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救赎之路

一天的时间能够做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做不到。

圣人的感知遍布好几个世界，极限范围甚至整个星系也不成问题，普通人想跑也跑不出这个范围。

就算是掌握了时空法则的龙绝，想要在一天之内逃过圣人的感知也是件难事，索性在找到绘梨衣和其它召唤兽之后便留在了这里。

他不想再逃了。

……

同一时间，在这个破碎世界的某处。

“我的计划，被你全毁了……”

千面人靠在流风川的怀里，手掌抬起又无力的落下，就算想打这个英俊无赖出气都做不到。

她还能活多久，一天？两天？每一次呼吸，每说一句话对现在的千面人来说都是奢侈。

而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混蛋。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爱上这样一个人呢？

如果流风川没有出现，或许她就能坚定信念，安心遵从为她施加咒术的那名夜渊前辈的遗志，帮助守门人重返夜渊，为此杀掉多少同族也无所谓。

但她还是没有坚守这个信念到最后，以至于在本应飞黄腾达的时候做出了最愚蠢的决定。

千面人看向流风川的眼神里，有温柔，有不解，有无奈，有释然，却唯独没有愤怒和仇怨，这样的结果，或许刚好适合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吧。

我本身在黑暗，也可心向光明。

流风川无言，将千面人搂的更紧一些，若是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为了人类，他必须诛杀夜渊人，囚徒的释放或许会让地球的文明倒退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却也因此解除了龙鸣对地球的控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同样也是没达到。

流风川的目的，是让全人类拥有自己选择命运的自由，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失去太多。

身边的人不是化为了坟中的枯骨，就是在时光的流逝下和世俗合污，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千面人，现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了，在生命的尽头，至少他会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也算流风川对千面人的一种补偿。

流风川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逃跑，哪怕以他的等级，逃离这些人的追捕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来，大郎，该喝药了。”

陨石所掏出的山洞里，龙绝深情款款的说道，他左手捧起绘梨衣的手，右手则端着一杯如清水般的液体递到绘梨衣嘴边。

他现在的样子，无疑是孩子眼中的好父亲，妻子眼中的好丈夫，要是再加上父母眼中的好儿子那就更完美了。

自发觉逃也逃不掉开始，龙绝就不慌不忙的准备了这个新居所，准备安心享受世界末日之前的最后一天。

只可惜，绘梨衣接触的东西还是太少，没有get到龙绝这句话的点。

她推开了递到嘴边的杯子，眼圈红红的看着龙绝。

在得知池羽阳伴随着第三凶王的苏醒已经彻底消失之后，绘梨衣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但龙绝却知道，对方还察觉到一些其它的东西。

“我快走了，蠢女人，不打算送送我么？”

他捧起绘梨衣的脸蛋，直接坦白，将那张越来越水灵的小脸搓圆捏扁。

绘梨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笨，是因为从少女变成了女人么，哪怕龙绝并没有说什么也能猜到他接下来的行动。

就连这个蠢女人也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回答他的，是绘梨衣响亮的一巴掌。

绘梨衣从没有打过他，所以这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血脉亏空的龙绝被拥有龙王血脉的绘梨衣一巴掌打了个趔趄，连牙齿都松动了不少。

龙绝没有生气，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今天已经是他的最后一天了，但对于绘梨衣来说却并不是。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将自己交给某个魔鬼。

“能不走么？”

绘梨衣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下巴枕在龙绝的肩膀上，轻声询问。

哪怕是恢复也语言能力，绘梨衣也很少说话，因此在闲暇时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龙绝激动不已，连龙绝自己都怀疑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成为声控。

但现在，他真的没空在意这些。

“不走，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死。”

龙绝说出了血淋淋的事实。

就算马不停蹄的逃走，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透过陨石上所设下的结界，龙绝完全能够看到星空战场另一边所发生的那场大战。

体内的龙罚血脉在告诉他，现在的龙鸣已经是强弩之末，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没有龙鸣，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条。

他并没有纠结自己的身份，因为很多人比他死的更快。

杀戮、争夺，此时的大乱如一张画卷般呈现在龙绝面前，人性的劣根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腰间悬挂的罪初有些滚烫，似乎它也想加入到这场纷争之中。

而为了活下去，亦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龙绝只能不断向上爬，踩着其他人的尸骨，哪怕这些尸体中包括他自己也无所谓。

这是他必须要做出的决定，舍弃一个和舍弃所有，他拎得清楚。

绘梨衣沉默，山洞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很害怕吧。”

绘梨衣抚摸龙绝银白的发丝，在这些头发中，又有多少是被他染成白色的呢？

“嗯。”

害怕，龙绝当然害怕了，一想到从那之后自己将会变得不再是自己，龙绝的灵魂都在战栗。

别看龙鸣说的那么完美，要是继承王位就跟继承家族遗产似的，龙鸣就不会给龙绝考虑的时间，体内的血脉也不会给自己做出预警。

吞噬，才是管理局王座继承的本质。

正如自己吞噬了龙俏，从而彻底激活体内的龙罚血脉一样，龙鸣体内的龙罚意志吞噬了自己才会变得更加强大，说到底他们的力量起源本就来源于那位挂掉的龙罚，终有一天他们会归为一体。

在星狱大门打开之前，龙绝在恶魔法则世界游历了十个月，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不过在这段时间之中，他看到了很多。

龙绝走过杜维二十几年来生活的世界，看到了战争留下的痕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因为失去了家园。

悲伤么？他并没有这种情绪。

从本质上说，现在的龙绝已经不再是人类，无论是身体还是认知，他都和常规意义上的人类有着巨大的偏差，而且这种偏差还在不断拉大。

比起同情和悲伤，龙绝心中更多的是不解，甚至还有些许愤怒。

这些饱受战争摧残的人类并没有反抗他们这些罪魁祸首，而是去怨天尤人，甚至去残害他人以获得优越感。

正是因为看到这些，龙绝的内心才有所触动，他不想变得像这些人类一样。

圣人的存在如同一座大山，深深地压在了龙绝的心里，而星狱大门的洞开，更加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并不能成为龙绝什么都不去做的理由。

流风川失去了一切，而他则是马上就要失去这些，但若是什么都不去做，他才会一无所有。

所以比起默默无闻的死去，龙绝更愿意在得到力量之后轰轰烈烈去博取一个可能。

“我不能一起去么？”

绘梨衣的声音带了一些哭腔，在很久，或许没有多久以前，龙绝曾说过要死也是绘梨衣和他一起死，甚至要看着他死，因为他不想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是个害怕孤独的人，没有流风川那样队友死绝了都能坚定向梦想迈进的强大心脏，龙俏的提前离开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看到自己重视的人死在自己前面。

星空战场上的战斗越发激烈起来，龙鸣的情况越发的不妙，就好像武器的名字一般，到死意也难平。

所以龙绝想在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之前，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爱。

被龙绝拿过来的杯子里装的其实是疯魔用禁技【云烟】改造过的千年之眸，据说功效相比之前提升了几倍不止，而且它绑定的亦是双方之间的灵魂。

也就是说，共同服下千年之眸的龙绝和绘梨衣会爱上对方，而龙鸣吞噬了龙绝之后这份爱恋并不会持续，从而避免了儿媳妇爱上老丈人的尴尬。

“永远不要忘记我。”

龙绝将脸埋进那深红的发丝，他很想将这句话给说出口，但是在联想到失去自己绘梨衣所要面对的一切，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无论经历了多少事，还是变成了龙王，绘梨衣始终都是那个心智有些稚嫩的孩子。

龙绝终究没能陪伴她到最后。

良久，绘梨衣接过杯子，饮下其中清澈的液体。

改良版千年之眸的事龙绝已经和她说过，如果这是龙绝最后的愿望的话，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接受。

绘梨衣无法像龙绝帮助她一样为他打破命运的束缚，但至少，她不想为龙绝生命的最后留下遗憾。

在绘梨衣服下千年之眸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龙绝看向她的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杯盏在龙绝的手中缓缓融化，这世上再没有如此神奇的道具。

“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诀别，已经到了最后。

绘梨衣并不知道，在她饮下那杯千年之眸前，龙绝并没有服用过它。

千年之眸？真正的爱情可不需要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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