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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要渡玉门关

64.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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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阵一阵的,很快就停下了。

留下相顾无言的安静。

越昭轻轻喘息,屋里的人靠着木门默默地流泪。

很久之后,门里的人像讲睡前故事一样轻声说:“林昭,我这两日在想,我要在春天购上些稻,再和娘一起种下,秋季再种下麦,我们手里留了些银钱,大概能买上一头牛,到时候我会把牛紧紧地栓在家门前离我房间最近的窗口,日日盯着它,多金贵啊那东西,从前家中就被人偷过牛,我娘当时气得三天都吃不下饭。然后我还要向行商买些木薯,听人说那是从番外带来的好东西,好种又管饱。对了,我还想……”

她忽然停下,沉默了半刻说:“越昭,再教我一首诗吧。”

越昭早已靠着门缓缓坐下,抱着腿,她安静地听着门内的声音。

她抬起头,望着天上的若隐若现的缺了一角的月亮,一字一句地念白,仿佛在吟诵一首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歌:

“是身如聚沫,如烛亦如风。

奔走天地内,苦为万虑攻。

陈子得先觉,水镜当胸中。

异乡各为客,相看如秋鸿。

扁舟忽归去,宛然此道东。

我亦议远适,西入华与嵩。

饮水有余乐,避烦甘百穷。

相逢不可欺,偶然如飘蓬。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相逢不可欺,偶然如飘蓬。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门里的声音喃喃后,轻轻地笑了。

小院宁静地躺在洒洒月光下,院中如积水空明,一棵树在院子里以健壮扎实的根基稳稳伫立,它的枝叶随风轻抖,几枚绿叶晃悠悠地落到了越昭的面前。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本想说出口的话。

风吹起她的发梢,越昭抱紧了双膝。

“越昭。”门里的声音说,“谢谢你。”

越昭的心忽然安静了,狂骤的风忽然停下,世界只剩下寂静,和她。

回程时夜已经很深了,越昭沉默而僵硬地拉着缰绳,宛如行尸一般。

胥从钰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次日一早,申和海稳坐高堂,拍下案板,宣布了山匪已被剿灭的消息,堂下的人神色各异。

越昭坐在一侧,以公主的名义。

散堂后,越昭没有走,申和海也没有急着走,万筠松等人非常有眼力见地陆续离开。

直到空荡荡的大堂内只剩下两个人。

越昭问:“你会甘心吗?就这样将山匪之事彻底结束。”

“为何不甘心?这难道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吗?”申和海微笑地看着越昭。

越昭也敬以微笑:“你以剿匪之功长居江州,你难道不怕此事一除,你于陛下再无用处?”

“公主说笑。”他说,“我相信公主愿意从狱中将我捞出,就能保我在江州继续为政。”

越昭低声笑了笑:“你说得对。”

说完她话锋一转:“但是先别想得太早,还有很多事还没处理收尾,你与那些庄主联系了吗?”

“已经告知了他们,公主欲收回他们早前敛积的土地。”

“好。”越昭说,“等着他们找上你时,再与万筠松说,今日我去库房,没有其他要事就不要找我了。”

申和海应下。

越昭起身要离开,走出了两步她停下脚步,背着申和海问:“最后一个问题。”

迎着堂外的光明,她问:“申大人为何愿意同我行事?”

申和海没有动,坐得四平八稳,依旧那副带笑的模样:“姬家虽亡,但公主着实令人刮目相看,也算承了姬家之脉。一人立于朝廷难免四面楚歌,我已尝过这番滋味,择一良木而栖,情理之中的事罢了。其次。”

他抬头看向越昭,郑重道:“江州积弊,候您已久。”

越昭望着门外亮堂堂的世界,最后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大堂。

越昭觉得可笑,何祥未尝没有找到其中关窍,只是手腕更加中庸,在申和海这里却落得了那样一个结局。

江州商业发达,富户渐起,江州泰半的县衙皆是捐官之人,遥山只是一个契机,或许最开始是真山匪,但山匪的传闻入耳,粮食贱卖,田地贬值,农户失地,富户借机购入,越来越多的无路之人上山……

税?越昭在库房中翻着帐册,心中冷笑。

富户占据了县衙,交几厘几两的税不且由他们一张嘴编造吗?

整个江州正项亏空,不断开辟新的杂项,逐之叠加,直至农户无力,贱卖田地而致流离失所。富商绅士坐拥连绵千亩,相互勾连,欺上瞒下,脱逃税款。申和海养军无力,上求无路,下乞捐助,养兵之费皆赖于富户。

江州上下,受制于人。

先帝在时讲求黄老无为而治,大权旁落于两朝宰执,地方税权尽失。

越昭心中狠唾,等到年老时才想起这么一遭,一招连根拔起,致使内朝空缺,外朝混乱。自以为扔给小辈的是重回内朝的权力,实际上不过是一摊上下异心的烂摊子。

她留着申和海除却知晓朝中实在无人可用之由,她看向手中库房帐册,申和海并非清官,却也非十恶不赦的贪官。

受制于富户,无力掌执江州大权,联通那位不知何人的大当家,私自挪用仓库之粮以支山上流民。

在山上时她隐隐约有猜测,直到今天看到帐册才知晓亏空数额之大:税项亏空、谷仓近无……

难怪何祥前番来到江州时,江州竟奇异地连同一心——何祥带着上下分税的诏令下来,几乎是个必死的结局。

朝廷早年鲜少伸手与地方拿税,先帝临前一通操作后朝中国库空虚,为继无力,皇帝想了个改制之法,实为分税之策,意在重新收回皇室执掌国土应有之财。

只可惜,各州似乎几乎不乐意为之。

江州仅仅只是十五个州之一,即使碰了个巧成功改制了江州,其他的州也不见得同意。越璟期望的路肉眼可见地崎岖且漫长。

越昭叹息,重新摊开江州的地图,若是开垦之地能立即产出,大约也不至于此,她想到山上见过的那些初开的荒地,井然有序,全然不像是出于农户之手设计安排。申和海大约也是尝试过的。

她蘸了蘸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荒地产能直至与山下之地并齐,大约还需七八年之久,加之山上的地并不平整,产出将大大削弱,若是当即将山上初开之地归入江州赋役图册,当即征缴,未免过于无情,若是现下不列入,将来怕是会成为朝廷辖区之外的土地,譬如过去遥山,恐养匪患。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笔杆轻敲脑袋,撑着下巴思索良策。

万筠松在门外敲门,越昭揉了揉太阳穴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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