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囚将

第五十七惑：来不及说对不起。。。

第五十七惑：来不及说对不起。。。?

翌日清晨，萧雨轩如往常般上朝，批阅奏折。?

这一朝，他一直注释着莫雨的表情——平稳、认真，与平日里也没多大区别，与昨夜莫仙的表现真是相差一个棘轮！?

退了朝后，萧雨轩借口想要再研究下边境的防御，将莫雨与弥月叫回寝宫。。。。。。?

路上，莫雨亦是如无事发生那般，与萧雨轩、弥月谈笑风生。?

虽说莫雨的掩饰功夫不错，可萧雨轩依然从担心他的人——弥月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妥，果然。。。昨夜将军府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么？?

萧雨轩的归宫马车放才停稳，殿前便传来一声稚嫩喝声：“小气鬼，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寝宫里这么久，想要闷死我是不是？！”?

萧雨轩双眼撇向一侧，硬是先让莫雨下了车。。。。。。?

“仙儿。。。。。。”莫雨抿唇轻道，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却见莫仙猛地后退三步！！?

莫雨不敢再动，方才带上的“面具”全部碎裂，在莫仙跟前，在这个他手把手拉扯了整整十七年的宝贝儿子面前，他装不出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莫仙，你爹今日可是特地来接的你！”萧雨轩拒绝车夫的搀扶，直接跳下了车，走到莫仙身边，脸不变色心不跳地道：“还不快跟你爹回府？”又对其悄声道：“你不是想要跟你爹道歉么？”?

“我。。。。。。”莫仙张了张口，避过萧雨轩，望着满脸焦虑的莫雨。。。。。。?

“爹。。。我。。。。。。”?

莫仙说得非常轻，就连离他咫尺的萧雨轩都听不清。?

他想要说对不起，真的想要跟莫雨道歉，然后一头栽进他怀里，他不想跟爹离得这么远，不想看见爹这般伤感的表情。?

他朝前迈了一步，张口想要与莫雨说话，却见莫雨朝自己走了一步。?

也不知是昨日被吓得太过头还是条件反射，莫仙见状竟冲着莫雨大吼一声：“不要过来——！”?

“仙儿？！”其余三人齐声道，均是瞪大了双眼瞪着已经被吓哭的莫仙。。。。。。?

“你不要过来。。。。。。”莫仙咬着下唇，重新躲到萧雨轩背后，他不敢面对莫雨。。。面对那个异于常人的爹爹。。。。。。?

“仙儿。。。。。。”莫雨轻叹了一口，他知道萧雨轩将他骗来寝宫是想帮他们父子。?

不过，倘若萧雨轩也知道他身体的秘密的话，是否还会这样帮他？?

他不想，他真的不想再多一个人用有色眼光看自己。。。。。。?

莫雨朝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身后的弥月，这才朝着萧雨轩恭敬地拱手作揖道：“皇上，这几日将军府中事务繁忙，可否将仙儿安置在皇上这里一阵子？”?

“这。。。。。。”萧雨轩迟疑片刻，又望了眼拽住自己衣袖，不停发抖的莫仙，点头答应。。。。。。?

“多谢皇上，臣这就告退了。”莫雨说完，立即背过身去，面上表情立变，白皙的脸上再次滑下泪水。。。。。。?

一旁的弥月垂下双眼，修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他此刻真想掐死莫仙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他爹这般疼爱他，细心呵护了他整整十七年，难道就因为莫雨的身子与常人有所不同，他就可以这样对他么？?

他搂上莫雨的肩，撤着话题道：“方才朝上事务已经理清，不如我与你去忘归搂喝两杯如何？”?

莫雨不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着莫雨要走，莫仙又舍不得，立即往前迈了一步，急唤一声：“爹——！”?

莫雨站住脚步，却是没有回头，他知道——他的仙儿不过是一时不能接受，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叫住自己。。。。。。?

“爹。。。爹。。。。。。”莫仙口中唤着对方，双腿却依然不停地往后退着小步，拽在萧雨轩袖子上的手也越发用力。?

他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渗出鲜红，这才鼓起勇气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弥月突如其来的瞪眼给吓了回去。?

的确，以弥月的角度看，莫仙此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王八蛋！?

把他爹养育他这十七年的感情都抛到了脑后，养只狗还会摇摇尾巴呢！可这莫仙，连舔舔主人的手都不会。。。。。。?

萧雨轩朝着弥月使了个眼色，轻摇了几下头，示意他别再瞪莫仙，而后将那小白目牵回寝宫。。。。。。?

。。。。。。?

十日后，萧雨轩书房。。。。。。?

“你说什么？特使不见了？！”萧雨轩冲着前来通报的将领怒吼，“朕不是说了要加紧兵力四面包围清云轩么？怎么还会让人跑掉？！”?

“报——”?

萧雨轩怒火未消，却又闻一封加急快报。?

他捂着已经疼到欲裂的太阳穴，道：“念！”?

“夜国特使枫媛遂死。”?

“什么？！”萧雨轩这回可算是龙颜大怒，可还未等他怒喝之，竟又闻第三声：“报——！”?

“什么报不报的，有事马上念！”萧雨轩怒喝一声，一掌将御书房的龙桌拍为两半！?

“皇上，”一直立在他身旁的弥月牵上其手臂，缓缓往下按着，让他好先坐回龙椅上，又朝着已经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的信使道：“念吧。”?

“报。。。报报报——半月前，那些折回的夜国军乃是藩国猛士假扮，现已攻破我军第一防线！”?

“什么？！”萧雨轩再次立起，“朕不是加派了十万大军尾随其后么？！”?

萧雨轩话音刚落，第四封加急立即解了他的疑惑——“报！皇上派去援助的那十万大军被奸人算计，进入沼泽一带，现只剩下两万军队，已经前往防线援助！”?

“啊。。。。。。”萧雨轩登是将自己甩坐到椅子上，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水，“怎么会这样，藩国。。。。。。”?

他现在是不知道要佩服藩王那厮的智慧，还是哀叹自己的愚昧！?

这藩王竟移花接木，让自己以为整个南风军队不过是在抗衡夜国军一支小小的，不甘心的乱党部队！?

却未想到——他南风现在面对的，可是实力整整高出五分之一的藩国！?

“皇上是否害怕？”弥月戏谑一笑。?

“谁、谁说朕害怕了？！”?

弥月微微一笑，将书房内其他人士全数撤走，与萧雨轩谈起心来。。。。。。。?

“皇上可还记得先皇？”?

“朕当然记得！”萧雨轩捂头摇叹，他怎么就会没有思考周全！?

弥月朝着萧雨轩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毕竟，这孩子才一十有九，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那就请皇上思索一下——若是先皇遇见这种问题，会怎么做？”?

萧雨轩眯眼抿唇，一脸焦乱，什么叫先皇遇见这种问题会怎么做？这该死的弥月不想办法也就算了，还跟他说什么先皇不先皇的。。。等等。。。。。。?

萧雨轩双眼猛地一亮——二十年前，别说是五分之四，当时的南风国，连藩国的一半都不如，但却未有为那场战役所灭亡——莫雨。。。。。。?

“来人啊！通知所有官员午朝，还有，立即传莫将军来见朕！”?

。。。。。。?

午朝之上，萧雨轩与各武将拟定了新的防守计划。?

这次，由莫雨领兵，弥月则封了副将，御赐“血脂令”，除了调派前去的十五万大军以外，可凭此物随意搬用朝中兵力。?

这次战役，萧雨轩将本是保护自己的禁卫军也加在了国家防守之上。?

并且，朝中上下官员都相信——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再对皇上怎么样。?

只因为，萧雨轩的那句话——“如果这期间，有人想要取代朕的位置，那就尽管来，前提是，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南风这个国家！”而后，他走下龙椅前阶梯，深深地朝诸位忠心的臣子们举了一躬。。。。。。?

。。。。。。?

再看看莫仙——自从那天未有对莫雨说出对不起，自从他借着萧雨轩近来事务繁忙逃出宫来以后，这小白目就四处找架打！?

可着皇城内，从他十四岁起，就没一个小流氓能打得过他！?

才十天不到，原本一直闹事的那几个，便撑着拐杖安分地呆在了家里。。。。。。?

这一日，莫仙一如既往地收拾了几个正在跟五岁娃娃抢糖吃的小流氓，而后，那条被他“扫平”的街道上，呼起一声高吼——“打仗啦！要打仗啦！官衙马上就要来抽调壮丁，老少妇孺请自觉退避！”?

“打仗？！”莫仙擦去嘴角的血渍，提起一个刚刚被他打落满口牙的笑无赖，喝声问道：“喂！打什么仗？！”?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那人已被莫仙砸光了所有的牙，整个嘴巴如猪嘴般肿起，自然是说不出什么人话。?

莫仙愤恨将他甩下，呸了一口，喝道：“这么没用！老子是让你们揍老子，不是让你们被老子揍！”?

的确，莫仙想要打的是自己。。。。。。?

他要打醒自己，打醒那个“冷静”了整整十天还不敢回家看自己爹爹一眼的混蛋！?

所以他才不停找打，他想要喝酒醉一次，却被辣得一辈子再也不敢碰。。。。。。?

“你不还手我们不就能打了么？”一个顶着两熊猫眼的无赖说道。?

“要你管！”莫仙狠狠踹了他一脚，朝那个叫嚷着要打仗的声音寻去。。。。。。?

“前面那个站住——！”?

那前来通报的小子，也是这街上的小流氓，不过却是一直做善事的那类，却还是未逃过莫仙的“魔掌”，回头见是那把他屁股踩得三天不能入座的臭小子，立即大叫一声朝反方向逃窜而去！?

“喂！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莫仙蹬腿一跳，轻功跃步，飞檐走壁，瞬间就挡在了他跟前，“你刚才喊什么通报呢？！”?

“你、你别过来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是真打不过你！”?

莫仙叉腰摆手道：“我没要打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人，其实也能算是莫仙的哥们儿，可却不能算是现在这个发了疯乱扁人的“神经病”的朋友！?

他唯唯诺诺道：“你保证我说完你不打我啊！”?

“我保证！君子一言小气鬼都难追，快说！”?

“小气鬼是谁？”?

“皇帝啊！还能有谁，快说——！”?

那人咽了咽口水，道：“是、是你爹被皇上派去边境打仗了。。。。。。”?

“你说什么？！”莫仙一手拽住那小子的衣领，将其提高，凶神恶煞地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是今天正午啊。。。现、现在你爹已经率军前往了，应该已经过了东关了。。。。。。”?

“吓！”莫仙甩下那人，朝着东门关口拼命奔去。。。。。。?

莫雨这一去，短则十天半月，长则数年，他不要。。。他不要还未跟爹道歉就让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不要。。。。。。?

“哟！我们看看这是谁啊？”?

忽然，一群手上拿着棍子扁担的无赖将莫仙团团围住，愤愤道：“看我们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莫仙，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让开，我今天没心情跟你们打架！”?

“你不是一直要找打么？今天哥哥可是给你叫了二十个兄弟，定要好好得赏你一顿拳脚！”?

莫仙怒哈一口气，喝道：“我说了没空，我要去找我爹！”?

“怎么？怕了就要找爹了？”那领头的戏谑说道，而后那二十几个无赖均是发出嘲讽笑声。?

莫仙别头一呸，不屑与他们多说，若是他赶不上跟他爹道别的话——。。。。。。?

“你们让开！”?

“想都别想！”领头的扬了扬手上的扁担，道：“上！”?

莫仙此时慌了手脚，他现在是急着要赶去东门关口，似乎是忘了自己腹背受敌，只是挥拳朝那领头的混账打去！?

却冷不丁自身后挨了那么一扁担，骇然转身后，迎接他的是胸腹的两下重拳！?

毫无防备的他，自然是疼地倒在地上！?

这段时间，街上的混混被其这么欺负，自然是各个想好好折磨折磨他。?

果然，那领头的命人按住他，再抓起莫仙额前乱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道：“他奶奶的个凶！让你小子再那么嚣张！”说完朝着莫仙那张可爱到让人根本不忍下手的小脸上施以数计重拳！?

莫仙被打得是晕头转脑，吐出一口血来。。。。。。?

“哟？！骨头架子还挺硬，这样打竟然一颗牙也没落！”那领头的往地上呸了口，顺手抄起扁担就要往莫仙脑门上砸，却被方才被莫仙提着领子逼问的那小子拽住。?

“你这么打会打出事来！”?

“拦什么拦啊你？！”领头的给了他一巴掌，“我x他奶奶的个胸！这小子上回是怎么揍你的你忘记了？”?

“莫仙不过是心情不好，难道你忘了小时候他和纤云王爷对我们的恩惠？”?

“妈的，老子管你那么多！”?

领头的又骂了几句脏话，抄起扁担朝莫仙迎头砸下！?

“啪——哗啦——”的两声巨响，莫仙身边忽然冒出来的人影赫然倒地！?

众人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萧纤云！！?

此刻，他正捂着自己已经伤了筋骨的手，跪倒在地上。?

那批小流氓见是打了王爷，立即慌张地扔下武器，做鸟兽飞快散去。。。。。。?

“莫仙，你有没有事？”萧纤云不顾自己疼痛，拉起莫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从衣侧叼出一块秀帕抹上他满是鲜血的小唇。?

“我、我没事！”莫仙艰难地站起身来，神色慌乱道：“纤云，东门关口，我要去东门关口，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忍着体上剧痛朝目的地奔去。。。。。。?

萧纤云无奈追唤，却还是留不住他。?

方才那通信小子倒是算有那么点良心，他扶起萧纤云，指着路边一辆手推车，道：“王爷，我扶你上去，我们去追莫仙！”?

“好！”?

。。。。。。?

莫仙来到东门关口时，才发觉城门不但封了，还聚了一批人，既有把门的衙卒，亦有自愿被抽调去边疆的壮汉，而他爹所率领的军队，却是连尾影都没。。。。。。?

“爹。。。爹——！”?

莫仙的一声大叫，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城门封条前，撤下那根该死的绳子就要往外冲！?

守门的大汉见状，急忙上前阻拦，“少将，您不能过去，皇上已经下了封城令，除了被调去后援的军队，任何人不得出城啊少将！”?

“你们让开，让我去找我爹啊！让开！”?

“不行，少将，您别为难我们！”大汉说着，拼命拦住莫仙，用力将他往后撤。?

莫仙眼角挤出带着腥红的泪水，朝着城门那处大吼道：“爹——！爹——！对不起。。。孩儿错了，爹————！！！”。。。。。。。?

不知喊了多久，城门那一头依然只有被马蹄踏过的痕迹，莫仙无助地跪倒在那里，好多女儿家都想上前安慰，却也被拽着莫仙的那两名大汉瞪眼回绝。?

“爹。。。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

方才的那二十几个无赖此时亦来到了东门关口，虽说他们平时游手好闲，却还是有着报国之心。?

然而，当他们望见莫仙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闻见那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时，他们意识到——在他们跟前，永远这么能打，永远这么坚强，永远不计前嫌，永远都是不怒便笑的莫仙。。。也会哭。。。。。。?

特别是那领头的，望着自己袖子上莫仙残余的鲜血，懊恼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他气自己忘记了莫仙的爹，正是在方才他们围攻他的时候，出的城。。。。。。?

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只不过是气莫仙在这十日内伤他兄弟、踢他场子罢了。?

领头的无赖慢慢走到莫仙身边，反瞪了那两个用瞪眼阻止百姓靠近的大汉几眼，拽起那小子，道：“对不起，莫仙。。。。。。”?

“爹。。。呜呜呜呜。。。。。”?

“莫仙。。。”领头无赖咬了咬牙，拿起莫仙的拳头往自己脸上甩着，“你别哭了，这次是我们做错，你要发泄，就打我吧！”?

“莫仙——！”萧纤云的声音自众人背后响起，他难看地自手推车上翻下，一瘸一拐地走到莫仙跟前，挤开那个“山贼头子在前马后炮”的白痴，而后任自己那只断了的手荡在那里，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着莫仙满是泪水、血水以及灰尘的小脸，柔声道：“你和你爹的事，我都听皇兄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你爹吵架，但是，如果你要道歉，可以等你爹回来。。。。。。”?

“爹。。。爹。。。呜呜呜。。。是我不对。。。呜呜。。。我是混蛋。。。。。。”?

萧纤云单手将对方搂紧，抬头，望着那一排排铁蹄因，道：“不要哭，有我陪你等，我们一起等你爹回来。我知道这一战，并不是一年两年那么简单，所以，我会陪你等，一直陪着你等，好不好？”?

莫仙没有应声，而是往萧纤云怀里靠紧了些。。。。。。?

“仙哥哥，给你！”一把稚嫩童音自两人身边响起——每每他们出现时，就会为他们打气的那个小女孩，正捧着一片慢慢在她手心化成水的雪花，冲着他们甜笑。。。。。。?

。。。。。。?

“下雪了？”弥月伸手抚去莫雨发上的一小片雪白。?

莫雨浅浅一笑，“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就像仙儿来的那一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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