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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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圣阳这么说，温余缓缓沉下了脸，问她：“圣阳郡主可是在军中长大？”

圣阳不以为意，“是又如何？”

“那您可上过战场？见过真刀真枪的交战厮杀？”温余继续问。

“没有，你上过战场？见过厮杀？”

圣阳抱臂冷哼一声，左晋外敌虽多，但大多在西疆南疆二地，她父亲所驻守的东部除过几个不时来捣乱的倭人外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她父亲又宠爱她得紧，平日训练时受个什么伤都要抱着她心疼许久，就算是真的起了战事，必然是不会放她上战场的，又怎会参与厮杀？

温余摇头，“没有，但我见过遍地的饿殍，见过冬日里无家可归被冻死在墙角的乞儿，虽不比战场残忍但也会使人心头一颤。”

“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救助过他们还是帮他们寻到去处？还是说你想当个救世救民的大英雄，那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做梦，说不准在梦里还能打赢我呢？”圣阳面带嘲讽，在她眼里，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她和贺扶一般的高门贵族，一种就是像温余这般乱七八糟的贫民贱农，自然也懒得去管那些人间疾苦。

那都是那些圣人们该管的，她又不是什么圣人，为何要管？

“我没有帮过他们，因为我帮不了，我无能为力。”温余顿了顿，继续说，“但您不同，您是安成王的女儿，是天骄、是贵女，您比我有更大的能力去帮助他们，而您没有，不但没有，还在这里一口一个卑贱，一口一个不配，与那些何不食肉糜的贵族官员又有何异？”

圣阳生来自负，无论是宫中小侍或是下位官吏她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而此刻的温余却是正正对上了她的双眼，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冒犯，她怒喝一声：“大胆！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并非教训，只是想对您说一句，您的一切都是安成王征战打拼的结果，不是您在此凭借权势随意折辱他人的理由。”

“你！”圣阳扬手，没等贺扶阻挡便让她硬生生压了下去，过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转身就走，深紫的衣摆在温余面前划出一个弧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尚卿默默上前问她：“这是战术？”

温余点头，“有一些。不过你说她现在去干什么？不会找人来打我吧？”

“当然不会，虽然她性格骄纵蛮横了些但还是有些风骨的，这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她不屑去做的。”尚卿缓缓收回刀，将红绸重新缠在双臂上。

温余向后看了看，这人原是把刀鞘藏在背后的衣摆里，将红绸往小臂上一缠，像是装饰，自然是看不出他还藏了武器在身上的。

“那就好，”温余松了口气，就算要打，也别在她还未习武时趁人之危啊！“那她又为何让我等着？”

温余还是不懂这一句，尚卿也不知，“不知道，应该就是些随意的狠话吧。”

“好吧。”温余又转头看向贺扶，冲他灿烂一笑，“贺大人为何前来？”

贺扶缓步上前，“是葛巾前来通报的，正巧贺某手下的事物完成，担心温小姐在宫中出事，便寻过来了。”

“师兄你这是不相信我啊！有我在小鱼儿会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尚卿就闭了嘴，他忽然想起方才被圣阳架住之时，就是贺扶帮忙解围的。

他干笑两声，不敢对上贺扶探究的眸，沉默片刻后，他还是打算逃避，“我忽得想起舅母寻我有事，我就先走了，你们……”

尚卿指指贺扶又指指温余，“先聊。”

说罢，他便逃也似的离开，贺扶无奈地摇摇头，问温余：“温小姐为何突然来演武场？”

“因为我想请渡凌兄叫我习武，没想到会遇到那位圣阳郡主。”温余解释道，却听贺扶发出致命一问，“温小姐不是说要请贺某教导吗？”

温余周身一僵，她这般行径不就是脚踏两条船吗？

“我这不是觉得您忙吗？怕打扰了您，就只能找渡凌兄帮忙了。”她努力为自己找补着。

“贺某不忙的。”贺扶上前从架上拿了弓，掂了掂后觉得有些太重，便又换了一把更轻些的。试完弓后，他转头对温余道，“温小姐可还有意愿？贺某来教你射艺。”

温余喜出望外，她本以为今日被这么一闹就得随意过去了，结果走了尚卿又来了贺扶，正合她意，她笑着答应：“来了来了。”

贺扶从箭桶中拿了箭，搭箭拉弓，一击即中。动作行云流水，箭势破空有力，箭离去时还带动了他的一缕鬓发，无论是观赏还是实力都是极佳的。

温余不禁有些看呆了，又见贺扶转头唤她过去，“温小姐可看明白了？”

“没有。”刚刚她好像只顾着欣赏贺扶的风采了，没有注意他射箭的姿势之类。

贺扶也不觉得麻烦，唇边仍然带着一抹笑意：“那贺某再来一遍？”

温余点头，“好。”

搭弓，拉弦，再一次，中！

温余看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跃跃欲试地上前接过贺扶手中的弓，“学会了，我试试！”

贺扶退至一边，观察着温余的动作，起势同他的势头无二，只是身量矮了些，只能把胳膊往上抬一些，发箭时的力度却颇有大将之风，一箭破空，虽然里靶心差了几寸但对于射艺新人来说已经是极其厉害的了。

他所认定的奇才，果真无错，若是将来好生培养，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嘶——”温余放下弓，看着偏离了的箭有些疑惑，为什么不中呢？

贺扶上前来轻拍她的头，赞赏道：“温小姐已经很厉害了，多加练习便好。”

“那贺大人初学的时候也是我这般吗？”温余又搭了箭，再射一次，又是在距离靶心一寸的地方定住。

“贺某第一次拉弓时不过是个小儿，弓都有些拿不稳，只能堪堪够到靶子，自然不如温小姐的天赋了，所以温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贺扶看出温余急于求成，便柔声安慰道。

温余不服气，又一次搭了箭，瞄准靶心，拉着箭的手却忽得被一只温柔的掌心包裹住，她周身一僵，能明显感受到贺扶身上淡淡的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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