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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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铲?七（1）

自从李鸭子被捉入狱，报纸上的喊杀声就没有断过。报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罗来的线索，渲染起他盗墓的能耐和洛阳铲的精到，若鬼使神器一般！说他夜里走在邙山上，他的洛阳铲会如精灵一样，银光闪闪地在他的前面悬浮着游动。只要他一点头，那地处必定是有宝贝。洛阳铲就会很快钻出一个可以盗宝的洞来。所以他经常在邙山上哼着小曲儿夜行，盗起墓里的宝贝，就像探囊取物一般随意而简单。

当然，喊杀的对象不只有他，还有那个洋和尚。从李鸭子牵涉到洋和尚和洋婆娘，报纸上可读的八卦新闻就多了，但也不外乎是揭露李鸭子勾结洋人的无耻，抨击洋人的可恶。更有煽情者，把李鸭子和洋婆娘画成漫画，把一对狗男女描摹得叫人不齿。这些宣传让李鸭子成了洛阳家喻户晓的名人，更让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当外面的报纸上已经是喊杀声一片，毫无知觉的李鸭子却消停地在监狱里打发自己的寂寞时光。

他想自己的洛阳铲，反正也是吃饱喝足了无所事事。极度的无聊中，他不可能不去想些什么来填补空荡的脑子。他翻来覆去地琢磨自己的洛阳铲，把自己丰富的挖洞掏穴经验和洛阳铲在脑子里进行着不断的沟通和磨合。寂寞中的想象力是巨大的，能膨胀出千姿百态的奇思妙想。他无聊地把这种想象当成自己的游戏，由一把洛阳铲在脑子里衍生出许多的形态，去应对每一种洞体。逐渐地，在他的脑子里对探洞、竖洞、侧洞形成了几种铲子的固定形状的预想，而且在自己想象出的实用中得心应手。

偶尔，他也会想到自己的命运，但对政府的衙门里哪个官家管啥都一窍不通的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会被怎样地处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深奥。他不仅不明白自己为啥被这样的对待着，更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会被弄到啥样的地步。所以索性就不去多想，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担心自己藏着夜明珠和其他宝贝的地处，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使自己对王掌柜的许诺落空！

但在一个很明媚的午后，监狱长来找他。有人搬着监狱中少见的藤椅，放在了他牢房门外的场地上。监狱长笑容可掬地先坐在那里，让人摆上了酒菜，自斟自饮。到了酒酣的时候，监狱长叫带来两个犯人，用脚踩着一个，用鞭子打着一个。问还关在牢房里的李鸭子说：“想喝我的酒呀还是想挨我的鞭子，是想让我好好的待称你呀还是想让我要你的命？”监狱长这样说着，突然放下鞭子，从腰际拔出枪来，把枪口放在爬着的那个囚犯的太阳穴上，很轻蔑地瞥了李鸭子一眼，又很随意地就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枪响，那个趴在地上的囚犯扑跳了一下，就像死猪一样不动了。监狱长吩咐人把这个死人拖走，很轻松地笑着亲自打开了李鸭子的牢门，又亲手拉着目瞪口呆的李鸭子，让他陪自己饮酒。惊恐的李鸭子不敢不喝，他明白了——他往后的日子和性命在监狱长手里也是有计较的。

监狱长要跟李鸭子对酌，胆怯的死囚犯李鸭子早没有了人气儿，生怕监狱长的慈眉善目突然会变得凶神恶煞。地上刚刚流下的一摊鲜血在监狱长的脚下被蹭来蹭去，很扎眼很恐怖地提醒着这个已经胆寒的人——他在这里能被善待，都是监狱长的安排，阎王也是愿意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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