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

第150章 和平间歇（下）

51师训练场，官兵们龙腾虎跃，朝气蓬勃……

也许真正男人骨子里流淌着的永远是野性的血液，那种被压抑在民族骨髓里的野性使得这支野战部队格外崇尚冷兵器，纵然在许多年以后这支部队攻击火力变得多么强大凶猛，纵然这支部队以后的攻击作战模式日新月异战术打击不断翻新变化，但官兵们一如既往的是枪配刺刀，身配短刀……

他们崇尚近距离的近身搏斗，雪亮的锋刃，短兵相接，那拼杀的是一种军人气势和血性！较量的是狭路相逢下舍我其谁的殊死碰撞——即便他们不会愚蠢到去以身相搏。

尤其是51师师属警卫营，官兵们更是人人身配锋利战刀履行自己的警卫职责——等需要他们拔出战刀的时候，也定是战局危急的时候……

还是在曾经烽火连天的抗战年代，当时的51团团部混战之下与一部日军迎头相撞，在还来不及等待支援的危急情况下，这支警卫营硬是突突突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之后所有官兵纷纷抽刀拔刃迎战那些已经冲过来的日军，随之是血腥而不得不损失惨重的挥刀砍杀，这支警卫营最终以搏死的气势砍退了蜂拥而上的日军——那些日军永远不知道他们曾经就差那么一步的功败垂成，至于被逼退的原因，他们懊丧地称“遇到一股古代而来的支那男人……”

……

新兵们正在训练，陆少郡走来，叫住他们，他要给51师这些新成员们演示一下老兵们磨砺出的刀法……

嗖——

陆少郡转身出手甩出一只苹果，两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住目标……

唰！

一把飞刀紧随其后快速甩出，只见寒光一闪，刀子一下插在正在飞升的苹果上，飞刀改变了苹果落地的轨迹，就在此时，又一把利刀飞甩出手，这次几乎是贴着先前那把刀的刀身**进去，只听空中一声脆脆的裂响——抛飞的苹果不堪力道冲击，顿然被劈成两半散落下来……

新兵们一阵惊叹！而且是叹为观止！

最后飞手出刀的警卫营排长得意地晃晃头——但也算不分胜负，于是两位不分胜负的排长上前捡起自己的刀子。

陆少郡叫来最后出手的那个警卫营排长，之后从师侦营挥手再叫过来一个连长，再次申明规则：

“这次我要一个胜负的结果，记住，只能用刀子！”

随后他又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用力挥抛了出去……

两个军官都无动于衷，眼看苹果飞至最高处要开始下落，排长迅即甩刀出手，哗！一道白光……

砰！令人预料不及的一声枪响，师侦营连长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迅即掏枪顶弹上膛啪地一枪空中打飞了警卫营排长的飞刀，排除掉“威胁”，只见他“不慌不忙”调转枪口再次开枪——

砰！就要落地的苹果应声一枪击碎！

几乎所有人惊愕住——这很明显违背了师长刚刚立下的规则！

但又几乎同时所有人旋即明白过来师长规则的用意——他们是军人，战场上只有生死，谁会跟他们讲什么作战规矩呢……

排长恍然大悟，顿时懊悔不跌……

也难怪，身处不同的战场环境各有着不同的职责，相比于警卫部队一时的思维惯性，侦察兵的头脑往往更为活络得不拘一格……

排长苦笑着摇头叹气，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陆少郡转身看着侦察营连长，故作严肃，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能用刀！”

连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收枪入套嘿嘿一笑，

“师长，反正我都开过枪了，就随便师长处罚吧……”

排长此时上前引咎，

“师长，是我大意了，一时晕了头脑没转过来……”

陆少郡不在意地说，

“你们明白就好，其实你不差在哪里，你也本可以用枪打那个苹果，就缺转过那么一个弯弯，可我要让我的官兵知道，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弯弯，放在可能的战场上，它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排长挺身敬礼，

“是！师长，我明白了！”

陆少郡转身看着师侦营“待罚”的连长，

“三连长，你呀，你为什么不在开枪打飞他的刀子后再用自己的佩刀扔中那个苹果呢？要知道，这时你的违规就和刚才的违规不一样了，你也完全可以有自己解释的余地，可你要明白，你还是违规……”

连长凝思，若有所悟，旋即点点头……

陆少郡下令官兵们继续训练，自己和几个指挥官在一处草丛里随地坐下，大家盘着腿，也算是一个临时会议。

陆少郡说，

“你们想过没有，几年来我们打得都是人民战争，我们拥有自己群众的支持，可倒过来想一想，假若我们有一天也遇到这种四面为敌的状况，到时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这种出格的设想让在坐始料不及的军官们一阵惊诧，

“师长，你是说……是说我们跨出边境出去打仗？”

参谋长小心翼翼，想验证自己的理解……

陆少郡轻松一笑，作出释然状，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想法，但我们是军人，不是政治家，设想任何情况放在我们军人身上都不为过，况且，况且我们被锁在在中国的中央腹地，就是想在边境上有动作，我们也够不着啊，既然不能做，难道想还不能想吗？”

陆少郡一番话打消了军官们心里的疑虑，但他们随即想到，自己其实很早就有了这种初衷——作为惩罚和报复，跨出国境和推远边境线也可以作为一种必须！

于是51团长率先发话，

“我51师是正义之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师出有名，不管谁敢阻拦我们，一律通通杀掉！杀无赦！”

“对！”53团长随后接过话，“顺从我51师最好不过，如果出现攻击我们部队造成损伤的情况，管他什么平民和军队！一律铲平他们！没有强力手段！就不足以震慑威服！杀光他们！”

55团长低头缄默不语，陆少郡问，

“翰卿，你会怎么看？如果这道命令下达，你可以不执行……”

禇翰卿顿然抬头，

“不！师长，我会执行！师长的话让我想起了西汉名将陈汤立下的一句豪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历史上的事情未必不会重演，如果有那一天，这句话同样适用，欺我中华民族者，只要我51师出兵，必当予以诛杀惩处！”

陆少郡点点头，

“对，这就是我想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能保证不侵略别的国家，但谁能对我们作出保证呢？我们管不了别人，也不能保证别人会跟我们相安无事，作为军人，我们需要未雨绸缪，即便不能防患于未然，最起码我们应该做到提前应备。眼下中国大陆没有了大的战事，我们军队该怎么办呢？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那有一天再打仗又该怎么办？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难道说组建就能立即组建起来的吗？！

历史之鉴，军备松懈废弛的后果你我都知道，痛定思痛，我们军队有我们军队的责任和使命，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则无患，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一辈子守在部队，一个人的几年，十几年，日积月累代代人的几年，十几年，这就是战备，等到我们国家崇文尚武之气蔚然成风，民众富裕国力富强，到那个时侯，谁也别想再撼动我中国复兴崛起的根基！”

参谋长沉思，良久，缓缓说，

“这需要我们做下去，而且是精益求精持之以恒地做下去……”

陆少郡看着自己的军官，

“是的，做下去，我一个人的力量，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毕竟都是有限，不可否认，就像作战，有时候一个人的杰出智慧和天才发挥完全可以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瑕，但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需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凡事广开言路，悉心纳取，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共产党和我们的国家、军队何尝不能万事欣欣向荣呢？！”

这已经大到强国富民的层次了，转回到自己的部队，陆少郡言归正传，

“我最后想说的是，我要撤销51师的骑兵营！自我们的骑兵部队成立那天起我就说过，骑兵毕竟归于历史，已经不适合现代条件下的作战，骑兵纵马驰骋，挥刀砍杀，可以说是古代男人的象征，虽然可以配备自动武器改善火力，但骑兵毕竟是骑兵，就让它终结在历史吧！”

这时的骑兵营营长开始难过起来，毕竟这是一件要做出割舍痛心的事情，

“师长，你要裁撤掉我们骑兵营吗？”

陆少郡点点头，

“是的，但不是现在，眼下我们条件还不成熟，不过也说不上裁撤，我的骑兵营立下过汗马功劳战绩赫赫，我已经划出一块马场，就让你们的战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等以后装备一到，骑兵营将改编为我51师的装甲突击营，你们的每一匹马，将都会有坦克装甲来替代它，只是……”

他话锋一转，叹一口气，

“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要等多少年，也许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也许事情终要由你们来做，日本人在许多年前就有了飞机坦克，什么时候我们的装备才能真正的提升一个层次呢，我是多想啊……”

好在骑兵营没有从51师一把抹掉只是筹划着换血改编，这是可以接受的——而且骑兵营营长已经准备着服从裁掉骑兵营的命令了，毕竟骑兵退出战争舞台是大势所趋……

……

陆少郡自己一直处在犹豫徘徊之中，他不想再待在部队，他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见惯了太多的厮杀，继续留在部队对他来说已经无形中成了一种煎熬……

而且他把所有的煎熬和痛苦默默隐忍在心里，默默独自承担，然后再带着离开……

然而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不想再回到那个留下记忆更是触及伤痛的地方，可是，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当下的中国四海统一，他不可能随处漂泊，只要还在中国，他就不可能脱去这身师长的征衣……

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无奈呢，还是他的悲哀……

一天，走在外面散心，走到河边的时候，偶然看见陆子飞在水边做什么事情，于是走近，才看出他是在用磨砺的刀锋刮下巴长出的胡子……

那一刻他恍然大悟：时光如水，岁月流逝，如今一晃多年，当年那个屁颠颠跟在身后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如今已不再是孩子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多年前许下的诺言，战争结束后，他要为自己的军官解决终身大事。

这时陆子飞发现了师长正在身后看着他，看看左右没人，便开口喊道，

“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陆少郡遂走过来，在河边坐下，就地一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那样便能释放心中的不快。

陆子飞擦擦下巴，收起刀子，他知道陆少郡心里的不快，他也一直在奇怪一件事情，于是在身边坐下来，看着依旧躺着的陆少郡，

“哥，你应该回去，玉姐姐等了那么多年，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下去呢？”

那正中陆少郡心里的痛处，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他再次叹一口气，缓缓说到，

“子飞，你觉得，我还能再回去吗？”

陆子飞当然知道那是指什么，于是劝慰到，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哥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家人不也是不怪你了吗？哥你自己应该想开点……”

陆少郡遂坐起来，

“算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子飞，你也不小了，我突然觉得我应该为你们这些符合条件的军官做些事情，你们也该成家立业了！”

陆子飞大惊，

“这是部队！这样影响不太好！况且我必须征得母亲的同意！”

陆少郡站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是部队，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必须请示上级予以批准，至于你，母亲会同意也会为你高兴的……”

陆子飞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刚刚解放，部队就做这件事难免要招来是非，但一切又在情理之中，为了让一切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经师部商议陆少郡向上请示报告，然而宽慰人心的是，请示最终得到批准，像当时的许多部队一样：自行妥善解决婚姻问题。

得到命令的陆少郡自然要为自己的军官们引线搭桥，可军官们乍一听来还不适应，他们认为结婚是自己要么退役要么复员以后的事情，不需要劳烦部队，但51师终需要留住一批年轻的军官——索性一块办了！

于是婚姻大事也需要做通思想工作，好在一切顺利，陆少郡不免要求助于当地有威望资质的族老，听到要为这支部队介绍年轻姑娘大办婚事，老人们当然对这桩喜事再高兴不过，于是纷纷奔走张罗起来……

这桩本可成为51师大喜的事情，无奈最后却化为了一场悲泣的空影……

那些即将准备成家立业的军官，在几个月以后拔师出征，这一走，许多军官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当然，那已是后话了……

……

就在老人们全力张罗着喜庆之事的时候，陆少郡接到一道通知：南下广州，召开扩大会议。

陆少郡广州此行一个意外的收获是偶然获悉自己昔日老师关永钧教授竟然就在昆明，于是刚刚开完会议，随即欣然前往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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