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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礼堂刹那间静寂。

弗莱娅说完话后便踱至窗前,她逆光站着,精心打理过的黑发垂在腰际,正午的阳光在她浓密且卷翘的长睫上舞蹈。

她安静地站在那儿,像独行独往的花豹,不再理会众人,仿佛是在给里斯本一家消化这个惊愕消息的时间。

“你已经同意了。”里斯本用了疑问句,但语气是平缓的。

这是一个肯定的含义。

母亲只是浅浅一笑,不语。

“你不该同意。”里斯本说,“权力是一匹野兽,必须套上项圈,我们在讨论将野兽彻彻底底的放入野外。”

“我们面临内战。”母亲的声音温柔。“倘若一切分崩离析,讨论是否该把野兽关回笼中这一话题将毫无意义。”

菲比径直从礼堂穿出,数分钟后换了身男士西装,这身衣服对她来说并不合身,疑似是从特勤身上扒下来的。

“婚礼继续。”她系着领带,宣布。“总统女士,您若想扫兴,等我们宣读完誓言再说吧。”

弗莱娅优雅地颔首,“当然,今天是你们两人的大日子,你们才是主角。”

“看来我们还是有些交情的。”洛克希轻轻叹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同出生入死过。”菲比垂头丧气,“曾相托生死,就不能放你这个傻瓜一人孤身闯龙潭虎穴。”

她们一家借去见宾客的由子暂退,大抵是去商议。

“妈妈,别人家的孩子会逃呢。”阿德莱德转过身,“你们要珍惜我,下次再有这种意外事件,请提前预约,没预约一概不接待。”

“阿呆,你会跑吗?”母亲问。

“不会。”阿德莱德说,“没有用;你会伤心。”

孩子叛/逃/不足以毁掉一个人,是他们的敌人有能力借此毁掉他们,是他们的领导有权利把他们变为废棋。

华盛顿是角斗场,有人战死有人飞黄腾达,在这一永恒的漩涡中,伊莲恩凭借左右第四权力立身,弗莱娅靠铁幕对峙登顶,她们是最有可能摧毁对方的决斗者,但她们拥有过多的共同秘密,导致毁掉彼此的唯一方式是毁灭辉格国。

“我想要你对我让步,所有事都依着我来,但我可没想惹你哭。”阿德莱德走回伊莲恩身畔,拿脑袋抵着伊莲恩的肩,轻轻蹭蹭。

母亲很轻地叹气,拥住她的背。www.)

“或许在某个平行世界,”弗莱娅突然说,她那艳丽的唇张合,吐出一句非常可怕的话,“这里已被焚毁。”她说,“我前些日子看了篇无聊的报道,一个人宣称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他说,那里毁于//核//战,整个地球变成了切尔诺贝利。”

她明媚绿眸看过来,眸光落在伊莲恩身上,“我不信神,但我相信,这是个好兆头。”她轻声说,“我想了很久,我看不见出路,望不见来者,瞧不见曙光,终于有一天我顿悟,这场游戏中,只要不出现赢家,我们就算胜利者。”

“这里不是CC-CP,我也不是戈尔巴乔夫,我们的终局,绝不会走向分崩离析。”弗莱娅声音放的很轻,“我向你保证。”

她冲伊莲恩露出一胜券在握的笑容,但目光仿佛在讲述另一桩故事——而那桩故事阿德莱德看不懂。

阿德莱德打量着辉煌礼堂,视线自下而上地对上圣母像那双雕刻出的眼眸,倏不寒而栗。

艺术家说圣母玛利亚像的眼睛是非喜非怒,似泣似怨,俯视众生,怜悯世人,但她总觉得圣母玛利亚赠所有人一嘲讽微笑。

“还在挑裙子?”半月的声音响起来。

李云斑正趴在床上跟设计师吵架,她面前摊着一大本时尚杂志剪贴画。“夸张啊,我知道夸张,我要的就是夸张。我要拖尾……我知道那裙子是要配发冠的,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无可奉告。不,我不是比利时人,天啊,我不隶属王室,我不是贵族,你只需要知道我能付得起钱就好,对,我有个发冠,那条裙子就是要用来配它的……必须比凯特王妃的婚服制式高,你们应该参考伊丽莎白二世的婚纱,不要黛安娜,我不喜欢泡泡袖……”

“一群听不懂话的讨厌鬼。”李云斑挂掉电话。

半月挨床沿坐下,“选出来了吗?”

“订了很多套。”李云斑翻坐起来,她盯着半月,笑容有几分狡猾,“十二套。”

“那天会出现十二个斑斑吗?”半月打趣。

“穿哪件看情况。”李云斑说,“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人场合,那我就穿伊丽莎白二世同款,”她玩弄着手机,“要是有很多很多的人,还有记者媒体啦,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穿商场里能买到的。”

“你也是个大机灵鬼。”半月抬手,很亲昵地摩/挲着她的后颈。

“希行那小兔崽子弄回来了吗?”李云斑问。“甄姐快急死了。”

“嗯。”半月漫不经心地说。

得到肯定回复后李云斑长出一口气,“太吓人了。”她抱怨,“现在的小孩离家出走也得挑挑地方啊,这差点没命。”

“这地方是挑的。”半月抬眸,“朝玉不是说打了顿小孩嘛。他就是想让他爸爸丢工作,他家另一个大概平时日子不怎么好过,这终于抓到机会了,让碍眼的那个消失。”

“还好弄回来了。”李云斑拍拍胸口,“怀袖也是。”她埋怨道。“什么积怨至于如此行事。”

“一时气忿吧。”半月随口说。

李云斑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打算去找点儿吃的,“说着,你怎么把人弄回来的?”

“有人来找我。”半月倏然握住她的手臂,看上来。

半月异常亢奋,与平时累到生无可恋的神情不同,她眼眸间闪烁过李云斑读不懂的情绪,“他们在尝试集/权/化。”她说,又重复,粲然一笑,“这是颗从未在希腊式传统体系内燃起的火苗,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不是捷径,而是根钢丝。”

“你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有剩菜。”李云斑低下头,用鼻尖贴了贴半月的脸颊。

小猫不在身边导致她陷入选择困难。

“他们要是掉下去,可就好玩了。”半月突然勾住她的颈,贴上来。

她鲜少主动,弄的李云斑如被勾走了魂般和她纠缠在一处。

“你今天倒心情好。”李云斑逮了个空,撇撇嘴。

半月的“有兴致”和“转移话题专用”一般是两种状态,前者引人迷醉,后者多半是当条死鱼给她看。

“我摸清牌了。”半月边笑边俯身在她耳畔有意轻喘一声,就躺在那,挨耳边说话,弄得她又麻又痒,“我一直不确定,但我现在确定了。”

“小希行再接再厉。”李云斑拥过去,“多离家出走几次。”

在她想扶半月躺在枕上时被半月按住。

半月手撑在枕畔,长发沿肩垂落,洒过李云斑颈侧,堆在床上,如一匹散开的丝绸,“朝玉运气确实挺不错的,比我好。”

“运气好什么啊,小孩都跑掉了,如果运气不好呢?”李云斑追过去想亲,“小孩去写举/报/信吗?”

“我已授权击杀姜希行了。”半月说话声很温柔,但内容不寒而栗,“最后关头接到了个电话,运气还真好。”

语气中竟有几分遗憾。

李云斑刹那间清醒。

她盯着半月。

从外表看,姐姐依然是那个温柔姐姐,但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刻般能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种温柔是假象。

内里藏着阴毒隐去狠戾。

很多时候她希望姐姐只是被权力所异化,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变回最初她所爱的那个少女。

但直觉告诉她,姐姐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

说来有趣,她的初恋是一个从未真实存在的只光片影。

“希行,只比冷冷小一点。”她说,“你也算看着他长大。”

半月笑起来,垂下颈,冰凉的唇碰了碰她的唇,手搭上了她的腿。

李云斑闭上眼睛。

“你在怕什么?”突然半月放开她,在她身侧躺下,像猫儿一样。

“我会想到以前的事。”李云斑意识到自己在抖,浑身颤着,她平复片刻,开始找借口。“在岑家,他们作弄我,欺负我。”

她也喜欢回避问题。

“所以你最好再想一想。”

李云斑转过头。

“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更不是你日夜相对的那个人。”半月语气平静,不讲武德,只许自己逃避,却逼别人直面问题,“我真实的那一面你没见过。”

“我知道,我见过。”李云斑翻身覆过去,擒住半月的手,扣在一侧,张开唇,咬住半月的喉咙。

姐姐挣了挣手,但很驯服地仰起头,由她咬着玩。

她这么叼了会儿,齿下能感到脉搏跳动,齿间依稀觉有气息经过。

“没关系,这样时我不怕。”她察觉到有血的味道,知道是力气用狠了,紧忙松口,按住半月,手心按在半月心前,“可以吗?你今天感觉有好些吗?”

“好奇怪。”半月挽唇,“以前你不问的。”

“以前我抓你,你很容易就挣开了。”李云斑把头埋在半月颈窝,“但现在你挣不开了。”

“不怎么好,别闹我。”半月侧过身去,但送了她一个吻以打发她走人,用舌尖碰碰她的齿缝,很敷衍了事,“我睡……”

半月话语一滞。

李云斑仓促回头。

宋和贤一脸惊愕地站在卧室门前,宛如卡机的旧/光/盘,一动不动,手还悬在半空。

“斑斑,让我起来。”半月一言不发地起身,踩上高跟鞋,于客厅沙发落座。

宋和贤咣一声关上门,跟着下楼。

很多年前她认为症候出在李云斑身上,直到后来才意识到持有主动权的人是李半月。

“有什么想与我解释的吗?”她说。

李半月抬眸,交叠起腿,手搭在一侧,雍容华贵,她身居高位多年,自下而上看人都有几分居高临下,径直反客为主,“有话请讲。”

“你不是男人,你给不了她任何为人/妻者所能享有的一切权利。”宋和贤凝视李半月许久才开口,“她既不能与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不能以夫人自居,不可见人就是不可见人,社会不认同就是不认同,你们就是在胡闹,你给不了,就不要回应。”她说,“有权有势的男人开始找男人,有权有势的女人开始找女人,你想寻刺/激,我能理解,但斑斑是我唯一一个朋友的孩子。”

她声调上去了,“段雅把她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她,不是用来让你糟/蹋的。”

李半月回了她一句掷地绝对有声,让她差点脑梗的话。

“放心,我没碰过她。”李半月悠悠然说道。

宋和贤一言不发,转身要上楼。

“站住。”李半月叫住了宋和贤。

她实名怀疑信奉棍棒教育出英才的宋和贤要揍李云斑。

“要不怎么说亲疏有别。”李半月笑笑,“看,换成我,反倒没这个那个了。”

“你们别……”李云斑下楼,话没说完,赶紧往下一蹲。

宋和贤抄起茶几上的茶碗,对准她脑袋砸了过来。

“少拿她做筏子给我看,你当这是哪?”李半月声音往上一提,“斑斑,你先回楼上去吧。”

“亲疏,”宋和贤转过头,“是有别,我十月怀胎生了你,没让你自己祸害自己。”

“嗯,要么是我逼良为倡,”李半月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要么我自甘/堕/落,好得很。”

“这么多年,我一句话都没说过!”宋和贤嚷,“够开明了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半月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是有意作/践/自己来气我吗?”宋和贤很突兀地问。

李半月摇摇头。

她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感觉好似自己也可以学张爱玲笔下知名某重要女角一样把镯子直直地捋至腋侧。

她尝试了下,但卡在了上臂,又只好甩甩手,甩回来。

宋和贤盯着李半月看,她视线追着那个翡翠镯起落,最后定格在李半月手背。

静脉凸显,脉络清晰,如青色的蛛网,透着几分油尽灯枯。

她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吗?”宋和贤很疲惫地问,这么多年她也心累。女儿这玩意和丈夫不一样,丈夫可以离,但女儿无可替换,“请您明示。”

“我老了,你身体这个样子,我们别互相折磨了。”她说,“你要那么恨我,我消失就是了,你也过几天舒心日子,我认真的,不是想抓你话柄接着吵架,仔细想想我这个母亲做的是很差劲,我在你十三岁那年把你接回来,在你离家读书前只和你相处过三年,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后来,我试着了解你,哄你,照顾你,大概这些好或重视太过微薄,入不了你的眼,不然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想猜了,猜不动了,你给句话吧。”

李半月沉默了会儿,“我……”她骤然咳起来,手扣在心前,最后跌瘫在宋和贤怀里。

她胸口起伏剧烈却气若游丝,“帮我拿一下药,在我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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