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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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到高清卡司拍摄出来的短视频，高薇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笑着笑着眼泪都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一旁咖啡师小哥瞧见了吓得脸色惨白，默默腹诽：果然十个网红九个脑子都是不清醒的？

看到她这副表情，西哲猜到自己错的有点离谱了。

默默收回了手机。

高薇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柔声细语，“小西子，不要呀~~你这不是要送我去死嘛？”

“终于肯见我了呀？高薇，我找你倒是找的真挺辛苦的。怎么约都不见面，律师函、传票都送到家门口了，就是视而不见？”

“要见我，你直说不就行了。老同学嘛，我也不是那么有了点名气就不认人的那种，是不是。”

“你不能生孩子，是你跟覃孝欢说，因为以前她把你按在水里？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小西子，要是我告诉你实话，你能不能撤销控诉啊？”

西哲被气笑了，猛地站了起来，高薇倒是特听安德烈的话，当着那小几桌人的面就要给西哲跪下。www.九九^九)xs(.co^m

西哲是真见识过的，有些怵，拉了她一把，又坐下了。

“高大小姐，我忙。没空天天跟在你身后去查东查西。所以拜托你，能不能给一句实话了？”

“什么呀？”

“身体怎么垮掉的？”

高薇扭捏着，最终还是说了实话，虽然也不知道这实话有几分真假，但西哲只好选择了相信。

剧情也没有什么高能的。谁的大学还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高薇虽然退学了，但是校友的情分还是维系着，后来不知怀了谁的孩子，她也是个果断的人，去医院检查，没敢当场下决心拿掉，其实最主要怕的是会留下医疗记录。于是找一起开直播的室友，找了小广告上的黑医，手术是顺利的，却留下了病根。

“但西哲，覃孝欢对我做过的事情是真的！而且她害死了我妈！”

西哲错愕、特别不解的看向她，“是你自己把扈大姐留下疗养院里，那里是老年人疗养院，根本不是专业的精神疾病医疗机构，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你妈。要不是欢姐在那里帮忙……不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可你不知道的是，覃孝欢一直在利用我妈！利用我妈脑子不好，哄骗我妈说出对我不利的话来。”

“什么话？”

高薇愕住。

“问你呢，什么话？有什么是你妈亲口说出来还能对你不利的？”

“覃孝欢，想把棚户区房子着火的起因推到我们家头上。推到我的头上。”

“什、什么……？”

“对。我承认，是我带了些棉絮啊，工业化肥，一些易燃物品回家让我爸加工。那是因为我们家情况是特殊嘛！我们家条件那样，他们也想尽可能的多做一点。这有什么错呢？谁知道突然就发生了火灾。也许，可能啊，真的就是从我家烧起来的，可我爸已经死了呀！我爸人都没了，覃孝欢还是不肯放过我家，拼命的问我是不是回家了，我是不是知道起火了，就算我看到起火了，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灭火呀……”

“所以那天你是真的在家里！？”

高薇恨不得咬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直播界的寡姐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那天她回家了，也看到了火灾漫天而起。她还敲了一户的门让他们及时逃走。

可是向家门跑的时候，看到火势越严重，她就逐渐明白有可能就是从自己家里烧起来的，她一直在提醒着眼瞎的父亲，可是父亲看不见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苛责她。

高薇有些吓住了，这里的人生活条件都不好，要是被人知道是因为她家里才起火的，分分钟用砖头砸死她。

而同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凭空而起，如果——父母都不在了，自己或许就能解脱了……

高薇不言语，西哲也没有办法逼她。自由心证。

推出第二段视频，“为什么，就站在她的面前，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喊了。”

“什么？”

“我喊了。当时我喊了，林法沐，你站在那里，我过去。可是她手舞足蹈，不听我的。”

“当时为什么不说。”

“西哲，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没有经历过，不懂。你不明白被网暴有多么可怖，每一天都睡不好，吃不下，忍住想要不看，忍不住想要看，看到了又泄气……我一直、一直在重复，好不容易才揭了过去。那个时候我再站出来，把所有矛头都引向自己？西哲，林法沐死了啊，她已经死了啊。难道让一个死去的人，来默默的承受这一切不是最好的么？毕竟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西哲握紧了拳头，缓缓的松开，再握紧了拳头，眼睛干涩的想要眨一眨，可是闭不上，眼皮下像有针尖似的，一闭上就会刺穿眼膜，彻底瞎了。

“有没有考虑过，哪怕一点点，考虑过林法沐的家人？她的家人，自己的亲人去世了，却要遭受铺天盖地的谩骂。仿佛什么错都是由于那个心智不坚定的女孩子造成的。似做她的家人也是一种罪过？你知道的吧，林家，林法沐的母亲，父亲，小姑，承受着的都是什么样的压力。”

“我也一样。至少他们还有一家子人。可我就一个人。我就一个人啊！西哲。我一个人承受过他们一家人彼此分担互相分压的伤害。难道不是我更值得同情么？西哲，都说读法学的人心底里有一杆秤，是一盏真正公允的秤，你没有么？”

西哲点了点头。默念着：我有？我有大概也要掏出来活活敲死你！

高薇诚心竭力，“西哲，我知道你会怪我，在看到了那样一段视频后会觉得我无药可救，心肠狠毒，亲眼看着自己中学时候玩的很好的同学被轧车轮底下却没有及时呼救。没错，那是因为你站在林法沐的同学这个身份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但你试着走到我的身边呢？拿出你法学人的精神来，我，高薇，你摸着良心说，我真的十恶不赦？罪无可赦？有需要被人无休止唾弃的理由么？有么？没有吧！”

“你见死不救了。”

“那是我人品有问题。我人品有问题犯法了？人品有问题也算犯法的话，你西哲的人品又好到哪里去！你剪切视频，诬陷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开始我真以为是林东东那小鬼。他也不是没做过，林法沐的一家人，他们一家人还真的是奇葩，要不是林法沐自己不怀疑，我都要怀疑她是被领养的了。说不定真还像网络上谣传的，她根本就是她小姑的私生……”

啪——西哲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高薇骇住。

半个小铺的人都扭过头来。

咖啡师小哥眼明手疾，提着拖把，拿着抹布就小跑了过来。

“两位客人，我帮你们换一桌吧？”

西哲直接扫了桌边的付款码，“买单。杯子多少钱？”

“啊，啊，您稍等啊。我算一算。”

///

高薇的态度出乎意料的诚恳，诚恳的令西哲简直以为她是有什么目的了。

然而事实上高薇并没有什么过于复杂的目的，她言简意赅的提出了唯一的要求，“撤销控诉。如果宋爸真的不愿意分给我原本应该属于宋品的哪怕一分的钱，就算了好吧。算了！我不争了。”

“这就是……”西哲语气不自觉颤抖了起来，“这就是你酿造整场车祸事故的目的？为了钱？为了拿到宋家的财产？”

高薇满脸惊慌的看着她，“不会吧？宋爸不会真那么狠，真的打算一分钱都不给我了？我跟宋品是正式结婚的呀！我没有骗婚，你们为什么要告我骗婚，我没有！”

西哲已经完全分不清高薇是装傻还是真傻了。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这起事故，一开始不是我策划的，是林东东那个小鬼！”高薇得意的告起了状。

西哲知道，西哲当然知道。

林东东就是因为还有那么一份畏惧和警惕，才会犹豫不决，才会留下机会给高薇。

///

在高薇口中她确实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尤其无辜。

然而西哲却怎么都无法放下这一连串的意外，脑海中一遍遍投幕般的回放着……

从林法沐的车祸身亡。宋品的坠桥身亡。棚户区高薇家的老房子起火。扈大姐在离开疗养院的当天坠楼身亡。

以及，赫兹吧由于一个快递盒引发爆炸起火，连累了整排四平路吧主们的生意，琴姐至今仍像具木乃伊似的躺在肥皂泡泡里，每天等待着一张病危通知书。

只有宋父遭遇的那起车祸是人为的，导致宋家司机墨叔在车祸中不幸身亡离世。

百因必有果，它就像一团纠缠在西哲思绪中的乱麻，每分每秒都在鞭策着她，找到那颗骇人的源头！

……

“苏西啊，高薇找过你了？”

“是。你怎么知道？”

“安德烈也来找我了。又拿老一套来咋呼我。”

“说什么了？”

“大局为重！”

“啊？这跟大局有什么关系。”

“立场明确是我们这行的基本准则。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被踢出去的么？”

“上一次？哦，你说离职啊。那不是我自己走的么？”

“苏西啊，别天真。有些决定，其实并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只是在你还没有发觉的时候，有人调弄了你的潜意识。”

“哦？就是说，故意拿师兄对我的恩情施压给我，希望我早点滚蛋？”

“你！早就发现了？”

“师姐，我回海威就是为了不让你孤军奋战。所以至少，尽快，找到一个盟友吧。”

“你不是？”

“老秦挺好的，他回来么？”

小白叹气，“还不知道呢……”

“师姐，尽快哦。”

“干嘛突然这么说？鬼气森森的，听着我都害怕。你给我听着，就算我离职了，你都不能走！听到了没啊？”

“师姐，这么大份礼我受不起。”

“什么、什么礼！”

“合伙人股份啊。”

“去你的！谁说要给你了？”

挂断电话后片刻，西哲从抽屉里拿出了还没焐热的律师资格执照，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照片。

照片是她的入职员工照，应该是师兄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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