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沙

“哟，吕贤侄，什么时候来的？”

刘县令装模作样的看了许久的公文，中间小呷了一口茶，这才貌似突然看到了方川。

混江湖的，那自然是什么人都遇到过，再大的难处都蹚过，被晾这么点时间，方川一点都不在意，当下眯着眼睛笑道；“刘县令真是贵人事忙啊！”

刘县令不理会方川的嘲讽，笑眯眯的道；“不知道吕贤侄这次来找我是有何事？”

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闲聊吗？方川心里吐槽，不过好像没事还真不会来找他闲聊，好吧。

“前几日与刘兄畅谈，突有感悟，心里有些想法，不知其可，想找刘县令解惑。”

刘县令一愣，找我解惑？不是为了那漂亮姑娘被打压的事？

方川继续道；“我曾与刘兄谈论，上古之时圣人辈出，有治水的圣人，有尝百草的圣人，而众人皆言，孔子做春秋而乱臣贼子俱，但为何这圣贤书出了之后，这圣人反而不出了呢？”

刘县令蹙眉，这貌似是上次糊弄自己的言辞，自己当时就是被这套言辞给糊弄住了。

方川继续道；“刘兄觉得，圣贤书是极为伟大的，它指引了道路，是引路的明灯，引导人们走向远方，但同时也是桎梏，限制了人们的发展，想要走的更远，那就只能打破桎梏，超脱出去。”

刘县令瞪大了眼珠子，有点发抖，这是刘飞星那小子说出来的话？这要是被儒家那些人给听到了，还不得被喷死？

这是要遗臭万年的节奏啊！

想到这，看方川的眼神就不太友善了，想当初刘飞星那是多么正直的正人君子，儒家的大儒都是要竖大拇指的，一向被刘家视为刘家的未来支柱的。但是才认识吕岭这几天，结果现在就开始发表这么邪魔外道的言论了，这么下去，必然是要被儒家遗弃的，那还有什么前途？

这吕岭，真是不当人子。

方川虽然瞧出来了刘县令的脸色不善，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道；“当时我就跟刘兄说，这么说，其实是不准确的，或者说并不完全准确，圣贤书是引路的明灯，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只是引路而已，把你引到正路上，剩下的方向，通往终点的路程，还是需要你自己走的，而你若是把圣贤书当成了终点，那你的路自然是被限制的，所以圣贤书只是开始，如同启蒙，后面的空白是需要你自己来填满的，但是太多人把圣贤书当成了终点，对于后面的空白不管不顾，这才造成了现在的状况。”

方川这话对于一个一辈子的儒学大师来说，这简直是惊天动地，所以这话着实把刘县令给震的不轻，这些人穷经白首研究都还觉得这圣贤书研究不透，现在竟然有人说圣贤书只如稚子启蒙，这般言论，如何让人不恼，简直是大逆不道。

刘县令豁然长身而起，指着方川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不当人子啊！

方川却笑了，两个炸弹扔出来，这刘县令差不多已经被炸懵了，当下又道；“刘兄觉得是圣贤书把人成圣的路给堵死了，想要成圣，必须打破，但我却觉得，圣贤书是成圣路上的垫脚石，超脱出去，便能成事。久辩不下之下，刘兄便言，上古圣人辈出，乃因所做所为对万民有益，万民所敬仰也！今人虽读圣贤书，但所为却对万民无益，故圣人不出也！我便告诉他，上古圣人作为对万民有益，乃是心中有坚持，不惜此身也要为万民请命，但这不正是圣贤书要交给你们的道理吗？圣贤书把这个道理交给了你们，是打算让你们能像上古圣人一样为万民请命的，但是道理你们学了去，却不愿意行动，这如何能怪书？”

刘县令张了张嘴，只感觉此人诡辩实在厉害，可不能让刘飞星再跟他接触了，长此以往，必然要近墨者黑了。

方川却是笑道；“刘兄深以为然，更觉自己所为才更符合圣贤书中的道理，于是誓要在农事上研究出名堂，好让天下人受益。”

刘县令闻言顿时大喝；“不行，坚决不行，想要在农事上有建树，何其难也，便是数年数十年都未必能如愿，此事我万万不许。”

“刘县令此言正和我意。”方川抚手笑道；“研究农事，谁做都可以，便是做出来，没人宣传，没人敢传名，亦是无用，这世道上，埋头干事是没前途的，你得宣传，不宣传，说不定会被儒家认为不务正业，荒废学业，所以刘兄不应该埋头在田间做事，应该走出去，为这件事宣传，造势，正名，要让天下都知道这样做是对万民有益。”

刘县令点了点头，还好，这小子没有糊弄自己那傻侄子，若是糊弄的他从此整天在田陌驻留，那自己绝对要狠狠收拾他，吕家的面子都不好使。

方川此时却是苦笑道；“事实是这样，但是这话却不好这么跟刘兄说，刘兄仁人君子，若是如此直白相告，只怕是会适得其反了。”

刘县令闻言顿时点头，他自家的侄子，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当下急道；“那小子铁了心不肯走嘛？若是如此，我绑也要把他绑走。”

方川却笑道；“话是不能明着跟刘兄说，但是这几日我正好琢磨出一些名堂，想要说服刘兄，并不困难，只要说此事对万民更加有益，他必然是趋之若鹜的。”

刘县令松了一口气，捋着胡须道；“不知是何名堂？”

“这事可是事关重大，若是做成了，对于刘兄的名望，绝对是极大的增益，利万民之事，若是操作得当，便是封圣，也未尝不可。”

刘县令自从上次被方川糊弄过一次之后，这时候冷静下来，深知这封圣何其难也，只觉方川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信口胡诌，这次本来打定主意，这次方川若还是糊弄他说些什么封圣的话，他保管回应的只是一声冷笑，但是前面被两个炸弹炸的有些失神，加之封圣之事确实挠到了他的痒处，当下不由得又开始期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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