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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谣

第七章 氐人之祸(2)

卿珩与一众好友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十分的无奈,但毕竟相交一场,为了不扫云中君的兴致,几人都选择了沉默不语。

云中君不顾几人脸上绝望的神情,很开心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日子过去的有些久,云中君的原话,卿珩已记不太清楚了,但她讲过的故事,卿珩却也记了个大概。

故事的内容,大抵是这样的:“凡界西南方有个巴国,巴国的王,叫做后照,他娶了一房年轻貌美的夫人。他这位夫人,琴棋书画精通,总之什么都好,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什么厨艺。”

卿珩之前从頵羝山别处的神仙处听来,神界的神仙成婚之后,分摊家务时,女神仙们大都会分得下厨打扫的诸多事宜,是以,她以为天上的神仙与地上的凡人都是一般无二,却不想,这凡界的凡人,竟也可以不会做饭。

云中君继续讲道:“这个后照并未嫌弃他那夫人,每每到用膳时,都是放下国家大事,自己去了灶屋下厨,久而久之,竟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云中君说完之后,瞥了一眼周围,问道:“这说明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答论一番。

“这个后照不是王吗,那他的家里,难道就没有侍奉的人么?他为什么要自己做饭?”

“还有,这后照,娶妻时定然不知道他的夫人不会做饭,要不然为什么还要娶她?”

“这个后照视国家大事如同儿戏,却很在乎他的夫人。”

“在凡界,竟是男子做饭打扫么?”

之后,众神们互相对望几眼,最终还是一脸的茫然的望着云中君。

卿珩也摇了摇头,当时怕是除了云中君自己,众人大抵都没听懂云中君的这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云中君见众人一脸迷茫,有些着急,忙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意思就是说,凡界的人,若在一起过日子,便少不了柴米油盐,而若是有一个男子,愿意为一个女子下厨做饭菜,那这个男子便是真的很爱她。这便是凡人的爱情。”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众人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卿珩这回也听懂了,云中君大抵是想说,凡人不论是什么身份,要想找一房漂亮的媳妇,有一身好厨艺是必要的。

虽然卿珩觉得,讨媳妇和厨艺好不好这两者,好像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此番既然这么老远来的跑来了,就不能白来。

此次云中君只为了讲一个故事才将他们找来,那她料想,云中君要讲的这个故事,应该也是很要紧的,她前面讲的听起来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说不定要紧的事还留在后面,为了能将故事听完,她还是跟着众人点了点头。

云中君见众人点头,很是满意,继续讲道:“神界之中,修炼乃是神仙立身之本,而许多神仙,全把修炼之事抛在脑后,要知道,若是法术不济,可能会累的做神仙的这辈子浑浑噩噩的度过。”

随后云中君结合了自己在神界里的所见所闻,总结出这样的一个道理:“神界嫁娶之事,只看修为与门第,就比方说,有一个男神仙,出生在好的门第,自然能娶的到同样门第的女神仙;若是没有好的门第,也不打紧,他自己若是勤奋,也能修得一身厉害的修为,找一个同样厉害修为的女神仙;但若再退一步,门第与修为都不算是很好的,若是愿意承了家中洗衣做饭的差事,也能有一个好的女神仙嫁给他。这便是神仙的生活了。”

卿珩听完之后懵懵懂懂的,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云中君多年前的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凡人有了爱情,便能在一起很好的生活,而神仙,没有爱情,却也能在一起过一辈子。

云中君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将一众神仙唬得一愣一愣的。

众人散了之后,云中君还特意将听完她的故事后,一直懵懵的卿珩拉到一旁,举一反三的告诉她:卿珏与辛夷要想找到一个好的姑娘做媳妇,便一定得先学会做饭;而卿珩想着以后要嫁一个好的夫君,也必然要学会做饭。

彼时,卿珩少不更事,听了云中君的话后,细细的想了一阵,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便将此事当做一件要紧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随后,拜云中君所赐,神女卿珩在凌晖殿小小的灶屋中,有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一日,她在后山玩耍时,在旸谷的小溪旁得了一尾锦鱼,她先是有些发愁的瞅着锦鱼,半晌之后,她终于记起了云中君说过的一番话,随即望着手中拼命挣扎的锦鱼,满意的笑了一笑。

她想亲自动手,将眼前活蹦乱跳的锦鱼,做成一道佳肴。

那时她还小,尚且不明白,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且说的好和做的好,也没什么要紧的关系。

一来,卿珩自小锦衣玉食,也不需自己动手做饭,她本人对于做饭,没有任何切实的经验;二来,她那时对于炎火咒这门术法,掌握的还不甚熟练;三来,之前并没有人教她怎样做菜,她并不知道,锦鱼在下锅前,是需要将鳞片与内脏去除的。

但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丝毫不能影响她想成为贤惠的女神仙的决心。

于是,她立刻带着锦鱼跑去了灶屋,极认真的学着凌晖殿中的仙娥们烧菜的模样,在灶下放了些木柴,之后便像模像样的用炎火咒点了火。

灶屋里的仙娥心惊肉跳,却不敢多说什么,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然而,锦鱼下锅后,卿珩便开始后悔,她确然没有想到,她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神仙,竟连眼前的这口锅都摆不平:她在灶下多塞了几根柴,用炎火咒点燃之后,灶下的火便越烧越大,不过多时,连灶屋也莫名的着起火来,她看着越窜越高的火苗,一着急,忘了该怎样将炎火咒的术法解了。

于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没了主意的她,望着锅中渐渐升起来的浓烟,愣在了原地。

卿珏与辛夷在后山玩耍时,瞧见了凌晖殿中滚滚的浓烟,两人忙奔到灶屋,将里面愣了神的卿珩拉了出来,卿珏又从婆婆处拿了熄火轴,将灶屋的火给灭了,才算是平息了这场灾难。

秦艽与辛夷,后来还时常用这件事情编排她,尤其是秦艽,每次提到这件事时,笑的不亦乐乎的模样,让卿珩很想在他的脑袋上,也放这么一团火。

这次深刻的下厨失败的经历,使得从灶房中出来的灰头土脸的卿珩,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卿珩一朝将灶屋烧了,以后见着那烧焦的灶屋,便多多少少会产生些愧疚。自那件事之后,卿珩便暗暗地否决了当日云中君的那一番话,并发誓自己有生之年,再也不会相信云中君说的任何一句话。

但世上之事,从来没有什么绝对。

单从厨艺不精的陆英,至今还未讨到老婆这件事上,就充分的证明,云中君之前说的那番话,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陆英很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便醉倒了,卿珩费了好大劲才将他连拖带拽的拉进了房间,扔在了榻上。

她从陆英屋中出去时,却正好遇上了才甩掉赤鷩鸟,喘着气一路跑回来的鲤赦。

鲤赦很是庆幸,只是去外面跑了一圈,便将赤鷩鸟甩掉了。

他笑着望着从陆英屋中走出来,打着哈欠的卿珩,瞬间觉得,碰到赤鷩鸟之后,他还能安然的活在这个世上,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卿珩瞧见鲤赦,也笑了一笑。

卿珩此时也很是开心,不过,她笑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鲤赦活着跑回来了,而是……

卿珩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鲤赦,一副关切的神情:“鲤赦,你回来了?”

鲤赦立马坐在石桌前的凳子上,摸着自己就要冒火的嗓子,喘着气点了点头。

卿珩走近两步,又道:“你回来实在是太好了,当下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不对,这里怕是只有你能做。”

鲤赦难得得到卿珩的肯定,激动的站了起来,冲着卿珩点了点头,费力的咽下一口吐沫,有些期待的问道:“主人,什么事情,你说。”

卿珩笑着指了一下石桌上胡乱摆放着的一堆盘子,说道:“这些盘子……”

鲤赦顺着卿珩的目光望去,看到石桌上的一堆盘子时,知道自己又中了圈套。

他懊恼的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卿珩见鲤赦答应的这么爽快,一身轻松的进去客房休息了。

此时的鲤赦,已然筋疲力竭,连水都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又跑去刷了盘子,将桌子收拾干净之后,才满脸哀怨地歇下。

两人在少华山上住了小半月,这期间,赤鷩鸟倒是经常来找鲤赦,卿珩也不去管他们,鲤赦与赤鷩鸟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一日,起早了的卿珩,去陆英房间后面散了散步,她踱着碎步子,在少华山上转悠了几圈后,又在陆英种花草的园子周围多逛了一会。

她一眼便瞥见陆英园中的花草长得颇为顺眼,便心想着若能在陆英的花园里找几株漂亮的花草,过几日回去的时候,带回枕霞居去将养着,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于是,她越发认真仔细的往园中多望了几眼,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有几株花草长的不错。

卿珩立马将鲤赦唤了来,却并没告诉他要来做什么,鲤赦此时睡眼惺忪,但见卿珩发了话,却也只能跟着。

路过陆英屋外时,卿珩顺手拿了一把木铲,木铲有些沉,她费力的走到园子前,用力的将木铲扔到鲤赦的脚下,用眼神向鲤赦示意了一下便转身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鲤赦连忙揉了揉眼睛,待清醒些后,又望着卿珩确认了一遍,却见卿珩眼神很是坚定,又朝他点了点头,他无奈的垂着头叹了口气,弯腰拾起脚下的木铲,就地挖了起来。

卿珩倒了壶茶,悠哉地喝着,并未觉得一大早就将熟睡的鲤赦从被窝里拉出来,到这挖别人的园子,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英的花园后是一片长满荆杞的林子,鲤赦转身时,瞥到不远处的一株荆杞树下,像是有一团什么东西,他心下生疑,放下手中的木铲走了过去。

鲤赦以往做任何事情都有些三心二意,卿珩也习以为常,只专心的喝着自己的茶,没有留意鲤赦跑到荆杞林子中做什么。

鲤赦踱步到荆杞树下,缓缓的蹲下身子,将树下的一团白色的东西捡了起来,步伐有些急促的走到卿珩跟前。

卿珩这才瞥了眼鲤赦,瞧见鲤赦手中握着的东西时,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滚烫的热茶尽数倒在她的衣袖上,卿珩顾不得烫,胡乱的拍打了几下茶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鲤赦手中的东西。

鲤赦手中捏着的,是一只周身白色的鸟,这种鸟在神界并不多见,它是神仙用法力做出来的用作传递讯息的传讯鸟。

传讯鸟的身体中并没有血液,神仙通常会驱使它们传递些重要的信函。

卿珩忙问:“这儿怎么会有传讯鸟?你方才是在何处找到它的?”

鲤赦转身,朝着荆杞林子指了指。

随后,鲤赦留意到传讯鸟好像还衔着什么东西,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它嘴边的东西取了下来,传讯鸟的尸体即刻化成了灰烬,在鲤赦的手中随风飘散。

鲤赦将布条摊在自己掌中,两人的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神界神仙们传递重要讯息时,会用自身法术唤出一只传讯鸟,传讯鸟在帮主人将讯息传达之后,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飞回去,但这只传讯鸟显然还未将讯息送达便死在了这里,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使唤它的主人,也已然法力消散,不在这世上了。

在神界,只有修为足够高深的神仙,才有能力驱使传讯鸟,頵羝山上,婆婆与辛夷卿珏都可以唤出传讯鸟,而以卿珩现在的修为,仍是唤不出传讯鸟的。

可这也太奇怪了,按理说,即便神界的哪个地方出了事,求救的讯息,也应该送去天庭,天庭在东,少华山在西,这向天庭传送消息的传讯鸟怎么会死在西方的少华山上?

可以使唤传讯鸟的神仙,无缘无故的灰飞烟灭,且传讯鸟还衔着带血的布条飞到了少华山,这件事于神界来说,并不是小事。

神界除了大的变故。两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便收拾了行装,与陆英作别,匆匆赶回了頵羝山。

今早,南海水君发来的邸报到了天庭,上面只写着一事:南海氐人一族,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族。

而氐人族世代守护的圣物混沌珠,自然也不见了踪影。

南海水君将邸报送发天庭后,便命人将氐人族水宫结结实实的围了起来,此刻正焦急的等待神界派人前来处理此事。

而此时,神界已然炸开了锅:一向和善的天帝,惊闻此事后震怒,当即下诏,邀一众神仙前来天庭商议对策。

诸位神仙像是都没什么高明之见,在大殿上站了半天,谁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为着此事,已然烦了心的天帝,看着底下一众面面相觑的臣子们,靠在蟠龙雕金的座椅上,揉着额角,脸色不佳。

见下面过于清净,半晌之后,天帝还是忍不住说道:“诸位卿家,朕今日叫你们来,是为商讨南海氐人族被灭族一事,众位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就是了。”

一个老成持重的男仙走上前两步,站在大殿中间,看了一眼四周其他的神仙,试探着开了口:“回禀陛下,此次南海氐人族一案,已在神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如今神界众人,人人自危,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派人去南海探查一番,再将杀害氐人一族的凶手缉拿,也好安诸位神仙的心。”

天帝见终于有人肯站出来说话,精神了不少,他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听完男仙的话,点着头问道:“说的有道理,那诸位卿家,你们谁愿意去一趟南海?”

底下站着的一众神仙,恍若什么都没听到,依旧各自伫立在殿中,就连刚刚大着胆子,上前说了几句话的男仙,也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站了回去。

“难道你们是要朕亲自去南海吗?”天帝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

神仙们不为所动,依旧颔首呆立。

半晌过后,众位神仙皆是没什么反应,天帝扫了一眼一众胆小怕事的臣子们,大失所望,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整个大殿中几乎悄然无声,只剩了天帝连连嗟叹。

“臣倒是有一个法子。”人群中终于有人开了口,衣着绯色长袍,执一根长杖,上前站到了殿中央。

却是平日里不多话的赤水神君。

天帝听到终于有人说话,连忙打起精神来,直起身子问道:“原来是赤水神君,神君可有想到什么良策吗?快快说出来听听。”

赤水神君淡淡的答道:“臣方才想了一想,眼下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得先派人去頵羝山一趟。”

“这……”天帝迟疑了一阵,言语间颇为为难的说道:“圣尊一家遁世而居了几万年,早已不问神界之事,此番贸然前去打扰,我天庭,怕是会失了礼数。”

赤水神君连忙解释道:“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陛下可记得,两千多年前,頵羝山的两位少主曾去南海氐人族长处借得神界圣物混沌珠?”

天帝沉吟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

他话只说了一半,心中似乎有些顾虑。

有顾虑是应该的,这几万年来,圣尊一家隐居在凡界仙山,与神界中人鲜少有接触,天帝自然拿不准,頵羝山这个时候到底会不会出手相助。

赤水神界接话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氐人族避世而居,而神界众人,对氐人族怕是也不甚了解。不过臣听说,卿珏少主与南海氐人族长交情不错,可否请頵羝山出面,去南海一趟,以他们对氐人族的了解,怕是要比旁人更容易找出来些蛛丝马迹。圣尊一家人虽已隐居数年,但金乌一族,作为扶桑大帝的后人,始终与我神界同气连枝,此次神界出了这样的事情,頵羝山也没有道理置身事外。”

赤水神君开口,几句话便打消了天帝的疑虑。

天帝见赤水神君的这个主意不错,兀自点了头,即刻修书一封,让人带去了頵羝山,又遣了众神仙回去,自己回了寝殿中等消息。

离开少华山往回赶的这一路上,卿珩心中一直隐隐的担心,但她一路上没说什么话,鲤赦见她满腹心事,也没有出言打扰。

两人沉默了一路,快到頵羝山时,他们碰巧遇见了刚从天庭出来的云中君,从云中君口中听说南海氐人一族被灭族的消息时,卿珩觉得很是震惊,却不知道在震惊之余,自己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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