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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家的冲喜娘子

第235章天恩

出现在陆家的,不止从前见过的小大夫、顾籍。

顾籍看见江荻、质问陆通之际,杏儿丢下那一堆解药,“噗通”一声,跪向陆通口中的小大夫,口内道:“杏儿见过小师叔,恳求小师叔赐配斑斓解毒药。”

出于对小大夫的信任,陆通不管他和杏儿有什么关系,也没搭理顾籍的质问,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阿荻有救了!不能起身,陆通就靠嚷:“小大夫,你来看看阿荻!”

经顾籍提醒,小大夫已经看到陆通怀中的人,陆通的话没说完,他已经撸起江荻的袖子,去探脉。杏儿见着小大夫,原本是充满希望的,可见到这种情况,脸色白了下来,主动交代:“小师叔,陆娘子中了斑斓,约莫半个时辰了。”

小大夫压根不听她的话,听脉后,又翻看了江荻的眼皮,方道:“的确是斑斓。按理,中了斑斓半个时辰,毒性便该到心脉了。姐姐约莫是内功好的缘故,这会儿看起来只有一刻钟。时间来得及,我来配解药。斑斓的毒解药相生相克,必须现配,否则无药效。而解药又有十九种之多,基本等于无解药。”

说话的功夫,小大夫已经开始解行囊。

杏儿深知自家本事,自愧不如,立即央求小大夫:“杏儿求小师叔多配一副解药!我家少爷也中了斑斓。”

闻言,小大夫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我管别人死活!”

意识已经涣散的刘景高,眼见这一番变故,听见这话,直接昏了过去。

陆通不知道小大夫姓甚名谁,可京中有点身份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小大夫,不知事的时候就发现了龙脉,由天子赐名,是个传奇。

十二年前,风水大师、礼部尚书廖大人,为定先皇后的之陵墓时,与燕山山脉中偶遇一孩童。

廖大人从孩子父母口中得知,这男童自会走路就爬山,经常一个人上山,然后莫名其妙地活下来,堪称神眷之子。即便如此,孩子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仍免不了挂心,常年奔走于找儿子的路上。倒也不吃亏,打了不少猎物,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廖大人起初只觉得孩子奇特,就向孩子的父母讨要了孩子,带他入山。

被抱着的孩子,所去之路颇无章法,时而入山时而出山。等廖大人拿着舆图一画,那些毫无章法的走法,却走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脉。廖大人索性由着孩子带路,爬他想爬的山,一行人在山里晃悠了两个月后,最后画出了一条新的龙脉。

今上对此深信不疑,定下迁都的千百年大计。当得知孩子出生在永乐元年元月初一时,今上就想让这孩子长命百岁。天命之外,帝王给他加持了人命——特命紫金山中张天师收其位关门弟子,教他医术、传他功夫,亲自为其定名:龙云。

谐音龙运。

张天师愿意收徒,却不肯让孩子承担这名声,将孩子改名为天恩。得天之恩得命,得天子之恩活下来。而后,天恩入山门后,立即展现了另外的天赋,擅医。那些药名、穴位之名,别人记起来相当费事,他记起来是那样自然而然,仿佛天生就知道一样。

为此,张天师十分钟爱这个小徒弟。

老天爷也是公平的。

给了天恩非常多的恩赐,除了方向感和武学天赋。天恩没有任何方向感,所到之处,完全是天意;武学天赋上,便是说他手脚灵活,却不能习武。自他入山,他父母不再操心,张天师为着他的小命,那是操碎了心——天子给予厚望之人,不小心养死了,后过太严重!

这种情况,持续到永乐九年,皇太孙大病一场。

御医束手无策之际,张天师携徒入宫。天恩与皇太孙宫中待了两日,皇太孙没好呢。九岁的天恩,却嚷着要爬紫金山,不让人跟。

三日后,天恩一身是伤归来时,皇太孙慢慢好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病,莫名其妙的好。

自那之后,天子便下令,天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普天之下,再没有比天恩更恣意之人!只可惜,天恩本人却不喜欢这样的恣意。

那些疼痛,并不是那么好忍的,可是他没办法。什么天赐,他根本不认同,只能说他的运气相对好一些。父亲是猎户,大山就是他唯一玩耍之处。及至后来入宫,他只是看见了病重的皇太孙很害怕,只想回紫金山。他哪里知道自己回去后,太孙殿下就好了呢!

简直莫名其妙!

生活在恐慌中的孩子,一直隐忍着,直到十岁那年,借着外出的机会,少年回到了顺天府昌平县。依着记忆,寻到幼时居住的山居,只见到了比记忆还要破败不堪的旧房子。别说父母了,院子的鸡鸭一只都不剩了。那一刻,天恩只觉得天崩地裂,直接昏了过去。

是侍卫找到的他,他醒来后,侍卫什么话都没说,夜深的时候,带他爬了一户民居的屋顶。西屋里有两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男主人不停地劝着,提醒两个调皮的哥哥不要吵到妹妹;东屋,才生产的妇人,满目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笑得那样知足。

仿佛,他们不曾有另外一个孩子。

看着这幸福的一家,天恩眼中蓄满泪珠,倔强的不肯落下。这时,侍卫说:“少爷入京后,他们就被安置在这个村落,分了一百亩良田。这几年,他们两个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活了下来。少爷是天恩,只在一个地方呆着,对少爷自己、和少爷身边的人,都没有好处。”

似乎感受到天恩的悲伤,屋内,望着女儿的妇人,忽然声带哽咽道:“妞啊,虽然不能再见面了,但你还有个大哥,是他叫咱家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

自儿子那回来的男人,听见这话,便安慰妇人:“哎,莫哭了,你还在月子里呢。带走山子的可是官老爷,人家说了,咱家山子是每一个人的天恩,一直留在咱家,咱们吃苦不要紧,他自己也要吃苦的。哎,莫哭了,山子他娘,你只当,为了山子好吧。”

说到最后,男人也哽咽了。

屋顶上的天恩,满脸泪水,试图挣脱拉着他的侍卫,未果。望着屋里默默泪流的爹娘,天恩苦苦哀求:“我就去看他们一眼,一眼就行,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行吗?就一眼。”

侍卫的回答,是把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我带少爷过来,已经犯了忌讳。若是少爷还去见他们,我必死无疑。少爷一定要去,那就先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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