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 红莲

“这手琵琶，不可多得啊。”叶清道。

他并没有看向台上捧着琵琶呆愣在台上的苏眉，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皱着眉头的红莲。只见他一双桃花眼，氤氲带水，仿佛被一层雾气遮住，看不真切那一双黑的如同深潭一般的眸子里到底是喜是悲，是乐是怒。但是他的眼眶已经完成了两道月牙，配上他高挺的鼻梁，便仿若玉山边的两弯新月，看的便让人觉得愉悦欣喜。

“你看看把你娘担心的，还不快下来喝一杯，给你阿娘赔个不是？”叶清说着重又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上了浅浅的一盏清酒放在了桌上。

苏眉被刚才那一拍正惊得出神，忽又听见叶清叫她便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琵琶依着椅背放下，缓步来到了叶清的桌前。

“是奴家没有调教好阿眉，还请公子恕罪。”红莲眼见着苏眉被叶清也叫下了台，不禁心中一紧，急忙向着叶清跪了下来道。

“我这明明是道了声好呀，并没有挑她的错处。你这个做阿娘的是不是太谨慎了些？什么都先替她认个错，还有什么意思？”叶清挑了挑眉，见着苏眉已然走到了桌边，顺手将刚才斟好酒的酒杯塞到了她的手里，“听这小姑娘这一首《将军令》，我也想试试手了。”

只见叶清背着手，踱着步，笑眯眯的走了上去。

这是一双白皙而又修长的手，但是又不同于女子的柔荑温软，这是一双能看得清根根骨节的双手，有着男子独有的硬朗的姿态。叶清的手仔细的摸了摸琴身，随后一只手扶住琴头，一只手在琴轴上紧了两下，紧接着右手四指轻抚琴弦，极活泼的挑了几个音调出来。

“你们爱听什么呢？”叶清调整了坐姿，轻声说道。

这一句说的声音并不大，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台下的人们听的。

但他也并没有等待台下的人给他的回应，只是将琴弦调整到自己满意的程度之后便自顾自的弹奏了起来。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叶清坐在台上浅唱低吟，手指轻巧的在琴弦上反反复复的揉捻。歌声与琴声相互交融，缠绵悱恻，互为依托。这歌虽从一个男子的口中唱出，竟也能听出几分小女儿的相思与娇嗔。

台子下面的男男女女不由得都呆住了。

这人是叶清吗？

这台子上唱歌的人居然是叶清？

叶清怎么会弹出这样的曲子唱出这样的歌？

“各位叔伯兄弟，小子的这首曲子可还如得了耳朵？”叶清看着抚琴的手指，面色如常的说着话。只见他右手食指在琴弦上做了最后一捻，轻声从重至轻，缓缓的消失在了厅里。

“清弟你真是了不得了！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曲终了，叶清的话音也就是刚刚落地，坐在台下的叶寻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兄弟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刚才也不对你那样了。”

“只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曲子。”叶清微微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觉得这样才有些许叶家男儿的风骨。”

话音刚落，叶清的手指已如迅雷一般快速的在琴弦上弹拨起来，嘈嘈切切，惊天裂石，便似有惊涛骇浪就这么乍乍的直扑这每个人的门面而来。

若说刚才是温婉缠绵的江南春雨，现在便犹如清零冷冽的塞北狂风。渐渐地，叶清的手速慢了两成，这琴声稍稍有了些许缓和，但仍旧如青山上的松竹，傲然清冷，自有一份刚强坚韧。

“日居，月诸，断送了人无数。自从开辟君试数，那个不到邙山路？何况吾侬。些儿名誉，向电光中谁做主？据着这老夫，志趣，把乌兔常拴住。恰阴，却晴，来往云无定。湖光山色晦复明，会把人调弄。一段幽奇，将何酬应？吐新诗字字清。锦莺，数声，又唤起游山兴……”

叶清抬着头，拨着弦，口中朗然唱着这一首《朝天曲》。

“啪”这一声虽不大，但却极为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叶清的身上，但叶清的目光却与当中威坐的三叔落在了一起。

三叔手中那盏玉白薄瓷的酒杯已然碎成了渣滓。

酒水撒了一地。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呢！”琼姨不愧是琼姨，虽然也是听得入神，却是除了叶清以外全场第二个发现叶三叔手里的杯子碎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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