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见是来生
爷爷去了,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从病倒到身亡,人的生命就是这般脆弱。若不是钟雪亲眼所见,她真的难以想象。
出殡的那天,百合村下起了暴雨,上山的路艰难无比,即便披着雨衣,钟雪也浑身湿透。
此时她已经无所顾忌,什么狂风暴雨,什么感冒发烧,她知道这是老天爷在哭泣,他的爷爷,一生没有多少积蓄,但凡有一两个钱他拿去救济穷人,百合村前些年唯一的桥被洪水冲垮了,是爷爷自掏腰包,买水泥,买工具修筑了一座新桥,使得来往的孩子可以安全的上学,村民可以顺畅的做农活,这就是钟雪的爷爷,自己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想的为的都是别人。
爷爷走了,带着他那高贵的灵魂,爷爷没有走,他的精神流芳百世。
钟爸爸此时也被这暴雨淋了个湿透,短短几日父亲像是老了好几岁,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
从父亲出生七天,钟爷爷就一直扶养父亲,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珍贵,他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爸爸。
山路崎岖,天公悲悯,眼睛和着泪水,脚步和着泥泞,爷爷,这是钟雪最后一次送您,再见,亦是来生。
子欲孝而亲不在,普天之下,人人皆知,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要等到这一天。
这些日子,钟雪似乎也原谅了父亲之前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自从那个女人和钟雪说出的那番话,自从她的离家出走,直到回家,也没有人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可是无论如何,妈妈原谅了父亲,自己也应该原谅,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不是什么都要坚持底线,坚持正义,这其中,因为亲情,因为血浓于水,不得不学会包容退让。
从山上下来,回到百合村已经天黑,母亲拿来干净的衣物:“阿雪,把衣服换一换,否则要感冒的。”
这几天,钟雪的关注点一直是爷爷,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到是妈妈,带了钟雪所有的换洗衣物。世界上疼自己的人就那么几个,别和家人较真,别和亲情反目。
钟雪听话的换上衣物,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相信爷爷已经去了。
爷爷丧礼的烟酒还是在村口那个二舅爷的小卖部买的,这是村里不成文的习俗。钟雪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俗?
往后,她回百合村,在村口再也看不见爷爷眺望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咪咪笑的眼睛,他一身中山装,拉着钟雪的手,坐在桌子旁,吃着专属于她的鸡大腿。
如果眼泪可以换回一天她与爷爷的彻夜长谈,如果爷爷可以开口说话,可以旧话重提:“要团结同学,要把自己放低,要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这是他的叮嘱,也是他一生的实践。
“雪,吃点东西。”钟妈妈给钟雪端来一碗粥,这些天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小屋的外面熙熙攘攘,许多亲戚邻居都没有离去,钟雪喝完粥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在梦里,她看见了爷爷,他们全家人,所有的亲戚朋友从五湖四海赶回来,给爷爷过生日,梦里的爷爷好开心,他可以吃东西,他在大口的吃着蛋糕,大家围着他唱着生日快乐。
醒来,钟雪一阵莫名的心酸,这么多年,她竟然没有给爷爷过过一个生日,买过一个蛋糕,就让眼泪无尽的流吧,是自责,是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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