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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有女初为官

旧坑3饮者寂寞

旧坑3 饮者寂寞

这个坑么==是我的武侠梦啊……

可惜梦被掐断了……

夜色沉静。风吹水动,远远望去,湖面上一片祥和,隐约可以见湖心有昏黄的水光粼粼。

悦耳的琴音在湖面飘荡,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心神荡漾,就仿佛喝着最好的酒,抱着最美的女人,坐在最柔软的云端。琴声是从湖心传来的,湖心有座房子,房子里星星点点的透出灯光。

湖边逐渐的聚集了不少的人,都伸着脖子往湖心瞧,可惜湖面实在太宽,只能瞧见黑暗中的几点灯光。

有人在湖边不住的摇头叹气,也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果你看得仔细,你会现湖面上是没有半只渔船的,也没有任何可以通向湖心的路,有的只是大片冰冷的湖水。

清香浮动,幔帘轻摆,几个同样衣着打扮的小姑娘,从门口鱼贯而出,在湖面的回廊上迎接又一位到来的公子。

来这里的多是青年才俊、江湖名侠,几乎每一个都相貌堂堂,潇洒风流。几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三、四岁

。她们凑在一起,面带娇羞的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的偷瞄着来人,声音虽小,可是时不时出的笑声,却也能让那人明白几分,不免会得意洋洋,于是脊背就挺得更直了。

离到琴音的源头近了的时候,小姑娘们很快便安静下来,然后叫来人解剑。来这里的人也都识时务,顺从的解剑交托至她们手中。毕竟来这里不是为打打杀杀,而是来看美人,据说是天下间最美的女人。因此剑就成了多余之物。

“天下第一美人”叶飞霜要择婿,是江湖中已经人尽皆知了的,叶飞霜的父亲叶关广帖子,邀请江湖少侠名士前往叶园比武招亲。

当然,参加必定是有条件的。必须是未婚,或正室空缺,天下第一美人怎么会屈尊做小妾?年龄得在三十五岁以下,否则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岂不惹人怨恨?

叶关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些名气,家底也还算丰厚,为免让人嚼舌根,他表明不问出身,全看武艺胆识。

现在,离比武招亲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虽然很少有人见到叶飞霜的真面目,但是她的美貌之说是毫无疑问的,皆出自江湖中一言九鼎的人物之口,不容任何置疑。

据说她喜穿白衣,貌若天仙,性格却冷如冰霜。即使如此,仍然会令人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这些少侠们今晚之所以会来到这飞天湖,是因为听说天下第一美人途经此处,欲先见识一下江南少侠们的风采。闻皆趋之若骛。

来的人解了剑,便可走进屋内。屋内约坐了十多个年轻男人,大多都是平常见过的,相互也认识,只是平时各自都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从没见过这些人如此斯文的坐在一起过。

他们的目光都痴痴的望着同一个方向。那是一名极年轻漂亮的女子,即使她面前有着纱帘阻隔,脸上有白纱蒙面,也挡不住她的美丽外泄。

她颔拨弄着琴弦,手指纤长而葱白,如同没有丝毫瑕疵的美玉。她青丝如瀑,衣裳却是素白,让她的脸色愈的显得苍白,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但眼睛黑亮,偶尔眼波流转,泄露出动人的风情。

檀香纷扰,满室琴音。

稍许,琴音消退,片刻的沉静后,走出了一个绿衣姑娘,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鹅蛋脸,远山眉,笑起来还有个娇俏的酒窝,只听她含笑道,“我叫小青,在这里替我家小姐欢迎各位少侠赏脸光临,现在请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自报姓名,也好让我知道该如何称呼各位少侠

。”

一个坐在最前排的斯文少年缓缓起身,神情间有些木然,似乎还沉醉在那动人的琴音之间不曾苏醒:“在下‘海龙王’游青天。”

“原来是游少侠,久仰”,小青客气的道,“想必游少侠是游湖而来,而今乃春寒料峭之季,湖水冰冷刺骨,游少侠却是为何要来?”

“在下仰慕叶姑娘已久,如能亲眼一睹叶姑娘芳容,纵然冻死又何妨!”他说话的语调很奇怪,这样本该慷慨激昂的话语,他说起来就像是在复述,语气平缓,不含任何感情。

小青狡黠一笑,请他坐下,然后是下一位。

十多个翩翩公子中竟然坐着一个大胖子,满身肥肉,下巴有三个,粗短的十指上共戴了两个大玉扳指,六个黄金戒指,身上大大小小的挂饰无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珠宝山。

到了大胖子,他一起身,身上的配饰叮当响,小青面露厌恶之色,只是胖子却毫无反应,表情同其他人一样,甚至更显痴呆。

“我是‘花花大少’金大宝。”他说着露出了痴傻的笑,细小的眼睛几乎全部陷进肥肉之中。

“就你这样还花花大少呢,我看叫肥猪大少还差不多!”小青嫌恶道。

“姑娘真聪明,很多人也这么叫我,但是都被我扔下河喂鱼了。”

小青冷哼:“你倒是来扔本姑娘试试,看本姑娘不把你剁成碎肉喂狗!”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用如此凶狠的语气说话,可是在坐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吃惊,他们面目依旧痴呆,仿佛没有了魂魄。

忽闻一声轻叹,如清早玫瑰上的露珠滴落,如情人耳语,动人心弦。

小青听到叹息,连忙回过头去,“小姐有何吩咐?”

“屋外还有位朋友,在嫌弃我们不够热情呢,你去给他道个歉,再请他进来罢

!”纱帘后的白衣女子语调闲适,神态间镇定自若,只是眼里却出异样的光彩,像是小孩子终于见到让自己感兴趣的玩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屋外还有人?”小青先是讶异,随后明白过来,不禁沉下了脸色,正要出门去请,却见门口闪进一个人影。

就像是飘进来一根羽毛,无声无息,仿佛连空气都无法惊动。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看起来有些落魄,几缕头自额前散落,脸色苍白,像是常年卧床的病鬼。一张脸倒算得上清秀,但是看上去却没有半点生机。

“这里的酒可真不错”,男人说着打了个酒嗝,然后左手举起一个酒坛,对着纱帘里的白衣女子道,“姑娘不会这么小气吧?”话虽这么说,却似乎没有等她回答的打算,抱起酒坛又灌了口酒。

他似乎是个左撇子,从头至尾用的都是左手。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是个酒鬼!”小青走近他,轻蔑的打量他,“酒鬼,我问你,你鬼鬼祟祟来此有何居心?!”

“丫头,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呢?”男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忽又打了个酒嗝,小青皱眉一下跳开老远。

“臭死了”,小青捏住鼻子,用手在鼻前扇风。

男人笑了笑:“失礼失礼,想不到劣酒喝多了,喝起好酒反而无福消受。”

小青脸色有些青:“臭酒鬼,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识相的快滚!”

男人啧啧两声,仰头一口气喝光坛里的酒,然后手一松,酒坛落在地上,却出奇的没有摔破,像是有只温柔的手很轻的把它放在了地上,声音微不可闻。

小青愣了一下,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他,神色间也防备起来。

“小青,不得无礼,来皆是客!”白衣女子轻斥,“还不请这位公子入座?”

她的声音就像是冷冽的泉水,可眼里却带着狭促的笑意,好在有纱帘挡着,外面的男人看不清楚。

“是,小姐

!”小青嘟起嘴不情不愿的请他坐下,男人也没跟她客气。

落座后,白衣女子说抚琴一曲,算是补偿她的失礼之处。在坐的所有人全部附和,但是神情仍仍然痴呆。

琴音飘动,混合着屋子里好闻的檀香,仿佛正置身于温柔乡中。那男人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逐渐露出微笑。

他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因而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憔悴,但一双眼睛却突然变得锐利、有神,就仿佛是鸷鹰的眼睛。

他的手指长而有力,左手食指和中指在手把上有意无意的轻轻敲击,跟着琴音的节奏,琴音慢他也慢,琴音快他亦快。

一曲还未奏完,琴音却嘎然而止,琴弦断裂出尖锐的声音,尤其刺耳,让人不得不从温柔乡中醒来。

白衣女子已是满头大汗,气息也有些紊乱,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初,眼底兴奋之色愈的浓郁。

在琴弦断的那刻,在坐的所有人皆是一惊,瞳孔猛地大张,然后就软趴趴的倒下。当然,除了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他依旧完好的坐着,紧紧的注视着纱帘后的女人。

“公子好内力!”白衣女子真心的夸赞道。

被有着这样声音的女人夸赞,对所有男人来讲就好比吃了蜜糖一样的甜,但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不为所动。

“你是谁?”他问。

“你不知道我是谁?”白衣女子反问,“那你为何要来?”

“你不是叶飞霜!”男人是语气很肯定。

“你怎知我不是?”白衣女子不置可否。

男人道:“叶飞霜不会使这种邪魔的功夫!”

“功夫就是功夫,哪有什么邪魔正义之分!”白衣女子冷哼,“你见过叶飞霜?”

男人顿了一下,然后回答:“没见过

。”

“没见过你又怎知我不是?”白衣女子嗤笑,“是嫌我配不上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男人不作声,脸上还是挂着一丝微笑,却带着落寞。

白衣女子突然起身,踏步走出纱帘。步伐轻盈灵动,身姿款款,白玉般的手中拿着一支萧,眼波流转,似脉脉含情。这样看着她,仿佛有正什么轻挠着人的心脏。

“配不配?”白衣女子轻笑着问他。

男子摇头:“不够。”

白衣女子抬手,轻轻一拉,面纱脱落,“这样呢?”

男人有了瞬间的失神。

一枚暗器从女子的萧中出,直逼男人眉心。

男人一挥衣袖,击落暗器,继续摇头:“还差得太远了!”

白衣女子先是惊讶他明明已经中了术,却能这么快就清醒。然后又震惊他出手的速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见他出了手。

但她的眼力毕竟要胜于常人,所以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用的是左手。

白衣女子稳定心神,笑道:“怎么说?难道你觉得我很丑?”

面纱下是一张好看的脸,她的眼睛笑起来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新月,小巧的鼻子,鼻翼很薄,晶莹剔透的。她笑得十分欢快,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仿佛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她和传说中天下第一美人叶飞霜的模样不合,可不能否定她也是个美人。虽然还稍微带着些许稚气,但假以时日,她未必就美不过叶飞霜。

“美人不只要人美,心也要美。”男人笑道,“所以我说你还差得很远。”

“会这样认为的男人不多,男人都希望女人长得好看;至于心,漂亮的女人没有心,对男人来说岂不是更好?”

“没有心的人和死人差不多,你猜谁会喜欢死人?”

“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白衣女子笑道,“女人坏一些总是有好处的,再说若世上没有坏女人,谁来衬托好女人的好

。”

“这倒也是。”男人竟然赞同的点头,然后大笑,“只不过你还算不上是女人,顶多是个孩子,顽皮的孩子!”

白衣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黑亮的瞳孔瞬间缩小。

“姑娘多次冒充叶飞霜,究竟是为了什么?”男人似乎没看到她的脸变了色,依然微笑道,“这是第七次了吧。但是姑娘却没伤过一人,所以我很好奇姑娘的目的是什么?为的只是扒光他们的衣服,扔在大街上,或挂在城门上,让他们出了丑,又不敢张扬?”

“你想知道我为了什么?”白衣女子眼眸流转,尖尖的虎牙又露了出来,“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你过来。”

男人起身朝她走去,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近一点”,白衣女子冲他眨眼,“我保证,不会趁机偷袭你。”

人微笑着顺从的走到她身边。

“头低下来一些”,她勾勾手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其实我是为了……见你。”

男人身形一滞,有了片刻的疏忽,感觉到脸碰到一个温软的物体,心猛然跳了一拍。

他知道,只有女子的唇才能这般的柔软香甜。

白衣女子大笑着拍手,人已快速飘开。

“原来你有恋童癖,竟然因一个小孩子而动了心!”她解气的大笑。

如果刚才男人说她是孩子是随口说说,而现在,却可以十分的肯定。同时,他也觉得她着实有趣。

看她的武功路数似乎是“圣音门”的人。

圣音门是一个只有女人的门派。门下成员擅长轻功、暗器、毒药以及各种迷音勾魂之术,将女人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

只因大多江湖中人都瞧不起女人,认为女人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罢了,成不了气候。

又加上圣音门的人行踪诡异,所用的武功在正派人士眼里都是邪魔外道,因此圣音门就被划为邪派。

“我知道你是谁!”白衣女子见他脸上并无异色,也自觉无趣,讪讪的停止了笑。

男人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开口。

“你是‘夺情剑’方余恨!”白衣女子莞尔一笑,朗声开口道,“有人赞你是天纵奇才,你十八岁便已十二招夺情剑法名满江湖,直逼武林前十大高手,也成了许多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夺情剑’果然夺情!”

她没有猜错,这男人确实就是方余恨,但早已不是以前的方余恨了。

方余恨被识破了也不急不噪,只是眼里却闪过一抹惊异。

“姑娘何以认为我就是他?江湖中谁都知道他使夺情剑用的是右手,但是姑娘请看”,方余恨抬起右手苦笑,“不瞒姑娘说,我这只手连一坛酒也拿不动,更别说用它拿剑杀人了。还有,我这副模样,怀春少女恐怕都不会用正眼瞧我。”

白衣女子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更加肯定你就是方余恨!”

方余恨不解:“为何?”

“世人皆知四年前方余恨从江湖中销声匿迹,却不知道他真正消失的原因。”

“是何原因?”

“因为他被人废了右手,不能再杀人,但想杀的人却很多。他只有藏起来,苦练左手剑。”

“哦?难道右手残了的人都是方余恨?”

“方余恨这样的人,世上只要一个就够了。”

“那姑娘为何单单以为我是方余恨呢?”

“江湖中用左手的人不多

。”

“我不过是区区无名小辈罢了,自然无法入得姑娘之耳。”

“无名小辈?”白衣女子冷笑,一转身指着倒在地上的十多人,“这些废物都自称是江湖名侠,你居然说自己是无名小辈!”

“有何不可?”方余恨反问,“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承认。”白衣女子突然笑得很欢快,她变脸的速度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那我就明说好了!”白衣女子摸摸鼻子,“你方才不是问我有何目的么?我没骗你,我确实是为了见你。”

方余恨一笑,“能得姑娘垂青,是我的荣幸!”

“你不问我为何知道你要来?”

“姑娘冰雪聪明,自然什么都知道”

“因为叶飞霜”,白衣女子抿唇轻笑,自顾的说道,“因为我在冒充叶飞霜,你怕我败坏她的名声,所以想来阻止我,对不对?”

方余恨听到叶飞霜三个字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常色。苍白的脸上挂着淡笑,有种奇异的风情。

“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方余恨淡淡的道。

“你还是不愿承认?不想问问我为何想见你么?”白衣女子看着他,微微蹙眉。

“可能姑娘突然觉得,其实我长得也是一表人材。”

白衣女子捂嘴偷笑:“你这人脸皮可真厚。”顿了一下,她满脸的笑容又立刻消失无踪,严肃道:“其实,我耍弄他们实际却是在救他们的命!你信不信?”

方余恨笑而不语,显然是不信。

白衣女子继续道:“我骗了他们,但他们以为我是叶飞霜,自然无颜见她,两个月后也就不会去叶园,不去叶园他们就不会死。你懂了么?若他们去了叶园就必死无疑!”

方余恨凝视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见她面色凝重,仿佛真有其事

“叶飞霜也会死。”白衣女子道,“你不想救她么?”

“姑娘可真爱开玩笑”,方余恨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方余恨!我的耐心有限!”白衣女子怒斥道,“可知我生平最讨厌什么样的男人?胆小、懦弱!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承认!”

“你这人真是奇怪,叶飞霜一家人如此待你,你却从头至尾一声不坑!”白衣女子口吻竟带着一丝悲愤,“我本以为你不会出现,但你既然来了,就表示你还是爱着叶飞霜!你是不想救她?还是不信我所说的话?”

方余恨听她如此说,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她,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和叶飞霜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她的父亲是你的舅舅;知道叶园原本不姓叶,而是姓方;知道你的右手残后,是你舅舅将你逐出家门;还知道,害了你的,其实就你的好舅舅!”

方余恨苦笑着低下头去,突然长叹一声:“圣音门的人果然消息灵通!”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白衣女子眼眸一亮。

方余恨自嘲道:“再不承认,岂不真成了姑娘最讨厌的男人?!”

“算你识相!”她俏皮的微笑。然后眼珠转了转,又朝方余恨走过去,“我很好奇,你的名字叫余恨,你也应该恨,但你为什么不恨?”

“恨人是很辛苦的差事,有时间去恨人,还不如喝几坛酒来得愉快!”方余恨笑了笑,“说到酒,姑娘可否再赠美酒一坛。”

“这里的酒任你喝!只是,方大哥似乎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白衣女子可爱的虎牙露出,又恢复乖巧的模样。

方余恨注意到了她称呼的改变,也不在意,轻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抿唇一笑,道:“我叫多情,多情自古空余恨的多情

。”

听到“多情”这个名字,人们脑海中通常会出现一个风情万种、欲语还休的多情女子。而她外表还略带稚嫩,性格善变而且阴晴不定,令人无法揣度其心思。

方余恨看了看她,轻声重复几遍她的名字,然后笑道:“我和姑娘倒真是有缘!”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走进,在多情耳边一阵耳语。

“狐狸尾巴引来了猎人,狐狸们该逃命去了”,多情笑道,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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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灰蒙蒙的天色,春寒带着湿意打在行人脸上。

在距离飞天湖百里以外的郊野,浓雾笼罩下、枯木掩映间,歪斜的立着一个座小木屋,木屋不大,但门口却挂了一面褪了色的布旗,旗子上隐约可见一个“酒”字。

方余恨在木屋前停住,轻盈的步伐开始变得沉重,他朝门口走去,推门跨进木屋。

一条脏污的抹布向他迎面砸来,湿漉漉的贴在方余恨脸上。

“臭小子、烂酒鬼,这回让老子抓到了吧?”灯下,一位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老,翻着灰白色的眼珠,用枯枝般的手指指着他破口大骂。

“陈叔,这么早。”方余恨拿下脸上的抹布,再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油污,语调平缓、低着头神态谦恭,和陈叔的激愤截然不同。

陈叔最是看不得他这模样,走过来,用手指戳他的额头,“你看你这样像什么东西,连外头的野狗都比不上。”他有些驼背,但是腿脚很灵便。

方余恨眉眼低垂,不言不语。

“老人家,这你可是说错了。”屋外传来一个清澈动听的女声,随后走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就像是突然走进来一团火,黯淡的屋子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裳,却出奇的不显俗气,反衬得她分外娇俏可爱。小巧精致的五官,明亮的眼睛,一笑还会露出小虎牙

和先前在飞天湖里一袭白衣如同冰雪的女子迥然不同,多情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罢了。只不过,火红色比白色更适合她。

多情笑吟吟的走进屋内,目光扫过陈叔,然后落在低头不语的方余恨身上。

“小姑娘,你说我哪里说错了?”陈叔转了转灰白的眼珠,看向多情,“外头的野狗你若惹急了它,它都会咬人;你再看看这个酒鬼,只要你给他酒喝,让他喊你多少声姑奶奶就行!”

“他是人不是狗,自然不会用嘴巴去咬人,至于我,别说他只是要喝酒,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去摘了送给他。”多情笑嘻嘻的回答,目光却仍旧紧锁在方余恨身上。

“姑娘人小口气可不小!”陈叔脸色一变,冷哼,“若他要姑娘你,难道姑娘也要把自己送给他!”

“小女子求之不得呢”,多情朝陈叔眨眨眼,随后却嘟起小嘴,“可是他好象并不乐意。”

陈叔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姑娘话会说得这么直白,回过神来立刻沉下了脸,嚷嚷道:“疯了!都疯了!姑娘若没事就请快走,这里疯子有一个就足够了!若有两个,还不得翻了天!”

他说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轰她出去,见她依旧笑着站在原地不动,于是抄起墙角的拐杖去驱逐她。

他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被齐根切断,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动作的灵活性。

眼看这一拐杖就要落在多情身上,却突然在半空中停住,陈叔转了转灰白色的眼珠,皱巴巴的脸上仿佛花儿一样突然盛开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一手接过多情递过来的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一改先前冷冷的语调,热络的点头哈腰道:“客官请坐,要吃点什么?”

多情捂嘴偷笑,在靠着墙的一张桌上坐下:“你这里有些什么?”

“有酒,有馒头。”陈叔驼着背,笑嘻嘻的回答。

“还有呢?”多情不满意的撅起小嘴。

“有很多酒,有很多馒头

。”

“算了……”多情翻了个白眼,想到这里是荒郊野外,“那来一屉馒头,一坛酒。”

陈叔一面点头,一面伸手:“客官请先付银子。”

“不是给你一锭金子了?”多情瞪她。

陈叔摇头:“不够,小店的馒头一锭金子一屉,酒一锭金子一坛,客官还差一锭金子。”

“难不成你开的是黑店?”

陈叔面不改色:“姑娘猜对了,这里正是黑店。”

多情眼中眸光流转,又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他手中,赌气似的说道:“本姑娘有的是金子。”

陈叔收下金子转身朝方余恨吆喝:“臭小子,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滚去厨房,给客官拿酒和馒头!”

馒头是冷的,酒淡得尝不出酒味。

多情趴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紧紧的跟着方余恨,嘴角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意,看他的眼神就仿佛看着她自己的心上人。

木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间夹着几声犬吠。片刻,屋子里走进来一群人,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髯须大胡子,他手中握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一只凶猛的大狼狗,锋利的犬牙露在外头泛着冷光,狗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大狗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鼻子微动,然后朝多情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大胡子也跟过了去,见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女娃,先是有些狐疑,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毕竟这条狗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并且已伴随他多年,从未出错过。

“好神气的大狗!”多情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摸摸大狗的脑袋。

大胡子惊诧不已,先不说这女娃居然敢伸手来碰它,且说这狗平常除了他从不跟人亲近,别人甚至碰也碰不得,有些不信邪偏偏要碰它的人,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再不济,身上也得少块肉。而这一个小女娃却是个例外?

大胡子还在思索间,却见多情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掰了一半,朝大狗扔过去

。大狗轻轻一抬头,用嘴准确的的接住了半个冷馒头,咬了几口,然后吞下。

“好乖的狗”,多情冲着大胡子甜甜的笑。

大胡子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嘿嘿一笑:“好家伙,原来是见到漂亮女人开始思春了!不过办正事要紧!”他拉拉铁链,向大狗示意。

大狗猝然倒地,抽搐几下,来不及哼出声便口吐白沫死去。

“阿三!”大胡子看得呆了,心猛地沉了下去,狠狠抬头瞪着那女娃,却听她满脸惨白之色,失声娇呼:“馒头里有毒!”

“是谁?谁下的毒?!”大胡子厉声大喝,像那大狗一样凶狠的目光在屋内剩下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荡,恨不能把下毒之人抽筋扒皮!

正坐在狭窄的柜台里数铜板的陈叔抬眼看了看他,冷哼一声又继续低头数铜板。

“老乌龟,是你下的毒?!”大胡子瞪眼,扔下手中的链子,走到柜台边,一把纠起他的衣领,拎起他瘦弱的身体,径直把他拖了出来。

“毒不是我下的!”陈叔沉声说道。

“还敢狡辩!”大胡子怒吼一声,右掌一拍而下,直取陈叔天灵盖。

眼看陈叔就要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多情惊呼着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掌势却蓦地缓了下来,大胡子壮实的身躯倏地倒地,出沉重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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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到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中年人,白衣,黑披风,面色却是通红,腰间悬挂的刀只剩刀鞘。

他踱步走进屋内,到了大胡子的尸体旁,从他背上慢慢抽出滴血的刀,顺便在他衣上擦去鲜血,再迅速收回刀鞘。

“‘再世关公’关世仁!”一个高个的瘦子脱口而出他的名号,是那大胡子的同伴之一

他们见大胡子惨死,心中虽然愤恨,但是见到此人,也只有忍气吞声。江湖中人可以不知道他关世仁的名号,却不能不知晓“横远镖局”!早年他是横行一带的江洋大盗,后来被“横远镖局”的总镖头铁千山降伏,心甘情愿做一个小小的镖师。江湖中却没人敢因此而小瞧了他,毕竟铁千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败给他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几位认得关某?”关世仁转过身去,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自然是认得”,瘦子道,“关大侠何故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关世仁微微一笑,口吻温和:“关某不过一介莽夫,算不得大侠。”

瘦子闻言却面色惨白,示意身旁的几人抬了大胡子和狗的尸体,一言不的退出木屋。

“晦气!”陈叔朝大胡子倒下的地方吐了口口水,看也没看关世仁一眼,径直朝坐在角落的方余恨吩咐道,“把屋里弄干净,赏你一小坛酒。”

“谢谢陈叔”,方余恨笑着欣然应允。

关世仁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即移开了目光。目光扫过面色惨白、弱质纤纤的多情,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虽然有心上前安慰佳人,无奈要办之事迫在眉睫。

“晚辈关世仁见过‘鬼手医仙’陈三老前辈。”关世仁朝陈叔一抱拳,恭敬的道。

“假惺惺的,谁是你的前辈!”陈叔冷哼一声,又开始数铜板,对于面前的救命恩人一星半点的感**绪也没有。

关世仁似乎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般,既不意外也不恼怒,只是双掌“啪啪啪”相击三下,就见门口有个家丁模样的人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走到他身边。

关世仁打开箱子,只见金光闪烁,竟然满满的摆放着金条,陈叔仿佛是嗅到了黄金的气息,倏地抬头,蜡黄的脸在金光的映衬下仿佛也成了金子做的。

“请老前辈笑纳。”关世仁再次微笑道。

陈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再次盛开:“好说好说,找我何事?”

“晚辈奉家主之命,来接前辈去铁骑山庄一叙

。”关世仁谦恭有礼的道。

陈叔抬眼,灰白色的眼珠扫在他脸上,冷笑道:“得了吧,别拐弯抹角的。我跟你家铁老头有什么可叙的?若不是有事求我,他能把我放在眼里?!”

闻言,一旁的多情失声笑,插嘴道,“你这人倒真是实在。”

关世仁干咳一声,心中尴尬,脸上却不动声色。

陈叔也不看多情,枯瘦的双手轻易就把沉重的箱子接过来,手指细细抚着金条:“要我做何事直接说就是,不看在那铁老头的面子,看在这真金白银的份上,我帮得了的也会帮。”

原来这陈叔便是鬼手医仙陈三,是百年不遇的医界鬼才,据说他的医术能起死回生。当然,这可能是江湖里的谣传,但这也说明了他的医术之高,世上显少有人可及。只可惜他个性古怪,人也吝惜,死钻钱眼,因而为大多武林中正派人士所不耻。

那大胡子死得也真是冤枉,想来也是听过他的名头的,只怪陈三这副皮囊也实在太平凡,让他如何把这样随处可见的糟老头同传言里的鬼才联系在一起!

“让前辈见笑了”,关世仁道,“我家少主病重,如非情势危机实在不敢劳烦前辈。”

“原来是铁家小子”,陈三幸灾乐祸的说道,“难怪铁老头会来求我,不过,你家少主的命可不只值这些吧……”他看了看满箱的黄金,灰白的眼珠一转,目光又落在关世仁身上。

“只要前辈能救我家少主,自然还有更多。”关世仁低着头,眼里闪过厌恶之色。在来这里之前,铁千山就再三交待说陈三喜怒无常,让他一定要对陈三千依百顺、哄诱他直到少主康复为止。

“恩,去外面候着吧。”陈三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他挥挥手。

“请前辈尽快,少主的病危在旦夕。”关世仁催促道。

“知道了,我这里还有些事要交待,你先出去!”陈三不耐烦的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离到两丈以外,不许偷听偷看!”

“是”,关世仁虽然心中置疑,还是依言带人走出木屋

他们一跨出门槛,陈三就抱了箱子驼着背往里屋走,不多时就空手出来。

此时方余恨已经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见他出来,小声道,“陈叔,酒。”

陈三拿瞪他,满眼的恨铁不成钢,见他毫无反应,只得叹气,“柜台上,自己拿去!你是知道哪些没掺水的。”

方余恨走到柜台边上,抱起一个小酒坛,开了封坛的宣纸,就咕噜噜的往嘴里灌。

“喝吧喝吧,你就是喝死也不干我的事了!”陈三布满皱纹的脸上生出一丝苦笑,他满心已经无奈,“你小子走吧,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让你陪了我这糟老头子四年,什么债也该还清了。”

酒从唇角洒落,打湿了方余恨胸前的衣襟,他怔了怔,眼里一片黯然。

坐在墙边桌旁的多情,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但很快眉头便舒展开来,脸上笑意吟吟。方余恨和陈三之间到底怎么回事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三已经决定放行,方余恨也就没有了坚持的理由。

多情这么想着,感觉肚子有些饿了,看了看桌上的冷馒头,勉强拿起半个,去了馒头皮,皱了皱眉就吃了起来。

陈三瞟了多情一眼,冷笑着开口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就已是用毒好手,城府也够深,圣音门下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前辈过奖了”,多情咽下手中最后一口馒头,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笑嘻嘻的道,“前辈好厉害,竟然猜得到我是圣音门的人。”

陈三冷哼一声,“你这小丫头,不知好歹,竟然班门弄斧。”

“让前辈见笑了”,多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想必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陈三也不再质问她下毒之事,而把手指向方余恨,“我不管你圣音门有什么目的,这小子如今实在成了个废物,你们若有兴趣拿走便是。”

“前辈多虑了,我只是仰慕方大哥已久,因而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与我圣音门全无关系

。”多情眨眨眼,“再说,方大哥又怎么会是废物呢?他不过是一时失意,总有天会重新站起来的。”

“但愿如此”,陈三面色软化下来,他虽然不信多情所说的,却真心希望方余恨能做回以前的方余恨,只可惜现在已经太迟。若是一个人四年来几乎每天都烂醉如泥,身体机能怕是早已经衰退,何况最重要的不是他身体的衰退,而是他的心已如一滩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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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很快跟着关世仁离开,木屋内就只剩下多情和方余恨两人。

多情坐在桌旁,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桌上轻轻敲击,皱着小脸苦恼的看着方余恨。

方余恨靠坐在柜台下,身边散乱的搁着好些个空酒坛,手中还抱着一坛酒,拼命的往嘴里灌。他眼神空洞,只机械的大口喝酒,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倾洒出来的酒水浸湿,不管多情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睬。

“喂,你不能再喝了!”多情一拍桌子,起身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

很轻易就夺了过来,这让多情有些诧异,昨晚的方余恨虽然看起来有些窝囊,却也能让她刮目相看,但是现在的他却是一团彻彻底底的烂泥。

方余恨也不去抢回酒,只是又重新开了一坛,继续喝。

多情咬牙,再抢。

方余恨再拿。

多情又抢,方余恨又拿。

多情咬牙切齿,愤恨的摔烂了手里的一坛酒,“哐?”一声,碎片四溅。然后再一次夺过方余恨的酒,又摔。最后干脆走进柜台,击碎了所有的酒坛。破碎声,酒水汩汩之声不绝于耳。

“让你不理我!”多情拍拍手,恨恨的挑眉看他。

方余恨抬了抬眼皮,醉醺醺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合上,就坐在地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歪头就睡。

多情翻了个白眼,气得直跺脚

。跑过去用力在他脸上甩了两个耳光,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不由沮丧起来。

屋外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太阳躲进了地平线,只留下暗红的余辉。多情站在门口,看着一片荒芜的郊野,皱了皱眉。

蓦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进屋内,看着死狗一样躺着的方余恨无奈的摸摸鼻子,一把揪起他背在背上,走出屋外,施展功力,飞快离开。

墨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几点星光,湿冷的风拂面,进了一处树林,多情飞快的脚步逐渐停下,找了一处空地,把背上的方余恨扔在地上,一面大口的喘气,一面埋怨,“看不出,你这酒鬼还挺沉的!”

方余恨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动也不动。

肚子突然“咕咕”作响,多情撇了撇嘴,嘴巴嘟得老长,可这里是荒郊野外,即使有银子,也买不到吃的,刚才应该多带几个馒头的。

多情很郁闷,眼睛在黑暗之中打量周围,想着去哪里打几只野兔啊野鸡什么的才好。在附近逛了几圈,别说兔子,就是老鼠都没见着一只,不过倒是拣了不少干柴,生起了一堆火。

火光映着多情白皙的脸庞,她怏怏的拨弄着火堆,余光落在一旁的方余恨身上,不由叹了口气,喉咙里酸水往外冒,饿肚子的滋味真不好受,她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多情一下子睡意全消,蓦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回头。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多情不敢肯定他是人是鬼,所以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全身心都已经呈现戒备状态。

“姑娘,搭个火吧。”一个温和的男声自背后传来,多情蓦地松了口气。

“大半夜的装什么鬼啊,会吓死人的!”多情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转过身去,横眉竖眼的瞪着那人。

那人身材纤长,多情只及到他的肩膀,他一袭白色绸衣,上面织着好看的细纹,手上提着几只刚打的野鸡。

“对不起,让姑娘受惊了

。”那人不急不恼,谦和的向她赔礼道歉,“在下打了几只鸡,正愁没火,看到这里有火光就过来想搭个火了,不想吓到了姑娘,望姑娘赎罪。”

“你的鸡哪里打来的??”多情脸色缓和下来,却盯着他手里的野鸡吞口水。

“就在这林子里。”那人淡笑着回答。

“哦,难怪!”多情一脸恍然大悟,然后皱起鼻子抬头,满眼不爽的看他,“难怪我都看不到半只,原来都被你打光了!”她很无耻的为自己的无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抬了头,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很是斯文俊秀,却生了一双桃花眼。眼中带笑,眸中柔光流转,勾人心魂。

多情看得有些怔,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可以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的男人,但这人长相虽阴柔,气质却潇洒从容。不让人反感,反倒赏心悦目,一颦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那人见到多情,也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也能见到这等绝色。“是在下的错,不该把鸡都打光了,让姑娘饿肚子”,他抿唇笑了笑,“反正在下一人也吃不掉这么多,不姑娘来帮在下?”

“好好好”,多情巴巴的点头,对着他嫣然一笑,连忙请他坐过来。

“这位是?”那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方余恨好奇的问道。

“他是我哥……”多情眨眨眼,回答道,“姓方,叫方余恨。”

“方余恨?”那人诧异的看了地上的醉汉一眼,很快便便移开了眼睛,毕竟世上人那么多,重名也很正常。

“在下秦无攸”,那人也自报了姓名,然后问多情,“姑娘呢?”

“嘻嘻,我叫多情。”多情笑着眼珠一转,落在几只野鸡身上,开始催促道,“秦大哥快点烤了鸡来吃吧,我饿了好久了……”她瘪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情。

秦无攸笑着点点头,两人先是拔去了鸡毛,多情拔鸡毛的动作有些笨拙,鸡毛沾了一身,却也无暇去顾及,只想着快点吃到香喷喷的烤鸡。

秦无攸好笑的看着她,替她拭掉沾在头上的鸡毛,动作轻柔,举止间毫不见外,就仿佛多情是他相识多年的邻家小妹

这样好看又温柔的男子该是被大多数女人所爱慕的,可惜多情一心只放在烤鸡身上,又加之她也是个自来熟,也就没觉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多情姑娘,你们兄妹俩这是要去哪里?”秦无攸一边烤着鸡,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烤鸡的香气四溢,早已经勾得多情直咽口水,听到秦无攸这么问,连忙把目光从烤鸡身上移开,看了躺着沉沉大睡的方余恨一眼,道:“我们要去四川随云镇的叶园,替我哥找老婆……”

“叶园?哪个叶园?”秦无攸好奇的问,然后又道,“恰好在下也要去四川随云镇,独自一人,正愁太孤单了些,不如我们明天一起上路可好?”

“好吧……”多情想了想然后点头,“不过你要帮我背我哥。”

“呃……”秦无攸看着地上脏兮兮的方余恨,笑容僵了僵,“等到了附近镇上,我们雇辆马车吧。”

“好”,多情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用手指了指烤鸡,“秦大哥,可以吃了吗?”

“恩,应该差不多了。”秦无攸递给她一只用树枝穿着的烤鸡,嘱咐她鸡还很烫,慢点吃。

他话还没说完,多情就被烫到了舌头。心急吃不了热烤鸡,多情对着香喷喷的烤鸡,郁闷的只能咽着口水,等待它的热度慢慢减低。

秦无攸笑眯眯的看着她,只觉得她举止娇憨,很是可爱。再看看地上那醉汉的狼狈摸样,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是兄妹。

“对了,多情姑娘,你刚才不是说此去是找你哥的妻子,这是好事啊,但你哥为何醉得如此……呃……”秦无攸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只得闭口。

“像条死狗是吧?”多情接过他的话,“其实因为我哥他失恋了,所以一蹶不振,成天就知道买醉,我这个做妹妹的拿他没辙,只得给他再找个老婆……”

“呃?”秦无攸惊诧的挑眉,“妹妹替哥哥找老婆,在下可是头一次听说……”顿了顿他又好奇的问道,“不知姑娘心中可否已经有了人选?”

“恩恩,有了”,多情扯下一个鸡腿,吸取教训,慢慢的吃了起来,“她叫叶飞霜

。”

6,击掌为誓

“哪个叶飞霜?”秦无攸一愣,手里的动作缓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多情。想起她刚才说了要去四川随云镇的叶园,有个叫叶飞霜的女子的叶园,自然只有一个,那么她指的一定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叶飞霜了。

是她在开玩笑么?秦无攸看了看多情,似乎不是。

“自然是最美的那个。”多情吃着烤鸡,漫不经心的回答,突然抽空瞟了秦无攸一眼,含糊的道,“秦大哥好象不相信我能办到呢?”

秦无攸笑笑,没有回答。他自然知道叶飞霜这次比武招亲的事,天下第一美人招亲,对大多数武林中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能从中胜出,名誉美色兼收,何乐而不为?因而才高手云集。

他以为即使多情可以作为女人参加比武,却不认为她能击败偌多武林高手。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多情眼里眸光流转,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无攸,像只狡猾的猫,“我能让叶飞霜心甘情愿要做我哥的老婆……”

“赌什么?”秦无攸眼神微动,唇角轻扬,突然来了兴致。

多情把鸡从嘴边拿开,郑重的道:“如果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要求,反过来,如果你输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赌不赌?”

“一个要求太少,不如三个?”秦无攸打起精神,欣然应战。

“就这么说定了”,多情笑嘻嘻的点头,“我们击掌为誓!”说着举起右手就要和秦无攸击掌,突然想起了什么,收回手,在身旁的方余恨衣上擦了擦,“再来!”

秦无攸展颜微笑,桃花眼分外诱人。

两人的击掌声在寂静的夜空回荡,周围有火烧枯枝出的细微的声音,和方余恨沉重和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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