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啊朋友再见三
西集团左翼，纵队指挥部里，刘司令正和几个参谋并排站立，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
远处炮火连天，大炮在延伸射击，一排排炮弹倾泻在城墙上、城墙内，砖石腾空，烟雾翻滚，被击中的碉堡轰然垮塌，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嘹亮的冲锋号中，担任主攻的十团二营、三营随7辆坦克发起了冲锋，战士们一边射击，一边抬着笨重的桥具艰难前行。
眼看冲近护城河，土坡下的暗堡突然发难，同时敌人的隐蔽炮兵也开始发威，使用大量燃烧弹向我军轰来。
一时间弹如飞蝗，烈焰腾空，我军的冲击道路上一片火海。突击队员们抬着10多米长的苇子桥和木板桥，不但行动笨拙，而且躲闪不便，在弹雨中接二连三地倒地，手中的桥具也被打燃。
但顽强的战士们并没有被敌人的火力吓倒，在师属炮兵对敌人进行火力压后，他们一连发起了多次冲锋。
浓烟滚滚，血肉飞溅，战斗整整打了两个多小时，河滩上躺满了突击队员的尸体，却仍旧没有接近河堤。掩护冲锋的7辆坦克也被打燃了4辆，燃起熊熊大火。
时间在流逝，5次突击均告失败。
突击队在敌人的火力打击下伤亡惨重，刘司令在指挥部里急得跳脚，他完全被敌人的凶顽激怒了。
“把突击队先撤回来！呼叫炮纵，用重炮轰击！务必打掉敌人的暗堡群！”
“司令，不行啊！现在雾气太大，加上友邻地段的炮击产生的浓烟不断飘来，笼罩了我突击地段的目标，让远在1000米外的炮纵很难打准吶！”参谋长大声解释道。
“打不准也得打！一百发炮弹换一个暗堡也值，不能让战士们白白牺牲！”刘司令厉声喝道。
参谋长还没来得及回话，通信科长已经举着一份电报跑了进来，急吼吼地报告道：“报告司令！冀西大队……已经突破城桓！”
“什么炮火支援？现在顾不上他们！”刘司令很恼火地看了通信科长一眼，
“不是……司令……不是炮火支援……是突破城桓！”
“啊？”刘司令惊讶地瞪大眼睛，仿佛心脏上中了一箭。
“不会吧？这么快？怎么可能？……”参谋长也目瞪口呆，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千真万确！首长！电报上就是这么说的……电报上还说，护城河已经结冰，可以承人，不用桥具也能通过！”
“什么？！”刘司令更是惊讶了，他己经命令参谋长连续多日带人在附近测量冰厚，结果均是冰层甚薄无法过人，怎么现在护城河会足以承人呢？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参谋长，“这是怎么回事？嗯？……”
参谋长带着天方夜谭般的表情回望刘司令，“这……这怎么可能？……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做测试，附近的水塘结冰甚薄，根本不足以承人！”
刘司令一把抓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立时有种热血上头的感觉，“娘的……这个孟占山……总是这么出人预料……好……出的好！通知各部队，护城河已经结冰，可以过人！”
“这……”参谋长尤自不解：“这不科学啊……司令……天还没到结厚冰的时间。”
“啰嗦什么？这是天助我军！”
……
突破城桓以后，先头部队按照战前计划一路向东打，直插金汤桥。
孟占山扫了一眼手表，乖乖，仅用了2个多小时，部队便突破了500多米的开阔地、4道铁丝网、10多米宽的护城河和数不清的地堡、暗堡、碉堡群。
眼前要做的，是一边巩固突破口，一边向纵深猛插。
孟占山牢记纵队的战前部署——一路东进，与西进的部队将敌人的防御体系拦腰切为两段，然后再分割包围。
天已大亮，冀西大队的全部人马都己通过突破口，投入纵深战斗。
三个团勇猛穿插，一路猛冲猛打，一连攻下了电车公司、针织厂、洋火厂和货运大院，到了傍晚时分，先头团已经打到了位于市中的鼓楼。
孟占山的指挥部原先设在一所平房内，后来又往前赶，到了后来越迁越快。
先头团进展太快，后面的第二梯队必须跟上，否则就有可能被敌人包了饺子。
到了后来，孟占山干脆让人把指挥部和报话机搬上了一辆大道奇，其他参谋和警卫人员骑马随行。
举目四望，天色已黑，到处都是枪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兄弟部队已经相继突破城桓，整个天津城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13团一路突进，所向披靡，一连端掉了好几个敌人的窝点，待进入市中区之后，情况就悄悄发生了变化。
鼓楼附近是闹市区，建筑物十分高大，而且修得密密匝匝，附近有许多小洋楼，塔顶尖尖，像是一个个小教堂。
先头连不知道，他们己经迎头撞进了城西的核心守备区。敌人的一个师外加一个坦克营就守在这里。
这里的防御工事完全模仿四平，敌人将一栋栋大楼都化作了堡垒，筑有机枪阵地和隐蔽炮兵阵地，并储有大量粮食和弹药。阵地与阵地之间有盖沟、交通沟，阵地前沿遍布了铁丝网、拒马和鹿砦等物。
先头连攻得凶，踩着鲜血和瓦砾，一气扎进了市中区。
战士们端着枪，一路走一路打，此时天色已黑，前面的枪声甚稀。
“打到哪里了？”先头连连长林子雄问。
“应该是到市中区了吧？这么多的高楼大厦！”指导员于明扭头回答。
“不对呀，先前的平房区都有电，怎么这儿一片漆黑，还没什么火力点？”林子雄警惕地环视四周，低声咕哝道。
言犹未尽，只听“嗤”的一声，一颗照明弹突然升上半空。紧接着，“唰唰唰”路灯一路点亮，楼顶射出二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把大街照得通亮。
“卧倒！快卧倒！”林子雄大声喊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哒哒哒哒哒哒——”
四下里枪声暴起，无数个火力点火力全开，火舌喷薄而出，上百名正在突进的战士被打得东倒西歪。
一连串火线呼啸着落入林子雄左侧，打得洋灰路面迸出阵阵火花，于明和十几名正要拉动枪栓的战士还没有来得及开火就被纷飞的弹雨打得血肉横飞，纷纷滚倒在大街上。
林子雄下意识的一个前扑，扑倒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一连串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身后的于明却躲闪不及，胸前爆出大团的血雾，重重裁倒在地。
“老于——”
林子雄嘶声大吼，泪水夺眶而出。灼热的子弹打得地面噗噗直响，战士们被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突然陷入绝境，林子雄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敌人给他下了一个套，可他直到钻进去才惊觉！
情况太反常了，他本应该早一点意识到！可因为先前打得太顺，他轻率地认为敌人不过如此，己经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余光中，战士们有的在躲闪，有的在奋起还击，可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目标。
一个念头在林子雄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队长，我他娘的无能啊，跟你学了那么久，还是没能练出一副火眼金睛。
——唉，我怕是没机会再练了！
他的眼睛盯上了那台探照灯！它让林子雄的心热辣起来！
他现在只能用一种方法帮助他的部队，那就是——就算是死，也要打灭探照灯！
“狗日的刮民党！我操你姥姥！”林志雄猛地丢出一颗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烟雾抬枪就打，一侧楼顶上的探照灯“哗啦”一声就灭了。
可就这么一动作，一溜火线己经贴着地面“刺溜溜”飞来，他的肩膀和胸口同时中弹，林子雄“啊”的一声，并不响亮，一头扑倒在地。
他并没有马上死去，来自躯体的剧痛让他大汗淋漓。
他的目光模糊一会儿就清晰了，随即脸上现出一个愤怒的表情：纷飞的子弹正无情地泼向地面，战士们在探照灯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血肉漫天飞洒。
“喔！”
“呃！”
又有两个战士被左右两个方向上的子弹打得稀烂……
从倒下去的人影中他认出了那是三班长和一个他榆树镇的老乡…
“探照灯……还有一盏……一定要打碎……”
现在林子雄想什么和做什么都是缓慢的了，他缓慢将甩到一旁的卡宾枪一点点拉回自己身旁，缓慢抬起上体，将枪托抵在肩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让他的精神有了回光返照般的清醒。
“3——2——1——”
猛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枪身，“哒哒哒——”一个短点射，另一盏探照灯“哗啦”一声碎了。
他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他随即将枪口压低，瞄向一旁的路灯。
“哒哒——哒哒——哒哒——”他一连打出多组短点射，几盏路灯先后熄灭，四周陷入了黑暗。
与此同时，一排重机枪子弹刮风似的打来，鲜血从他身上喷泉般喷出，和碎裂的灯泡一起泼洒在大街上。
在路灯完全熄灭后，哒哒哒的枪声仍然不绝于耳，又持续了近将二分钟。终于，高楼上的机枪全部停了下来。
又一颗照明弹升起，刚才还勇猛冲杀的战士，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整片街道上，已是血水遍地，浓浓的血腥味很快弥漫了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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