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苏先生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呀，是个商人。”

“难怪……”

苏乾领着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十来驾马车，派头十足。在得知了姜氏母子想要前往京城后，苏乾就捎上了他们。因为他也正要前往京城。

唐绝尘注意到一点，苏乾听他娘说了前往京城时，眼神黯淡了下来。唐绝尘没有询问原因，但多了个心眼。不过一路上，苏乾对他们母子格外关照，令唐绝尘一度认为自己误会了苏乾。

一天夜里，他们在客栈下榻，唐绝尘在给娘亲洗脚的时候问她觉得苏老板这个人怎么样。

姜氏说：“苏老板是个好人。但有句话你可得记住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绝尘点了点头。

得益于苏乾的悉心照料，姜氏的病情有了好转。对此，唐绝尘十分感激。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此前对苏乾的看法完全是个错误。

终于，在抵达京城后，唐绝尘忍不住询问苏乾为何对他们母子这般好，他出于什么目的救助他们母子。

苏乾听后并不生气，和颜悦色地说：“你知道我们苏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吗？”

唐绝尘摇摇头，但这些天他对苏家的事情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苏家祖上和皇帝曾是结拜的兄弟。因此认为苏家能够发家全是沾了祖上的功劳，以及朝廷的照顾。

“苏家祖上做的是摸金校尉的勾当，摸金你懂吗？”

唐绝尘看到苏乾脸上露出了些许悲哀之色，似乎这个听起来很气的官职并不光彩。

“那就是掘死人坟墓，盗取陪葬之物。这种事情，有损阴德啊。从我爹那一辈起，苏家就立下了誓约，苏家人今后绝不再做那种勾当。同时，要积极行善积德，弥补曾经欠下的阴德。我帮助你们母子，可以说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苏家。”

苏乾言情恳切，眼里甚至泛出了泪光。这唐绝尘相信，他就是个好人。

一进京城，唐绝尘就被京城的繁荣给震撼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真是个举袖成云，人山人海。从家乡前往京城的途中虽然也经过不少大城市，但这些城市与京师比起来仍相去甚远。领略了京城的繁华之后，他不禁想象生活在京城的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和苏老板一样的釜山巨贾吗？

由于苏乾给了他很好的印象，他开始觉得父亲和苏老板是一类人。因此对见到父亲充满了期盼。一想到即将和父亲见面，他就兴奋、激动、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可是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太久，他很快就从母亲担忧的神情中转变了对父亲的态度。他有了刚开始时的兴奋和期盼，取而代之的是恨和厌恶。若不是父亲抛弃了他们，他们母子就不需要受尽乡人的欺凌和侮辱。再有就是，父亲不可能和苏老板一样是个善人。因此他抛妻弃子，即便他们找上了门，他未必会接纳他们。

抵京之后，姜氏没有对京城的向往，脸上反而出现了更多的忧愁。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那个男人，眼下更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苏乾倒是看出了她的难处，便邀请他们到苏家暂住。

姜氏觉得不大合适，担心让一个孤儿寡母住进府里，难免会引人闲话。

苏乾坦然道：“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倘若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话，可以让绝尘在我手底下做事。在苏府干活的人，家眷是可以留在身边的。”

听了这话姜氏就释然了，可担心唐绝尘年纪太小什么都做不来。

苏乾大笑道：“夫人尽管放心，我看绝尘这小子聪慧过人，是个管家的料子。我会让府里的管事好好管教培养，将来必有出息。”

姜氏感激不尽，不仅住处有了着落，儿子也能学成一门本事，就算自己命不久矣，也不需要为儿子担忧了。她赶忙拉着儿子向苏乾下跪磕头谢恩。

苏乾似乎受不得这份大礼，连忙将他们扶住了，不让他们下跪。

就这样，姜氏与儿子唐绝尘在苏府着一座大宅院住了下来。唐绝尘开始跟着院内的小孩子们一起读书学习。苏乾则派人为姜氏打探她男人的下落。

在苏乾的照料下，姜氏的病不但有了好转，还有了痊愈的可能。这些日子，虽然姜氏知道不应该，但她的心，已经给苏乾打开了一扇门。只是她不敢将这份情愫表达出来，因为这是不对的，而且会唐绝尘，对苏乾带来不好的影响，甚至是打破现有的安宁。她只能将爱慕深埋于心，对于是否能够找到唐绝尘的生父，她也不抱期望了。

“你叫什么名字？”

“唐绝尘。”

所有的小子在面对苏家大小姐的时候都唯唯诺诺，甚至胆怯到不敢抬头，口语不畅。只有唐绝尘站得笔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呢？”他反问道。

苏大小姐脸颊气鼓鼓的，本来就已经很大很圆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她是苏家的大小姐，平常呢刁蛮任性惯了，在这一众小子面前更是趾高气昂，把自己当成了皇后一般。

唐绝尘是第一个不向她低头的人，不向她低头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是苏家的大小姐，也是你们的主子。”苏大小姐身边的姑姑说。

“大小姐是她的名字吗？”唐绝尘又问。

苏大小姐气得不行。那姑姑见状，便要教训“不懂事”的唐绝尘，但苏大小姐却阻止了她，并瞪着唐绝尘大声地说道：“我是苏家的大小姐，苏凌曦！”

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你娘之后都没有让人给我穿小鞋，足见她心地善良，只是平时被重惯了而已。”

唐绝尘提到这段故事的时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仿佛又年轻了不少。卫玲珑听着，心里很是羡慕。她刚出生父母就去世了，对于亲生母亲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或许是她太贪心了，有了养母给的母爱，还盼着生母的母爱。

一路上断断续续地听着唐绝尘讲唐国的故事，卫玲珑与唐绝尘来到了平县安辖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借宿在一户村民家中。

次日早晨，他们吃了早饭后便继续赶路。

才出了村民家中，便听到一阵锣声大作。一名县令的差役骑着马奔来，大声喊道：“皇上驾崩，即日起，各家各户面前需挂白绫一条，额上要系白缎一根！”

差役正好从卫玲珑所走的路上经过，卫玲珑听得清清楚楚。刘天琪到底是她养育过的儿子，她曾经也希望刘天琪能够扛起振兴大梁的重任，成为一代明君，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她有些不敢相信，当街拦下了那差役，问道：“皇上，皇上是何时驾崩的？”

差役本来有些恼火，但见卫玲珑神色悲怆，便不好发作，只乜了她一眼，答道：“昨日午时。”说完便策马而去，继续敲锣告知。

卫玲珑怔在原地，脑海里浮现出了和刘天琪相处的日子，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唐绝尘叹道：“皇上或许早就驾崩了，只是今日才宣布而已。”

因为这句话，卫玲珑回过了神。她相信刘天琪的死绝不寻常，今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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