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可以雕塑

出了酒吧，周梓轩要开车送他们回去，楚渝连声制止，拉着另外的男生到路边去拦出租车。果然是平安夜，街上丝毫不见深夜的冷清，仍有情侣牵着手，慢慢地走在街灯下。出租车的生意似乎也比每天好，等了半天，仍拦不到车，楚渝急得在那里跳脚。

“冷吗？”周梓轩脱下外套，要披在苏浣儿的身上，她一下跳开了，慌乱的样子像在躲避毒蛇。

周梓轩身子一僵，长叹口气：“至于那么怕我吗？”

苏浣儿又笑了：“我怎么能怕周少呢？原来周少在这里这么有名，我都不知道呢！哦，差点忘了，周少今晚带我来这里，该看的我都看到了。谢谢。”

语气轻松似是玩笑，周梓轩却觉得字字像钢针刺向他的骨头。他深吸一口凉凉的空气，缓缓吐出：“苏浣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希望我怎么看？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哪一切？苏浣儿，你可以想得再复杂点。肖清寒在这唱歌，你不知道，我就一定得知道？我承认，我喜欢你，听说你跟他在一起，我心里挺难受。但是，我还不至于卑鄙到暗地里使手段。况且，如果你们俩之间没有问题，我再费尽心机又有什么用？”

“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是我们的事，就不劳周少费心了。以后周少的心思还是花到该花的地方吧，这样不值得。”

“好好，苏浣儿，”周梓轩狠狠地点头，一张脸气得发白：“算我下贱，这样找你羞辱。你可以不喜欢我，但别这样践踏我！”

说完，他也到街边跟楚渝他们一起拦车，剩下苏浣儿一个人，愣愣地看着酒吧外摇曳的灯影。洋酒的作用，她的头晕晕的，但大脑还算清醒，她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是有些重了，但又懒得去挽回，算了，已经是得罪了，这样也好，彻底清静了。

终于拦到车，先送苏浣儿和楚渝回学校，到了校门，周梓轩并未下车，叫司机直接挑头。

夜风凄冷，苏浣儿想起思源湖边的那个夜晚，心头又是一阵悲凉。短短五天，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多么荒谬！

走到宿舍楼下，正要进门，树影下走出一个人：“苏浣儿。”

低低的呼唤，像从地下发出来的，让苏浣儿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发冷，拉了楚渝就往前跑。

楚渝却拽住她：“听听他的解释，省了你一个人苦恼。”说着，放开她，一个人上了楼。

苏浣儿定定地站在那里，直到身后的人贴近他。温暖的男性气息包围过来，她却仍是透心地冷。

感觉到她的排斥，肖清寒低低地叹息：“我不应该瞒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去那样的地方，可你还是去了。”

“哈，是我错了。我是不应该去，应该老老实实地窝在宿舍里，等着你的召见。”苏浣儿感觉这话似是在责怪她，火气顿时冲上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在酒吧唱歌，是我前一段强迫自己远离你时接下的活，毕竟签了合同，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你不愿意，明天我去找他们说，行吗？”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凭什么管你？我是你什么人？”

肖清寒低声下气，苏浣儿却得理不饶人，让他微蹙了眉：“你非要这么说吗？我怎么对你，你心里不清楚？”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和你一起进C大的是杨芊芊，和你一起爬长城的是杨芊芊，和你一起唱歌的也是杨芊芊。看到你们在一起，我觉得我才是第三者，我是抢了别人的东西，现在我不想要了，我还给她行不行？”

苏浣儿吼出了眼泪，狠狠地瞪着肖清寒，那样悲伤愤恨委屈的目光，让肖清寒心疼又自责，虽被她的话激得火气四撞，还是生生地压了回去。

半晌，他叹口气：“上去吧。你今晚情绪不好，又喝了酒，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不用！”苏浣儿却扛上了，“我根本没醉，不用等明天。肖清寒，我认真向你检讨，我知道自己错了。从咱们认识起，就是我追着你跑，我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缠得你不得不弃械投降。可你的事，你从来不愿和我说，你说瞒着我是为我好，你问过我怎么想吗？是，今晚你对我有愧疚，愿意来检讨。以后呢？我们怀疑检讨、检讨怀疑，有意思吗？肖清寒，我们结束吧。这样猜来猜去的爱，不是我想要的。”

苏浣儿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肖清寒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目光空茫地望着远处。过了好一会儿，他吐出几个字：“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人的东西，我不稀罕！”苏浣儿心里懊恼，嘴上却不服软。

“好，既然是你不稀罕的东西，还是在你眼前消失好。但是苏浣儿，你想分手可以，别把罪名划到我头上。和你开始，我是认真的，我也提醒过你，我想要的是天长地久，而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你不信任我我没办法，我也没有那么坚强地神经等你慢慢建立信任。如果你认定以后还会怀疑检讨，我们的确早散早好。”

肖清寒撂下一串话，也不等苏浣儿反应，大步走了。他走得太快，竟带起一阵风，让苏浣儿禁不住一个寒颤。

爬回宿舍，楚渝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几分。齐茵李小莫也已经回来，看着她，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话。苏浣儿脸都没洗就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脸，眼泪开了闸一样往外流。

楚渝看着那轻轻颤抖的被子，心下叹气：这个平安夜，一点都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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