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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一梦起红楼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戏幕起,云竹面圣

今上登基至今,已是第九个年头,相比起九年前刚临朝理政之时,如今这位年过不惑的皇帝,心气儿已经被磨平了许多。

遥想当年初登大宝,皇帝正当壮年,有着如年纪一般的雄心壮志,欲效古来明君,扫清吏治教化万民,在自己手上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但九载匆匆而逝,他发现作圣君明君又谈何容易。

都说君不知民意,可民又岂知君心呢?驾临大明宫百官陛见,山呼万岁的时候,有多少人真的希望他万寿无疆,还是恨不得他明日就薨逝,皇帝自己也弄不清楚。

忠臣易寻,能臣也不少见,忠而有能的臣子已经是凤毛麟角,如果要求中再加一个德字,满朝上下衮衮诸公,有谁能当得?

说来惭愧,当今皇帝御极八年,最大的心得居然如此浅薄。

从太上皇的寿和宫中出来时,申时将过,皇帝的脸色就如同这冬日里的天气,看不到丝毫的暖意。

“主子爷,八殿下求见。”

在御书房中拿着一本论语静坐许久,内监报了这样的信儿之后,皇帝冰冷的面容上才有了一分笑容。

“宣。”

由于八皇子早夭,当朝能被称一句八殿下的,也就只有这位在贵族们眼中最为跋扈的八公主了。

“孩儿见过父皇。”

难得一身宫装的齐云竹趋步走入御书房,见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少了些在朝堂之上的威严,高坐上位微笑着看她,连忙下拜。

“起。”

“谢父皇。”

把女儿唤起,皇帝先问罪道:“才回京就惹事,五城兵马司和龙禁卫今晨又告了你一状。给朕说说,怎么把缮国公的世孙给打了?”

云竹起身后,举目见皇帝面容和缓,却不赐座而直接责问,心知皇帝并未动气,但是要她给个解释。

皇宫之中鱼龙混杂,皇帝也不能确定暗里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说是天下至尊,哪里就能全凭自己的心意作事呢?

况且八公主已经连续两年代圣巡视江南,一回来还没等复命,就先把国公府世孙给打了,也着实容易招人非议。

云竹自己是不怕流言蜚语的,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皇帝面上抹黑,于是回道:

“回父皇,不是孩儿惹事,而是那石光珠无礼在先,出言不逊。当街冲撞皇族,按律应责四十,孩儿只抽了石光珠三十七鞭,取天饶一,地饶一,圣上饶一之意,料他回去自会感念我主洪恩。”

“倒也新鲜。”

知道他这女儿是什么性子,皇帝明知故问道:“竟还有人敢对你出言不逊,石家的小子吃了什么胆?”

云竹自十三岁归宗,身上便一直带着些市井气息,这些年来仗着皇帝的宠爱,在都中不说能横着走,敢惹她的人也不算多,或者说撞在她手里的,都被或多或少地修理过。

近年因为皇帝对勋贵态度越发暧昧,云竹反而不怎么主动去找他们麻烦了,毕竟刀子要藏在暗处才足够锋利,而这次动手也实在是恰逢其会。

不过石光珠这顿打也没白挨,至少都中的勋贵们借此事会知道,这位八公主还能继续嚣张下去,而不会因为离宫多时,就失去圣上的宠爱。

这样想来,缮国公世孙当街挑衅八公主,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就很难说了。

“父皇说得我跟夜叉似的。”

云竹在皇帝面前总会装出些娇气,不依地说道:“孩儿自来以温静贤淑为本,可也不能听人家冷嘲热讽而不回击,否则岂不是有失国体?”

“温静贤淑……”

皇帝被这话逗得几欲捧腹,这四个字哪里跟云竹有半分关系呢?

不过此事镇抚司早有汇报,云竹之所以与缮国公世孙石光珠起了冲突,主要是因为石家小儿暗暗嘲笑其抛头露面毫无女德,彼时云竹身旁有齐三护卫哪能忍这气,于是提起马鞭当街抽了石光珠三十七鞭,才闹成了这个样子。

“我朝律法是有这条没错,可你无职权在身而动用私刑,略以申饬还是要的,就罚你在宫中禁足七日,不得回府,也好给老国公一个交代。”

“孩儿领旨。”

云竹此次回宫复命,一应大小事宜光是汇报交接也得几天时间,更别说未出阁的公主原应居住在宫里,她在宫外开府本就是皇帝特许,因此这种惩罚跟没有一样。

“戴权。”

“奴婢在,殿下请用茶。”

天家父女之间心照不宣,至于缮国公以及与之相关的家族会怎么想并不重要,毕竟这也仅仅是正题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得了个勉强的说法后,皇帝也就赐座命太监看茶,把此事轻轻揭过。

只不过奉茶的这人,却有点出乎云竹的意料。

戴权是大明宫掌印,宫里没几个奴才有他一样的权势,按说端茶递水这种事情不该由他来作才对。

虽然自来给人的印象都是荒唐跋扈,但云竹的猖狂也分什么时候,这时她竟站起身从戴权手里接过茶杯。

“小八,坐着回话。”

皇帝瞟一眼身体有些僵住的戴权,皱眉沉声道:“不管他在外边多么体面,在咱们面前始终都是个奴才。”

“主子爷说得是,殿下折煞奴婢了。”

皇帝发话后,戴权就不再僵着身子,卑微地向云竹笑道。

有点意思。

云竹本就是听说戴权在宫外很是作了些事情,便随手给皇帝上点眼药,倒不是存心要给这太监难堪,这样看来关于这太监的所作所为,皇帝心中还是有数的。

于是云竹谢恩就坐,向躬身的戴权点点头,抿口茶水后目光一亮:“此茶口味醇厚,在外不曾饮过。”

“能喝出这茶的好处,可见这些年你也总算有了些眼界。”

皇帝笑道:“都说江南最出好茶,枫露龙井享誉海内,再加上番邦进贡,每年宫里都少不得这些东西。”

云竹撇嘴撒娇道:“那些茶太淡,孩儿可喝不惯。”

皇帝大笑,云竹身上偶尔的小女儿气息,正是最让他宽心熨帖的地方。

“知道你喝不惯,所以特给你准备了这种产自崂山的茶叶,厚而不燥,余味悠长,且最耐冲泡,带点回去罢。”

“北边的茶?”

云竹再饮一口,明亮的双眼微微眯起:“多谢父皇赏赐,孩儿甚是喜欢。”

不管皇帝是有意还是无心,这恩宠云竹当然来之不拒,而且这种崂山特产的茶叶,确实很合她心意。

“江南盐税走低,漕运不力,北疆蛮子蠢蠢欲动,几年内或有战事将起,扬州去年又出了那档子事儿,至今人心惶惶,今岁天下不宁,朕心难安呐。”

来了。

静静吃茶的闲工夫最多也就几句话时间,云竹一碗茶刚刚过半,正题终于如期而来。

这种话在朝堂上说出来正常,说给一个公主听就极为稀奇了,但御书房大小太监包括戴权在内却都毫不意外。这几年已经听过不少次了,皇上对八殿下的恩宠,实在旷世难见。

云竹心知皇帝这样说,可不是为了让她出什么盐政漕运的方案,何况她也作不到,因此很干脆地把话题转到皇帝希望的方向。

“这些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父皇,户部和内帑钱粮还够用么?”

修漕和战事,是最耗钱粮的事务,更别说如今的气候一旦起了灾,更是如水的银子都填不尽。

如果说初登基时天下承平,皇帝根本不需要在银子上操心,那么到了现在,他已经充分意识到孔方君有多么重要。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如今够用,却不见得以后也够,户部成天在朕的眼前叫穷,不然朕还至于派你下江南?”

皇帝巡视江南与公主作为伪钦差下江南,排场和花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虽说让云竹去也是为了好办事,但皇帝未尝没有省钱的意思。

一国之君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左右为难,不往远了看,在太上皇执政时这都是没有的事情。

对志在功比尧舜的皇帝来说,如此窘境实在难以忍受,再加上太上皇屡屡干涉朝政,近些年这位九五之尊日子不说水深火热,也算是焦头烂额。

若非如此,云竹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代上出巡,皇帝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才出此一策,不过就目前看来,这招取得的效果已经大出所有人意料了。

皇帝的忧虑云竹心知肚明,在她想来满朝文武不懂这些的也不多,只是碍于身份能力和立场,很多事情他们即便想作也作不得。

于是她站起身,再拜而言:

“儿臣此次下江南,有三事回禀父皇……或可为父皇解忧。”

她换了自称,也代表接下来的话不再是父女闲谈,而是君臣奏对。

落入皇帝耳中,这位天下之主不由得心中感叹,他这女儿虽出身民间,但在君前奏事回话的节奏和尺寸,拿捏得远比那些从小受教的皇子们都要恰当得多。

“讲。”

这使得皇帝对云竹接下来要回禀的三件事,也多了些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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