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应无恨

在反复思量之后，姜子牙没有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而强推这条命令，因为那样只会损失更多的威信。

而是提出了另一项策略，“全民皆兵”。

即以村为单位，每个村的青壮年自发组建民兵营，由军中出几个百夫长，在农闲时对他们进行训练。

同时，还要在边境的村落之外帮助他们布置鹿角，挖掘壕沟、和大片密集的陷马坑……

如果当地条件允许的话，还要挖掘能够供村民们安全躲藏的地道，村中各家的地道最好能够形成网络，便于安全转移……

散宜生等众人不知道自家丞相为何有种画风突变的感觉，那口水激昂的模样，让他们都不禁想起了某位溜走的“王弟”。

听说姜丞相是那个人的师叔，莫非这是他们师门一脉相承的缘故？

散宜生暗暗想道，待他回过神来，正听姜丞相已经讲到了“地道战对敌的优势”。

“地道之中，幽暗狭窄，纵使敌人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施展。

而我们的民众只需要一把日常的农具、甚至一根削尖的木棍就能有效的保护自己和家人……”

姜子牙讲的是吐沫横飞、挥斥方遒：

“下面我来讲解一下这地道究竟要如何挖，以及如何防住敌人的烟熏、灌水计策……”

“尔等用心记下，回去之后教给手下吏员，吏员教与百姓，不得有误！”

众臣应是，全神贯注地听起姜丞相的地道战论。

“散大夫有话说？”姜子牙敏锐地察觉到了散宜生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开口问道。

散宜生微微一怔，旋即快速反应了过来，出列说道：

“丞相之策，卑职心悦诚服，但是如此良策，若单单只用来防治崇侯虎，未免浪费了……”

姜子牙笑问道：“哦？那依散大夫的意思是……”

“卑职以为，这‘全民皆兵’可作为我西岐未来数年的重要战略之一全境推行！”

散宜生激进地建议道，他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那时候的西岐将会有如何庞大的后备兵源。

如今西岐虽然表面上奉行的还是商法，但实际上在现如今的天下，商法都已经名存实亡。

就比如说前些天“武吉过失杀人”一案，若真的按照商法来审判，武吉肯定是要给人家抵命的。

因为商法规定“杀人者死”，没有什么细节的区分，也不管你过失不过失的。

显然，姬昌并没有这么判，而是罚南宫适与武吉好生赡养死者家人……

显而易见，现在商法所代表的“法治”已经完全输给了姬昌所代表的“（圣）人治”。

既然有“（圣）人治”，自然也就有对应的“（恶）人治”。

比如商王帝辛为了满足私欲，修建鹿台等华美的宫室，给自己治下的百姓施加“不法之税、不法之役”，自己带头破坏了商法的尊严。

其宠信的殷破败、恶来、崇侯虎等人更是目中无人，完全不拿商法当回事。

就好比征兵方面，原本商法规定的是每户三子抽一，二子者视情而征，独子者免征。

可现在只要问问从崇侯虎领地来的难民就可以知道，北伯侯治下十五岁以上的男丁皆被强征入军。

而西岐这边则恰恰相反，从很多年以前开始，西岐就是“五子抽一，两子免征”。

这也使得长久以来，虽然西伯侯是诸侯之长，但西岐的军力一直都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如果现在按照散宜生所说，将这“民兵法”全境推广……

毫无疑问，西岐积蓄了多年的军事潜力会迅速转化为军事实力。

到了那时，不说以西岐一隅之地实现王朝更替，但至少也算是能够进退自如。

进，可联合诸侯推翻昏君暴政；退，亦可安守西岐保全祖业。

姜子牙意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全境推行的话倒也并非不可……”

“但老夫将丑话说在前头，凡是让老夫听闻哪个敢威逼百姓，强制推行此法的……”

姜子牙原本和善的眼神瞬间更加“核善”：“休怪老夫不讲情面，扒了他一身的官皮！”

“到时候，众位可莫要为其求情……”

众臣心中一颤，忙不迭地表态道：“卑职等万万不敢行此等欺心之事！”

……

最后就是朝歌方面的态度和动向，再怎么说他们家主公也是一个“逃官”，是被殷破败和雷开撵着屁股追回来的。

朝歌的态度决定了他们未来几年之中，能不能拥有一段平稳的发育时期。

不过姜子牙很快就给疑虑重重的众官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从北海袁福通以及东、南二地的叛乱说起，确定朝歌如今绝无余力来干扰西岐的成长。

当然，前提是不要太跳，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西岐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苟再苟，猥琐发育。

而不是像姜文焕和鄂顺那般“瞎胡闹”，以一己私仇便一拍大腿就反了。

结果一个被商将窦荣挡在游魂关之外十多年，在武王伐纣之后得到金吒木吒相助，才得以入关。

另一个更是“有出息”，先后被三山关的魔家四将、邓九公等人揍得他娘都认不住来。

后来还是在朝歌三番五次地从三山关抽取兵马用以攻打西岐，他才攻下了一个近似空城的关隘。

西岐群臣听姜丞相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也都放下了心中的隐忧，各自告退归府办事。

姜子牙目送众人离去之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案之后，随意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但不到片刻，他又烦躁地将书简放回了案上，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扣，皱眉凝望了半晌。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将杨戬师侄曾经告诉自己的“民兵法”和“地道战”讲出来的时候——

自己的情绪好像情不自禁地就激动了起来，有种心头热血往脑门冲的感觉……

仔细思索，或许是受到了当时杨戬师侄的情绪所影响的吧？

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统统都排出了脑海，把玉扣又收回了袖中，重新拿起书简认真看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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