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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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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那一张张拍得栩栩如生的照片,仿佛是在拍偶像剧一样。由左而右,场景由捷运车上的强吻逐渐改变场景,就连最后在小巷里亲密互拥的动作,也是那么的清楚。不禁让我心里一凉,原来在捷运的那一天,我们就被跟拍了,而且还是被一个拍摄技术一流的人跟拍了。

那张张照片,面容万分清晰,有如是站在我们身旁拍摄似的,证据确着,我和阿绝想赖也赖不掉。

「那是什么啊……好恶心哦……」

「就是啊,学生会长和副会长是同xing恋?」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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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根本就是变态、败坏校誉!这种照片是谁贴的呀?」

「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他们!恶……」

我呆在布告栏前,刹时彷佛时间都停止、静空了,就连那些不堪入耳、荡入心里的话,也逐渐消去般的安静。只觉得有一股寒意和莫名的恐惧从心底直涌上来,让我忍不住地全身发起颤来。

每次和阿绝道别回家后,我常在回家的路上想,如果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将感情摊在阳光底下就好了;我常在想,不就是我们的xing别刚好一样而已,为何这样就不能在一起?我常在想,万一哪天爸和妈知道了,那会怎么办?

以前纵使我想到心都发酸的难过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然而今天这短短的一瞬间,却让我解kai了心里所有的疑惑。

因为人类都是可笑的,总是将和自己习xing不同的人当成";异类";。记得以前国文课时,老师曾过说一个故事。

有一个国家的人民喝了城里的井水,结果全都疯了,后来只有国王没喝井水,只有他是正常的。但是在那些疯了的人眼里,唯一正常的国王才是疯了。所以他们想尽办法逼国王喝井水,到了最后国王也疯了,所以全国的人都是正常的。

因为在疯子的世界里,";正常";的人才是所谓的";不正常";。所以我得到了一个结论:因为这世界异xing相爱多过于同xing,所以就显得我们的感情是那么的鄙陋、那么的不堪,然而这是多么的可笑呢?

或许这么比喻不怎么恰当,但我只觉得我能明白那国王被逼喝井水时的心情。因为他明明没疯,却被当成疯子。因为我们明明只是相爱,却被当成异类看待。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和阿绝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不公平的视线以及难堪的话语?

「尘,快跑!」自由自在

在我仍静空于自己的世界里时,阿绝的声音忽然自耳边扬起,接着身体猛然被人往右扯了过去。回神后我才发现我正被他拖着跑、拖着跑、拖着跑……想到这三个字、想到我们现在的动作,心里却异样的发痛、觉得莫名的可笑。

我们要跑、我们是不对的,我们要跑、我们是不对的!边跑,心里却不停的浮现出这两句话──我们要跑,因为我们是不对的、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我们的感情不如男女之情纯洁,是肮脏的、是污秽的!

多么的可悲呀,我们的感情,就只因同是同xing相恋,所以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如。

后来我们怎么被抓回去的,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和阿绝站在学务处里被厉声质问到一半时,我突然整个身体给人往后扳转,接着莫名的巴掌往我脸颊拍了过来。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地上摔,摔得一身狼狈。

半边脸颊火辣得发痛,脑袋也痛苦的发晕。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爸正被老师和教官死命的拉往一旁。倒是阿绝的父亲什么话也没说的,就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出可笑的闹剧。

没人过来扶我,我坐在地上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阿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大概是刚才那一巴掌扇得太用力。虽然学务处里一片的吵杂混乱,然而我的心却奇异的安定。因为他也在看我,我们至今还能相望,就让我安心得想哭。

为何阿绝不过来扶我?我知道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就算到了这种场面,扬季绝依旧是扬季绝,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假如他过来扶我,那我回家后肯定不只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学务处外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一双双充满好期的眼神以及一双双鄙视的眼神。爸仍是涨红着脸的放声破口大骂,后来其中一个教官将我拉了起来,问我们那中廊上的照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无奈的扯了个笑,还能是怎么回事,教官还真会装傻。才想开口,打算把所有事都扛下来时,阿绝却早我一步先开了口。

「不关他的事,是我强迫他的,要记过就记我、要退学就退我,和步同学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是如此平顺,听在我心里却是如此的剌耳。

步同学。

我听到这三个字险些喷笑出来,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来没听过他喊我";步同学";过。为何我总是慢他一步呢?为何我总是没来得及保护他,反倒被他保护了呢?

";啪!";

阿绝才说完,他父亲便狠狠的往他脸上打去。那拍击声听在我耳里分外清楚,那印留在脸颊上的五指红印也格外清晰。像是在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相爱的后果。

那时我突然明白,我们的爱情就像一种慢xing毒药一般。刚开始时没感觉,直到药量愈加愈重,到了不能舍弃的地步时,才慢慢露出它的原貌,欲将人折磨至死方休。

「扬先生!」在场的教官被这突来的举动吓到了,全都震惊的看着阿绝的父亲。大概是阿绝的父亲一身优雅的贵族气息,看起来不像是会打小孩的人一样。

「方教官、步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扬某不才,教出了这么一个寡不知耻的儿子。既然小犬坚持扛起所有的事,那么就请学校给予退学证明吧。至于小犬往后的学校,扬某自有打算,还有劳方教官了。」那张酷似阿绝的面容,挂着温和的笑容,然而眼神却是冷得吓人。

后来我是怎么回去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早晨整个人过得浑浑湂湂的,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根本让我来不及思考。

回到家后,妈也闻讯赶了回来,我才一踏进门她便哭得伤心欲绝的朝我扑抱了过来。虽然没有肢体上的责备,却让我更加的难过。因为她的责备,是心灵上的责备。每哭一声、每哽咽一声,我的心就揪得越紧、揪得越加发疼。

爸本来打算把我锁死在房里的,后来在妈的极力反对下,爸只严厉的警告着我,要我别跟扬季绝那种思想有问题的人往来。我听到他这么说时,真想告诉他:是你儿子先跟人家告白的,所以如果阿绝思想有问题,那我也绝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一晚,阿绝的手机打不通,这是从寒假后我们第一次睡前没有通电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心里一直在想,拍那些照片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我的仇人还是阿绝的敌家?我还在这么想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我错愕的接起电话,心里只想得幸好将手机转成无声震动了,否则现在爸一定会火大的冲进房,连我的手机也摔掉。

我整个人里进棉被里压低音量,只希望这通电话是阿绝打来的。

『老婆吗……』自由自在

「嗯,你在哪?没事吧?」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只觉得那声音像是十分疲倦般的,我想,阿绝回家后肯定没我这么好过。

『你能出来吗?我想看你……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拉开棉被望了望墙上的挂钟,3:45。爸应该睡了吧?

『我在你家楼下……能下来吗?』

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爱情真伟大";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我答应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偷偷摸摸的开了门。而当我走出家门往楼下狂奔时,心里却莫名的高兴。

下了楼,什么都还没说我便直往阿绝身上扑去。然而令我讶异的,是阿绝的身上和脸上连半点瘀青也没有。

「你爸没打你?」我拉着他往附近的巷子走去,走到路灯下时还不安的拉着他左看右瞧的,才发现他身上真是连半点伤也没有。

「嗯。」他闷哼了一声后,便将我整个人往怀里带,紧紧的拥着。

「他们今天正式离婚了,今天我才晓的我这个儿子的用处,那就是他们离婚最大的借口。」他边说边笑着,然而那话声里的讽意却是十足的明显。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么。然而阿绝对于父母的离异,似乎没有太大的意见和打击,说完后便又将话题转向了别处。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就连在天空转为深蓝要破晓时,都不想分离。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分离,那天早上他便让他父亲带下了台南。而阿绝那一下台南,离开了台北的土地后,我才晓得,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失眠,仅管有着电话联系,然而心却仍没因此而放下。

「我要去台南找你。」

『不行,你要上课。』

「上什么课……每天去都给人指指点点的……」我躲在棉被里难过的说着,只觉得如果再不见阿绝,我真的会疯掉。

『台北到台南就算是自强号也要坐很久,你爸知道会打死你的。』

「我不管……我要看你、我要看你……我好想你!」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我已经两个多礼拜没看到他了,每天去学校又要给人议论不休的,再这么过下去我真的会发疯。就算没发疯,也一定会忍不住自杀的。

那一晚,在他的坚决反对下,我还是摸出了门,到了火车站下了台南。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下了台南,竟是一场恶梦的开始,一场美梦的结束。

49。

凌晨四点四十几分,我第一次踏上台南的土地。才下火车,那不同于台北的清新空气,便往我扑来。虽然坐火车的时间很漫长,但每前进一站,我的心便更为兴奋。因为,我就快能见到阿绝了,就快见到那个能让我舍弃一切的人了。

当我出了后站时,落入眼底的是停在昏黄路灯下的三、两台计程车,和一眼望去一片漆黑寂静的大学路。不知为何,我格外的喜欢这个景色。没有喧闹的车马人声,安静得宛如世外桃园般。

凌晨的台南市,安静得好漂亮,这就是阿绝住的新县市吗?我倚着墙等着阿绝的到来,边想心情便益发的愉悦。

「你真的来了……真是败给你了。」那熟悉的嗓音突然闯进我的脑里,我一回神,便看见他站在我面前一脸莫可奈何的神情。

不知为何,才两个礼拜没见,却彷佛两年没见一般,令人格外的思念。可当我再将他看清楚一些时,才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副黑色的粗框眼镜。

「怎么戴起眼镜了?」我皱起眉,有些困惑。自由自在

「这个?」他拔下眼镜后,突然朝我恶作剧的眨着双眼。「用来挡桃花的,难不成你希望我招蜂引蝶?」

我看着他逗趣可爱的表情,和贴心的话语,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顾四周还有正在等侯客人的计程车司机,便整个人扑抱住他。

「嘻,这么想我呀?先回我家我们再来好好的『温存』,这边还有司机伯伯,让他们看了心痒难耐可不好,说不定等等你就被拖到一旁──」

听到他愈说愈不像话,我没好气的低吼一声,阻止他再继续往下露骨下去。真是的,两个礼拜没见他仍是这副调调。不过这才是扬季绝,他若是真正经起来,我才要害怕。

但等我戴好安全帽坐上他的机车时,我才赫然想起──去他家,不就等于会见到他爸吗?

「等等,你爸呢?」

「他没跟我住,不用担心。」他只是微微的一笑,便将我的手拉放至他的腰上。

我让他戴着,只觉得台南的空气闻起来真的很舒服。而且我也可以大剌剌的抱着他的腰,整个人贴在背上。因为现在是凌晨,没什么人;因为现在在台南,没人识得我。假如天天都能这么轻松,那该有多好。

台南之于我,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或许是离开了台北,我反倒没那么顾虑了起来。到了阿绝家后,索xing把手机关机了。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既恐怖又痛苦的可怕日子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跟阿绝在一块,不希望这难得的相聚中途让人扫兴了。

而不知为何,两个星期没见到阿绝,他身上却少了几分**的洒脱,多了几分忧愁的气息。是我的错觉吗?我坐在床上盯着他那漫着几分落寞的眉间,只觉得这样的阿绝对我而言有些陌生。

「明天带你去成大附近逛逛,他们校区满大的。」他关上灯后便将我扯进怀里,我和他躺在床上,却在不知不觉将他搂得更紧些。

「喏,阿绝……我们长大后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安顺的住在一起,搂着彼此一块入睡?」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只觉得自己正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未来。

他只是以着非常轻柔的力量,顺拍着我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大概是明白我问的这些话,对我们两个而言都太过于遥远和不切实际了。只是,如果连希望都不能拥有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之后是在他怀中热醒的,虽然现在已经十月初了,但台南白天的气侯,愈仍算是有些微热。

「流汗了,很热吗?」自由自在

不知为何,当我想悄悄的移开他搂在我腰上的手时,他却突然睁开眼,抚着我的额头、笑得满脸温柔的问着我。这一刻我只觉得好幸福,我们就像新婚夫妇般那么的亲蜜、那么的理所当然。

「你不是要带我去成大逛吗?我好饿,顺便去吃早餐吧?」我忍不住欺近他,在他脸上落了个吻,接着便又觉得很丢脸的往他怀里钻去。

「你在引人犯罪吗?」他将我从他怀中一把抓了出来,脸上原本温柔的笑容顿时转为邪恶。接着我们便因此错过了吃早餐的时间,直到快中午,他才停止他所谓的";犯罪";。

下楼后,我跟着他走过大街小巷,说什么我们好久没一起散步了,反正家也离市区不远。

「这间学校我以前读过哦,不过后来就搬到台北了。」走到一条小路时,他突然指了指旁边的建筑物。

「你看,那些打网球的人很厉害吧?它隔壁是篮球场,我最近也常去那打,不过最常去的还是成大,因为那可以找人玩斗牛。」随后他便又指了指另一边的网球场和篮球场,而我只是跟在他身旁看着这些新奇的景色。

在台南不似在台北,这里的人走路的速度不会特别快,不像在台北里,大家似乎都像在跟时间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走得还快。

之后他便带我拐进了另一条小巷里,那条巷子开着许多的店,从外面看起来都装潢得不错,像是供人聚餐和聊天吃饭的地方。

「这条路上的店都还满不错的,改天我再带你来这里吃。」他指了指两旁的店面,脸上扬的笑容就像个孩子般的快乐。

「对了,成大的校区很大哦,等等别喊腿酸唷!」

我看着他只觉的他今天的话似乎特别的多。

或许快乐的时光消逝得总是特别的快,当我们吃完晚饭走进成大的校园,直到一个穿著白底黑色条纹制服的夜校生从我身旁走过时,我才猛然想起,我今天不仅跷家也跷了学校的课。

「那是成大附工的夜校生,我明年应该也会考这间吧,晚上念夜校、白天打工,让自己忙一些,比较没空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走到树下的木桌和木椅前,他笑笑的指了指对面亮着灯的大楼。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百感交集。他原本应该会平顺、甚至风光的念完高中,然后考上一间不错的大学的才对。为何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为何那些同学、老师都那么的残忍?

同xing相爱又如何?难道可以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把一切事物都抹灭掉吗?难道发现阿绝爱的是男人,那他就不再聪明、不再优秀吗?

「你也该回家了吧……你爸真的会担心的。」走出成大后,他指了指后站的数字时钟。我无言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总是能这么冷静,心里总是明白什么时候该收手、该放手。

可是这一刻,我竟然有些痛恨起他的冷静。为何他不能像其它要分离的情侣一样,叫我别走、叫我留下来陪他呢?

「我不要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我别过头去,任xing的说着,然而却只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跟着我,一生就这么完蛋也没关系吗?」自由自在

「没关系!」我闷哼了一声,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问,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因为在我的认知里,阿绝不像是会说刚才那句话的人。

「傻瓜,那回家吧。」他最后只是笑着摇摇头,揉揉我的头发后,便环搂着我的肩往他家走去。

在台南过了三、四天的日子后,我一直以为爸和妈已经对我这个不孝子死了心,所以连找我的动作也没有。只是当我想完这个想法的隔天早上,我和阿绝才一下楼,便看到爸脸色发青的站在楼下等着我们。

「回去,你这个孽子跟我回去!」我还来不及说话,便让爸打了一巴掌,整个人让他使劲的往外拖。而阿绝则是追了过来,他那原本漂亮的眉也全拧在一块。

「闭嘴!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若敢再跟上来,回去我就打死这不知羞耻的不孝子!」爸朝他吼完后,便我把拖上车,可是我挣扎得厉害,曾有那么一瞬间,我那极切想逃脱的心,差点让我将自己的拳头挥向他。

可是我没有、我不敢,我也不能这么做。因为爸他并没做错什么,而是我这个跷家又逃学的逆子做错了一切。最后我坐在车里的后座,难过的靠着窗哭了起来。为何到了后来,我仍是如此没用,连自己的幸福也抓不住。

回去后,不免是被毒打一顿,只是打到后来,爸却自己坐在一旁哭了起来,说他到底是生了什么儿子,竟然跷课跷家是为了一个男人。我缩着身体靠坐在墙边,听着他的哭声,自己却是更难过。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爱的人就是扬季绝,就是个男的呀!难道我今天是为了一个女人跷课跷家,犯的错就会因此轻一些吗?

之后,我还是耐不住相思的折磨,又跷课跷家的下了台南找阿绝。我凭着记忆走到阿绝家后,他看到我,只是满脸错愕。

「这备份钥匙给你,以后我要是不在就直接进来。」进了门后,他只是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塞了给我。

「老婆,你真的很傻……」他说完,便突然紧紧的搂住我,然而我却不懂他语气里那突来的莫名哀伤。

之后,我便是过着跷家,然后又被抓回家毒打一顿的日子。有时都觉得自己可笑,竟然会爱一个人爱得这么疯狂,可是却也心甘情愿。我总以为,等挨过了这个过渡时期,爸和妈便能谅解我,便能接受他们的儿子只爱男人的这个事实。

也总以为,只要等我们长大,我和阿绝便能雨过天青的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一直到十二月耶诞节的那天,我偷偷的下了台南想要给阿绝一个惊喜时,我才发现,我还是想得太天真。

而且天真得白痴,白痴得可笑。

在我偷偷的溜进阿绝的屋子,找到好地方躲了起来后,没一会儿我便听到开门声。接着,阿绝和另一个人的交谈声便落进我耳里。

那不仅打醒了沉溺于自我幸福中的自己,也打破了阿绝为何会和云平这么好的原因,更打碎了我那早已缠上一条条对他爱恋的那颗心。

「雨玲,你知道吗?我已经快实现我的计划了,那个人,那个叫步语尘的白痴的一生就快要被我毁了!你知道吗?我好高兴……却也好难过……为何当初云平会那么死心踏地的,爱着这种人……这种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的蠢蛋。」

「你喝醉了。」自由自在

「哈,没有、没有……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当年我让云平抱着时,他居然着喊步语尘那贱人的名字……你说可不可笑、悲不悲哀?而现在那个害死云平的人,却对我死心踏地的……你说,他够不够贱?还有啊……我跟你说……我抱了他好多次,你知道吗……够贱、够囧荡,抱在怀里时,那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哈哈……」

我愣在衣柜里,听着那破破碎碎的醉语,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脑中断掉一样。我只记得我死命的揪着左胸,因为那里好痛、好痛、好痛……

我是贱人、我是白痴、我是蠢蛋、我害死了云平、我在床上够囧荡……这些话不停的在我脑中打转,打转、打转、一再的打转。最后转出了一个最让我心寒的事实──我死心踏地,用着自己生命爱着他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爱我,而且……他还很恨我。

我紧咬着下唇,却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或许是太悲伤、或许是太可笑,可是仅管那些话语字句伤人,我的心却仍然有些拒绝相信它陈述的是事实。

我抹了抹眼泪,握着胸前的项炼,闭上眼,然后开始告诉自己:阿绝只是喝醉了,有些神智不清罢了……他只是喝醉了……醉言醉语是不可以相信的。

虽然理智这么想,然而发颤的身体却始终没停止颤抖过,反而是颤抖的益加严重。是我的心在告诉我,我听到的那些是事实,而不是醉言醉语吗?我闭着眼,却发觉那斗大的泪珠不停的自眼角溢出,不断的往下滑落。

为什么我要哭?为什么我要觉得悲伤?不要哭啊!不要难过!其实那只是阿绝要吓我的,就像上次的愚人节一样,他知道我躲在屋里,所以他要吓我的!所以我不应该哭,我不应该觉得悲伤!

所以不要哭啊!我捂住嘴巴,死命的在心里骂着自己,然而身体却不听大脑的使唤。眼泪还是不停的掉、心还是不停的揪痛,但理智却仍是拼命的拒绝我刚才所听到的话。

50。

「我看是物以类聚,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你醉得厉害,最好先洗个澡让自己清醒点,否则他又突然下来找你就惨了。」

那带着些微嘲讽意味的女声才落下,衣柜便被打开。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听到她幽幽的一声长叹。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说完,便将衣柜的木门开到最大。

什么也做不出来。自由自在

我依旧愣在衣柜里,该说是连伸出脚踏到地板的勇气也没有。因为我害怕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是事实,是那令我几乎想立刻死去的悲哀。

「季绝,他躲在你的衣柜里,就叫你别喝酒了,哼哼……」那话里泰半的意味大概是";有好戏看了";的意思,她说完后便一把将仍缩在里头的我拉了出去。

我整个人让她拖拉了出去,完全没料想到她的力气竟能拉动我,于是在那慌乱之中我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地上摔去,万分狼狈。

人往地上摔去,却宛如针往心脏扑来;这一摔,身体不觉得特别痛,倒是心像被千百枝针札了似的。

我扑趴在地上,让整个身体贴着冰凉的地板,怎么也不肯撑起身体。或许是因为我这动作愚蠢得好笑,所以四周安静得要命。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和过路的车声外,什么也没有。

「死了吗?趴在地上是怎样?」那冰冷的嗓声打破这诡异的寂静,飘进我耳里。接着脚步声响起,一股幽香也跟着飘进我鼻里。

我知道她正蹲在我身旁,可是我不想起身、我不想面对,那可能成真的恶梦。

「步语尘?」那是阿绝的声音,但却像是由一个陌生人口中发出的三个字般,冰凉轻快且不带任何情感。

「是呀。」那女孩轻笑了一声,接着便感觉到她正用手指戳着我的背。

「几岁了还装死?真是胆小哪,难怪季绝要恨你了。」那嘲讽的声音字句分明,就连笑声也带着几分酸意。

「还不起来?啧,陈云平真是可怜哪,怎会为了这种人断了一生?」不知是她刻意亦或是我敏感,那冷冰冰的话语声,我竟愈听愈酸。最后终究忍不住跳坐起身抹去脸上的眼泪,狠狠的瞪向她。

「哈哈哈……真的是步语尘耶!」

我才抬起头,那爆笑声便回响于室内,那是阿绝的笑声。我一愣,顺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只见到他正瘫坐在沙发上,眉眼弯弯的捧腹狂笑。

「你听到了?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

他笑了一会儿后,才看似勉强的止住笑声,带着他那不正经的音调和神情问着我。我恍神了一下,然后朝他摇头。

「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持续的摇着头,我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告诉着他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我可以闭上双眼、捂住双耳,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只要我们能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反倒是在我说完的那一刻,他突然敛去了笑容,神色凝重。

「啧,这就是爱哪……季绝,我先出去门外等,可别闹出人命。」那女孩嗤笑了两声,便真走了出去,那一刻,整间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只剩木门关上后波动。

「阿绝,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又像上次愚人节一样,要吓我的对吧?」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眼嘻嘻的走向他。只要他说句「是」,哪怕是假的,我也甘愿。或许这一刻,我有些明白为何云平会自杀了,因为让自己最爱的人漠视,比死还痛苦。

我才一走近,便整个人让他抓了过去,压在身上。然而,这次却不同往常的嬉闹般,因为这次压在我身上的,不止有阿绝瘦弱的身子,还多了他那有着修长手指的漂亮双手──正牢牢、不偏不倚的掐压在我的脖子上。

「www.youxs.org。哈哈……你可知,这三个字让我怨了多少年?」那冷然到泛酸的嘲讽声,搭着他那倏然微眯的狭促凤眼,让我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咳、咳……」自由自在

似乎是我已意识到些什么,我立即哭喊的要他别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掐在我颈间的双手却因为加重力道,像是在怪我的多嘴,打断他的话。

「你不想听、你不想听?」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却冰冷得叫人害怕。

「你可真自私,当年就因为你不想听平儿的任何话,才让那么一个才华扬溢的天骄之子,撒手人寰的!」他那俊美的脸蛋为此挣拧了起来,却也因而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然而那狭眸里的怨恨却是分明得叫人难受。

平儿?

我泪眼迷离的望着他,然而心却不住的颤抖。我不想听呀……为何他不干脆就这样骗我一辈子算了?

他忽然整个人压下身来欺近我,唇边噙着的笑意虽灿烂得美丽,却如一朵带剌的玫瑰。

「告诉你,你永远不明白那段日子里,我活得有多么的痛苦。我会特地来跟你念同一间学校,也是为了这长久以来的计划──一个让你人生彻底完蛋的计划。」那抑扬顿挫分明的语句里,像是在和我诉说着故事般。

我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捂住两边的耳朵,拒绝再听下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胡乱的朝他大吼着,我宁愿相信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而非事实。

而他只是使劲的扒开我捂在耳上的手,不顾我的吼叫迳自的继续说着。

「谁跟你开玩笑了?呵,我只是要将你带给平儿和我的痛苦,加诸百倍还在你身上罢了。你一点也不晓得平儿和我过得有多痛苦,我甚至还要帮平儿想法子讨你欢心,甚至连他醉了错把我当成你抱时,也只能笑自己犯贱。」

「你一点也不明白……绝望是怎样的感觉。你说你曾和平儿约定好要开花店,所以讨厌进花店。那你又知道他曾跟我约定了些什么?我们约定好要上建中,结果呢?他联考时张张白卷,考完不久便自杀了,而且完全没有告诉我他有这个念头!我那天看了他留给你的DV,我才晓得我这个人有多贱,贱到他连要死了,都只担心、牵挂你这个对他完全绝情的人,而不是我这个陪他走过一年多、他身旁最亲密的人!」

那声声的凌利话语,像幻化为刀锋般的,一字字的刻进我心底。然而他说到最后,嗓音却转为哽咽的悲涩,待他语毕时,我才察觉方才掉落在我脸上的,是他温热的泪珠。

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的……什么爱我都是骗人的……什么嘛,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我、说我比他的生命还重要,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我错愕的张大眼,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泪颜,心都揪痛了。就算再难过,他也从未在我面前掉过泪,而今天,却为了他的";平儿";,我认识的云平,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惹人怜惜。然而,我就是该死的那个吗?

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那天的对话。那是多么的叫人痴迷,叫人以为他的爱,是那么的纯洁无瑕、是那么的至死不渝,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陈云平。

「我说过,整个命都给你也行……难道你不相信?」我听着那像是拼了命在压抑的嗓声,低沉又紧实,却又要佯装轻松般的不正经,心里更是一阵感动。为何他要这么累呢?对我这么好呢?

「相信、相信、相信、相信!」我疯狂的点着头,不愿他独自这么惧怕下去。

「那别哭了,嗯?」自由自在

听着他近乎哽咽且低哑的柔声问道,我破涕为笑得抹起脸上的眼泪,用力的大大点了个头,然后靠上唇去吻住了他。

吻去了他的不安,也吻去了我过份感动的忧伤。正式的将扬季绝这个人,牢牢的钉在我的心里,用上最深沉的爱恋环绕着他。将他对我的爱紧紧的绑在心脏上。

自此,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我笑弯了唇,眼泪却开始一直掉。

「因为,我把对你的爱镶在心里。如果你硬把它从心脏拔离,那心脏一定会支离破碎。你有听过没了心还能活下去的例子吗?」刻意的学他那坏坏的口气,说完后却自己笑倒在他怀里。

甜蜜,假象。

恩爱,假象。

对我好,假象。

温柔,假象。

说爱我,假象。

谎言,真象。

「所以,你在这一年多来,压根儿就没爱过我是吗?」我以着沙哑到难听的声音问着他,问着那个可能会亲手捏碎我心脏的答案。

他没回答我,只是用非常哀伤的眼眸直盯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眸,彷佛是在告诉我──我有可能爱上我最恨的人吗?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没有……我只不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叫平儿连生命也不要,只要你永远记得他。我只不过想知道,你被平儿抱跟被我抱,究竟有什么差别,一样都是上床,为何你逼死了他,却爱惨了我。」

他任脸上的泪水不停落下,而那眼泪每落一滴打在我脸上,就有如滚烫的热水浇在我心上一般,可悲的炽烫。

所以,一切都是虚构的。在我以为美好的爱情世界里,是他用仇恨一点一滴建构起来的。而我这一年多来所拥有的,都是他创造出来的虚拟爱情、虚拟假象。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他将我镶在心底对他的爱,毫不留情的硬生拔离。全然不顾,那清脆坠落、奔向四处狠狠砸地的,碎裂声。

那是心脏,支离破碎的声音。自由自在

很响耳,很清脆,很令人觉得莫名悲哀,宛如在替我哀悼的,丧钟声。明明是飘荡在空中许久才砸落地的清脆,然而砸往地上的那一瞬间,却沉重得宛如道别式里的悲伤。

或许,它是在提醒我,今天就是我自以为是的「爱的道别式」。

被子被子谁温暖你镜子镜子哪个是你

你看不见里面的你房子房子谁容纳你

镜子镜子没有自己你只看见别人影子

清醒清醒高级梦境真实真实谁在虚拟

失去失去唯有失去不再失去

最爱你最爱你你最爱的他又在哪里

欺骗欺骗至少诚实解释解释谁来解释

失去失去唯有失去不能失去

从哪里到这里从这里到那里快乐在哪里棋子棋子谁服从你

镜子镜子哪个是你你看不见里面的你

格子格子谁框住你镜子镜子没有自己你只看见别人影子

最爱你最爱你你最爱的他又在哪里

懂事懂事已知无知解释解释谁来解释

失去失去唯有失去不能失去自由自在

从那里到这里从这里到那里快乐在哪里从那里到这里从这里到哪里

从哪里到哪里快乐到哪里

莫文蔚/清醒

作词:李焯雄

爱与伤害之间你说呢应该怎么样去分割

很久很久,我才听见我奔溢出口的笑声。

季绝、季绝。

你爸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否要你「记得要绝情」?如果是,那么,你爸对了,至少没我的名字失败。因为你,人如其名,那一身傲骨里的血液,是以冰冷绝情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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