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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

此情可待成追忆(下)

门是开了,可从门的四下缝隙里掉下的碎石和灰尘,搞得眼前一片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我退后了两步,又掩住了口鼻,还是被呛得咳了两声。等了好长时间,烟尘才逐渐散开,我举目往石门里看,可眼前一片黑漆漆的,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奇怪,放财宝的地方,墙壁上都点着灯,照得灯火通明,好像就怕人看不见一样,可眼前这个地方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难道这里放着更珍贵的财宝?

正疑惑着,就见子轩已经点燃了火捻子,拉起我手道:“终于到了,进去吧。”然后他举高的火捻子,带着我走了进去。

子轩手里的火绒,火焰很小,带出的光也有限,所以当我站在这石门之内时,目之所及,依然是模糊不清,只是能感觉到,这也是间屋子,而且很大。子轩转身向左走了大约二十几步,才停了下来。我看见他是停在了一个龙形浮雕前面,就我看到的部分,那浮雕是雕刻在墙上的一条龙,身子应该很长,和刚才在石门上见到的样子类似。不过,整个龙头都是突出在墙外的,眉眼凶恶,龙嘴大张,样子栩栩如生,仿佛要把我们吃掉一样,第一眼看见它,真把我吓了一跳。子轩却是没受什么影响。他把手里的火绒,直接塞进了龙嘴里。然后,我只听见轻微的“哧”的一声,我惊讶得看见,一道火光,沿着龙头,迅速地扩散到龙身,然后顺着石墙一直燃烧下去。原来,这条龙居然是这石室里的灯!火光亮起以后,子轩又回身往右边走。和点亮龙灯一样,他在石虎浮雕的嘴里塞进了火绒。

片刻功夫,这间石室便大放光明。这房间非常大,至少是我们刚才曾见到的那些房间的两倍大。可这屋里却空荡荡的,除了墙壁上那两个巨型的浮雕壁灯以外,这石室里什么都没有。可依然有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让我呆立了片刻,惊叹不已。那是我面前的这一面处于龙、虎浮雕灯之间的墙——不,我不该称呼其为墙,因为它完全是通明的,从这间石室里,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暗沉沉的湖水,这说明我们确实深在水下。刚才在进门之前,我觉得里面一片漆黑,应该是因为我们所在的是湖的最深处,阳光根本照不到这里,湖水是暗色的,所以我才什么都看不见。我走到这透明的墙跟前仔细的抚摸、观察了半天,才有八成把握确定,这应该是水晶做的,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具有相同透明性质的玻璃。可这么大的一块完整的水晶,高将近十米,长有二、三十米,平整光滑,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是怎么修建到如此深的湖底的?还能承受住这么强的水压上百年?我只能感叹,古人的智慧,实在是难以置信!

正当我贴在那水晶墙上摸个不停的时候,子轩在身后叫我:“雪儿,到这儿来。”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那面水晶墙,走到子轩旁边。子轩正站在石室中央的地方,往地上仔细地看。“青石地面有什么可看的?”我问。

“你看,这上面刻了很多字。”子轩手指着在他脚前的一块方砖说。我这么一说我才看出来,那方砖上确实刻了很多东西,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方砖的颜色灰暗,所以才不甚显眼。看是看出来了,但刻地那些东西字不像字,画不像画,曲了拐弯儿的,在我看来完全就是鬼画符。

“这是百年前的北方氏族使用的文字,如今的北辽文字就是从它演化而来。”子轩蹲下身子一边看,一边给我解释,“虽然有很多已经变化了,不过我勉强还可以辨认。”

“上面写了些什么?”

“你梢等片刻。”子轩皱着眉,一列列地认真钻研那些鬼画符,还低声说了一句,“应该就在这里。”我见他如此投入,也不好再问,只好在旁边等着。可这么呆着实在是无聊,我就开始在这间石室里转悠。先跑到两边,把那龙虎形的浮雕仔细欣赏了一下。那浮雕做得精致无比,龙鳞片片相叠,虎须根根相错,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更不要说龙身和虎身上那些距离相等的小孔——火苗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这样的杰作要是放在我上辈子的那个时代,绝对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啧啧感叹了半天,这才转身回到子轩身旁。可子轩还在研究那方砖上的字,我又不能离开他,水晶墙外是黑漆漆的湖水,而屋里能看的又都看完了,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我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终于又让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间石室地面上所铺的方砖,和外面的都不一样。这里都是用边长约三十公分的方形的青砖铺地,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现在我仔细打量才看出,那方砖上原来还雕有梅花图案,却不是每个方砖上都有。在石室最靠墙的那一行方砖上,全都刻有梅花,但每向石室中央靠近一行,带梅花的方砖就会从两边各少掉一块,结果就是按金子塔的形状排列着,一直延伸到石室中央的这块子轩正研究的方砖这里。石室的四面皆是如此,就好像地面上有四个箭头指向房间中央一样。

如此说来,这块位于石室中央的方砖,确实是很重要了?我也来了兴趣,蹲在子轩身边仔细打量眼前的青砖。可除了上面刻了些看不懂的文字外,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哥,你说的东西,是在这里吗?”我用手肘碰了碰子轩。他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在这里。可这方砖上刻的内容,只是讲沈怀毅当年南征北讨的历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着他又研究起来。我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用手摸了摸眼前的这块砖。

“你干什么?”子轩问。

我曲起食指敲了敲,笑道:“说不定是在这砖的下面呢。”

可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呵啦”一声,那砖居然微晃了一下,然后陷到地下去了!这可吓得我不轻,跳起身来就拉着子轩往外跑。看过多少好莱坞的历险电影,里面通常都是这样: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结果就被关在古墓里出不来了。我怕自己也倒了这个霉,身后那座石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它关上了,我们可就真要被活生生地困死在这里了!

子轩也吃了一惊,他被我拖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这间石室。“快!该往哪个门走?”外面的房间里有四个门,从哪个进来的我早就忘了,赶紧问他。

“别慌,你看这门没有关。先镇定下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子轩沉稳得多,他见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便安抚一头冷汗的我。

我见身后的石门确实没动,这才稍微缓了口气。可眼前的景象又让我目瞪口呆起来。只听见一阵连续不断地铁器和石头摩擦的声音从地下传来,远远看去,那石室地面的方砖确实陷下去了,可随后,周围地面上的方砖也开始上下错动,没一会儿,就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大洞来。又一阵铁链和齿轮转动的声音,一个东西慢慢的升了上来。我傻呆呆地站着,嘴张得大大的,忘了合拢,因为我实在是太震惊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口水晶棺材,里面铺满了梅花,而梅花的中央,则躺了一个面貌栩栩如生的女人!

**************************

我和子轩又慢慢走回了石室。刚才在远处看时,我还以为棺材里躺的是真人,可走的面前仔细看时,才发现,这棺材里的人,是用白玉雕成的,而头发是黑水晶做的,只是雕工超凡,所以一眼看过去,仿佛是真人一样。而棺材里每一朵梅花,居然都是用玉石打磨成片,串在一起做成花状,然后用粉色小珍珠做成花芯,用翡翠做花托。而棺材里至少有几百朵这样的梅花。那白玉雕的女人虽然是闭着眼睛,可依然容颜绝丽脱俗,美若天仙。即使我知道她不是真人,可依然看得有些失了神。

“这应该是沈怀毅的夫人英姑。”子轩在我身旁道。

“他为什么用白玉雕了个假人?还把她放在这里?”我不解地问。

子轩看着那水晶棺,目光中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英姑曾是穆逍仁指腹未婚,未过门的妻子,后来却嫁给了沈怀毅。刚才那方砖上文字说,英姑在生下女儿后,在沈怀毅北伐的途中病死。沈怀毅将她葬在北辽,还说要在征服天下,凯旋而归时,再把英姑接回中原。”

我叹了口气,问道:“但沈怀毅一直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所以英姑也就一直长眠于此?”估计肯定是如此,我也没等子轩回答,便又问,“可为什么是白玉做的人?英姑真正的遗体在又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子轩的手抚上了水晶棺盖,“不过,我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他的话吓了我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才注意到,那白玉雕的人偶,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姿势,躺在棺材里的。子轩说的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一块青绿色的玉,正握在那人偶的手中。子轩两眼发亮,指着那东西道:“就是它!”

“你找得那么辛苦,就为了这么一块玉?”我惊讶地指着那东西问。

“这不是普通的玉,”子轩抓住我的手道,“这是龙虎兵符中的一半。拿它与契阿氏首领手中保管的另一半合在一起,‘故国之军’便可‘重聚首’!”

看着我一脸的问号,子轩微笑着,带着从心底发出的喜悦,讲给我听:“当年沈怀毅除了在孤背山中留下无数宝藏以外,还埋伏下了一支他最精锐的军队,护卫这些宝藏。这支军队的将官,就是当时契阿氏的首领。此人与沈怀毅出生共死多年,且沈怀毅对他的家族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与他的族人便誓死保卫这孤背山中财宝,等沈怀毅回来开取。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沈怀毅在北伐的时候,留守中原的穆逍仁叛变,他拿出一半的财富支持北辽朗氏对抗穆逍仁。我想,他当时一定信心十足,觉得靠自己和郎氏联合的力量,一定可以重夺江山。却没想到变故横生,到最后居然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孤背山。”子轩思索着,目光又落回了棺材中的白玉人偶,不过我觉得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人偶手中的那块青玉上,“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水晶棺材。沈怀毅大概对英姑的死十分悲痛,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在英姑的身边,又太过轻敌,觉得江山迟早是自己的,宝藏和伏兵他将来再回来取也不迟,所以才把这兵符的一半也留在了她的手中。”

“那个契阿氏的首领呢?沈怀毅再也没能和回来,那他和他的军队怎么办,就留在孤背山了?”我又问。

“对,那个首领一辈子都守在这山里。而且他死前交代自己的儿孙,要将护卫宝藏的职责世代相传,一直等到沈家的后人来开启,再将财宝物归原主,并且他的军队和族人,必须听从能找到兵符者的任何命令。”

我看着子轩神采奕奕的脸庞,实在不想泼冷水,可有些话一定要说:“哥,你想过没有,过了这么多年,就算你找到了兵符,它还真的有作用吗?百多年了,契阿氏一族都生活在这孤背山里,一定已经繁衍成了一个很大的部族,他们安逸生活了那么久,难道就凭着半块儿玉,就要跟着拿玉的人抛头颅、撒热血?”

“雪儿此言差亦。”子轩一脸的“你想错了,我来告诉你”的表情,“安逸的生活?呵呵,北辽人不过是才消停了二十年而已。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为了这宝藏,不知道进山搜了多少次。你以为郎氏一族没有聪明人吗?若不是契阿氏的人保护的周全,他们早就找到地方了。只不过契阿氏的人做得很隐蔽,即使别人怀疑是有人故布疑阵,也找不出证据。契阿人是天生的野战好手,人人武艺高强,且精通隐藏追踪,和设置各种阵法陷阱。连年来不断的骚扰,你说他们怎么会荒废技艺?此次若不是由你带路,朗星翰带多少人马,也进不来这孤背山。”

我还是对这这么一块什么兵符,持怀疑态度:“可契阿氏现在能听你的命令吗?他们守了这宝藏那么多代,难道你就不怕如今的首领,想将一切据为己有?”

“即便如此,也没有关系。”子轩潇洒地一笑,“我本来也没有对这些宝藏起过什么念头。”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十分困惑,“财宝你看不上,这兵符若再不起作用,那你此次进山,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子轩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雪儿,你要明白,并不是我看不上宝藏,而是这些东西,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拥有。就像一个小孩子,面对一座金山,你说他能用吗?不但用不了,如果一旦宣布了他的所有权,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与其要一件我们用不了的东西,不如将它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我们得到的利益会更大。至于契阿氏,”他唇角微翘,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即使做最坏打算,兵符真的不能调动他们的人马,我也能让他们帮上我们的忙!”

“帮什么忙?怎么帮?”

“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朗星翰的部队一路进山,因为由你带路,所以一直非常顺利地抵达山谷。可当他们强行搜查那的洞穴时,就被偷袭了。”

“偷袭的人就是契阿氏的军队?你是故意要暴露朗星翰的?”我赶忙问。

子轩淡淡一笑:“若是朗星翰的人一路都能按照正确的路线走,契阿氏人当然不会阻拦,毕竟他们要遵守祖训,等待能开启宝藏的人到来。可一旦一步走错,就说明来人只是寻宝者,不是知道一切秘密的沈家后人,他们当然要打。”

“这次偷袭说明了两件事情:第一,契阿氏人的实力很强。第二,他们确实遵守诺言,一直守在山中保护宝藏,而且谨遵诺言,从未动用过。对我们来说,这就足够了。更何况,从现在的情况看,契阿氏人确实严格遵守着祖先的承诺,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不会遵从这龙虎兵符的调遣呢?”说到这里,他忽然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你说,若是让朗星翰和穆容成同时知道在北辽的后方,有这么一支听人指挥的强悍的伏兵存在,他们会怎么想?”

“你想要威胁他们?”我开始有些理解子轩的意思了。

子轩看着我笑,那笑容让我觉得,有些开心,有些不舍,又有些无奈:“你选一个。”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大拇指蹭过我的皮肤。已经有多久,子轩没有对我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了?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依然怀念他手指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朗星翰还是穆容成,你来选。这两个男人,你想要谁,哥就帮谁。”他的目光温柔而清澈,嗓音轻得微有些暗哑,“这就是今天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我则有些发傻地着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时间周围静得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我与他,默默对望。好半天,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不选?我只想把大毛和小毛接……”

话还没说完,子轩就用食指贴在了我的嘴唇上,阻住了我的话:“我蓝子轩的妹妹,一定要成为这世间最顶尖的女人,就算注定要嫁给别人,”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也要嫁得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他舒然地一笑,“只要哥有这个本事,就会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都堆在你脚下,让你随便选。这世上的男人,最出众的,也就是这两个人了,所以,你就好好要挑一个。”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得像耳语,“决定以后,哥就帮助他,把另一个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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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剩余的北辽军队,护着朗星翰躲进了岩壁上的山洞。升降梯已经被人砍断了,他们完全失去了和上面部队的联系。他们也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岩洞里出来,因为只要一露头,就会有人中箭伤亡,而更让朗星翰气得咬牙切齿地是,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损兵折将,可却没有一个人看到袭击者的样子!

蓝子轩和蓝雪早已经不见踪影,有个士兵报告说,见到他们两人一起跳了那个湖,生死未卜。他能明白,按照当时混乱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湖里了,可那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仿佛煎熬一般。蓝雪居然在他的护卫下,被逼得和她大哥跳湖逃生!这真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

本来朗星翰还怀疑是否是天启的人来偷袭,可后来他察看了地上的短箭,就打消了这个怀疑。因为这些箭的箭杆都是有用山林中特有的松木制成,箭头打造的样子,箭身捆绑的方式,别的地方从没有见过。所以,从这些箭上,朗星翰确定这次袭击的人,他以前从未打过交道。

“皇上,外面没有声音了,臣想出去探一探路。”一名亲兵向朗星翰躬身请命道。

朗星翰点点头:“小心些,若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那亲兵爬出岩洞后,朗星翰眼看着他走到前面三、四十丈的地方,都没见到周围有动静,心里刚刚放松了些,却见一支如今他现在已经再熟悉不过的羽箭从那亲兵的侧后方“嗖”地一声射了过来。那士兵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微笑,可那微笑如今却永远地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因为那支箭从他的后脑穿过,箭尖儿带着白色的脑浆从额头钻了出来。

朗星翰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又一位儿郎倒在了地上,未发一语,转身拿过一支火把,向洞穴深处走去。“皇上,您去哪里?”

“既然外面路不通,咱们就往里面走!”朗星翰的声音冰冷而坚硬。

“可是,”他手下的一个千总挡住了他的路,“这山洞里的岔路极多,又到处都是尸骨,恐怕太危险了,皇上您……”

“守在这里,一样是死路一条,我们只有往这里面找路。”火光映出朗星翰脸上的每一个棱角,“我就不信,如今天要绝我朗星翰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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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觉得脚下的地面,好像震动了一下。虽然极其轻微,可仍然把我惊得回了神。“这山洞是不是不安全了?得赶快离开!”我马上想到这一点,再看向子轩时,从他的表情中也读出了和我一样的意思。但是,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当然是先要把那半块兵符拿到手。

我与子轩合力,推着棺盖的边缘,把棺盖错开。然后我对他说:“这白玉偶人很有可能有机关在里面,所以为防止万一,一把那东西拿到手,咱们就立刻往外跑。”子轩笑了笑,我当然把他的笑容看作是同意。然后看着他拿出一块布帕,用它包住那块青玉,然后再往外轻轻地抽,可是,却没能抽动。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而子轩则微皱了皱眉。他微微加了些力气,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啪”的声响,那白玉偶人握着青玉的手指,居然断了!而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在断裂的地方,我居然看到了人骨的组织!

子轩也非常讶异,看了一眼,才轻声叹道:“原来不是白玉偶人,居然是将尸身涂上蜡,怪不得可以百年不腐。”我见他惊讶过后,就若无其事地将连在那兵符上的两根手指拿了下来,放回到了棺木里。可此时我已经恶心得汗毛直竖,鸡皮疙瘩掉满地了。再美的女人,腐朽成了白骨也只剩下恐怖。

我原本打算拿了兵符立刻离开,但之后子轩见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便让我和他把那棺盖推回原位,算是对过世的人的一点尊敬。没办法,我只好和他一起干,完事之后,我立刻拉着子轩往外跑。我们前脚刚出了石室,就听见身后穿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玻璃。我回头一看,只见那门里正对着我的那面无与伦比的水晶墙,从右上角裂了一道缝,然后一直延伸到左下角去。而与此同时那扇石门也开始缓缓地关上了。

“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水晶要碎了!”

“别怕,那石门应该能在水进来之前关上。”子轩安慰着我,在前面当先领路。走了没两步,就听见一声沉闷的破裂声,像是把花瓶捂在被子里打烂的声音一样,接着就是“哗”的水声,和击打在石壁上的巨大的震动声。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石门果然在水晶碎掉之前关上了,只是那水流的冲击太大,石门又有缝隙,四面都有水在慢慢的渗进来。我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时间从容离开这里了。只是这样地渗水,那过不了多久,这些财宝就都要被淹在水底了,实在是可惜。

可子轩却忽然笑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是不是拿到那兵符高兴得不正常了?子轩见我打量他的眼色有些奇怪,知道我想歪来,便拉着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方砖上最后说,若是兵符未能被沈怀毅拿走,而让其后人得到了,那么就让英姑永远地安眠在此。我刚明白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带了些感慨,“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英姑的在天之灵了。”

“可你看那石门四处漏水,这样下去,那些财宝肯定要被淹的。”这么多财宝要是这么没了,让我觉得太心痛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经过一个敞口的箱子,我赶紧从里面抓了一把宝石塞在身上。

子轩见了我的动作,只是宠腻地轻笑了一下,道:“少带点儿,待会儿你的脚不行了,我还要背你。太重得话,这些东西还是要扔掉。”

我撇撇嘴:“那你就趁现在我还没拿什么东西的时候背我吧,否则我可不保证自己能忍住不拿。”

子轩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呀!”然后就走到前面,俯下身子,“上来吧。”

我爬到了他的背上。子轩虽然是读书人,可他的身子并不淡薄,隔着衣服,我能感觉到他暖暖的体温。我闭上眼睛,将脸靠在他颈肩旁。若是这样的时刻能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只可惜

脚步声有规律地回响在石廊中,然后,“雪儿,你想好了吗?选谁?”子轩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我抬起头,用下巴支在他肩膀上,声音极轻地问:“哥,你就没想过,逐鹿中原吗?”

子轩沉默了一下,语调平静地说:“若是穆、郎二人中,有一人是无道无德的君主,我必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想法,又有哪个男子能拒绝九五至尊的诱惑?不过,人各有命,我也是生不逢时罢了。”

“是啊,”我也叹息,“他们两个如今都把国家治理得有声有色,在国内的地位稳若泰山。而你,除了有这些拿不出去的宝藏以外,就是那个还不一定关用的契阿族人,根本没有成功的把握。而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是从来不做的,这我知道。”

子轩笑道:“还是雪儿了解大哥。”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利用契阿族做为潜在的威胁,来要挟穆容成或者朗星翰。而这两人之中,你只能选择一个,要挟的效果才能达到最大。”我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冷静,而子轩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其实不管选择谁,你都能成功。选朗星翰,你可以与他谈判,让契阿氏给他做最强有力的后援,再加上你之前在天启时,就暗中与他合作,之后你可以顺理成章地说,你是早已经追随了朗星翰,在天启就为辽主效力,你当然是当之无愧的北辽功臣。以朗星翰那样英明的君主,只要你态度低调,主动交出兵权,他一定重用于你。如此你就可以得到信任,留在北辽,一展所长。若有什么计划,也有了机会和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添添嘴唇,我接着说:“选穆容成,你可以将契阿氏做为伏兵,与他一起对北辽军队已经前后夹击。之后你可以说你是为了帮助他攻打北辽,所以才假意应允,在北辽的时候就是为天启做内应。然后你就又成为了天启的功臣。剩下的事情,与选前者时一样处理,你还能得到同样的利益,因为穆容成也是知人善用的明君。”

“但,不管你帮助哪一边,如果没有我在,你的地位总是稳固得不够完美,因为你同时也知道,穆容成和朗星翰都想要我。所以,你让我来选,即可以实现你自己的愿望,又能展现大哥对小妹的关心与付出。”

我在心里叹息,蓝雪,为什么在任何冷静的时候,你都能把别人分析得如此之坏呢?为什么心里明明疼得滴血,可嘴上的话还是要说出来?为什么,我就不能在面对他的时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很长时间,子轩都没有都没有说话,我只能听到他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平淡而没有起伏;“这是唯一一次我们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我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吐气道;“那是你的机会,我不过是筹码而已。”

不知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我感觉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而从耳垂到脖子,更是迅速地红成了一片。

“不愧是我的妹妹,如今已经能想到这些。以后那些深宫中再有什么钩心斗角,你一定可以应付自如了。”子轩的声音,忽然带了笑意,“雪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从没尝试着改变过,我们,就这样吧。”

我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酸、发涨,心里堵得厉害,又疼、又痒、又有着撕裂般的痛楚。

“你没觉得疼对吧?”为什么我的声音哽咽?不,我哭不出来,因为我没有眼泪。

“这不公平。”呐呐自语着,我猛得将头转到他右肩受伤的地方,张开嘴照着他的伤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就像是当年我在北辽军营咬那个恶心的老太师一样。所不同的只是,此刻,我的心,缩得紧紧的,只怕一松开,就会有血喷射而出。

子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之后他却手上加力,把我抱得更稳,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稳步往前走。而我,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着使尽全身力气咬下去,咬穿他的血肉,把这个牙印,留在他的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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