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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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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同体第二部+番外

52。

《雌雄同体第二部起,由第一人称转为第三人称,焦点将会是绕着扬季绝打转,故事的时间从云平去逝开始写起。》

我可以是男是女可以飘移不定可以调整百分比,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

偌大的房间里,夕阳的馀晖照映在乳白色的墙壁上,却显得有几分落寞。然而躺在房间中央双人床上的主人们,却为这份落寞添加了几分暧昧得诡异的色彩。

相互拥抱交缠的,是两副赤囧的胴体。其中一人身材曲线,优美得有如是上天偏心下的完物;另一副躯体,却是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臃肿体态。在这样强烈的视觉对比下,两人却仍是紧紧的互拥着对方。

「季,老实说,你会不会恨我?」开口说话的男孩,有着一张xing格且过份俊帅的脸蛋。麦色的肌肤搭着秾纤和度的身材,一对漂亮的双眼皮和傲然直立的鼻梁,那近乎是完美的五官,直让人看了又妒又羡。

相较之下,依偎在他怀中的男孩,便逊色许多。或许是身形有些过份臃肿的关系,就连白皙的脸蛋也是近乎满月的脸型。然而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温柔得叫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是很想。」听起来有些温软的说话声,就如同他的笑容一般,都是那般的温柔,叫人安心。

「季绝、季绝,你以前不是说,你爸帮你取这个名字,是要你记得对别人绝情一些吗?」听到季的话,男孩边玩着他的发丝边取笑着。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只记得对自己绝情一些。难道不是吗?平儿老公……」窝在男孩怀中的扬季绝淘气的拉长尾音,像是在和他开玩笑般的。

听到他这一番话,陈云平却将他拥得更紧一些。自由自在

「你看起来好柔弱,不要对别人太温柔,对自己反而太残忍。这样真叫我放心不下。」这一刻,陈云平的脸上浮起难得的担忧和过份的温柔。

「你才不要对我太温柔,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学着去恨你的小宝贝。」扬季绝脸上的笑容扬得更温柔了些,但看在陈云平眼底,却像是要碎掉般的叫人心疼。

「不要恨他。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如果你想恨人,那只能恨我,知道吗?」原本是清朗的嗓声,却在说这句话带了点沉重和有些不容反驳的强硬。

这就是陈云平,不论何时身上总是带着那么些王者气息。那种不容人乎视的气息,不容人反对的自傲和自信。这就是陈云平,他自小到大最要好的玩伴、朋友,和他最爱的人。

虽然他们同是男人,却依旧无法改变他想爱他的心情。因为外貌之于他,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就如同云平从不从嫌弃他一般,不同于其它人,云平从未以厌恶的眼色看他,或许,这就是陈云平叫他如此痴迷的原因。

「好啦!要六点了,等等你妈咪就回来了,我还是先穿衣服回家放书包比较好。」扬季绝笑笑的拉开环在他身上的手臂,便起身开始穿上衣裤。而陈云平只是随手抓了一件短裤和衬杉,随意的往身上套去。

或许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当陈云平和他一起到外边等电梯时,门开的那刹那,里头的视线是往陈云平身上投去。什么拉遢、随便的衣着穿在他身上,都像是模特儿在展秀般,只会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看,而非感到不悦。

「进去吧,我洗完澡上去找你。」陈云平笑了笑,催促着他进电梯。然而扬季绝连脚根都还未离地,便听到从电梯中传出来的谈论声。

「什么,不会吧?那么胖还坐电梯,这里都四、五个人了,他一进来会不会整个电梯就掉下去,太可怕了。」

「嗯……怎么不是那个帅哥进来?真讨厌,那么胖看起来就觉得恶心。」

虽然讨论声极为轻细,却仍是传进了两人的耳里。自由自在

只见扬季绝脸上的笑容益发的温柔,柔到像是用碎掉的笑拼凑起来般的。而陈云平只是冷冷的瞥了那两个女孩一眼,然后一手压住电梯的门缝,些侧着头唇边跟着扬起一抹笑容。

「只注重外貌的人,也只有被玩的份。嫌弃他人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嫌弃。Lady,luckyforyou!」他扬扬眉,然后放开压在门缝的手。接着便搭着扬季绝的肩往旁边的楼梯拐去。

「你不用说成那样的,反正她们也没说错什么。」那是明明已在淌血,却又假装坚强的笑声。

「你就是这点很不可爱,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别人怎么会尊重你呢?下次再这么说我就翻脸了。」陈云平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到了扬家门前,扬季绝踏进门内时,陈云平忽然将他的身体扳转过来,然后在他额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你坚强一些,不要过份温柔,我也许会考虑这辈子就爱你。」说完,陈云平和他扮了个鬼脸,之后便转过身去举高右手摆了摆,便下楼去了。

虽然他从不强求陈云平非得爱他,但在那天,他仍是为了那句话,动心了。他开始学着坚强、不要过份温柔。

他从一开始就晓得,云平的心始终在那个叫步语尘的男孩身上,所以他们的关系就只是这样,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虽然让人很是无力,不过他们的关系,也注定只能以这种既复杂又好笑的方式维持下去。

他一直以为,就算到死,他们也会一直维持这种关系。只是,他错了,他低估了陈云平爱步语尘的心;或者该说,他低估了陈云平的执着。

帮我照顾尘儿宝贝。

他从来没恨过人,也从来没这么想恨一个人。扬季绝愣愣的望着手上的纸条,就这八个字,这八个字就叫他想哭又想笑。

他惊慌失措的奔到客厅里打电话,整个人不住的发着颤,边抖着手边将纸条塞进衣前的口袋里。

「你为何不干脆也一起带我走算了?!」打完119,扬季绝边哭着大喊,边帮陈云平止血。那浴室里怵目惊心的血水,那昔日意气风发的俊容如今却面无血色。这一切看在扬季绝眼里,简直比拿刀割他还痛。

「我不要照顾他!我不要!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呀!」双手死命的压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扬季绝哭喊的益发凄厉。

然而无论他怎么压着手腕,那鲜血始终都没停止的迹象。那时他才晓得,陈云平的那一刀,压得有多深。那根本就不是作作戏的割腕,而是连命都不要的往下压。

「你不是说你会考虑这辈子爱我?我不准你死!不要死、不要死……为什么我不早点来找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在等待医护人员来的那段期间,不论他如何止血,那剌眼的红色**都像是没听到他的叫喊般,从未止息。

泪还没干,他就让赶来的医护人员合力的拉开。因为他紧紧的抓着陈云平的手,不肯放离。因为他晓得,这一放,就永远也没法再握了。而后,他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因为他的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悲痛。

生离死别的悲痛。自由自在

「把我儿子还来!把云平还给我!」

哭得肝肠寸断的陈母连上班穿的套装都还来不及换,便赶来了医院,然而却连爱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而仍在国外洽商的陈父,却浑然不知自己的独子已离开人世。

初睁开眼,扬季绝便让陈母掴了一巴掌。接下来便是哭骂声与争吵声错乱的交杂,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看清四周时,只见陈母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啜泣。

「没事救人家干嘛?现在救了被人家怨恨,真不晓得我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站在一旁方与陈母争执完的扬父不悦的斥责着。

而躺在病床上的扬季绝,什么也没说。他只晓得他没来得及救云平,他没来得及救他。

「伯母,云平要我告诉你他最后的心愿。」过了很久后,扬季绝缓缓的转过头去,尽量维持平顺的语气说道。

陈母听到他的话,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准备听儿子最后的心愿是什么。

「他之前和步语尘绝交了,他希望步语尘能来参加他的葬礼。」说完他便别过脸去,那藏在被窝里的拳头,却是握得紧紧的。

既然云平那么爱步语尘,那他就好人做到底吧。直到今天他才真的认知到,他在陈云平心里,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连他要走都不曾想到过他。

而陈母听完,一愣,接着又是一阵哭泣、哽咽。原来到了最后,自己儿子心里挂着的,不是自己的双亲,而是那毫无血缘关系的朋友。

「我要停药。」躺坐在病床上,扬季绝倦着病容和前来观检的主治医生如此说道。

只见那医师皱起眉头,然后便否决了他的提议。虽然回家前医生开了一堆药给他,而他到家后,却只留了一瓶下来,其馀的全扔到垃圾桶里。

扬家的双亲并没有和儿子同住,从国小开始,他们就留扬季绝一个人独住公寓。或许是对自己的儿子太有自信、或许是对自己的儿子期望太高,他们希望在季绝成年后,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优秀青年。

停药后的扬季绝,日益消瘦。瘦到连自己照镜子时都认不出自己;瘦到连去街上逛街,以前的同学也认不出他来;瘦到他的父亲、母亲来看他时,都险些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瘦了之后,他才发现人类是一种很现实和残忍的动物。以前别说是路人,甚至是认识的人都不想理他,而现在,抽高又瘦了,走在路上却时常看到有人频频回望。那时他才晓得,原来自己瘦下来,会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只是自从陈云平去逝之后,他便失去了自小到大的唯一玩伴。这一年的夏天,很炙热,也很漫长。联考成绩出来后,他看到分数,却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

他是榜首,但他不开心,一点也不。因为当初和他约好要一起上建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之后去划卡时,他在会场看见了步语尘。经过了一个夏天,步语尘也和他一样长高了。

然而虽然步语尘称不上瘦,但脸上的神情,却给人一股莫名的绝望,看起来很让人心疼和不舍的柔弱。

平儿老公,就这是你一直放不下他的原因吗?立在原地,扬季绝的心里的寒意、悲哀缓缓的往四处蔓起、扩大,再扩大。

陈云平初死去时的那几天,他几乎是食不下咽。想哭,眼泪却滴不出来。因为他没那个资格哭,没那个资格伤心。每当望着云平留给他的那张纸条,那极为沉重的八个字,胸口就像闷了什么东西般的。

帮你照顾你的小宝贝吗?他无奈的扯了个笑容,然后悄悄的走到步语尘身后看他划卡的顺序,自己也跟着划上同样的顺序。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照顾他,那么就让我们上同一间学校吧。交完志愿志后,扬季绝在心里如是的说道。或许是陈云平真的听到了,没多久,他便在新生入学注册时,看到了步语尘。

那一天,他注册完,便跑到陈云平的墓前流泪。那是他在陈云平丧礼完后,头一次流的眼泪。

「你真的那么牵挂步语尘吗?」他屈着双腿坐在地上,哽咽的问着照片上的人儿。

「好,我帮你照顾他,我帮你照顾他……可是,假如哪天你的小宝贝变心了,你可不能怨我。」

或许是他和陈云平相处久了,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是身上特有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和神情。但唯独那狂傲、不正经的个xing,是和陈云平完全不同。因为,那是他给他的无言的抗议。

他特意让自己给人感觉像是第二个陈云平,另一个活得比较狂傲的陈云平。有好几次,他下楼遇到陈母时,都看到她对他望得出神、眼泛泪光。有好几次,他在学校时,都发现步语尘常会不自觉的看着他发愣。

从那时起,他才晓得,他是活得那么的悲哀。自由自在

53。

虽然他常找步语尘说话,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步语尘刻意和他保持些距离。或许,跟他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陈云平有关吧。

「欸,你等等会不会跑到一半就晕倒?」蹲在操场上等待上场的扬季绝,似笑非笑的直揪着步语尘看。

「你比较有可能吧。」而步语尘只是淡淡的说完,便走向他的等待区。

相处久了,他发现步语尘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没心机,而且很善良。虽然平时他不太爱说话,但他明白,那不过是保护色罢了。

其实今天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跑大队接力。以前太胖,班上的人总是很好心帮他从名单中移除。想到这扬季绝无奈的一笑,接着便看见自己班上的人准备将棒子交给他。

然而却在他准备接过棒子时,却感到身后有人狠狠的往他撞来。一个重心不稳,他便往旁边跌了过去。那时他只感到一阵剧痛和晕眩,接着便听到旁边一群女生开始放声大叫,而没多久,他便让人横抱了起来。

谁?他勉强的睁开眼,而映入眼底的却是步语尘那紧张万分的脸孔。

那时他很想问他:你是在为我担心,还是在为云平担心?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问,因为他晓得,步语尘并不记得他以前曾经出现在他面前过。

「扬季绝?你是住在天母的那个扬季绝?」

方从学生会出来,他连转身都来不及,那像是惊愕不已的女声便从他身后传来。他转过身,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后,便扯了个邪气的笑容。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这个人。」

反倒是听见他这番话的林雪千,顿时刷白了脸。

那年她极度迷恋陈云平,甚至不惜放下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找上他家,却无意间发现两人的关系。当时的打击和陈云平与他接吻的羞辱,至今她仍记得清清楚楚的。

因为那时的扬季绝,肥胖、丑陋,简直可以用恶心来形容。而娇柔貌美的她,居然连一个令人厌恶的男人也比不上。那时陈云平甚至跟她说,他宁可一辈子和扬季绝在一块,也不愿多和她相处一秒。

这句话对她而言,可说是莫大的耻辱。只是她没想到,一年没见,当年身态丑陋的扬季绝,如今却俊美纤细得叫人难移目光。

「啧,怎么陈云平自杀了,你没跟他一块去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益发的不屑。

扬季绝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漾了个温柔的笑容,接着往前踏了一步,轻柔的抚着她的长发。

「那是因为,我舍不下你。」自由自在

听到他这句话,林千雪则忍不住全身发颤。

「恶心……恶心!你最好别碰我!鬼才会相信你的话!」她猛然的拍开他的手,脸色发青的朝他吼着。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对语尘打什么主意,他是我的!像你这种变态最好离他远远的!否则你和陈云平的过去我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说完,便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后,立即转身奔离。

「变态吗?呵呵……」他拨拨头发,然而漂亮的凤眼里却满是无奈。他不明白,不过是刚好爱的人也是男的罢了,为何就得被冠上这样的代称。

世人,果然都只注重表面。

「啊!是扬季绝耶!好帅唷……」

他走在长廊上,每晃过一处就会听到这类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尔后他发觉跟在身后的女生愈来愈多,到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便直溜进学生会室里。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以前将他当垃圾般的厌恶,现下却当他是宝般的迷恋。他进了学生会室后,便无奈的往沙发瘫躺下去。然而躺了不久后,他便听到了开门声,和那像是跟他一样受不了那群女人的叹气声。

「恭喜!步语尘大帅哥,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跟我一样虚脱了。」他打直身子哈了个呵欠后,便一副佣赖样的坐起身。

虽然步语尘行事一向低调,对人也爱理不理的,但却唯独拿他没辄,或许是他和陈云平的身影有些重垒有关。步语尘总是一副温文柔弱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看轻自己。

但其实仔细看的话,他也没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他晓得步语尘一向觉得他像个天骄之子般的完美,有着俊美的脸蛋和完好比例的身材。但其实是他把自己的优势彻底的乎略了。

会让女孩子对步语尘痴迷不会没有原因的,像是步语尘的细心,和虽然称不上白晰英俊,但却可以说还挺可爱的脸蛋──也就是俗称的娃娃脸,虽然搭在一个将近一八零的人身上是有些怪异。

但女孩子嘛,有时似乎只要长得高、长得可爱、人够细心就好了。

然而没想到步语尘非但没理他,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且露出一种孤疑外加鄙视的眼神打量着他。

「喂喂,你在想什么?干嘛露出那种鄙视的眼神?」他抬起右脚踹踹步语尘来表示他的不满和抗议。

「去,我是在想你干嘛不去念建中而跑来这里。」

「你不也一样。」

他们对看了一眼后空气便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谁也没说话。

「步语尘,其实我以前见过你。」他打破沉默,但语气却杂夹了一些沉闷。

「哦?在哪?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我家大楼的电梯里。那天你不知怎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还一脸绝望的闯进电梯里时我吓了一大跳,当时还以为你被强暴了。」他漫不经心的踢着对面的沙发,却在不自觉中,神色凝重了起来。

其实他一直想知道步语尘对云平抱持着什样的感觉,否则那样的一个好人、那样的一个天骄之子,又怎会因为步语尘的不理不睬,而走上自杀的不归路。

「你没猜错,我是被强暴了。」自由自在

然而听见步语尘一点也不忌讳的说出事实后,心底却又忍不住一番震撼。因为他一直以为,胆小的步语尘不可能对他说出真相的。

「你没在开玩笑?」

步语尘话才落下,他便凛着脸站起身,然后将步语尘整个人压在沙发上。

他有时真的很想恨云平、恨步语尘,恨云平的绝情、恨步语尘的胆小懦弱。然而到了最后,他却谁也恨不下心,只能恨自己。为何要爱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为何要帮云平照顾他的小宝贝。

方才听到步语尘那";或许吧";,心底却莫名的涌上怒气。或许当初就是因为步语尘这种胆小的态度,明明是爱云平却又不肯承认的心,才会害死云平的。

但却在他逼进他时,看到步语尘拼命的挣扎、那哀怨的眼眸泛红带泪尔后闭上眼时,心又软了下来。

他该明白,步语尘是无辜的,是个受害者,他根本没理由恨他才对。因为在接受云平的一开始,他早就知道了这既成的将来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去报警?」离开步语尘后,他蹲在一旁,淡然的问道。

或许当初他报了警,云平今天还会活得好好的。至少,不是以那样绝望的心情离开人世。

然而步语尘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扯了个哀愁至极的笑容。像是在诉说他的无奈般──那被自己最爱的人强要了,却又不忍坏他一生的无奈。

「不管是谁,你都不应该纵容他才对。」他轻呼了口气,然而语句里却不自觉的透露着训诫的意味。他想他是在责怪步语尘,责怪他将云平过于溺宠,溺宠到连规律云平的自知也忘了。

「我的事你管不着。」自由自在

扬季绝淡漠的瞟了他一眼,接着又将他压往沙发,而在不自觉中,捏握他肩膀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他晓得,步语尘和他从来没逃出云平给予他们的最后一道枷锁──那道用死幻化而成的枷锁。听到步语尘这么讲时,他很想笑。笑云平太看重他,以为他能将步语尘带离那个恐怖的回忆。

一个身上早以被缠了数以百计的枷锁的人,又怎么能将另一个被一个枷锁牢牢套住的人解救?或许,云平是希望他以生命相救。

「是没人管得着,但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就太悲哀了一点。」他放开他,最后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是在说给步语尘听,又或许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他早就放弃了自己。

54。

「你就是这点很不可爱,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别人怎么会尊重你呢?下次再这么说我就翻脸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你坚强一些,不要过份温柔,我也许会考虑这辈子就爱你。」

「你为何不干脆也一起带我走算了?!」

「我不要照顾他!我不要!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呀!」

「没事救人家干嘛?现在救了被人家怨恨,真不晓得我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

重复、重复,再重复。就连在睡梦中的扬季绝,似乎也难逃回忆的折磨。完全灰色的梦魇,和那彷佛要将人压到窒息的话语,一再重复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让一个人深深的爱着,却无法回报,是一种大罪。所以我不愿背这种罪名,更不愿耽误了你的一生。」

极其温柔的一句话,却也隐藏着极其残忍的拒绝意味。

「我不要你还我什么爱……你只要答应我,让我守着你……就好了。」

如果让一个人爱着就一定得回报,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爱这样的东西。

那曾经是他一生的奢求,而如今,却连这种极为卑微的奢求也没有了。原本便睡得不怎么安稳的人,倏然的睁开双眼。接着又闭上双眼,然后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反复了几十次后,他最后仍是宣告放弃,无奈的睁开双眼。

因为每当他闭上双眼,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永远是陈云平面无血色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那叫人心碎的一幕。

这个恶梦他做多久了?从云平死后到现在,似乎很久了。右手掌有些无力的盖在脸上,心里明明是过份忧郁,然而脸上却勾起一抹微笑。

无力的微笑。自由自在

是谁说,微笑是最甜美的笑容呢?

放下右手后,他改抬起左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12号,9:36。而且,还是一个美好的星期六早晨。扬季绝吐了口气,接着便坐起身来,也不管那冬日早晨的寒冷。

「你每天出现在我梦中,是否是在提醒我……要早日将你的小宝贝,从这种悲哀的日子中救出来?」抓下放在床头的皮夹,他翻开皮夹后,对着相片中的人问着。

假如哪天你的小宝贝变心了,你可不能怨我。

他收起皮夹,接着又抓下放在床头上的手机,优雅的拨起号码。

通完电话后,他便起身开始整理,准备前往学校。他晓得该怎么将步语尘拉出来,从一开始就知道。

当一个人沉溺于上一段感情的回忆时,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另外一段感情覆盖掉。然而,那虽然是最快的方法,却不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要诱使一个人全心投入的爱上自己,那么必须先将自己的感情,完全的投入对方。只有最真挚的情感,才有办法换来最死心的相待。但他无法保证,在引诱对方的过程中,自己不会跟着陷了进去。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我就代替你,守护着他……」他洗完脸后,探出手,抚摸着镜子。像是在说给陈云平听,亦或是说给自己听般的无奈语气。

是谁说看起来集幸福于一身的人,就真的幸福呢?

到了学校后,步语尘还没到,他便倚着墙,等待着他的到来。也只有步语尘那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傻子,才会将他的话当真吧?

他勾着笑容,看着气喘虚虚的步语尘愤怒的将背包砸向他时,突然又有些明白为何云平会将这人当成宝贝了。因为他,单纯如白纸,看似冷漠,实则比谁都还温柔善良。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觉得他很可爱。天真得可爱。

「你不爱女人,爱男人对吧?」他话才落下,便看见步语尘别过头去。

然后冷冷的哼道:「你不是早知道了,何必问我。」

真倔强。扬季绝默默的看着他,然后唇边跟着浮起一抹笑意。这个人明明很柔弱,却又喜欢装倔强逞强,不甘势弱的。这就是你这么疼爱他和保护他的原因吗?云平。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他说在嘴里,却苦在心底。或许步语尘就是以为云平早知道他是爱他的,所以才不肯见云平。可惜,云平聪明一世,遇上步语尘却胡涂了起来。

陈云平不知道步语尘爱他,一直到死,都还以为步语尘只当他是普通朋友,而且,还是深深恨着他的普通朋友。

为何人总是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对方自然就会知道了呢?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嘛……」他绕到步语尘面前挤眉弄眼的,试图要逗他展开笑颜。

自从他提议要去他家,进了捷运站后,步语尘那紧皱在一块的眉心就没舒展过。

或许,面对回忆之于步语尘,比面对分离还要可怕。自由自在

然而他扮鬼脸扮到连在一旁等车的女孩们都笑了,却只换来步语尘冰冷的一瞪。老实说,他有点受到打击。

「车来了。」步语尘说完,便打算绕过他进入车内。然而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二话不说的,便拉着他走进去。

其实他也很讶异自己会突然抓住他的手,因为当步语尘自他身旁绕过时,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种错觉,有种一旦他没适时的抓住他,步语尘便会一辈子都被囚禁在回忆中的错觉。

入坐后,他便被步语尘冰冷的拨开手,外加狠狠的冷眼一瞪。

「你本身就够引人注目了,不要再做一些更容易引人注意的事。」虽然步语尘刻意的压低嗓声,不过听在他耳里,却觉得万分的剌耳。

「引人注目?拉手叫引人注目?」他些微的侧着头,然后眯起那狭促的凤眼,冷冰的问着他。

他不晓得什么叫引人注目,他只知道步语尘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了。难道步语尘从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很累吗?

「你有见过两个男人,手拉着手搭捷运的吗?」突然之间,原本一路说话都冷冷漠漠的步语尘,在说这句话时却激动了起来。

然而听完这句话,他却觉得好笑的勾起一抹笑靥。

55。

原来步语尘是那么的害怕,害怕自己爱的是男人的这个事实给人发现。

或许,云平还不是对他太残忍。至少和云平在一块的一年多里,云平教给他太多事了。包括,自信。然而,步语尘却严重缺乏这个东西。

从小开始,他就知道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眼光,那么痛苦的只有自己。因为以前的他,不管走到哪,总会有轻视、不屑及厌恶的眼光往他投来。假如他也步语尘一样,那么他早就给自己害死了。

好悲哀的人。自由自在

眼睫低掩,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步语尘比他还悲哀许多。至少,他不曾向他这般,被自己困得死死的。

「怎么会没见过,在捷运上两个男人接吻我都见过了。」他缓缓的抬起眼睫,似笑非笑的说着。

云平,我帮你把他从那痛苦的世界里拉出来好吗?扬季绝定定的看着步语尘,然后,便按住步语尘的肩膀,以唇相覆。

那一瞬间,原本称得上是寂静的捷运突然";哗──";的一声,吵杂了起来。有很多眼神和评论朝他们而来,但是他不在意,在意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让自己痛苦而已。

于是他朝那瞪大眼的人儿温柔的一笑,接着又抬高他的下颚,加深这个吻。

漠视自己的伤痛,反而去救了该是他情敌的家伙。或许,他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

「现在你总不能说,你没见过男人在捷运上接吻了吧?」他移离他的嘴唇,笑得满脸得意的和他说着。

「扬季绝你这个王八蛋!」只见步语尘涨红脸的,拳头也跟着挥了过来。

或许是早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扬季绝只是轻柔的一笑,三两下的,便一副轻松样的接住了对方的拳头。

「别人的眼光又如何?难不成你要一辈子这么压抑着自己直到老死?」他不理会步语尘的挣扎,硬是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胸膛上压去。

季,你知道吗?人世间最可悲的事不是别人的异样眼光,而是自我欺瞒。

陈云平当日的话犹在耳边,扬季绝轻轻的勾了抹笑,又将这席话转述了给步语尘。

虽然他晓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但那又如何?为别人而活又如何?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活着,才摸得到人、才感到得到温度。这些云平做不到的事,他会替云平做到的。

「或许我们真的很愚蠢,但是至少要活得问心无愧、至少不要欺骗着自己的心过着日子。如果只能活在面具底下,那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可悲了些?」在最后的尾音他忽然笑了出来,完完全全的把那语重心长的气氛破坏掉了。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也能将这副面具载得好好的。甚至是逼真到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认为他是再优秀不过的,天骄之子。

或许因效颦而被嘲笑的东施,早在那之前,就以为自己是那绝美出尘的西施了。

或许他面具载久了,哪一天,他真会以为自己就是那集三千宠爱于一生的天骄之子也不一定。

「我猜你一定一直以为我是那种人中龙凤,可惜我不是。」他边洗米边说着,提醒着步语尘他不是的这个事实,也提醒着自己。否则哪天他也会跟看到水里倒影,而猛然惊醒自己并不漂亮的东施一样可悲。

「我很爱玩,国中时便是大功大过交替着记,就连老师也拿我没辄。」回想起年少无知的过往,不知不觉中,他加重了笑声,加重了那轻狂迷人的笑声。

「那时我爸常被我搞到几乎心脏病发,因为在他接到老师道贺我记了支大功电话的隔一天,总会再接到一通训导主任说我又闯祸记了一支大过。」

当时的他,也只能以这种方法,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被强迫和陈云平隔离,而独自念私立国中的不满。

然而想起陈云平,他眼眸又是一沉。自由自在

他对步语尘的第一印象,就是悲哀。步语尘的眼神太悲哀,甚至到了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步。虽然平时总是隐藏得好好的,但,不可否认的,他还是让那股忍不住叫人想将步语尘从那绝望中拉出来的悲哀抓住了视线。

是的,他想将步语尘解救出来。从那股绝望得透彻的悲哀拉出来。

「骗人,那么那些书是买来干嘛的?」

听到步语尘这么问着他,他突然以手掌盖住自己的脸庞,然后沧凉的放声大笑。明明自己也很悲哀,却还妄想要将别人拉出来,这不是很可笑吗?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关心他,没人爱他。而他唯一交心的朋友、爱人,也离他而去。难不成还有人比他糟糕的吗?

停药前,父亲嫌他体形臃肿,骂他不是亲生的;而母亲除了每个月固定来看他外,连个拥抱之类的举动也没有。停药后,父亲却异常的关心他,嘘寒问暖,甚至是衣服呀、书呀、鞋呀之类的,都帮他准备得好好的;而母亲来探望他的次数也变多了,有时还会留下来陪他,要走时还会像个温柔的母亲般深深的拥抱他。

所以,亲情是什么?他不晓得,真的不晓得。或许,他真是他们捡来的也不一定。

「我?我家没什么,一个妹妹和喜欢管东管西的父母。」

像这种平常人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事,听在他耳里却是叫他万分的钦羡。

「步语尘,你好幸福。能不能分一点这种幸福给我?」他将他扯进怀中紧紧的拥着,多么渴望自己也和步语尘一般,有个平凡却幸福的家庭。

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方式,也都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存方式。然而,父母却是无法自己选择的。

「怎么分?」那像是不忍他笑得这么苦涩似的,步语尘那问话的嗓音里头,竟夹杂着几分的不舍。

「是呀……该怎么分?」说完,他便扯着高高低低的哑笑声。

他不是不明白幸福的滋味,反而是曾经尝过了那味道,才恋恋不舍。他从小就不幸福,父母不疼、同学欺负,甚至是不认识的人也视他为垃圾般的。从小就是钥匙儿童,被父母以";要学着独立";的理由,就这么的扔在这。

直到国小四年级认识了云平,他才晓得,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幸福。

「不过,或许我这辈子还没爱过人。所以应该改为……男人也行、女人也行。哈哈……这一改似乎更糟糕了,活像个来者不拒的滥爱者。」说着说着,他便松开了双手,平淡的嗓声却不住悲凉起来。

在他刚瘦下来的那段时间,对于自己倒贴过来的女人,他很少拒绝。或许是为了报复以前被欺负的情景,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沉溺在云平去逝的悲痛。然而两、三个礼拜后,他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随便和不堪。

「别这样,别把自己说得这么糟……」一听到步语尘这么说,他立即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

「问题是……我就是这么糟。」他以着受伤的眼神盯着步语尘,他晓得,这样的眼神对步语尘而言,无疑是最有力的网子──那从上往下撤,能紧紧抓住他真心的网子。

毕竟很少人,能在这么被他注视后,还不会意乱情迷的。既然包括了女人,当然也包括男人和步语尘。

「那……让我爱你好不好?」自由自在

果不其然,没一回儿,便瞧见步语尘红着脸,这么的对他说着。

当时他心一紧,接着便朝着步语尘露出一抹笑容。

「那就不许你反悔。」然后他拥住他,牢牢的压住他的唇。

怎么办,步语尘是那么的纯真。甚至是第一个除了陈云平以外,真心说要爱他的人。

他实在,不忍心欺骗这样善良纯真的一个人。但是他更害怕,害怕自己会背叛云平,而忍不住真的爱上这个人,这个云平以xing命相爱的人。

「季,如果哪天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人,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他,不要放手哦!」那时的云平将他拥在怀中,脸上挂满温柔的笑容。

那如果,那个人,刚好是你最爱的人呢?

他还记得,他是这么的回问他的。

「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呀!」当时,陈云平是笑得那么灿烂的如此的回答他。

但是,倘偌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那么要如何公平竞争呢?

「当然是活着的人,永远敌不过死去的人。」弯弯如月的眉仍旧是那么的漂亮,搭在陈云平的脸上,所组成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安稳人心。

「可是,活着的人,却可以做死去的人做不到的事。所以,胜负难定罗……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再活过来跟你竞争的。」

为何当初说得这么轻松的人,现在,却死了呢?自由自在

爱情,或许拥有拯诊救人心的力量,却也同时拥有毁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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