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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权

第二十四章 颠倒黑白(二)

第一部北赵风云第二十四章颠倒黑白(二)

“陛下疾笃,召吾回朝,而军中大事,田常代之!”军营里,雍王赵恢将圣旨递与上官渊。

此时冰雪依然不息,宛城城墙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晶莹剔透,远望若一座巨型冰雕屹立在大地!上官渊将诏书细细端详了一番,道:“雍王作何打算?”

赵恢叹道:“某离开洛阳尚不满一年,不意陛下竟逢如此大病!现下吾军虽败,然冰雪封路,宛城尚可支撑数日。某返京途中,可吩咐沿途州郡太守,尽力往宛城运粮,或可再支撑些许时日!”

说罢,赵恢唤赵破虏入营,令他备好车马干粮,待与田常交接完毕,便立时返京!

上官渊神色间有些许惊异,道:“雍王当真要返京?”赵恢道:“天子之诏,如若不从,是有悖臣纲!”上官渊微微一笑,忽而注视着赵恢,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的神色:“雍王以为,田常可担此重任乎?”

赵恢颇有疑惑,道:“奥处(上官渊)此言何意?”上官渊拱手揖道:“此时已至紧要关头,一举一动,皆关乎大赵生死存亡,某不得不尽忠直谏!”

只见上官渊快步行至门前,将紧闭的军营大门打开。透过苍茫浩瀚的飞雪,遥指远处群蚁排衙似遍布的赵军军营,道:“冰封雪冻,粮草紧缺,吾军接连败绩。而三军将士却依然坚守,只因雍王之故耳!雍王爱军如子,将士们心甘情愿为雍王豁出性命,若雍王此时返都,区区一个田常,能保三军将士安之若素否?”

上官渊此言,着实是赵恢未曾思及的。不等赵恢答话,上官渊又道:“如今谢沁占尽优势,宛城似乎唾手可得,而洛阳亦恐危在旦夕。然谢沁却迟迟不进兵,美其名曰冰雪塞途,大军难以推进,实则惧雍王耳!”

言至此时,赵恢浮现出一阵颇为犹豫的神色。他唤来朝廷使者,道:“陛下龙体如何?”谁知那使者登时大泣,伏倒在地,道:“自大战之始,陛下日夜操劳,加之春秋已高,病势日益沉重。太子请御医来诊,只怕是无力回天!”使者一面拭努力去眼角泪水,一面低声泣道:“陛下昏沉之时,冥冥之中呼唤雍王,只盼见雍王一面!”

赵恢听毕,神色凄然,万分苦楚。此时他思绪两篇,不禁忆起往事。以往与父皇之点点滴滴,似乎不断在眼前浮现。父亲之慈祥,父亲之和蔼,还有那威仪赫赫,君临天下之雄姿,着实是赵恢折服。

他又忆起父亲那魁梧矫健之身躯日益苍老,原本那雄伟姿态亦渐渐褪去!所谓“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况且此番圣旨已至,国之要臣,岂能抗旨不遵?思及此处,赵恢强忍哽咽,道:“如若不返,是违圣意也!待吾与田常嘱咐军事,次日便启程返京!”

“雍王!”上官渊拱手惊呼,声音之间微有颤动。他方欲续言,赵恢道:“吾意已决,奥处无需多言!”赵恢语调之中,透露着一阵难以动摇的坚定!

上官渊长叹一声,带着一脸忧色,道:“雍王执意要行,末将乞于雍王同去!”

赵恢道:“军情重大,奥处留在军中,也好助田将军一臂之力啊!”上官渊深深一揖,道:“雍王!此次回京,凶险不亚战场,末将要与雍王共同进退!末将本微末之人,蒙雍王不嫌,过蒙提拔,今日雍王至如此境界,末将岂能不从?若雍王执意不从,末将便自刎以谢雍王!”说罢,竟一跃而起,欲抽出腰间宝剑!

赵恢抢先跨上一步,一把夺下宝剑,悬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奥处奈何如此,你我情谊岂是寻常可比?你我同去便是!”赵恢主意一定,令上官渊及王婉莹等共返洛阳。

连绵月余的飞雪终于停息,一轮金灿灿的朝阳冉冉升起,照射在白茫茫的冰雪上,像是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边。

赵恢归心似箭,一路纵马驰骋。熟悉的山脉在眼前起伏,奔腾的江河在脚下欢淌。此时他心无旁念,巴不得一日即至洛阳。斗转星移,不知不觉之中,赵恢一行至虎牢境内。此刻赵恢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昔日与赵俊共同出巡,在此斩杀崔护的情形。不知怎的,此刻他心中竟涌起阵阵不详之感,强自镇定之后,赵恢往洛阳而去。

长达月余的冰雪渐渐消逝,暮色将至,夕阳的余晔缓缓的洒在河面。晚霞熠熠,河水缓缓的淌着,远眺河水,像镀上了一道金灿灿的外衣。

河面上,寂静无声,唯见一叶小舟,在并不宽绰的河面缓缓淌着。舟上两人,一人身躯硕大,鬓发雪白,此人便是北赵国天子赵辽。此时他脸色绯红,与金色的夕阳交相辉映。那只粗壮雄阔的右手,紧紧抓着一只酒壶。小舟之间,尚有几只酒壶斜躺着,赵辽身后立着赵俊,面色肃然,颇显凝重。

“陛下今日气色甚好!”赵俊微微笑着,划动双桨。道:“方才御医来贺,不日陛下便可痊愈!”

赵辽发出一阵苍桑而略雄伟的笑声:“屈屈小疾,绝无大碍,元俏忧虑太甚!”他抓起酒壶,大口的灌着,眯着一双老眼,道:“楚人张狂,屡犯吾境。不知此时战事如何?”

太子赵俊心中像是被石头砸了一下,片刻缓过劲儿,叹道:“弘德毕竟轻狂,论领军作战,只恐捉襟见肘!”赵辽听罢,转过头来,道:“王延那厮,阴险狡诈!弘德为人坦荡,只恐斗不过这只老枭!”

赵俊略微吃惊:父皇龙体欠恙,深卧宫中数月,想不到消息竟如此闭塞!那王延死了数月有余,他竟全然不知?赵俊带着些许疑惑,答道:“父皇有所不知,王延数月之前,已为谢沁所杀!”

“哦?”赵辽显得有些惊讶,道:“王延已死?”赵俊道:“楚人内斗,王延谋害谢沁不成,反丧了性命。如今楚军领军之人,正是谢沁!”

“谢沁?”赵辽似乎显得有些兴奋,一把抓起一壶老酒,一饮而尽:“当年谢沁那厮趁我军不备,竟率领大军三十万渡江犯境!苍天无眼,使之连战连克,一度曾寇至虎牢关前!”对于父皇所言之虎牢关大战,赵俊幼时便已如雷贯耳。当年谢沁大举入寇,崔秦老将军率领铁骑万,在虎牢关下一举击破谢沁三十万大军。

赵辽脸色红润,极为兴奋:“三十万大军,整整三十万大军。崔御封(崔秦)只动用区区万铁骑,便将谢沁三十万大军杀得尸横遍野!当日吾在虎牢关上看得欢喜,后谢沁与庖人换装,方才保得一条性命!”赵辽又拧开一壶酒,笑道:“当日若不是百官劝阻,朕早披挂上阵,谢沁岂能活到今日?”

父皇之意,赵俊揣摩的大概:依父皇所知,谢沁似乎工于心计而短于兵事。崔老将军以万破三十万之赫赫战绩,此刻对父皇似乎犹然历历在目!弘德(赵恢)一向以深通军事闻名,怎会败于谢沁之上?父皇对弘德隐隐透露着不满。

“先锋李虎,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得他助阵,要破谢沁,岂非易如反掌?”赵辽语气之中,颇有几番疑虑。

此时天色渐黑,两人的视线也略显模糊。赵俊长叹一声,道:“弘德猖狂,行事执拗。李虎多番劝阻,弘德不听,竟将李虎斩首!”

赵辽大为惊讶,一双苍老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赵俊,在暮色的掩映下,竟有几分渗人。

赵俊道:“当时吾军军粮不足,弘德遣使来京,使我再增军粮。儿臣思虑军粮之事事关重大,须使一可靠之人押运,想李虎又万夫不当之勇,料无差池!”赵俊缓缓滑动双桨,聚精会神道:“当时往宛城大营,有大路,小路两路可行!弘德使人传令李虎,须往小路通行!然则小路陡峭曲折,远不及大路易行。为将者,须知随机应变,不可拘泥!故而李虎当机立断,依大路而行!谁知弘德多番使人传旨,言辞强烈,使李虎须往小路通行。李虎执拗不过,便往小路通行,已至粮草为楚人所劫!”

赵俊言及此处,不由自主的望望天间的暮色,道:“粮草被劫,三军将士陷入绝境!弘德为抚众心,竟将原委推于李虎,将李虎斩首!”赵俊神色之间,略微隐匿阵阵凄怆:“弘德(赵恢)为扭败局,令吾军数十万将士强攻苍山!苍山地势罕见的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丝毫不过,强攻苍山,岂非以卵击石,使我大军万劫不复?”赵俊言着言着,眼眶之中,竟渗出泪水!

小舟逐渐至岸,暮色亦是愈发的浓郁。赵辽原本苍老通红的脸颊,在暮色间愈发朦胧。

轻舟至岸,赵俊双手托着赵辽肥大的身躯,几乎是用尽周身气力,方将赵辽附上河岸。恰逢此时,一名内侍屈着身子,似一只野兔,仓促奔至赵辽身旁。赵俊咋眼一看,那内侍似乎极为眼生!却见他伏地道:

“启禀陛下,雍王已至虎牢关下!”

“混账!”赵辽登时勃然大怒,双眸圆瞪,活似一只发怒的雄鹰:“大敌当前,他怎可擅离军中?”这一声怒喝,如巨锤般砸在赵俊心中,背部登时渗满了彻骨的冷汗!

“陛,陛下!”内侍显然极为惊慌,有些语无伦次:“雍王返京,全依陛下之旨!”

“庸奴!”赵辽飞起一脚,狠狠揣在内侍身上,道:“朕何曾有过此言?”言语未及,旋即转身,怒目圆瞪,谓赵俊道:“可是汝假传吾旨?”

赵俊彷如晴空之下一记闷雷,忙道:“儿臣,儿臣怎敢假传圣旨!“此刻的赵辽已然怒火灼心,道:“王延已死,吾岂不知,特欲试汝也!朕虽卧床数日,汝真以为朕不理国事?李虎张狂,几番顶撞弘德;运粮如此大事,李虎却纵酒压粮,已至为楚人所劫,朕不知乎?”

赵俊额头渗满了汗水,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绝望,一时之间同时压上心头。除去假传圣旨,父皇所言的一切,自己竟然毫不知晓!

赵辽红瞪着眼,道:“国难在即,弘德(赵恢)率领三军将士,在阵前浴血拼杀!而汝,身为储君,不思报国,反自相猜疑,使我大赵至万劫不复之境!如此,何能为一国之君?”

赵辽此言,字字诛心,而最后之言,犹如一柄重捶,狠狠的砸在赵俊心中!

“传旨!”赵辽望着在岸边伺候的内侍。言语透露着一种难以撼动的坚毅:“太子赵俊,无德于社稷,朕将告慰太庙,废太子赵俊。待雍王赵恢回宫之时,即为大赵太子!”

赵俊眼前彷如是一片难以言明的黑暗,自己似乎被泰山死死的压着,鬼使神差之下,赵俊咬着牙,喊了声:“父皇!”赵辽返身之时,赵俊竟如闪电般一把扯住赵辽衣袖,他闭着双眼,使尽周身气力,向前一推,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赵辽落入水中!

天色已然黑暗,赵辽起初奋力挣扎,渐渐地,水面荡起的涟漪缓缓平静,赵辽那硕大的身躯,早已浸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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