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若覆流年

第42章

当我说我下个月要跟苏辰结婚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要疯了，只有辛言一脸平静，只是眼底有抹隐隐约约的无奈。阿伦伸手锤了辛言一下说，你小子就不能吱个声么！前两天还甜甜蜜蜜说要一起回去见家长来着，怎么转眼一下子老婆就成别人的了啊！

小贺姑娘倒是镇定，本来坐在吧台上悠闲地嗑着瓜子儿，只是在听到我的话的那一刻吃惊地睁圆了眼睛，继而吐掉粘在嘴边的瓜子皮，跳下吧台过来对我说，晓晓妹子啊，你可真是了不得了呢，这么短的日子里竟然换了仨未婚夫，嫂子我以你为荣啊！

听她这样说，我差点没吐出血来，我说，我可以把这理解为是在夸奖我么？

阿伦在那边瞪了小贺一眼，我们的小贺姑娘就立刻恹恹地住了嘴，嘟了下嘴继续爬回吧台上嗑瓜子，阿伦问我说，晓晓你告诉我，昨天你跟苏辰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我想啊想，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发生了好多好多，那些讯息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无法消化掉，但其实发生的事情又很简单，简单到一句话就说得清——苏辰让我嫁给他，就是下个月，于是，我就打算嫁给他，下个月。

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阿伦说，辛言就在那边开了口，他说，阿伦你不要问了，那是晓晓自己的事情。

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那时候，我打通了电话，辛言在那边着急地问我说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断线，他在到处找我。我看着旁边一脸悠闲看我打电话的苏辰，咬了咬牙，我说，辛言，我要跟苏辰结婚了。

本来还在急切地询问我是在哪的辛言突然间沉静下来，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个沉闷的音节，他说，哦。然后是更长时间的静默。

我真的很想问说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吗？就只是一个哦就行了？但是苏辰还在旁边，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现在在“雾里”，他还是这个样子，我拽着辛言出了“雾里”，我说辛言你就不问问我原因？辛言看着我，眼底的哀伤渐渐溢出，他说，晓晓，你要我说什么呢？要我说，这种结局我早就料想到了么？还是说，这样在你给的承诺下幻想着真的可能跟你永远在一起的我真的很可笑？

我笑，这样才对，发火啊，怒气越盛越好，这样子……我才没有那么内疚。可是辛言却又立刻平静下来，他说，晓晓，其实怎么能怪你呢？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却还在自欺欺人相信日久生情。可是晓晓你，是早就已经喜欢上苏辰了，不是么？

——可是晓晓你，是早就喜欢上苏辰了，不是么？

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我是喜欢辛言的，我是为了辛言跟苏辰在一起的！我从小就喜欢辛言啊！小时候我是他的小媳妇儿，长大了要做他的小新娘，那时的我，不就是这样想的么？可是为什么，我这样想的时候，心底有个声音在小小地抗议着说，曾晓晓你个见异思迁的人，承认吧，你就是喜欢苏辰了，不然怎么会只认识苏辰几个月，却在别离的七年里，梦境里总是有他呢？

我极度矛盾，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啊不是！我在恐惧，因为这么多年来一直信奉的事实竟然颓然崩塌，原来，首先背叛幼年时的誓言的人，竟然是我吗？

——吃了我的糖葫芦，就要做我的媳妇儿哦。

仍然记得说这话时，辛言那漂亮的眼珠，闪烁如明星，仍记得夜里看星，我却望着辛言好看得侧脸发呆，仍记得那时，那无休无止的牙疼，只为了一个温柔安静的男孩……

这些，都变了吗？

都……变了吗？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成河，那个给过我这个小猪糖葫芦的那个曾经的男孩也眼眶红红，抬手拂去我脸颊的泪，他说，晓晓啊，我一直都希望你幸福的，你幸福，这样就好。

他说，曾经我以为我是唯一能够让你幸福的人，可是晓晓，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并没有多么开心，不是么？于是，如果他能够让你幸福，那么，我情愿让步。

幸福，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汇，我曾经想，上帝造我出来就是为了用我的不幸来衬托别人的幸福。那个时候我是在思安家里，我这样说的时候，思南就对着我呸呸呸地反驳着，她说，曾晓晓同学！你嫁给我哥，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后来思南认为的那个会给我幸福的哥哥思安却告诉我，能给我幸福的那个人，是辛言。再再后来，那个被思安认为更有能力给我幸福的辛言却告诉我，我跟苏辰在一起，会幸福。

于是，我是真的可以相信，这一次的幸福，是真的了么？

我从来不知道，苏辰做起事来是这么的雷厉风行，昨天刚刚说要跟我结婚，第二天就带我去试婚纱，拍婚纱照，我说苏辰同学你用得着这么着急么？我那边还没跟我婶婶说呢，你这边先带我试起婚纱来了！

苏同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夜长梦多”这个词不是白白被造出来的，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拉长战线，半路逃跑吗？

我哑然。

然后苏辰开始带我出席一些宴会之类的场合，跟人家介绍说我是他的未婚妻。每次这样的时候我就感觉好奇怪，就好像是我是一颗糖果，而苏辰就是个小孩子，拿我到处炫耀说，你看你看，我有了一颗新糖果哦。

当然，宴会上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女人聚堆对着我指指点点，我是很想问问她们是我太过漂亮惊讶到她们了，还是我恰巧长得像他们家亲戚。但这些话我都没有能够对她们说，因为这些宴会上，苏辰一直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臂弯，寸步不离。

在很多时候，我有一种恍惚感，感觉苏辰其实并没有怎么变，无论谁告诉我他做过什么样的事，比如他如何使诈整垮那个李胖子的公司，比如，他怎样一步步从他爷爷那里夺得苏氏企业的控制权，可是，我还是觉得，苏辰，还是保留有那份孩子气。

比如有一次我无意中提起苏辰当年在鬼屋的尴尬事件，苏辰一脸的不服气，直说当时那就是年少气盛，纯粹是为了惩恶扬善，才去打“小鬼”！然后他看我还是在笑，就不服气地拉我去一个游乐场的鬼屋，说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怕鬼，没想到到了那里，一进去，鬼屋里的音乐立马被换成欢乐颂，最搞笑的是那些装贞子啊，牛头马面什么的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排排站站在两边，在我们经过的时候给我们行注目礼，还有好多东西被蒙上了白布，我好奇地去掀开，却发现是白骨之类的恐怖装饰。

我当时是一头雾水，不晓得这家鬼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在出来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的一个称呼揭晓了谜底，他喊苏辰，少爷。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家游乐场，是属于苏氏企业的，那鬼屋里边的工作人员估计都知道他们的苏少爷怕鬼，所以才会出现了那么搞笑的一幕。后来这件事被我笑了好久，苏辰被我气得黑着脸一整天。我笑，这个苏同学，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点点的孩子气。

苏辰从小就很有女人缘，这我是知道的，可是长大后的苏辰经常混迹花丛，我是难以想象的。一直到苏辰有次带我去挑家具，有个水蛇般的女人缠绕上来娇声问苏辰为什么那一夜之后就再也不去找她，我才真正意识到雨绮所说的苏辰的花名是什么意思。看着那女人八爪鱼般扒着苏辰不放，我没来由就一股火冲到头顶，狠狠瞪了苏辰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继续，我回避！

我转身就走，后边苏辰好不容易甩掉那只八爪鱼，追过来从身后拥住我，我说，你放手啦！

苏辰就笑，特开心的样子，他说，晓晓，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这种行为理解为吃醋呢？

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什么，我的脸噌得就烧红了，我挣开苏辰怀抱，瞪着他说，吃你奶奶个卷儿的醋！我说苏少爷！我现在郑重警告你，我曾晓晓既然打算嫁给你，就请你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给我断清楚！

我眼神凌厉，语气气愤，苏辰却当我是诗朗诵般，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重新搂住我说，是呀是呀，断干净了，都奶奶个卷儿的断干净了，今生，只要晓晓就好。

我的心，忽得柔软下来。于是，那个关于幸福的预言，我真的可以相信吗？

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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