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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死对头情人失忆后(娱乐圈)

180-190

181、新年礼物

赵舒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看到穿着浴袍的曹瑞窝在沙发上,低着头摆弄自己父亲送的那枚玉连环见面礼,看起来爱不释手一样。

他便走上前, 从背后将人拥住,把自己的头搁在对方的颈窝,笑着问:“这么喜欢吗?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吧,能入你的眼?”

曹瑞已经洗过澡,身上残留着淡淡的清香。赵舒权满脸陶醉, 听到少年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确实不算名贵,但这是你父母同意将你许配给我的证明, 当然爱不释手。”

“……”赵舒权眨了眨眼。“许配”么?嗯……也行吧。前世没当上“夏侯贵妃”,这辈子直接升级成“赵皇后”, 也行。

曹瑞扭头看他,轻声说:“今生今世, 终于能明媒正娶你了。我真高兴,真的……”

说着,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少年美丽的双眸滑落。赵舒权顿时手足无措,顾不上计较“明媒正娶”的意思,赶忙坐到少年身旁,把人整个拥进怀里。

“怎么还哭了呢?不是挺高兴的么?”

“喜极而泣。”曹瑞低着头啜泣,“前生,我从不敢奢望, 还能有这一天……”

赵舒权心里感动得也想哭, 嘴上哄着人说:“一个提亲就能让你感动成这样, 真到了大婚那天, 还不得哭死?”

曹瑞往他怀里趴:“不会的。我有预感,有你大哥和张医生在, 我们大婚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

赵舒权:“……”交友不慎原是我的错。

两个人温存了一阵,曹瑞渐渐止住了啜泣,只是仍趴在赵舒权怀里,半晌,闷声问:“我今日是否对你父亲过于失礼?”

赵舒权笑:“怎会失礼。我父亲很满意,我也很满意。我的瑞儿会为了我挺身而出,我从前就知道的。”

“可那是你父亲。”曹瑞的语气有些惴惴,“我当时以为他是真的不同意……”

“怎么会呢?”赵舒权把人拉起来,面对面抱着:“我父母又不知道你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在他们眼里,我比你年长整整十岁,你长得又这么好看,他们担心这个媳妇我压不住,不难理解吧?”

曹瑞想了想,忽然笑了:“所以你父母是担心我用美色将你迷惑,过几年等捞够了钱就甩了你?”

赵舒权挑眉:“他们毕竟听说过不少这种事。并且,对自己儿子的魅力毫无信心。”

曹瑞笑着拍他:“臭美。你哪有什么魅力!”

赵舒权哭丧着脸:“是,毫无魅力,但死缠烂打的本事,绝不输给别人。”

曹瑞把赵舒权的脑袋拥入怀中,目光看向窗外的无边夜色,无限感叹:“真好,我真羡慕你。前世和今生,你的家族都让我无比羡慕……”

赵舒权知道家宴和跨年的气氛让曹瑞无可避免地想起早已留在两千年前历史中的父母,以及那些并不美好的关于亲情的记忆,怜爱地把人抱紧。

“等我们成亲,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了。我的家人,也都会变成你的家人。”赵舒权郑重地许诺。

曹瑞轻声笑道:“前提条件是我不能背叛你、哈哈。我没有家族撑腰呢,以后我们要是和离,没人给我做主,定然是要吃亏的。”

赵舒权哭笑不得:“怎么还被你留下话柄了……”

却也因此想起了原本就要告诉曹瑞的事,赵舒权轻轻推人:“你先从我身上下来、瑞儿,我去拿个东西。”

曹瑞从善如流地挪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赵舒权,看他拿起放在外间的礼物袋,取出一个绸缎包装的礼盒地给自己。

“本来想着新年倒计时的时候送给你,后来想想当着父母的面,多少有点不好解释。”赵舒权神秘兮兮地说,眼中藏着小小的兴奋。

曹瑞其实早几天就看到这个包装特殊的礼盒出现在公寓。看赵舒权宝贝的程度和藏着掖着的态度,他就猜测应该是准备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只是他想不到会是什么。

总不能又是戒指吧?盒子不大,要装别的什么好像也放不下的样子。曹瑞心里猜测着,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笑,接过礼盒时故意问:“送给我的?是什么呀?”

他明知道赵舒权不会回答,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男人眼中的兴奋和期待愈加浓烈,仿佛笃定这个礼物一定会令自己高兴。

还有什么,能比赵家父母同意成婚的见面礼更郑重的礼物吗?

曹瑞怀着好奇和期待慢慢地解开了包在礼盒外面的丝带。礼盒不大,并且很薄,打开盖子之后,一个赭红色的小本本躺在铺满了新鲜白玫瑰花瓣的盒子里。

“这是什么?”他更迷惑了,看着赵舒权问。

男人按捺着激动:“这是你的护照!是你的身份。打开来看看?”

曹瑞愕然,来回看了好几遍男人的脸和盒子里的小红本,好半天才难以置信:“我的……身份?”

赵舒权迫不及待坐到他身边,催促他:“快看看。护照、身份证、户口本都办好了。有了这些,你就有了合法的身份,再也不是‘黑户’了。今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事都行!”

曹瑞眨了眨眼,盯着自己护照、身份证、户口本,这些对他来说仅仅听说过名字的陌生东西,就是他的“身份”?是他真正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证明吗?

他缓缓伸手拿起那些东西,看到护照和身份证上的照片,这才想起赵舒权确实带着自己去派出所拍过照,只是当时没有解释用途。短促的一个行程,他也没多问。

姓名:曹瑞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年月写的是按照他十八周岁倒推回去的年份,日期则是他的阴历生日。籍贯是洛城郊外的某镇某村。住址一栏,填写的则是赵舒权在市区的那套公寓地址。

曹瑞抬起头,无声地询问赵舒权。男人讪笑着解释:“我那套公寓的产权登记在我名下,但是里面没有户口。找了点关系,先把你的户口落在里面,以后结婚了再说。”

曹瑞“哦”了一声:“编户齐民是吧?那我这个‘籍贯’又是什么?这个村子是个什么地方?”

赵舒权轻声说:“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为什么你的身份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解决,主要是因为即便是我们家,也没法凭空给一个大活人搞出一个身份来。你总要有一个归属,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档案里。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你的……后人。”

曹瑞瞪大眼睛:“什么叫我的‘后人’?”

“就是你的子孙、大卫朝曹氏皇族的后裔。”赵舒权郑重地说,“根据顾教授这么多年来的研究,卫朝曹氏后裔在国内有几个主要的聚集地,其中有一支定居在洛城附近。我请教授帮忙找到他们,取了一些DNA样本,与你的DNA样本进行分析比对,确认他们和你属于同一个家族。换句话说,他们是你的后人。”

曹瑞眼睛瞪得滚圆,半晌才喃喃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是,你通过某种现代技术,找到了我的后裔?我……我们洛城曹氏的血脉,真的传下来了?”

“当然。可能不是你的直系子孙,但至少是曹卫皇室血脉,这点不会有错。”

赵舒权轻轻抚摸着曹瑞震惊的脸:“瑞儿,你可以安心了。你的父亲、祖父的血脉,并没有因为你而断绝。”

曹瑞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套身份证明上,像是呆住了。

赵舒权又说:“身份明确之后,后面的事都好办了。不过即便最终找不到,我仍然有办法给你一个身份,只不过那就是纯粹捏造了。我还是希望,你能以你真正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这个时代……”

话还没说完,他被曹瑞迎面扑倒在沙发上。

少年的脸上全是泪,无声地疯狂地亲吻他。赵舒权起初有点招架不住,前一秒还一本正经地说正事,后一秒就被不要命地亲吻,他脑子转不过弯。

曹瑞滚烫的泪水糊了他满脸。他看着少年盈盈泪光的双眸,心疼地安抚对方急切的动作:“慢点、瑞儿,慢点。不急的。谢谢你耐心地等了这么久……”

曹瑞用力摇头,鼻音浓重:“我以为你只是安抚我……或者敷衍我……姜小芬跟我说过,补办身份证要去原户籍地,可是我根本没有啊……”

赵舒权轻轻抚摸曹瑞的脸,为人抹去脸上的泪:“我怎么会敷衍你?最不济,去国外买个身份,也能解决。可我不想让你变成一个‘外国人’。你是华夏子民,你应该有一个华夏的身份。”

曹瑞猛然扑在赵舒权脸上,差点把他闷死,一叠声地喊他名字:“舒权、舒权、谢谢你、谢谢你……”

赵舒权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让自己满意的一件事。

然而两个人洗澡之后都穿着浴袍,这一番折腾,浴袍早就扯开了,乱七八糟地缠在身上。曹瑞整个胸口扑在他脸上,等于是他把脸埋在人家胸前。身体又被紧紧压着,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迅速崛起。

不行!这太禽|兽了!

赵舒权想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尽快叫停,用力推曹瑞:“瑞儿你起来、起来,别这样。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曹瑞稍稍支起身体,居高临下看赵舒权。少年眼睛红红的,脸上残留着清晰的泪痕,目光盈盈如水,长发柔顺地披在身侧,让赵舒权忍不住暗地里咽口水。

秀|色|可|餐,说的就是这种风景吧。

曹瑞:“舒权,你不觉得,福建省晋江市的审核像是有什么大病?”

赵舒权:“我也觉得。没法子,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在福建省晋江市没什么话语权呗。”

说着,赵舒权仰头轻吻曹瑞:“让我的瑞儿受委屈了。”

“无妨。”曹瑞眼波流转,吐息如兰:“舒权,你不愿意么?我不想让你再等。而我、也不想再等了……”

182、父子

赵舒权彷如行走在一个昳丽的梦境之中。

他的眼里只有曹瑞, 心里只有曹瑞,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能感受到的,还是只有名为曹瑞的那个存在。

火热的身体紧紧相拥, 滚烫的血液在肌肤下流淌,灼热的汗滴交融汇聚,赵舒权终于有了再度拥有曹瑞的实感。

龙吟虎啸,曜日生辉。自深海至九霄,他们彼此追逐,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去感受彼此、奉献彼此。最终,他们一起到达了宇宙尽头的无限。

赵舒权不知道自己在何时沉沉睡去。两人一同沐浴了一次, 却又情不自禁,让这夜半沐浴的辛劳化为泡影。从浴室到会客厅再到卧房, 他们给负责打扫的帮佣留下了足够的惊喜。赵舒权只能用最后的理智确保两人没有睡在地板上。

他在梦中闻到了芬芳的花香,感受着春风轻柔地拂过面颊。桃花纷飞的上巳时节, 少年翩然的自己穿着崭新的猎装,意气风发地骑着马, 与兄弟们谈笑着出城踏青。

是前世名为夏侯成的那段人生吧?

他想着,却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骑在马上的“夏侯成”,而那个英武少年郎的面容显然比自己进入那具身体之前更为稚气。

那是真正的夏侯成!是自己穿越回去之前的场面。

赵舒权愕然之余,更为惊愕地在人群中看到了曹瑞。

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被祖父带着站在马车里,精致的面容和华贵的衣着让他在人群中耀眼夺目,像一个精美漂亮的人偶。

赵舒权不由地激动起来。尽管名义上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因为穿越时间点的缘故, 他从未见过曹瑞孩童时代的模样。

人群因为皇帝的到来而激动, 人人争相赞美皇帝的嫡长孙。皇帝乐得合不拢嘴, 五六岁的孩子也对着慈祥的祖父绽放出最纯真的笑容。

曹瑞的祖父卫武帝一生征伐、生性多疑、喜怒无常,到了晚年却对皇长孙异常宠爱, 青史留痕。

赵舒权出神地看着自己所不曾了解的过往,忽然听到武帝叫自己的名字:“成儿,你过来,过来与朕的瑞儿见一见。”

少年夏侯成走到武帝身前跪拜行礼,应皇帝的要求抬起头,与孩提的曹瑞四目相对。

武帝笑呵呵地指着夏侯成对孙儿说道:“瑞儿,这是夏侯家的三公子,十三岁独自猎杀狼王的小英雄。你记住他。以后让他为你守江山、护你一生周全,好不好?”

小小的曹瑞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好”字,对着少年夏侯成绽放出比春阳还要美丽的笑容。

赵舒权倏地睁开眼,发现屋内天光大亮,紧闭的窗户将大部分声音隔绝在外,静谧的房间中只能听见轻缓平稳的呼吸声。

恍神片刻,赵舒权才分清梦境与现实。他难以置信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扭头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曹瑞,对于梦中的所见所闻简直难以置信。

他相信卫武帝当年说的那句话别无深意,甚至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在自己穿越之前,夏侯成已经年少成名,以勇武大胆扬名京师。

武帝或许只是想给宠爱的长孙寻个禁军统帅,应该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来的“夏侯成”会以这样的方式履行承诺吧?

赵舒权不禁有点心虚,对两千多年前的岳丈公感到汗颜。转念一想,既然有祖父这句话,自己和曹瑞不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当代人,主打一个逻辑自洽。

他扭头看向身边,曹瑞仍然在熟睡。少年以侧趴的姿势躺在被子里,绵长的呼吸声轻不可闻,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赵舒权试探着去摸人脸颊,动作很轻很小心。见曹瑞半点反应都没有,知道昨晚把人累得狠了,体力消耗殆尽。昨天本来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要带他出去玩。看这样子,能不能起来吃晚饭都成问题……

想到时间,赵舒权赶紧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家的作息时间还是很规律的,即便休息日也会在八点前吃完早餐。现在都快十二点了,竟然一直没有人来敲门,显然是父母预料到了他们昨晚努力运动之后早上起不来。

但,父母是怎么知道的呢?明明昨晚就寝前,母亲还跟曹瑞说客房准备好了、可以用,被曹瑞谢绝了。

赵舒权这才想起,昨晚说不睡客房、要睡自己房间的人是曹瑞本人。明明他们拍完戏之后住回公寓一直都是分房睡,怎么昨晚突然就要一起呢?

这家伙,果然还是有预谋的吧?赵舒权看着曹瑞沉沉睡着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

说不定,表面上看起来曹瑞昨晚的主动邀约是因为身份问题解决带来的感动和冲动,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在新年的第一天成为真正的伴侣,不也是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么?

笃定对方不会醒,赵舒权俯身轻轻吻上曹瑞的眼睑,轻声自语:“在做什么梦呢?你的梦里也会有我么?”

亦或是有夏侯成?

现在,不会再把他跟夏侯成当做两个人来看待吧?

昨晚虽然是曹瑞主动挑起,实际上真要到了那一步,他的紧张还是肉眼可见。但他不许赵舒权停下来,执意让他“再试试”。

尽管紧张,曹瑞从始至终没有闭上眼睛。从那双美丽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让赵舒权备受鼓舞。他头一次能在这个时刻,从曹瑞的眼中看到真正的自己。

结果太激动的副作用就是毫无节制。赵舒权自己能都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将积攒了十年的思念一股脑地倾泻而出,让曹瑞难以招架。

少年还是被累坏了,也轻微地有些受伤,却固执地不肯喊疼也不叫停。赵舒权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套上家居服,去楼下的大浴室洗漱。

客厅里,父亲一个人坐在摇椅上读报纸。赵舒权走过去唤了一声“父亲”,赵承威笑呵呵地看向他:“总算知道起来了。媳妇呢?”

赵舒权面皮发烫,乖巧地回答:“他还在睡。我没叫他,想让他再多睡会。”

赵承威笑意更深,挑了挑眉:“昨天晚上挺努力啊。那孩子看起来就不太健壮的样子,你悠着点,一开始别太过火。来日方长嘛。”

赵舒权抿着嘴唇不说话。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父亲谈论床事。或许在父亲这个“过来人”看来,自己这算是终于长大了?

而且,父亲怎么知道昨晚是自己这辈子跟曹瑞的第一次?

“父亲,我们不是……”

他想解释,又觉得专门强调“不是第一次”这种话有点烫嘴、说不出口,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父亲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种事有什么好辩解的?真当你爹娘看不出来?”

“父亲!”赵舒权真的要钻进地洞了。要是被赵欣这么调侃也就算了,毕竟是亲兄弟。父母对自己找了个男人这件事接受度如此良好,倒让赵舒权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端正了坐姿,郑重开口:“父亲,趁着曹瑞不在、母亲现在也不在,我想认真地问您一句——您和母亲,真的愿意接受我和曹瑞在法律意义上真正成为伴侣、正式接纳他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吗?”

赵承威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赵舒权看着自己父亲的动作在阳光中似乎被放慢。报纸特有的摩擦声在宽敞安静的客厅中听起来格外清晰,忽然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倘若家人不支持,他固然可以带着曹瑞远离家族、断绝关系,但如果可能的话,他还还是希望能给曹瑞一个更大、更温暖的归属。

赵承威慢条斯理地反问:“你们不是早就有觉悟,如果家里不同意,你们就私奔?那孩子的意思是,他宁可跟你一块吃苦受累讨生活,也不会跟你分开,我没理解错吧?既然这样,那你还让我跟你母亲说什么?”

赵舒权心头一紧,低声说:“父亲,您别误会,曹瑞很看重您和母亲的感受,我也一样。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们能将曹瑞视为这个家的一分子。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我……”

赵承威一言不发。赵舒权感觉嘴里的话愈发艰难起来:“我确实不可能跟他分开。除了他,这辈子我也不会再有别人。可是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我的婚姻对象是他,我可以……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就是说让人跟着你却不给人名分是吗?”赵承威淡淡地说,“我和你妈妈从小没有教过你们两兄弟做这种不负责任又不道德的事。”

赵舒权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了。

赵承威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赵舒权’——这个名字是你自己非要改的,是不是跟那个孩子有什么关联?”

赵舒权倏地抬头,对上自己父亲和蔼又充满了怜惜的目光。

赵承威缓缓地说:“我能感觉到,十七岁之前的你是‘赵乐’,十七岁之后,你就是‘赵舒权’了。我想不通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你母亲看不出你已经判若两人、不是我们从前的那个孩子了吧?”

赵舒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对不起”。

赵承威摆了摆手:“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你确实变了,但有些东西又没有变。可是从那之后,我总担心你有一天会从我们面前消失。你想要的有些东西,我们、我和你母亲还有你哥哥、以及你所有的朋友、包括你的事业,都给不了你。”

“你缺少的东西,只有那个孩子能给你。”赵承威凝视着赵舒权,缓缓地说,“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才终于能够放心下来,再也不用担心你会不辞而别。我非常感谢曹瑞的出现。”

赵舒权心中五味杂陈。两世的回忆经历、两世的父母亲朋,瞬间在心头翻江倒海,让他遏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他起身郑重地向自己的父亲躬身行礼:“谢谢父亲。让您和母亲、哥哥为我担心了这么久,我真的很抱歉。”

阳光正午,新的一年、新的人生,宛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之际,赵家父子还没来得及回味“父子亲情”,听到一声很大的“咕咚”巨响,随后是帮佣的惊叫。

“救命啊不好了!曹少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183、没脸见人

赵舒权听到帮佣的尖叫, 简直头皮都要炸了,倏地冲到楼梯口,叫了一声“瑞儿!”

曹瑞用奇怪的姿势趴在楼梯口, 上半身着地,披头散发可怜兮兮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两条白皙的腿完全露在睡袍外,别扭地磕在楼梯上。

帮佣手里拿着抹布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赵舒权呆了呆, 大声吩咐帮佣:“赶紧叫救护车!”

曹瑞立刻打断他:“不许叫!我没事,你、你快扶我起来……”

赵舒权赶紧蹲下, 小心询问:“最好还是别动,等医护人员过来。你摔到哪了?”

曹瑞红着脸瞪他:“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我哪儿都不疼。但是快被你气死了!”

赵舒权立刻动手把人扶起来坐在楼梯上, 过程中不忘拉紧浴袍的带子,把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曹瑞浴袍下什么都没穿, 连内裤都没有。匆匆一瞥看到,赵舒权差点吐血。

他忍不住小声问曹瑞:“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会?”

曹瑞的脸红得像熟透了, 狠狠抱怨:“是我想的吗?我醒了之后发现你不在,你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么?”

曹瑞醒来时,本以为会在第一眼看到赵舒权熟悉的面容。他没想着自己能比对方起得早。被翻来覆去地彻夜折腾,他都快散架了,几度怀疑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间卧室。

醒来之后宛如重生,面对的却是床铺冰冷、空空如也的场面, 他心里一下就觉得委屈起来了。

尽管身上很清爽, 但疼得厉害。他知道是男人帮自己洗过了, 也猜到对方可能是担心打扰自己才离开房间, 他还是躺在床上默默生了一阵闷气,并且在经过了半小时之后仍然没等到男人回来, 而变得更加气愤。

他艰难地起身,找不到干净的替换衣物,便披上睡袍打开房门。赵家的别墅有完善的供暖系统,即便只穿一件睡袍也并不觉得冷。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沿着楼梯慢慢地走到一楼和二楼的转角。身上不仅没力气,还疼得要命,下楼梯的时候腿都在打颤。他实在忍不住一边死命抓着楼梯扶手往下挪,一边在心里痛骂赵舒权“禽兽不如”。

他站在转角处想喘口气,这时听到了赵舒权的声音,刚好是男人对他的父亲说“我确实不可能再跟他分开……”

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起来。当着自己的面,长辈或许碍于情面隐藏起真实想法,那如果自己不在场呢?

楼梯口距离赵家父子的位置很近,两人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清楚地听到了后续的对话内容后,曹瑞扶着楼梯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想要流泪的冲动难以克制。

他们不是骗他的。

他们是真心愿意接纳他作为赵舒权的伴侣、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情绪涌上顶峰之际,曹瑞突然发现一个帮佣不知什么时候路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帮佣的表情像是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曹瑞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叫做“偷听”。

为了表现出自己并不是在偷听的坦然,他有点刻意地挺了挺腰,打算从容地走完剩下的半段楼梯。

但他确实高估了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没走几步便脚下一软,当着帮佣的面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理所当然引起了骚动。

此刻面对赵舒权的关切,当着赵家爸爸和帮佣的面,他怎么说得出口摔倒的原因是自己刚才在偷听、身体因为昨夜的激情运动而酸软乏力?

赵承威宽厚的嗓音中透着关切:“没事吧,小曹?不愿去医院的话,叫医生过来看看吧。磕到哪里留下内伤就麻烦了。”

曹瑞刚要开口婉拒,赵舒权抢先说:“那就请吴医生过来一趟吧。瑞儿身上还有别的伤,刚好一起看看……”

曹瑞想也没想抬手捂住赵舒权的嘴:“你住口!不许再说了!”

随后想起人家爸爸还在场。抬起视线,果然赵承威脸色精彩,悠悠地“哦”了一声:“小乐,你跟小曹上楼休息吧。我会打电话请吴医生一小时后过来一趟。你们俩的中饭也会叫人送上去的。”

赵承威说完,转身走出两步,忽然像是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昨天不是说,小曹今天晚上要参加洛城元旦晚会的直播?你们自己看好时间,别误了事。”

老父亲叮嘱过后从容离去,留下赵舒权和曹瑞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今天晚上的元旦晚会直播,曹瑞的节目虽然排在大约九点,但要化妆、候场,还要应付突发状况,导演要求四点半之前一定要赶到电视台。而赵家大宅距离洛城卫视还有至少一小时的车程。

半晌,赵舒权心虚地说:“要么,我打电话给李导,咱不去了……?”

曹瑞“啪”地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你敢!”

赵舒权:“可是你的身子……”

曹瑞:“扶我起来,抱我上楼。禽兽,不想想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赵舒权:“可昨晚是你主动的呀。”

帮佣:“咳咳咳咳咳咳!”

赵舒权&曹瑞:“……”

被赵舒权抱在怀里上楼的时候,迎面遇上赵妈妈下楼,关切地问:“小曹这是怎么了?没事吧?怎么不叫医生呀?”

曹瑞觉得自己身体没事,心已经死了。

他把头埋在男人怀里。男人身上清爽的气息将他的世界填满,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昨夜的疯狂,整个世界都只有彼此,用尽全力地燃烧着生命。

被轻轻平放在床上的触感令人安心。曹瑞顺势拉住赵舒权,无声地敦促他跟着一起爬上来,侧卧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挤挤挨挨的。这张床的尺寸介于单人床和双人床之间,是为小时候的赵舒权准备的,远没有市区公寓的床那么宽大。

赵舒权怜爱地抚摸着曹瑞的头发,柔声道:“还是委屈你了。本来想着,上辈子第一次那么简陋,这次怎么也要精心准备一番的……”

曹瑞笑:“怎么,这种事还要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赵总摆脱童子身,从今天开始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赵舒权捏他鼻子:“你就笑话我吧。现在觉得我禽兽了?昨晚不要命撩拨我的人是谁?想不从你都不行。你这是强制爱!”

“你是朕的人,朕想怎么对你都行——这话不是你说的?”曹瑞龇牙,“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赵舒权按着人就吻起来:“小东西,再敢撩拨我,今晚的晚会直播你真别想去了!”

曹瑞伸长胳膊搂着男人的脖子,用一种不管男人死活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回应,果然没一会就听到男人的喘息变得粗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哑声说:“你真是不知死活。早知道,今晚不给你接工作了。”

他无声地笑起来,埋首往男人怀里钻:“还说自己不禽兽?你等了十年,昨晚一夜,哪里够呢?”

男人撩开他的额发亲了亲,低声说:“来日方长。我爹早上叮嘱我,开始别太猛了,别把你这小身子骨折腾坏了。”

曹瑞顿时大为窘迫:“我觉得没脸再见你爹娘了。我们还是私奔吧。”

赵舒权大笑:“现在知道丢人了,为什么非要在我房里?就不能等我们今晚回公寓?”

曹瑞闷了片刻,小声说:“我看到你书房的那幅画了。”

赵舒权一愣,随即想起一直珍藏在书房的“卫景帝狩猎图”,难免窘迫起来:“哦哦,你看到了呀……那个,画得不大像……”

曹瑞“嗯”了一声:“看纸张和墨色,应该有些时日了,不是最近的画作吧?是你自己画的么?”

赵舒权坦言:“不是。那幅画是请丹青大师订制的。但我记忆中的你,描述出来、落于纸上,仍是不及你风韵的十分之一。”

曹瑞轻声说:“还行,能看出是我。但那个夏侯成,是真的不怎么像。看来你说你不记得夏侯成的长相,并非夸大其词。”

赵舒权沉默了。曹瑞抬起头,轻轻抚上他的脸:“干什么这幅模样?莫非你还在担心,我心里想着的是夏侯成?”

赵舒权干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曹瑞抬起身子轻轻吻他,轻声一句:“傻子。”

184、坐飞机

“曹老师你看你看!你的晚会视频连续第四天挂在热搜上了!哇, 换个角度能看到更多细节哎!”

洛城国际机场的VIP候机厅里,姜小芬拿着平板向曹瑞展示数据,即便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也难掩兴奋。

曹瑞戴着墨镜的脸露出线条完美的下颌, 淡淡地笑着说:“我那天状态不好,直播的时候没出错已经谢天谢地。还好选的曲子短,真正在台上的表演时间也不长。”

姜小芬想起元旦当天,自己提前到达电视台后,等了很久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曹瑞。少年是被保镖开车送来的, 整个晚上都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脸色苍白, 脚步虚浮,让姜小芬都忍不住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

不过她到底是女孩子, 即便自家艺人已经出柜订婚,有肢体接触仍然不太合适。

曹瑞也不是愿意示弱的性格, 即便上台之前仍然精神不振,一旦进入流程立刻判若两人, 演出效果完美无瑕。姜小芬在帮他换衣服时才发现演出服的内层几乎已经湿透了。

那天曹瑞的虚弱让姜小芬一直放心不下。不过随后大家就在忙着准备新加坡出差,曹瑞也没有生病什么的,姜小芬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只要等着飞机起飞就好,姜小芬突然想起自己的工作职责还包括艺人健康管理,拿出严肃的口吻询问:“曹老师,您的身体没事吧?元旦那天您状态那么虚弱, 演出结束后都快站不住了, 后来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呀?”

曹瑞的笑容微妙地凝固在脸上, 嘴唇轻抿成一条线, 淡淡看了一眼赵舒权的方向,没说话。

姜小芬:“?……!……!!!”

“曹、曹老师!”姜小芬激动地双手捂嘴, 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曹瑞,不敢多说一个字。

曹瑞又缓缓扭过头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姜小芬兴奋地简直要冲出候机室冲进停机坪随机跳上一架飞机拉起操作杆直奔蓝天。

对一个CP粉来说,有什么比“我的CP是真的”并且“我的CP已经实锤在一起”更让人兴奋的?

在姜小芬激动万分却又碍于事情的私密程度不能随便发表感想时,赵舒权打完电话,大步走了回来。

姜小芬瞪大眼睛看着总裁一身热带度假打扮,戴着墨镜遮住半张脸,帅得惨绝人寰,走到曹瑞身边时弯下腰把人圈住,唇角浮现出温柔笑意。

赵舒权:“马上就登机了。要不要去下卫生间?”

曹瑞笑问:“你陪我去?”

赵舒权拉人:“嗯,我陪你。走。”

姜小芬的脑子转了两圈,浮现出一些黄色废料,忽然发现自己无法直视“一起去卫生间”这件纯洁的事情了。

赵舒权一手搭在曹瑞腰间,扭头看姜小芬:“小姜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姜小芬还没反应过来,曹瑞拉了一把赵舒权的衣袖,轻声笑道:“她没事。她在磕CP呢,好得很。”

赵舒权&姜小芬:“……”

等赵舒权和曹瑞走远,冯枫悠悠然走了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收一收个人情绪啊、姜小芬。这是在工作呢。”

姜小芬发出压抑的土拨鼠尖叫:“可是冯姐,你没看赵总对曹老师有多宠么!啊啊啊啊那个眼神、那个笑容,我受不了了!”

冯枫:“……我提醒你,到了新加坡,赵总除了拍广告之外还有很多工作,你要跟好曹老师。曹老师第一次出国,赵总也特别交代了,必须照顾好他。要是再出纰漏,我建议你主动辞职。”

姜小芬严肃点头:“我明白的,冯姐。公司发工资给我不是让我来磕CP的。”

冯枫点点头,刚有点孺子可教的欣慰,就听姜小芬神秘兮兮地说:“对了冯姐,你看出来了没?赵总和小曹老师终于睡了!”

冯枫:“………………”

姜小芬:“肯定的肯定的!他们现在整个氛围都是蜜月啊!”

冯枫:“咳,姜小芬,我看你是太闲了。这样吧,我跟你说一下曹老师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车的这个广告不光要在新加坡拍,还要在国内拍。曹老师三月会举行个人国风音乐会,先开一场。如果票卖得好,可能会再加一场。还有一档旅游节目找上我们,赵总已经同意了,但是细节还没谈。”

姜小芬:“啊?可是这些事不是都属于曹老师的经纪事务吗?”

冯枫点头:“但你也可以帮忙。你先帮曹老师准备音乐会吧。这个合同已经谈妥了,接下来主要是对接各方面的供应商和合作方。你慢慢学着点。曹老师的工作会越来越多,我觉得你不能把自己单纯定位成生活助理。”

姜小芬思索着点头:“那……这算是转岗?”

“先看你这次的表现。如果新加坡搞砸了,你可能要准备简历了。”冯枫不客气地说。

姜小芬吐了吐舌头:“转岗考核是吧?懂了懂了。冯姐你别那么严厉嘛。你真的不磕赵总跟曹老师么?”

冯枫轻声,高冷地“哼”了一声。

赵舒权知道姜小芬在磕CP,也略有些担心这小姑娘是不是太不把工作当回事。但他看曹瑞还挺喜欢跟她相处的,姑且抱着继续试试看的心态,也没太计较。

不管怎么说,曹瑞策划向自己求婚那次,姜小芬是尽心尽力帮了忙的,日常的工作能力也不差。只要她磕的是自己跟曹瑞的CP,赵舒权心里总归记着她的好处。

一行五人,赵舒权带着曹瑞坐头等舱,冯枫带着姜小芬和保镖大刘坐公务舱,上了飞机之后就分开了。

这是曹瑞第一次坐飞机,更是他第一次出国。少年骨子里的好奇掩饰不住,只是表面上装作淡定。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还能保持矜持,也不多说不多问,跟其他人分开之后就再也藏不住了。

头等舱的服务自然是没话说。赵舒权麻烦空乘简单介绍了座椅的基本功能,自己又进一步细致地解释。

“这里提供的所有物品都可以免费使用,不需要额外付款。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呼叫空乘。”赵舒权笑着教曹瑞怎么用安全带:“当然,你也可以叫我。”

少年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杏仁眼,轻声问:“舒权,我们等一下真的会在天上飞么?”

赵舒权耐心地回答:“当然。从洛城飞新加坡只需要五个多小时,很快的。飞机起飞的时候你可能会感到有些不舒服,很快就会好了。”

“对了,我教你怎么平衡耳朵的压力。”赵舒权又摸着曹瑞的耳后和脖子,“试着像我这样发力,能不能感觉到耳朵里面有轻微的响动?……”

教了安全带,又教了平衡耳压,空乘过来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请赵舒权回到自己的座位。

赵舒权答应着,帮曹瑞检查好安全带,跪在他身前,双手轻轻拉着人的手,柔声安抚:“没事的,别紧张。我就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

曹瑞小幅点了下头,弯起嘴角笑了笑。赵舒权看出那个笑容有几分勉强,轻轻吻了少年的脸颊,在人耳边说:“以后我想带你去很多地方,我需要你学会乘坐飞机旅行。你就当做是为了我,好么?”

“好。”曹瑞小声说。

赵舒权起身回到隔壁自己的座位,与邻近的乘客视线交汇时,收到了对方友好而羡慕的目光。他也回应给对方友善的笑,坐下来系好了安全带。

这架航班虽然是国际航班,但因为飞行时间短,头等舱不是顶级配置,也没有采用单人独立套房的形式,而是半开放的沙发床,在起飞之后可以供乘客躺下休息。

整个起飞过程,赵舒权都很担心曹瑞,紧紧拉着对方的手,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担心曹瑞第一次坐飞机可能会恐高,他没有选择靠窗,要了中间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座位。

曹瑞却将头偏向另一侧,只把后脑勺留给了赵舒权。赵舒权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全程闭着眼睛。

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忽然感觉曹瑞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动作很轻,像是担心惊扰到他,又像是不愿被他觉察。

他忍不住无声地微笑起来。曹瑞从以前就是这样,即便再怎么紧张、害怕,不到实在忍不住是不肯说出口的。但自己总能从一些小动作之中窥探到端倪,比方说轻轻抓着自己的衣袖、浅浅拉着自己的手。

他挪动身体凑过去,在曹瑞耳边轻声说:“我爱你,瑞儿。天涯海角,只要一息尚存,我们再不分离。”

他没想着曹瑞能回应自己,这本就是他一时兴起的肉麻表白。

少年忽然回头,小声但坚定地说:“生同衾,死同穴。今生今世,生死与共。”

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两个人深深亲吻在一起。眼角的余光中,赵舒权瞥见邻近的乘客瞪大了蓝眼睛,露出一脸“wow!”的表情。

嗯……磕CP的人,不分中外不分地点是么?

185、梦里的人是你

赵舒权用房卡打开房门, 叫了一声“瑞儿”,没听到回应,便轻手轻脚关上门, 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果然看到少年窝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嘴角不免扬起一丝笑意。

曹瑞并没有觉察他的靠近,他也没有把人叫醒的意思。他们的航班昨天晚上八点多落地新加坡,入住酒店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他怕曹瑞饿着, 张罗着吃宵夜。曹瑞自己第一次出国也很兴奋,差不多凌晨三点才睡下, 今天犯困很正常。

少年穿着短袖T恤和阔腿休闲裤,仰面躺着, 肚皮上还放了一本简单装订的小册子。乌黑的长发一半垂在地上,另一半凌乱地散在脸上身上, 犹抱琵琶半遮面。

赵舒权缓缓弯腰在躺椅旁半跪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曹瑞持平, 用目光描摹心爱之人的面容,从纤长的睫毛沿着鼻梁游弋到嘴唇、耳廓、喉结,不愿忽略每一个细节。

浅眠中的少年发出均匀平稳的绵长呼吸声,让赵舒权的心逐渐从商场上的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中平静下来,同频跳动。

要是没事的话,他看曹瑞能看一整天。看他吃饭, 看他喝水, 看他读书, 看他抚琴, 看他一颦一笑,看他浅眠熟睡。

他赵舒权就是曹瑞的偷窥狂, 他无法反驳。

这张让他爱不释手的脸,这个令他身心沦陷的人,总让他隐隐也有一丝害怕,担心自己会不会过于幸福也过于幸运,遭到上天的嫉恨。

他轻轻拿起曹瑞放在肚子上的那本小册子,想看看少年到底在阅读什么。没想到曹瑞忽然动了动,随后慢慢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赵舒权一瞬间感到十分尴尬,两根手指捏着小册子停在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魔咒。

曹瑞的目光移动,看了一眼小册子,又重新回到他脸上,问他:“你在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舒权僵了片刻,哈哈哈地尬笑几声:“我刚回来,看到你睡着了,想看看你在看什么。这是什么呀?”

“明天广告的拍摄大纲。明天就要拍了,你一点都没看么?”曹瑞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像是有点起床气的样子,按着额头,眉头微蹙。

赵舒权忽略了曹瑞的问题,却注意到他的情绪好像不高,赶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没睡好?”

曹瑞轻轻摇了摇头,一只手扶着额头沉默不语。

赵舒权有点着急也有点担心,双膝跪地让自己离曹瑞更近,声音放得更轻更缓:“怎么了,瑞儿,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告诉我……”

话没说完,他忽然被曹瑞张开双臂紧紧抱住。

“啪嗒”一声轻响,拍摄手册掉在了地毯上。

赵舒权怔楞着,忘了言语。曹瑞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抱他抱得格外用力,把赵舒权弄得又懵逼又担心。

“舒权……舒权……”曹瑞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

滚烫的液体滴在脖子上。赵舒权心疼得要命,抱着人柔声安抚:“别哭,别哭。是做梦了?梦见什么了?没事的。没事的。”

曹瑞窝在他怀里好一阵子没出声。赵舒权也不追问,只是手上安抚。这个姿势对他来说其实很累。他跪着,曹瑞整个重量压在他身上,对他的腰和双腿负担很大。

赵舒权一心只想哄着心爱的人别哭了,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腰腿发出的抗议。曹瑞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浓重的鼻音问他:“这个姿势你会很难受吧?为什么不说出来?”

赵舒权一愣,忙说没事、不累。曹瑞身子向后挪了挪,靠在躺椅背上,让出空间对赵舒权说:“你坐上来吧,别跪在地上了。这又不是在嘉福殿伺候。”

赵舒权顺势坐了上去。五星酒店的行政套房,躺椅足够大也足够宽敞,他坐上去并不显得空间逼仄。

曹瑞依然情绪不高,赵舒权猜想可能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而且与自己有关。他便试着转移话题缓和气氛,捡起了那本刚才掉在地上的拍摄手册。

“你都看过了?觉得有什么需要咱俩提前练习的片段吗?”他问曹瑞。

少年抬起视线看了看被他拿在手上的册子,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平稳了许多:“我看过了,应该不难,台词也没几句。不过,不知导演想拍出什么氛围呢?”

“你说尺度是吧。”赵舒权笑着说,“这是面向全年龄段的广告,前期出方案的时候也聊过了,不需要刻意表现出亲密的样子,就按照普通朋友的感觉来拍。到时广告播出,喜欢磕CP的人自然会磕,不喜欢的也不至于觉得反感。”

曹瑞“哦”了一声:“我们不是都官宣要订婚了,还有人不知道?”

“当然有人不知道,也有人不在意。可是,也会有人觉得反感。”赵舒权抬手摸了摸曹瑞的脸:“我们早早官宣,固然会帮你拉一波CP粉,但也有可能引起另一部分人的反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多样的,有人喜欢,自然有人不喜欢。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或许会让你很难被另一部分人接受……”

曹瑞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忽然淡淡地笑了:“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不是一向如此么?舒权,不论你如何努力、如何对我表示忠心,总有一部分人视你如洪水猛兽……”

赵舒权直觉曹瑞话中有话,也不急着回应,慢慢点了下头。

曹瑞轻轻把他的手拉下来,双手捧在掌心。

赵舒权等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低声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曹瑞果然没有再犹豫,轻声回答:“我梦见你死了。”

赵舒权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曹瑞回答得这么痛快。

“我好好的,我没事。那只是梦。”他低声哄着少年,“在你梦里,我是怎么死的?”

曹瑞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闭上眼睛,缓缓流下泪来。

“被我杀的。”曹瑞哽咽着说,“你还记得……还记得那次,皇太后联合朝臣陷害你谋反、我把你关押下狱么?”

赵舒权点了点头。那一次或许是他前世最大的危机。他的政敌们联合起来精心谋划,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为的就是一举将他扳倒、一击毙命。那一次,就连他的异母弟弟也参与其中,弄得他措手不及。

“可你终究还是信了我,没让他们得逞。事后,我也借此机会铲除了那批反对我、也对你有威胁的人。——你没有害死我。”他轻轻回握住曹瑞的手,无声地给予对方鼓励。

曹瑞沉默许久,轻声说:“可是我刚才,梦到自己听信了他们的话,将你连同你的家人,鸩杀在天牢之中。”

少年垂着头,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我梦到皇叔拼死为你求情,被我痛斥责骂……我甚至没有去见你最后一面……你让柳奂带话给我、说要见我……可我……我……我甚至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妻子和她带来的儿子死在你面前……”

“我怎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曹瑞放开赵舒权的手,抱着自己的脸,崩溃般地哭泣起来。

赵舒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欺身上前,把人轻轻环在臂弯中。

“没事,那只是你的担忧和恐惧变成了梦境。事实并非如此,不是么?事实上,你选择了相信我,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后来我借此为由诛灭了司马氏、陈氏、郭氏几个家族,你不是也默许了?”

他用轻松的口吻哄着人:“你做这种梦,不正是对此感到担心后怕,才会梦到完全相反并且未曾发生过的事?”

曹瑞沉默了许久,很轻很轻地说:“可我只是在利用你,你不是也知道么?我本来就想消灭与太后暗中勾结的几个家族,你难道看不出来?”

赵舒权当然看得出来,也不是没有人那么提醒过他——“今日陛下利用你铲除外戚和功臣,他日必将利用他人铲除你!”

前世他对着提醒者勾起唇角微笑:“那又如何?是我夏侯成甘愿做陛下的掌中利刃,不必外人操心!”

他搂着曹瑞单薄的身体,感受着少年心脏的跳动和血流的温度:“能被你利用是我的荣幸。我只怕自己对你毫无用处,让你像梦中那样,杀我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那才是糟糕透顶。”

曹瑞的泪宛如决堤,濡湿了领口。赵舒权轻轻拍着少年的背,小声哄他:“别哭了,明天还要拍广告,你把眼睛哭肿了,导演要抓狂的。做个梦而已,哭什么呢。你的夫君如今就在这里,再不会跟你分开了……”

“我们前世,差一点就会变成汉宣帝和霍光……”曹瑞喃喃说。

赵舒权轻笑一声:“不会变成谢清允和陈维嘉?”

曹瑞摇头,从赵舒权怀里抬起头来看他:“不会。我能对你下手,但你舍不得对我下手。你……就是个傻子、赵舒权。”

赵舒权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涟漪。曹瑞一直说他是傻子,多半指的都是前世的他、夏侯成。他一直觉得在曹瑞心里,自己跟夏侯成或许是分开的两个不同的人。

曹瑞看着他的眼睛,摸着他的脸:“我刚才梦到的人、是你。我在梦里下令杀死的人,长着你的脸、拥有你的身体,赵舒权。”

赵舒权凝视着曹瑞的眼睛,感受十分微妙。这个梦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也没有把握去强行解读。

但他总觉得心里有点高兴,哪怕在梦里被心爱之人舍弃、毒杀、满门抄斩。

他轻轻握住曹瑞的手,咧嘴笑:“你下次再做这种梦,记得放过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会甘之如饴任你处置。”

曹瑞盯着他看了很久,叹了一口气:“你是我两世见过最傻的人、没有之一。”

186、海边

第二天的广告拍摄相当顺利, 对刚刚结束《昙华恋》拍摄的两个人来说几乎毫无难度。唯一的难点或许在于——新加坡的气候实在有点热。

赵舒权看着躺在遮阳伞下的曹瑞奄奄一息的模样,保镖和助理一左一右用小型风扇给他扇风,身边还用大桶盛放冰块降温, 又心疼又自责。

他怎么就没想到,曹瑞其实不耐热呢?

卫朝时期整个中原地区的气候比现在要凉爽许多,甚至有点偏冷。而现在不仅整体气温升高,曹瑞又是出生之后从未剪过的超长发,在南洋的海滩上简直要热晕了。

好在, 今天的拍摄计划已经完成,之后两个半天的拍摄计划在都市中取景, 不会像海滩这么晒。

赵舒权让冯枫去对接后续的拍摄,拿了一瓶冰水边走边喝走到曹瑞面前。

少年努力睁开眼皮看了看他, 声音虚弱得像猫叫:“舒权,抱歉……”

赵舒权赶紧用冰凉的手去摸人头顶, 提供物理降温:“没事没事,抱歉什么呀?你拍得够好了, 一点也没耽搁进度。”

姜小芬帮腔:“是啊曹老师,刚才那个夕阳剪影的镜头真漂亮!看得我都想买车了!”

保镖大刘幽幽地说:“难道不是看得你都想结婚了?这车型你买不起。”

赵舒权觉得大刘是有点子幽默在身上的。

曹瑞被两人逗笑了,露出浅浅的笑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被三个人联手摁倒。

赵舒权:“再躺一会,不着急回去, 等你休息好。”

姜小芬:“曹老师你要吃点什么吗?我看那边有卖甜品的, 我去给你买好么?你喜欢吃芒果吗?”

赵舒权:“芒果可以, 他挺喜欢的。要熟一点软一点的芒果, 摊子看起来要干净。”

姜小芬:“赵总你要吃什么?”

赵舒权索性让姜小芬多买几份甜品,大家一起吃。姜小芬拉着大刘走了, 留下赵舒权接过迷你风扇。

“这小东西真的管用么?”赵舒权边扇风边吐槽,“还不如以前的手摇扇好用。”

曹瑞忽然看着他笑起来,轻声说:“我想起,以前夏夜,我最喜欢枕在你腿上,让你给我扇风……就那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跟你一直那样下去……”

“那时宫里还能见到萤火虫,听到鸟叫虫鸣。现在夏天想要见到一只萤火虫,得开车跑到很偏僻的郊外才行。”赵舒权轻笑,“人类社会确实在进步,但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曹瑞沉默片刻,莞尔一笑:“至少后世子孙的生活比我们从前富足许多。在从前,再怎样,我们也不可能在天上飞,又不是得道的神仙。”

少年忽然眨了眨眼睛:“对了,那岂不是说,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没有人能够得道飞升、步入仙班?”

赵舒权笑着摸摸曹瑞的脑袋:“对,没有。”

曹瑞不悦地瞪他:“这样回想起来,前世我做的许多事情,在你看来不是可笑荒唐?而你……就那么默默在心里嘲笑我?”

赵舒权无比尴尬,张着嘴不敢回答。事实确实如此。卫朝的人们尤其喜爱黄老之术,追求道法自然,修仙之术也初具门法。而卫景帝在接连经历后妃小产、子嗣早夭之后,人也变得迷信又偏执,自然有人投其所好,为他引荐巫医神婆。

曹瑞用力“哼”了一声:“别绞尽脑汁了。你反正说不出夸我的话。”

赵舒权赶紧咧嘴陪笑:“我没有嘲笑你,真的。那时候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我要是跟你说这世上没有神仙鬼怪、告诉你两千年后我们能坐着铁皮在天上飞、海里游、地上跑,你也不会相信呀。”

他抚摸曹瑞的长发像是在抚弄猫毛:“我只是心疼你,瑞儿。我心疼你吃了那么多苦头,遭受那么多磨难……”

曹瑞沉默许久,小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赵舒权“啊?”了一声:“你……真的知道?”

曹瑞长长地叹息着:“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子嗣这种事,不是我努力就能实现的。再说我也没少努力……”

赵舒权:“……”

曹瑞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对不起。”

赵舒权摸摸人脑袋:“都过去了。这辈子不许再努力了。”

曹瑞微微扬起脑袋往他手心里凑,更像一只猫了:“当然不会。我终于不再为子嗣所困,被人欺骗,遭人算计,还让心悦之人伤心难受了。”

他看着赵舒权眨了眨眼睛;“你确定你也不需要?”

赵舒权用力捏他鼻子:“你又来了。早晚我去克隆一个,跟别人说你雌雄同体、是你给我生的!”

曹瑞轻声笑起来:“若我雌雄同体,定然会给你生儿育女。”

他抬起胳膊抱住赵舒权的脖子:“前世谢谢你。我那么背叛你,你还为了我的子嗣一事想方设法。我那时不懂,现在才知道,你心里有多疼……”

赵舒权忍不住喉头发紧,低声说:“前世若是我能生育,定要为你生个皇子。”

“真的?”曹瑞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那你今夜让我在上,如何?”

赵舒权身子一僵:“啊这……这个……”

曹瑞大笑着放开他,美目流转,在他衣着清凉的身体上打转:“前世你的武将之躯粗糙僵硬,我没什么兴趣。今生虽然也是高大健壮,却比前世清秀许多,身上也无疤痕,我挺满意的,想要试试。不知你肯不肯给我?”

赵舒权思索了不到一分钟就想通了:“都是男子,没道理一直让你承受。前世你不曾提起,也就算了。既然你说了,那我没什么不愿意的。就是……你轻点……”

曹瑞笑得在躺椅上翻来覆去,眼泪都出来了,弄得赵舒权又尴尬又羞耻,俊脸涨得通红:“很、很好笑?”

曹瑞笑得收敛了些,笑着看了他一阵,忽然欺身上前吻了他:“不仅好笑,还很讨人喜欢。舒权,我觉得我现在比以前还要喜欢你,你说怎么办才好?”

赵舒权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又好像被试探了,并且自己的表现让对方非常满意。

他辩解道:“我是说真的。我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敷衍你。你要是真想……”

“我知道。”曹瑞打断他,双手抱住了他:“我知道你的心意,舒权。就算我问你要心头血、肋间骨,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奉给我,何况床榻之上那点事?”

少年笑着捧起他的脸又亲了一下:“托你的福,我现在好得很,我们下海游泳好么?”

赵舒权大惊:“可是你不会游泳啊!”

曹瑞甩手拍打他:“所以不是让你教我吗?”

端着五人份甜品的姜小芬和保镖大刘还有处理完工作的冯枫,三个人结伴在太阳底下站了好一会,等待总裁和艺人腻歪结束之后再进入画面,没想到总裁忽然冲着他们招手,扬声叫他们去借充气船和救生衣。

冯枫:“不是吧,总裁要带人下水?都这个时间了。拍了一天广告还不累?”

姜小芬:“曹老师没事了?那甜品是不吃了吗?”

大刘:“赵总和曹少爷高兴就好。”

夕阳下的海滩上游人已经不多,租赁游泳器材的摊位也开始陆续收摊。三个人张罗着借来三件救生衣和一个充气船,留下两个女生在沙滩上,三个男人套上救生衣,推着充气船下了水。

初次接触大海让曹瑞非常兴奋。虽说一下午都在海边拍摄,他那时候以工作为主,也不想在拍摄团队面前表现得过于兴奋,一直克制着。现在只有自己人,少年再无顾虑,穿着救生衣在水里扑腾得像个孩子。

“哇!好凉爽,好舒服!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水里这么舒服?只会叫我在岸上晒着!”

赵舒权解释:“我以为你没兴趣。咱们刚才拍摄的时候,你不是表现得很平静吗?”

曹瑞捧起水往赵舒权身上泼:“那不是在工作么?工作要有工作的样子。”

赵舒权回击:“好好好,是我不好。那咱们多玩一会,累了就上船,我跟大刘推着你。不过,太阳下山后海里会很冷,你要是觉得冷了早点跟我说,别贪玩。”

曹瑞继续泼他:“谁贪玩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赵舒权看着兴奋得小脸都红了的曹瑞,默默吐糟“三岁不能更多”,嘴上却不能说,只好说:“晚上回去要好好洗头发。海水的盐分太高,洗不干净会损伤发质。”

“是啊,海水真的好咸呢!”曹瑞抓起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低下头轻轻舔了一口:“头发也都是海水的味道。”

赵舒权笑着说:“没事,回去我帮你洗。来,我教你怎么游泳……”

一旁负责看守充气船的大刘觉得自己很多余,但为了安全又不能离开,只好尽量降低存在感,默默理解了姜小芬的日常磕糖。

沙滩上,吃着甜品的冯枫问姜小芬:“所以赵总如果想带小曹来海边玩,为什么不另外挑一天?”

姜小芬:“冯姐,磕就好了,不要问为什么。”

187、温柔乡

曹瑞猛然惊醒过来, 入眼是灯光暗淡、高楼林立的深夜景象。落地窗外,即便是南洋狮城也早已陷入沉睡之中。

他呆了片刻,满身的疲惫和酸痛喧嚣尘上淹没了他, 他才回想起来,自己又被赵舒权整晕过去了。

可恶啊,尽管回到了十八岁时年轻健康的身体,还是扛不住那人的禽|兽|行径是么?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愿意让自己在上?谁信啊?

曹瑞咬着牙, 为自己这具身体的脆弱无力感到愤愤不平,也生气怎么那人本体是富家公子, 身体素质却一点不输给前世戎马半生的夏侯成?

上天着实不公。

他趴在酒店的躺椅上,身下垫着大浴巾, 身上盖着浴袍,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身上该疼的不该疼的地方都在疼, 还粘糊糊的没有清洗,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始作俑者去了哪里呢?就算那人体力好、还没睡下, 做完之后不给自己清理还是挺少见的。

他张开嘴想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就喊哑了,只能发出一些沙哑破碎的声音,根本叫不出来。想到那人把自己欺负成这样却放任不管,他更气了。

不过他觉得这不太像是赵舒权的作风。难道是有什么急事需要他临时处理?可是现在……怎么说也是凌晨两三点了吧?

他积攒了一点体力,艰难地把自己撑起来, 慢慢从躺椅上起身, 用浴袍包住自己, 扶着家具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身体。落地窗映出他狼狈的身影, 披散的长发和苍白的脸让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女gui一样。

客厅门没关,能看到隔壁有光亮透进来。他艰难地挪了过去, 扶着门框看到赵舒权坐在书桌前,同样也只披了一件浴袍,敞开的衣袍下连内衣都没穿,聚精会神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曹瑞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男人全神贯注的模样。他其实很喜欢赵舒权认真起来的样子。那人在他面像个傻狗一样,但在其他人面前就完全不是这样。

他还记得夏侯成和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一起时,豪情万丈光芒四射,仿佛天地间无人可挡。他也记得那男人在战场上挥刀杀敌、纵马驰骋,哪一次不是亲自上阵、身先士卒?

回到原本的时代、原本的身份,不需要再上阵杀敌了,男人的气势依然让人无法直视。这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人群的焦点,即便他的公司不是最大的、唯一的,业界也无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见对方一直沉浸在工作中,曹瑞终于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赵舒权立刻抬头,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迎向他:“你怎么起来了?慢点、慢点。”

曹瑞瞪了赵舒权一眼,抖着手抓住对方搀扶自己的手腕,将身体靠在对方怀里,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身上的浴袍滑下一半,露出痕迹斑驳的肌肤,尽数落入男人眼中,让他又羞又气。

说出口的话像是怨妇,可他忍不住:“你还好意思问。所以是什么重要工作让你半夜非要处理?”

赵舒权搂着他,尴尬地笑:“我想你应该没有那么快醒,先前你都晕过去了……”

话没说完,曹瑞就忍不住一拳打在人脸上:“闭嘴!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赵舒权从善如流,却忽然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惊得曹瑞叫了一声,双手本能地缠上男人的脖子。

男人眉眼凌厉,目光中流露出戏谑和邪佞,嗓音也低沉下来:“瑞儿还有力气打我,看来很有精神呐。不如继续?火气这么大,是没有尽兴之故吧?”

曹瑞红着脸,却不敢放开搂着男人脖子的手:“你胡说!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放开我,我要沐浴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再弄要误事的……”

赵舒权凑近了轻吻他的脸颊,脚步不停,径直将他带进了浴室。他惊讶地发现浴缸中已经放好了热水和沐浴剂,满满一缸的牛奶色,散发出氤氲的玫瑰香气。

赵舒权把他放了下来,扶着他的腰:“我就是看两封邮件的功夫,你就醒了。本来想着水放好了就去带你洗澡。也好,既然你醒了,自己洗?”

曹瑞看了看浴缸,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轻轻靠在男人肩膀上,仰起头看着男人温柔如水的目光:“一起洗?”

赵舒权咧嘴苦笑:“一起,你确定能洗?”

曹瑞冷不防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男人要害:“这位小兄弟就不能消停片刻?”

赵舒权嗷一嗓子惨叫:“废了!你下半辈子是想守活寡?”

曹瑞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信那么容易就能废了。

赵舒权不是第一次帮他沐浴,早已轻车熟路。加上从海滩回来之后已经洗过澡洗过头发,事后澡并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两个人很快清洗了身体,一起泡在浴缸里放松。

曹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赵舒权胸口泼水,笑着说:“你这皮糙肉厚的,泡了牛奶浴也挺滑的么。”

“喜欢?喜欢你多摸摸?”男人笑得嬉皮笑脸没正经。

曹瑞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自己不喜欢。不过他也不想撩拨得太过分,否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赵舒权单手撩着他的头发:“明天要早期拍晨景,辛苦你了。下午我要去跟合作方开会,商议有关公司海外拓展的事。今年如果能让这一块走上轨道,加上《昙华恋》项目的预期,公司上市应该就没问题了。”

曹瑞没有回应。“上市”是什么,他到现在也没太弄明白,不过这个词从去年开始他就频繁听说,多少能明白这件事没有成功并非赵舒权所愿。

“是不是《昙华恋》项目不顺利,所以去年才没能上市?”他问。

赵舒权挑眉看他;“你知道什么是上市?”

曹瑞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我知道这是你想做的事,但是因为《昙华恋》拖了后腿……”

赵舒权摸着他的后脑,轻轻摇头:“不完全是因为《昙华恋》,还有很多别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可能是我的副总裁出了问题。”

“你说唐杨?”曹瑞微微蹙眉,“那人给我的感觉一直都不太好。”

“你的直觉是准确的。”赵舒权轻轻吻了他的眉心,“最近半年来,唐杨跟曾东亮过从甚密,频繁出入娱乐场所和赌场,还欠了不少外债。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谋划什么。所以我这次没带李鉴一起来,就是需要他留在公司帮我盯着。”

曹瑞隐隐感到有些担心:“没事吗?唐杨是你公司的第二把交椅,那位曾老板又是你的对头,他们两个联手……”

赵舒权笑意更深,双手捏他的脸:“瑞儿担心我?担心我被他们两个算计?”

曹瑞不满地打开男人的手:“你别太懈怠了。那个曾老板比唐杨给我的感觉更不好,恶心又阴险。你前世的那些政敌,毕竟个个都是名门世家,要名声要面子,即便陷害你也是光明正大的。”

赵舒权笑着把人拥进怀里:“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大意的。我也有我的布置。你再等一等,不出半年,我有把握让曾东亮离开内娱!”

曹瑞哼了一声:“那你最好确定人家能等你半年。”

赵舒权出声笑了起来。曹瑞觉得男人没有把自己的担忧真正听进去,可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已经不是卫景帝的时代了。他不再是皇帝,他无法帮助赵舒权对付他的敌人。

听着男人火热胸腔中传来的有力心跳声,曹瑞忽然觉得,倘若自己仍然是皇帝,可能也挺好的?

第二天的拍摄在上午十点就全部结束了。凌晨三点上|床、早上五点半起床的曹瑞困得东倒西歪,拍完最后一个镜头觉得自己头都要疼死了。

他没好气地小声骂赵舒权:“禽兽!今晚我要跟你分开睡,给我再开一间房!”

赵舒权拥着他,笑得讨好又得意,小声哄他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偷亲占便宜:“我知道你辛苦了。下午没有安排,你在房间里好好补眠等我回来。晚上我带你去新加坡位置最高的餐厅吃晚饭。”

曹瑞推人:“别亲了,光天化日!你要去吃饭还是谈生意赶紧走吧。”

赵舒权笑着放开他,叮嘱冯枫和姜小芬照顾好他,叫上大刘跟自己一起去赴合作方的午餐邀约。

“午饭吃点清淡的,不许不吃饭。晚上等我。”

曹瑞听着男人的唠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人赶紧滚,腹诽这男人跟自己睡眠时间一样,怎么就一点看不出疲惫?他是铁人么?

狮城的阳光落在赵舒权弯腰上车的身影上,刹那间让曹瑞的心弦狠狠地波动,脑中掠过一丝锐利的痛楚。

为什么……他不太想让赵舒权走呢……

没等他弄明白那抹莫名情绪的来源,赵舒权和大刘已经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于是他也就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强撑着微笑挥手送别。

188、变生肘腋

曹瑞是在熟睡中被姜小芬急切的声音叫醒的。

在新加坡这两天, 他的神经一直处在亢奋中,身体的疲劳也到了极致。跟赵舒权分别回到酒店后,他草草吃了两口早午餐, 吩咐姜小芬有事来叫自己,给了对方自己的房卡,便回房间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连梦都没做一个,睡得很香很沉。被连推带摇叫醒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盯着姜小芬一开一合的嘴唇,听对方带着哭腔说:“曹老师不好了, 赵总出事了!你又叫不醒,真吓死我了!”

“赵总出事了”几个字刺激了曹瑞的大脑皮层。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泉水直接灌入脑壳, 瞬间清醒过来,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眼角余光撇了一眼窗外,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灯火璀璨的新加坡比白天更绚烂更奢靡。

曹瑞在姜小芬略有些混乱并且喘不过气的叙述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赵舒权这次来新加坡, 谈业务并不是主要行程。他的私心是借着拍广告的机会带曹瑞出国度个新年假,所以仅仅带了最低限度的人手。

不过既然来了,赵舒权想着顺便跟海外合作方见个面、吃个饭、聊一聊业务进度,便让李鉴跟对方约了见面时间,并且商定共进午餐。

姜小芬和冯枫傍晚的时候忽然发现联系不上赵舒权了。

她们知道总裁下午的行程,没有急事的话当然也不会胡乱打扰。不过原本说好, 赵舒权下午谈完正事之后就回到酒店接曹瑞一块出去吃晚饭。眼看时间超过六点, 冯枫便发消息问赵舒权什么时候回来, 姜小芬则是向大刘询问。

结果不管是赵舒权还是大刘都没有回应。她们两人经过各种合理的等待和反复询问, 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之后,采取了直接拨打电话的方式。

赵舒权的手机提示已关机, 大刘的手机在打了三次之后终于被接通,传来的是说着英语的陌生口音。对方告诉姜小芬,手机的主人发生车祸,目前仍在急救,告知了医院的名称和地址。

“……冯姐现在已经过去了,她让我先叫醒你。医生在电话里说,救护车送到他们医院的只有一个人,不知、不知是怎么回事……”

姜小芬哆哆嗦嗦地带着哭腔,整个人濒临崩溃。小姑娘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明显六神无主。

曹瑞反而迅速地冷静下来,在脑海中迅速整合了信息,问姜小芬:“冯姐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家医院远么?”

姜小芬敲了敲脑壳:“好像、好像是十五分钟前。医院的话,打车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吧……”

“那我们也去医院。”曹瑞从床上弹起来,“我去洗把脸。你马上叫车。”

哗哗的水流声和冷水泼在脸上的触感让曹瑞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混乱和紧张。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住地宽慰自己“没事”“应该不会有事”“小姜只是太紧张”……

前世那人那么多次出生入死地上战场,哪一次不是好端端回来的?一定不会有事。不管怎么说,不能自己吓自己,先去医院看看再说。

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听姜小芬跟冯枫通话的结果,对方刚到医院,已经确认躺在急救室的人是保镖大刘。接诊的医生说,没听说车祸现场有其他的伤者。

姜小芬更慌了:“怎、怎么会这样啊曹老师?赵总去哪了呀?他不是应该跟大刘在一起吗……”

曹瑞也很想问。不管是微信消息、语音通话、电话,他全都试过,依然联系不上。姜小芬和冯枫并非没有努力过。

他忍不住紧咬嘴唇,借以缓解内心的压力。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手机漆黑的屏幕映照出来,他愤然觉得这东西真要遇到什么事的时候,依然是排不上用场的。

从前车马慢,人们习惯了许久才能联系一次。如今科技过于发达,回复消息慢了几分钟就会被人诟病腹诽、让人担惊受怕,还真不如从前呢!

先前与赵舒权分别时那抹不好的预感再度掠过心间。他觉得头又在疼,不由地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吩咐姜小芬:“打电话给李秘书,问问他在这边有没有认知的人可以帮忙。”

而他自己,则是发了一条微信给赵欣:大哥,您现在在忙么?方便的时候,麻烦回复我一下。

在医院和冯枫汇合时,曹瑞发现平常总是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的经纪人,少见地流露出慌乱的神情,说话也有点语序错乱,并且语速比平常快了一倍。

他拍了拍冯枫的肩:“冷静点,冯姐。赵舒权不会有事的。大刘醒了吗?你有得到什么进一步的信息?”

冯枫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答道:“大刘还在手术室,头部重伤,医生说情况比较危险。我找到了送大刘过来的救援队,得知下午17点05分,赵总他们的车辆在中央高速公路发生了单车车祸,原因不明地侧翻。大刘坐在驾驶席,可以确定为驾驶者。”

曹瑞冷着脸问:“那赵舒权呢?”

冯枫的脸色更加苍白:“警方告诉我,他们从报警的目击者口中得知,事故发生后有一辆黑色的厢型车迅速靠近,几名黑衣男子一度靠近事故车辆,似乎……从副驾驶席上带走了什么人……”

姜小芬捂住了嘴。曹瑞倏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冯枫:“什么意思?”

冯枫指了指闻讯走来的新加坡警官:“警方还在调取监控录像进行确认。他们本来怀疑目击者是不是看错了,听我们说车上应该有两个人,他们现在也很重视。”

曹瑞的目光移向警官。对方自我介绍姓林,表示警方会全力进行调查,并询问曹瑞与失踪者的关系。

曹瑞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感情很好,他不会无缘无故失踪。麻烦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林警官明显因为他的坦率而惊讶,郑重表态:“假如真的发生了我们预想的事件,那是非常严重而令人震惊的罪行。警方一定会尽全力。”

曹瑞浅浅点了下头,暗中握紧了拳头,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出结果?”

林警官神情严肃:“我理解您的心情,不过请您相信警方。调取监控以及分析追踪需要一点时间,我们会尽快查出赵舒权先生的行踪。”

曹瑞知道不能再追问下去,只好暂时接受了这个答复。林警官随即离开他们身边。姜小芬战战兢兢地小声说:“冯姐、曹老师,总裁他……不会有事吧?警方预想的事件……是什么意思?”

曹瑞看向冯枫:“我也想问。警方是有什么预期吗?”

冯枫在两人的目光下艰难开口:“我猜测,最坏的情况,可能警方也已经想到的……或许是绑票!林警官刚才问过我,赵总的身份和身家。”

姜小芬低声惊叫:“不是吧?新加坡治安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只是猜测。”冯枫低声强调,“但以我们赵总的性格,怎么可能对我们、对小曹都不辞而别?”

曹瑞深吸了一口气,问冯枫:“绑票,是什么意思?”

冯枫&姜小芬:“……”

曹瑞:“我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问。我真的不知道。”

二十分钟之后,曹瑞弄清楚了绑票的意思,并且被科普了一些富豪遭遇绑架的案例,几方面的反馈也几乎同时到达。

先是赵欣回了电话,问曹瑞找自己有什么事。曹瑞在了解到赵欣目前已经回国之后,将赵舒权下落不明、保镖车祸受伤的事告诉了对方,赵欣当即表示自己会立刻安排私人飞机赶过来。

“私人飞机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在这期间如果有什么进展,一定要马上告诉我。”赵欣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告诫曹瑞,“还有,不许擅自告诉我爸妈。事情我来处理。”

即便是这么糟心的时候,曹瑞也觉得有点想吐糟:“大哥,我并没有伯父和伯母的联系方式。您的飞机如果确定了抵达时间,也请您告知我,方便与您确认汇合地点。”

“我知道。别紧张,小曹。赵乐不会有事的。等我。”

赵欣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比平常低沉很多,让曹瑞听出了一丝与赵舒权的相似之处。他忍不住分神想,这两人果然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

但他也同样听出了紧张。赵欣的语气之中流露出紧张,这是曹瑞从未见过的。

别说赵舒权现在下落不明,哪怕是车祸擦破一块皮,可能都够赵欣内耗许久。

随后,警方的反馈也通过李警官传递给他们。警方从监控中确认,在车祸发生前,就有一辆黑色厢型车尾随他们,在车祸后立刻加速冲上去停在翻倒的车辆旁,将副驾驶席上的赵舒权拖进了黑色厢型车。

更糟糕的是,警方试图追踪那辆车,却发现车辆使用的是伪造拍照,并且下了高速之后进入没有监控的小路,消失了踪影。

曹瑞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些信息,赵欣再一次打给他,低沉的语调中压抑着隐隐的怒火:“不用等保镖醒来和警方调查了。绑架赵乐的人联系我,提供了视频证据,索要赎金一亿美元!”

189、绑架

像素低劣的视频中, 一个头戴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男子对着镜头用英语说:“一亿美元。现金、黄金、钻石都可以。给你24小时筹款。交易地点我会再联系你。”

男子身后,赵舒权低垂着头,双手反剪, 被另外两个戴头套的男人一左一右看守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视频画面只有不到一分钟。播放完毕后,围在一起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曹瑞和赵舒权住的酒店套房被警方用作大本营。案件定性之后,新加坡警方立刻出动了专业侦办绑架案件的团队,带来最先进的各类仪器。

在赵欣赶来之前, 曹瑞作为“受害者关系人”,接受了警方的详细询问。他对这种场面有点不知所措, 也为自己提供不了太多线索感到懊恼。

不仅是曹瑞,就连冯枫也想不出,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如今这个时代,公共监控系统和追踪手段高度发达, 绑架勒索这种案子已经不常见了。

人手不足的缺陷在这种时候被无限放大。冯枫自己留在医院等待大刘的手术结束、安排后续事宜,姜小芬和曹瑞在酒店度秒如年。

曹瑞知道自己在姜小芬面前只是装出来的镇定。实际上他既害怕又生气, 却不知道该去埋怨谁。

埋怨新加坡的治安状况?还是怨怼赵舒权的大意?或是悔恨自己没有拦住赵舒权不让他前去赴约?

似乎都没有道理,但又似乎所有方面都沾了点边。曹瑞看起来表面平静,实际上内心一直在翻滚煎熬。

天亮之前,赵欣就赶到了。

赵欣带来了自己的贴身秘书,也带了好几个保镖兼助理,解决了人手不足的困扰。曹瑞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同样红着眼的赵欣四目相对, 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对不起, 大哥。我没能保护好舒权。”他低声说着, 打从心底感到愧疚。他觉得自己应该跟赵舒权一起去, 那样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赵欣面色肃然, 对他摆了摆手,语气冷硬:“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照顾好你自己,不然的话他回来会不高兴。”

曹瑞能感觉到对方内心压抑的焦灼和担忧丝毫不逊于自己 ,更清楚现在不是浪费时间客套的时候,便将注意力集中到绑架案件的分析上。

警方那边经过一夜追查,也有了一些新的进展。

林警官告诉他们:“从车祸现场的调查和监控视频综合分析来看,绑架者计划周全、动作迅速。检验人员在车辆底盘发现了爆|炸|痕迹,推测是装有遥控装置的微型炸|药|爆|炸导致了车辆在行驶中突然腾空侧翻。因而我们倾向于认为是专业人士所为,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雇佣兵。”

赵欣皱了皱眉,追问:“我不在乎具体执行者,我想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以及他们带走我弟弟之后的去向。警方有什么头绪吗?”

林警官承认:“暂时还没有头绪。绑架者发送给您的视频链接来自暗网,根本无法追踪。我们的技术人员也试图通过画面分析来寻找线索,不过这很难……”

赵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嘴上没说,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谴责意味。林警官只能表态警方会全力以赴,请家属保持耐心。

赵欣沉默地盯着投影在大屏幕上的视频画面,定格在绑架者伸手关闭摄录设备的那一刻。曹瑞看着赵欣藏在金色细框眼镜后的双眼半眯着,沉思许久后忽然出声。

“一亿美元……会不会太多了……”

曹瑞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赵欣。他对“一亿美元”其实没有什么概念,本能觉得应该是很多钱。但具体多到什么程度,他其实想象不出来。

他活了两世,都对钱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他试着开口询问:“大哥,是……很难筹到这个数额吗?”

赵欣看了他一眼:“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下。”

曹瑞赶紧说自己不累、不需要休息。

赵欣的语气明显加重:“去隔壁房间休息吧。你和你的助理一起。你们也熬了一个通宵了,稍微休息一下补充体力是必要的。再说现在反正也没有消息,只是干等着。”

曹瑞想说自己想留在现场等消息、想第一时间知道进展。可是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姜小芬赶紧跟上了他。

赵欣虽然没有明说,但曹瑞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无论是知识、技术、还是金钱,自己都帮不上任何一点。继续留在那个房间里,说不定只会让赵欣感到烦躁,还要麻烦警方向自己这个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人做很多解释。

所以自己对赵舒权到底有什么用呢?

他担心得要命,也害怕得要命。冯枫和姜小芬给他讲过的绑架案中,不是没有赎金支付后却没有成功把人救回的惨事。更有甚者,绑匪甚至有可能在最初便杀死了受害人,后续只是耍弄警方和家属。

那么赵舒权呢?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是不是交出赎金就一定能把人带回来?而听赵欣的意思,即便是赵家,要想一下子拿出这笔钱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曹瑞无意间发现自己嘴里有浓郁的血腥味,听到姜小芬在身后叫自己,才恍然发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并且沿着走廊快要走到头了,再走几步就要撞墙。

小助理站在他身后弱弱地说:“曹老师,咱们订的房间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姜小芬,看到小助理哆嗦了一下,便问了句:“怎么了,冷么?”

姜小芬低下头:“不、不冷。就是……就是曹老师你这样,好吓人……”

曹瑞沉默片刻,缓缓放松了脸部的表情,低声说了句“抱歉”。

姜小芬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曹老师!这个时候还让你顾虑我的心情。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对了,你应该饿了吧?我、我去叫客房服务。”

“小姜。”曹瑞淡淡地把人叫住,“没事的。赵舒权会没事的。别害怕。”

姜小芬眨了眨红肿的眼睛,用力点了下头。

走进房间,曹瑞重重地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口沉闷郁结的情感像一坨粘稠的沥青堵满了整个胸腔。他觉得透不过气,也克制不住地感到恐惧。

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警方带来的那些器材他看都看不懂,专业术语听起来也很费力,他甚至没有能力为“一亿美元”的赎金做一点贡献。

他垂下头将脸埋在手掌中。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去预测最坏的结果,在这种时候哭哭啼啼或者怨天尤人只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了持续的震动。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一个陌生而奇怪的号码,明显不是国内的手机号。

他犹豫了半分钟,还是选择接听。手机另一端传来一个带有粤语口音的陌生中年男子的声音:“是曹瑞先生吧?你现在是一个人吗?方便说话么?”

曹瑞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

对方声音很低:“你想见赵舒权么?”

曹瑞心中一凛:“你!你是什么人!?”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亿美金很难一下子筹到吧?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一个人过来,我可以让你们见面。地址,我随后发到你手机上。今天下午四点,你一个人来,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被我发现你不守约,一切交易作废!”

“等等!”

曹瑞倏地站起身,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手机里只剩下单调而茫然的电子音。曹瑞手里拿着手机,与端着餐盘站在门口的姜小芬四目相对。

赵舒权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他愣了一下,试着活动身体,感到一阵尖锐的剧痛从肩膀传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绑住,头被罩在一个黑色的头套里,侧身躺在某种晃动剧烈的交通工具中。

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会是这个状况?

记忆复苏,赵舒权的脑海中回想起车祸发生的那个瞬间,汽车底部突然受到冲击,紧接着被一股力量掀翻,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被摔得头晕目眩,身体各处传来沉闷的钝痛,耳朵嗡嗡作响。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几个戴着头套的男人暴力拉开车门,割断安全带把他从座位上拖了出来。

随后,一块散发着浓郁乙|醚|气味的手帕被按在他脸上,赵舒权失去了意识。

所以,这是绑架?

赵舒权心中一阵焦灼。如果自己真的是被绑架了,绑匪应该会通知自己的家人吧?那曹瑞呢?曹瑞还好吗?平安无事吗?绑架是只针对自己一个人的么?

只有自己被绑架的话,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赵欣总会有办法的。他那个不正经的哥哥虽然平常看起来极度不正经并且欠揍,真要遇到大事还是足够靠谱的。

他只是放心不下曹瑞,不知道人怎么样了,肯定是茶饭不思,吃不下、睡不着吧?

不管怎么说,只要平安无事就好。

交通工具的剧烈颠簸将赵舒权一次次抛起又在重力的作用下跌落。赵舒权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大概率是受了伤,被剧烈的颠簸弄得疼痛难忍,脑子也被颠得不管用了。

有规律的颠簸和咸湿的海风气息让他确定自己是在一艘船上。对方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呢?难道自己已经不在新加坡了?

倘若被带去别的什么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190、铤而走险(上)

曹瑞看着姜小芬, 静静地思索片刻,觉得对方应该没有听到什么。刚才的电话大部分都是对方在说,自己几乎没说几句话, 即便姜小芬从头开始听也很难揣测出内容吧?

不过他还是试探对方:“怎么站在那?等我打完电话?”

姜小芬小声说:“怕打扰您。是冯姐的电话吗?大刘的手术结束了吗?”

曹瑞仔细观察了姜小芬的表情,觉得对方确实没听到也没猜到什么,淡淡回答:“不是冯姐。你待会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吧。我也想知道大刘怎么样了。”

姜小芬答应着,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沙发旁的小桌子上,劝曹瑞喝点粥。

五星酒店厨房做的生滚牛肉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诱惑着曹瑞身心俱疲的身体。他上一次进餐还是昨天中午十一点前,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个小时, 不仅没吃东西,连水都没喝几口。他确实感到很虚弱。

饿着肚子惩罚自己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曹瑞没打算在别人面前表演苦情戏码, 拿起勺子开始慢慢吃起来,并且催着姜小芬也去吃饭。

新鲜热乎的食物温暖了仿佛已经凉透的身心。曹瑞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冰冷到什么程度。回想起来, 熬了一个通宵,他似乎一点都没觉得冷。

明明昨天早上, 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用他滚烫得像火炉的身体覆盖着自己。两个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你想见赵舒权吗?

当然想。

——你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一个陷阱,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赵欣, 由他来判断该怎么做。赵舒权已经下落不明, 自己不应该再冒险踏入如此明显的圈套……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他立刻查看, 发现是通过短信发送的一张照片, 号码与刚才打来的那个又不一样了。

这是一张不存在于刚才视频画面中的照片。能看出赵舒权是醒着的,被人拽着头发面对镜头近距离拍摄。男人的脸上有好几处擦伤和淤青, 尤其额头有一大片明显的血肿。

曹瑞攥紧了手机,用力到骨头几乎要折断的程度。

紧接着又是一条短信涌进来,发来一个定位。

最后是一条文字:如果你不来,下次的照片不保证他身上不会少什么零件。

曹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非要自己去不可,并不是让自己选。他开始觉得或许对方从一开始就希望绑架自己与赵舒权两个人。

可是绑架自己有什么用?要说单独绑架了自己,让赵舒权去筹赎金还说得过去。两个人一起绑架,和绑架赵舒权一个人相比,并不会增加让赵家出钱的筹码。

他深深地凝视着那张照片,用拇指轻轻摸索着屏幕上赵舒权的脸。

吃完早饭后他睡了一会,睡得很浅。精神紧张亢奋到极致根本感觉不到疲劳。但昨晚的通宵确实消耗很大,他必须让自己恢复一点精神。

中午,冯枫从医院回来了。经纪人也是满脸疲惫,带来了大刘手术成功、脱离生命危险的好消息。

“但是人还没有清醒,所以无法向他了解事发的具体经过……”

曹瑞安慰冯枫:“没关系,警方已经大致查出一些眉目。绑架者也联系了大赵总,提出了赎金的要求。我想,事情可以顺利解决的。”

冯枫试着问:“赎金是……”

“一亿美元。”姜小芬小声说,“限期二十四小时。”

曹瑞听到冯枫倒吸一口凉气,足有十几秒钟没有说话,心里知道这一定是个所有人都觉得很离谱的金额了。

即便赵欣再怎么护着弟弟,要一下子筹到这么多钱也非常困难吧。

“钱的事,大赵总在想办法。薛秘书上午一直在处理。”曹瑞对冯枫说,“冯姐,能不能麻烦你继续跟进大刘的情况?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这边的事,反正我们几个也帮不上忙。”

冯枫说没问题。曹瑞刚想叫人休息一下,警方却找了过来,请他们一起探讨案情进展。

三个人走进套房,浓郁的烟味扑面而来。曹瑞看到赵欣坐在电脑前,面前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几个空纸杯底部残留着咖啡液。

这兄弟俩都一样,平常都是不抽烟的。

林警官向他们同步了最新进展。半小时前,赵欣的手机接到了绑匪的电话,问他筹款进度。赵欣按照警方的指示极力拖延,但还是没能让警方追踪到绑匪的位置。

倒是绑匪面对赵欣的请求,意外地同意多给24小时,并且警告如果吝啬钱财就别想着让赵舒权回去。

“……反正你们家有两个儿子,呵呵。”

这句话气得赵欣差点摔手机,挂断电话后指示薛秘书不惜代价调动资金。

“但这个金额显得有些不正常。”林警官对曹瑞和冯枫说,“一般来说,绑匪索要赎金的目的是求财,不会提出一个明显很难筹到的金额。并且这么多的钱,体积也很大,到时候怎么交接、绑匪带着钱如何逃离,都会是问题。所以我们考虑,是不是有可能,赎金只是幌子?”

曹瑞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绑匪别有所图?”

林警官点头:“赵欣先生列举了一些可能与赵舒权先生以及赵家有仇怨的人或者团体。我们想从你们这里也了解一下。冯女士,听说您从赵舒权先生创业以来就跟他合作,对他业务上的事情应该很了解吧?”

冯枫立刻配合警方,梳理赵舒权工作方面的人际关系。曹瑞知道自己对赵舒权的事了解有限,只是安静听着,仅在问到自己时做一点补充。

问询持续了大约一小时。听出林警官流露出结束谈话的意思,曹瑞决定以防万一问一问:“请问,你们查过公司的副总裁吗?”

林警官一愣。冯枫也愣了一下,赶忙问他是什么意思。

曹瑞反问:“冯姐,你不知道唐副总裁最近和曾东亮走得很近这件事吗?”

冯枫想了想:“要说好像是有一些。我听说最新一期的选秀,入围的二十四个人,有八个都跟星河或多或少有关系。包括之前从公司被开除的Sunny男孩……”

但冯枫还是不太确定:“不至于吧?唐副总裁不至于会做出绑架这种事。他不像是有这个胆量的呀。”

曹瑞没说话。

林警官表示为了谨慎起见,警方会进行调查,请他们回房间继续休息等待。

曹瑞起身的时候不经意似得询问:“对了,林警官,如果赎金筹到了,你们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钱袋中放置追踪器之类的东西,追踪贼人的下落吗?”

林警官露出一抹“真是电视看多了”的无奈:“跟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追踪器我们当然有。不过放不放、怎么放,都要看到时候具体情况。”

曹瑞点了点头,跟着林警官在办案区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赶在林警官阻止之前拿起了一个:“这就是你说的追踪器?好小。”

林警官的无奈更深:“是的。这是最新款,续航能力和信号能力都很强。还给我吧,曹先生。这是警|用|器|械。”

曹瑞轻轻“嗯”了一声,立刻将追踪器还给林警官,盯着对方放回原位,并且确认存放的箱子没有上锁。

他知道最好的方式是把事情告诉赵欣和林警官,一起商量应对方案。

可是他很担心,对方可能早就猜到警方会介入,所以才强调自己必须一个人去。如果带着周密的计划去赴约,说不定反而害了赵舒权。

有什么不敢去的?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赵舒权给的。

再次回到房间休息,阮景打了视频通话过来。影后近乎素颜的面容出现在镜头前,少见地柔声对他说:“你还好吧,小曹?要不要姐过去陪你?”

“我没事,阮姐姐。谢谢你。”曹瑞对着手机扯出艰难的笑容,实际上他的嘴角只是很轻微地动了动。

阮景欲言又止,劝他:“别担心,交给赵欣处理就好,你好好照顾自己。”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现在在赵家,陪着赵妈妈。”

曹瑞心里一紧:“伯父和伯母……还好吗?”

“事关重大,金额也太高,赵欣不得不说实话。”阮景压低声音说,“他们还好,就是妈妈有点担心。钱的事,我也在帮忙想办法。大家一起努力,总有办法解决。”

曹瑞苦涩地点头。果然,只有自己是废物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

阮景小声问他要不要跟赵妈妈说几句话,他想了想,拒绝了。

他无法面对赵舒权的母亲,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来新加坡,自己毫发无伤,唯独赵舒权出了车祸又遭遇绑架,让他怎么跟人家交代?

阮景大概也猜到他心里有压力,得到他的回答后也没说什么,宽慰他照顾好自己,让他愈发感到无地自容。

所有人都说这件事跟他无关、不是他的错,让他不要自责,也不要太担心,只要坐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可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那是他的舒权!是他两世重生一直放不下斩不断的人啊。

下午三点半,确认冯枫已经返回医院后,曹瑞叫醒了补眠的姜小芬:“我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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