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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邦妮一样爱你

第16章 爱者和哀者一同行走 4

我现在在闹市里迎接黎明,居处的书籍衣物已经清搬一空。我即将离开南京。我在等待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可是等不到期限就走,我不能甘心。当我们把自己安静搁置在一个角落里的时候,闹市和荒岛也没了区别。我知道我所等待的是一个奇迹。好莱坞电影里,奇迹总会出现,叫做“最后一分钟营救”。可怜我被好莱坞电影毒化了的头脑,当真相信奇迹。你在我的生命中,原本是一个奇迹。我等着你来爱我。像《一吻定江山》里的德鲁·巴里摩尔一样。

在棒球投手区,等待着的邦妮

2004年6月7日清晨

PS:你来见我的时候不要奇怪,我摘掉了眼镜。那晚去可一画廊,几个女画家都对我说:我长得像唐朝仕女,眼睛狭长尤其难得,戴着眼镜就是把自己混同平凡。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我第二天就去配了隐形。

PS:拜托你来见我,好不好。即使一面,即使一次。不要把我划在回忆里,美好的东西不该全划在回忆里。尤其我还活着,正青春,有无限的可能。如果你有愧疚,不该是对我,我不给你愧疚。如果还有,可不可以交给我,我们分担承受。或者,我去见你。我对自己忠实,请求你也是。如果你只想我走开,我就走了,像以前每一回一样。

PS:我不要写了,再写下去,只怕连“我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要勇敢留下来……”都要写出来了。

PS:这一回,请你不要放弃我,好吗?

安心的厨房 和伤心的阳台

来过我家里的人都说,最喜欢我的阳台。如果,这客居两个月的寓所能够称之为家的话。一度生活需求仅仅维持最低的人,会对一点点物质享受陶醉感动。比如,竟然有一座厨房,架子上有整齐摆放的各种香料。竟然有一个书架,有两只酒吧里的高脚椅子,有一只国民党政府办公桌风格的绿色台灯。这些,都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阳台。

当然不是《东京日和》里的阳台,那是著名摄影师荒木经惟家中的。整部电影,就是由他怀念妻子的摄影集而来。广阔的露台,四周都是植物,黑白影调,木头桌椅,整张整张晾晒的床单随风飘动。阳子在镜头前,羞涩而不安地摆着姿势,一边轻轻地晃动身体,却又有了柔软协调的韵致。她的脸在心爱的人的摄影机前显得非常宁静,完全不是疯癫失控的状态。她的脸在时光中浮现出来,就像沐浴着阳光的月亮一样,泛着苍白的光。她的瞳就像在梦境中一样瞪得溜圆,好似想听清所有的声音,包括神秘的心灵的声音……

这是一个很小的阳台。我的左手边,是两张大的沙滩躺椅,放着厚厚的垫子,还盖着橘黄色的毛巾被,真像是被随手放在夏日沙滩上的啊。午后我将身子沉在里面的时刻,我会想象我面前的窗户下面,乃是一片碧蓝的大海。这阵阵的风,是吹自大西洋的咸咸海风。小区里有一个幼儿园,安静的下午,能听到孩子的笑闹声。我在右手边的小桌子上,铺了花布,放了一盆柠檬草,清晨和夜里给它浇水。我读书的时候,也放一杯红茶。我在腿上放着我的雪白苹果,电线从屋子里拖出来,白色蜿蜒的。

《得州巴黎》的吉他声,苍凉地响起来。RyCooder,几乎最伟大的吉他手,从小失去一只眼睛因而自闭的吉他手,将自己的孤独和高贵,都幻化在吉他声中,撩拨着我的心弦。我时常感到困惑,为什么音乐这种东西,竟然能够抚慰人的心灵呢?为什么我在这样的吉他声中,感到有一种东西自内心深处升腾起来,在无人的沙漠冉冉浮生,开出一朵八片花瓣的青莲花?我闭上眼睛,能呼吸到清香。

下午我也读书,读吉本芭娜娜的《甘露》。这不是她最著名的书,却是我能唯一找到的。奇异的,我躁动悲伤的心绪,竟也能在她的书中,在不着边际的叙述、神奇离怪的故事中,得到平静和安抚。好像她在每一行和每一行的间隙对我催眠,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我是个武断的人。喜欢,或者厌恶,都那么强烈。喜欢芭娜娜,也就是读她的书第一段的事情。她说,在所有的场所中,最为喜欢厨房。只要看到那些用途明确的厨具,那些干净明亮的瓷砖,蕴藏丰富、发出微微响声的电冰箱,就觉得心里无比安宁温暖。我也喜欢厨房的。我喜欢和我的好朋友在厨房里谈话。在厨房的小桌子上,随便烧点开水,泡一杯茶,坐下来随便聊天。厨房的灯光特别暖。女人半夜里躲在厨房里说着知心的话语,悄悄地笑谈,灿烂地笑着,诉说着理想,充满着希望,超越了时空一般,感觉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少年时代。那时候,父母都睡了,我们躲在厨房里讲话。压低了声音,却怎么也压不住笑声。

我记得那也是一个悲伤的时刻。晓微在厨房里为我炸汉堡肉吃,一边唠叨着一人只能吃几片。我在她背后,突然跟她说,他已经有了新的女友。她有一瞬间没有动,只是专心地注视着锅里的油。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对我说,这也正常啊!说来奇怪,她并没有替我愤怒,没有给我一个拥抱。她只是安静的,非常自然地将那些肉都炸好了,一一端上餐桌。等我将胃袋填满的时候,又跟着她去阳台收衣裳。一一将衣服都叠好之后,我觉得我的心已经被填满、被叠好了。

我在我的小阳台上深夜读书。阳台上有灯。刚搬来的夜晚,独自入眠,毕竟是怕的,我就将那盏阳台的灯整夜都开着好像有谁为我守候着。每个公主都有一个卫士,整夜在她的宫殿外面徘徊着。我就在我的大床上安静睡着了。

我克服着时不时的情绪低落,我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吃馄饨的时候,买报纸的时候,在路边的时候,和朋友正说着什么话的时候,读一本书的时候。我久久将手按压在心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把疼痛,称呼为心痛。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痛呢?对我来说,明明是一股疲倦,席卷而来的疲倦,抽空我的疲倦。期盼,热烈地期盼,抽空之后的疲倦。我曾说,能盼,终究是好的,有一个可以期盼的日子,一个可以期盼的事,一个可以期盼的人。最重要的是,拥有一颗可以期盼的心。

路过楼下的一个厨房,里面的景象,使我站在一边看着,里面一个主妇在忙碌。浓香扑出厨房,飘得很远。我辨认着是萝卜排骨,还是藕炖排骨呢?那么香。于是我掉转脚步去超市。

能够期盼一锅浓厚香美的汤,也是幸福的。按部就班,没有意外,然后,一口一口地,将它喝掉。

爱伦坡来不及等到我

当我读你的时候,一颗心流血,另一颗心宽容。

不仅仅因为我们同一天出生。不仅仅因为黄道和星座,命运和时辰。

我懂得你如何像一颗丰硕夺目的水果高高挑挂在细弱的枝头。

我懂得你如何易伤、敏感、脆弱和高傲,如何拿整颗心来渴望爱和被爱。

那些病态的、苍白的、鬼气森森的、奇诡的文字,不过是光明的另一面。

我从阴影读到光明。

我从被拒看到索取。

我从优越、调侃、智力游戏看到号叫、呻吟、大声的叹息。

我爱你,爱伦坡,如同我爱自己。

没有人像我这样明白何谓极端早熟。这意味着在短短的年份,将其余人一生的时间表,压缩上演。如同你,十五岁体会真爱,二十岁之前心智完成,破坏一切秩序,也渴望承认和名利。

我如此疼惜。你一生没有享受过逸乐、安宁和富裕。什么东西,像鞭子一样,赶着你,抽着你,哪怕是拿大量的酒精和短暂的赌博麻痹自己。你赤着一只脚,衣衫褴褛,戴着一顶高贵的礼帽,在夜路里拼命奔跑。

没有人像你这样优雅。没有人像你这样狼狈。

你的敌人在嫉妒和中伤你的时候,偷偷崇拜着你。

该死的钱,该死的名声,该死的杂志和主编。

还有……该死的可爱的女人。

占星书上如此为你和我预言:如同流星般的爱,过度燃烧,而没有结果。

爱伦坡,属于你的妻子,只得到你的同情。她是你可怜的小表妹,她嫁给你只有十四岁。还有,她生来畸形,她永远保持着幼女的身体。

那些优雅的夫人、温柔的护士、童年的恋人……她们爱慕你的才华,陶醉你所给予的丰盛的爱,那些,她们一生也无法完全享用。然后,她们离开你,全世界的女子都要求承诺和世俗意义的幸福,她们只知道,爱意味着安全。

没有一个女人的手,在深夜里抚平你愁锁的眉头。

没有一个女人的心,肯在你的心中栖息。

没有一个女人,拿自己成熟温润的身体,温暖你。

你自杀过三回。手腕上,丑陋的疤痕,你早已透支了过度的痛苦,却得不到相应的单纯的幸福。

临死,也没有得到救赎。

四十岁。

我想触摸你的心脏,纤维化、枯萎、血管密布。那是颗老人的心脏。没有恶毒和恐怖的牙,只余蛇皮的冷酷。软的,没有杀伤力。

你走了太长太长的路。

我愿意在末路为你点灯,在壁炉中抢救你的手稿,用我的身体给你取暖,拿温和的性情来侍奉你。

为什么,你竟然来不及等到我。

十二月 十二日

现在是凌晨三点,2003年,12月,12日。

这个日子值得纪念,是小津安二郎的生日和忌日。

为了纪念他,关了电脑,我将去看一张《彼岸花》。

对于我,这个日子还有一层私人意义,我失去处女之身的那一天,刚好也是12月12日。1999年。

我有该死的记日子的能力。

我的纪年法是,情感式的。

比如,哪一年哪一天,我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孩。

哪一天,我第三回失恋。

那天,我记得我大笑着说,这是“双十二事变”。

笑完就哭了,不因为疼,而因为,不甘心,我没能给我真心来爱的那个人。

我在听的歌是《一生有你》。

这是我听到烂熟的曲子,但是听的时候,前几遍,我依然会眼眶发酸。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让你想起我。

有的,就是这首歌。

我想起我唯一一次真正的网恋。

那个男孩子,叫小熊。我完全没见过他,没看过照片。

从开始,到结束,都在网上,因此,是完全意义上的网恋。

我确信,我恋了他。

他有着又宽厚又温暖的嗓音,笑起来朗朗的,我最喜欢听。

在无数的夜里,我们抱着电话,我说着说着,泪水滚滚就落下来了。

外面白日已尽,他是在街边打给我的。他白天要去打工,看瓷砖。轰隆轰隆的车鸣,闽南方言,他告诉我那里极度炎热,可是,我这边还是梅雨季。

我就在电话里听着他热烈的声音和热烈的心。

有两个瞬间,我爱上了他。

一回,是他打电话来找我,宿舍里的人以为他是我的男友,因此拿他开玩笑。

他那时候才知道我是有男友的。

那天,在QQ里,他不说话,一直不说话,但是他在。

我急坏了,我拼命解释,我是个一直不喜欢剖白和解释的人,去了就去了。

但是,我不能使他误会我,使他伤心。

那个男友,是个不肯承认我存在的人。尽管,我们是那样子地在一起,绝望地在一起。

最后,小熊跟我说:

“我好想在你的桌旁放一杯咖啡。”

那一回,我知道是爱了,因为我在电脑前哭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在这个夜晚想起他来。

当然,我们和所有网恋一样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和所有爱情一样是没有善终的。

他坚持要见,我坚持不见。

不知不觉结束了。

有一个晚上,他传了首歌给我,叫《一生有你》。

因为,之前,我念给他听济慈的诗,《当你老了》。

我听了一整夜。

最近回到家来,日子过得极为平静和安逸。我白天一天都在睡觉,吃完了就躺下来。深夜才修改我的剧本,心平气和,甚至加入创造性情节,心里对自己,是满意的。

晚上,我看见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给我的信。

她有特别干净和清透的、黑幽幽的黑眼睛。

那眼睛,是要问到这个世界的心脏里去的。

隔着长长长长的时光,我好似恍惚和自己十六岁相见了。

那时候,我是相信一生有你的。

你们一定理解我的呓语,在这个晚上,不成文字的呓语。

不成悲伤的悲哀,不成愁闷的萧索,不成泪珠的水分,不成情感的情绪。

那些,没有成就的没头没尾的没有名分的没法纪念的爱。

还有一回,我确信我爱上了他。

那一回,他换了一个名字跟我聊天,说想和我恋爱。

我说,怎么爱,那么远。

我和那个男友分手,我正在愤愤地哭。

我说,我在哭,你怎么擦去我的泪。

他对我说,珊珊,我是小熊,我在擦你的眼泪。

可是,我的泪水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

再给一个在这个晚上感伤的理由,那一天,是12月,12号。2001年。

献给许许多多的青春的祭日

你真诚的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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