮生闭上眼睛,背过身,一拳捶在玻璃桌面上。

周知蒙抖了一下,“爸爸对不起。”

陆起繁想要牵他的手,却被周知蒙躲开了,陆起繁望过去,却看到一双伤心欲绝的眸子。

陆起繁愣住。

他从来没有在周知蒙的眼睛里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周知蒙大多是温柔的或者羞恼的,连眼泪都可爱,陆起繁的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上千百次。

所有人对他的打骂都不能伤他分毫,他也不在乎,他从不放在心上。

可是卷卷是他的软肋。

他弄错了卷卷眼泪的含义,他一直带着恶趣味,以为那是害羞。

卷卷真的难过了。

此时此刻,在父母们面前,他们俩衣衫不整地跪在这里,陆起繁从小被打到大,完全不在意。

可是周知蒙感到无地自容。

他一直都很乖很规矩,懂事听话,学习认真,没有犯过错。

他无法接受自己和小起偷偷上-床被父母当场捉住这样的事。

现在他无颜面对他的爸爸和小爸爸。

他和陆起繁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太乖了,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实在像一记耳光。

他会不会因此恨我?陆起繁想。

这个认知几乎推倒了陆起繁的所有心防,指尖都在发颤。

他扑到周知蒙面前,紧张地问:“卷卷,卷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不要恨我,求求你。”

他将周知蒙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仓惶不定地搂着他,用手遮住周知蒙脖子和手腕上的吻痕,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陆起繁很少表现出这样的慌乱,简直像丢了魂。

林知绎也怔怔地站起来,不解地看着。

周知蒙平静地看了陆起繁一眼,然后身子往后倚,躲开了他的手。

陆起繁的心防彻底崩裂。

洗衣机传来烘干结束的滴滴声,周知蒙站起来,林知绎陪着他去拿衣服,他在房间里穿好,然后捡起自己的书包,把几本书塞好,拉起拉链,对着几个大人说:“我回学校了。”

林知绎没有拦住他。

钟晔连忙从橱柜里翻保温瓶,把姜茶倒进去,装好拧紧盖子,“卷卷,把姜茶带着,到宿舍就喝。”

周知蒙把保温瓶放进包里,然后就换鞋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还是虚浮的,脸色也发白,陆起繁追上去,把他堵在电梯口。

“卷卷——”

周知蒙转过身,看到陆起繁右眼下颧骨上的淤青,伸手碰了下,说:“记得用冰袋敷一敷。”

“我知道这次是我太过分了,我一定改,卷卷我一定改。”

陆起繁真的慌了。

“我没有怪你,没有怪你。”

可是这个场面太难堪了。

周知蒙眼底波澜全无,他像是自说自话地低着头,转身进了电梯间,“我回宿舍了,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了。”

陆起繁看着电梯关上。

林知绎把周淮生昨晚准备了一晚上的酱菜和甜点带上,然后嘱咐了钟晔几句,就跟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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