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妖怪

【一载中秋】

中秋，东海，水晶宫。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来往往宾客络绎不绝，宫殿明灯流光溢彩，七色鱼类竞相遨游，热闹非凡，仿佛人界最为盛大的节日。

这盛象之因无他，乃是现任东海龙王敖广之妻烛礁喜得龙子，而且是长子。

偏殿，夜明珠镶四壁，鲛绡珠帘，红烛摇曳，而其内，高高矮矮神态各异的人皆盯着一个东西津津乐道。

众人目光去处乃是一颗龙蛋，雪白的蛋壳微微泛黄，而其中隐约可见一尾黄色的小龙，小龙双眼禁闭，身体时不时扭动一下，可爱的紧。

“恭喜东海广德王喜得龙子！真是普天同庆，四海狂欢啊！”

“恭喜上神龙子降生！这孩子生的真是龙中极品，丰神俊朗啊！”

“恭喜恭喜，瞧瞧多么让人心疼的孩子！以后一定平步青云，大有作为，一鸣惊人，令人敬佩！”

“不亏是广德王的孩子，真正是剑眉星目，眉眼如画，眼眸里装满了星辰……”

“嗯？离的这么远你都能看见吗？”

“嘘，什么啊，看不见，这种时候，夸就是了！”

“……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番熙熙攘攘过后，帘幕微微扬起，一袭暗青色衣服映入眼帘，袖口流云仙鹤，暗金花纹。

来者正是东海龙王敖广，青衣墨发，蓝瞳含笑。

他是个笑面虎，所以在众人心里看来，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一时间便安静下来。

敖广靠近龙蛋，伸出手抚摸着，继而朗声道：“小神感谢各位尊者神将远道而来，在下在此道一声谢，另外，此日中秋，小神特地请了嫦娥仙子，还望各位赏个脸，留下来吃个酒可好？”

仙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有舞可看，有酒席可做，不亏，不亏。

宾客走后，敖广一人看着龙蛋里的黄色小龙，愣神片刻，又伸出手摸了摸蛋壳。

怎么说呢，好小的龙……

想抱怀里……

【二载中秋】

正殿里大大小小摆了一堆东西，多是刀剑武器，几乎占了一半，其余表示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菜板食谱，佛经香炉……

敖广缓缓从屋内走出，紫衣墨发，蓝瞳含笑。

他抱着怀中小小的婴儿，婴儿额头生角，身后有尾，皮肤白皙，眼如葡萄。

尔后出来的则是一个墨衣妇人，举手投足间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今日中秋，乃是小龙的第一个生辰，按龙族惯例应当抓阄。

所谓抓阄，便是将物品摆在一个一个空位，然后将孩子放去挑选，龙族对未来的预感较强，故往往抓阄的结果正好是未来的神位甚至是灵力走向。

敖广揉了揉小龙稀稀拉拉的黑色碎发，慢悠悠道：“去拿刀哦……”

小龙眨了眨眼睛，嘟嘴软绵绵道：“抓…抓……”

小龙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握着，小小的，来来回回张开合住。

敖广弯了眼睛，将手指头放在小龙手的面前，然后他便一下下地抓着敖广的手指头。

“去吧……”敖广将小龙放下，接着敖广和烛礁二人便聚精会神地看着小龙。

小龙先在地上来来回回爬了几下，然后伸着小爪子爬过来一个个刀剑武器，径直爬向一个古琴面前，接着便一把抱住古琴。

他伸手啪啪啪拍打着古琴，然后咿咿呀呀叫着。

敖广烛礁皆一脸冷漠。

有种后继无人的感觉怎么办？

小龙爬回来，伸出手：“爹爹……抱……抱……”

敖广扶额，叹口气。

但还是伸出手抱起了小龙，顺便来来回回摸着小龙稀稀拉拉的头发。

“我儿，你好没出息……”

敖广再度叹气。

不过即使是这样……小龙还是好可爱……他想一直摸下去。

【三载中秋】

小龙果然在音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转眼间已是龙族十岁的模样。

敖广为小龙取了名字，单名一个泽字，敖泽，雨露众生，恩泽天下。

此年中秋，敖广决定带自己的孩子去一趟人界，收拾好东西，东海便由再次怀孕的烛礁暂时看守。

其实人界对于小孩子来说说十分有趣和向往的，毕竟接地气而且热闹非凡。

在街道上吃了一大堆东西后，敖丙便拉着敖泽的手去了当地的龙王庙。

此处近海，故而龙王庙里的香客也算是络绎不绝。

敖泽指着殿前高大的老王雕像道：“父王，这个是你吗……”

敖广点点头，眯眼笑道：“是的啊，人族眼中的我。”

“那父王，我们为什么要管理人族呢？他们自己不能下雨吗？”

“因为，神族创造了人族，不过在一定程度上，人族如同蝼蚁。”

敖泽不解，继续问道：“那我们是谁创造出来的？”

敖广愣神，接着淡然道：“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神族才是万物之主，这便够了。”

敖泽眨着眼睛，有些不明白。

后来放了河灯和孔明灯，中秋圆月当空，敖泽闭着眼靠着自己的父亲。

【四载中秋】

敖泽的弟弟出生了，也是中秋。

他好奇地等待着，最后传来的是琉璃盏打碎的声音和尖叫声。

他的弟弟，是个怪物。

浑身暗紫色的毛发，没有鳞片，仿佛像一只长了羊角的狼。

敖泽问自己的父亲，弟弟呢？

敖广丝毫没有要离敖泽的意思，径直走向大祭司，目光冰冷，怒发冲冠。

“说！什么情况！”

大祭司跪倒在地，接着递给敖广一张纸条。

敖广打开纸条，里面赫然写着一行字——“龙生九子不成龙，敖姓龙字不可沾。”

而最后还有一个颤颤巍巍的黑色字体——“魔”。

而究竟是什么意思，无从得知。

敖广将纸条撕碎，笑眯眯看着大祭司，大祭司浑身颤抖，不停磕头。

那是敖泽第一次看到父亲杀人，是的，敖广硬生生扯下了大祭司的头颅，鲜血淋漓。

再后来，弟弟便消失了。

敖泽不知道弟弟去了哪里，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弟弟被自己的父亲扔去了人界。

而经过这件事后，敖广对敖泽冷淡了许多，甚至还给自己改了名字——囚牛。

有时候，敖广还会对着囚牛发呆，反复道：“为什么小一点…为什么小一点……”

后来，烛礁再次有了身孕。

敖广日日呵护着烛礁，期待或者说渴望着能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

出生的哪一日，敖广不信天命，依旧给了孩子以敖姓。

而单名，一个丙字。

三年后，厄运降临，敖丙死于非命。

一番打击下来，敖广红着眼死死盯着大祭司给的那张纸条，上面的魔字清晰可见，仿佛已经一刀刀刻在了眼睛里。

囚牛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原本扬起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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