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镜缘

古蜀国的天气，如同国祚一般，愁云惨淡，阴雨连绵。

所幸，古蜀国人天性比较乐观，积极参与圣女大选。就连蜀帝比目的妃嫔，也有几个深明大义，主动要求被休，继而以自由身份报名。

“三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燕窝粥。”鸟族长老轻声叹道。

古蜀国的覆灭，究其原因，大致出在伯雍祭司、桑榆圣女、比目蜀帝这三人身上。祭司缺乏祭司的觉悟，圣女做不好圣女，蜀帝哪里像蜀帝。凝香圣女自缢，只是一根导火线。

“多谢鸟族长老教诲。”三千和宗棠齐声行礼道。

三千如今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一扫郁闷之感。恁是谁，纵使长相丑品性坏人缘差，宁可魂飞魄散，也不大乐意被取代。

不过，她与宗棠私底下皆产生莫名的危机感。

古蜀国历史，虚虚实实，即便阿玄偶尔苏醒过来，也未必说得清楚。而她、宗棠、鸟族长老、云阙，完全是被古蜀国历史进程推着走动。又因为她之前被拈起移花接木之木系法术，有所忌惮，不敢大胆尝试，只能小心推测。

“三千，别皱眉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云阙捏了捏三千掌中软肉，笑道。尔后，小山眉舒展着芳心，桃花眼荡漾起春情，尤其一颗妖娆泪痣，绽放半是蜡黄素心梅半是淡紫地狱蝴蝶花，分明在施展华丽丽的美蛇计。

三千见状，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梨涡旋转。

云阙从未独当一面，她三千偶尔享受一次被救的感觉，也不错。

“宗棠夫君，也莫担忧，妖王之位，必定属于你的。”阿玄这次学聪明，索性不再浪费灵力去苦思冥想古蜀国的真实历史。她现在砸吧砸吧宗棠给她做的油炸小鱼干，不知多快活呢。

宗棠听后，刮了刮阿玄的鼻梁，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直至鸟族长老轻咳一声，这两对才停止你侬我侬的画面。

圣女大选持续了二十二个日夜，这又是一个接近不详预兆的数字。神树烛九阴，接受古蜀国几乎全部女子的朝拜，却毫无动静，仿佛放弃了古蜀国。

古蜀国人终于慌张了，祈求伯雍主持一场又一场祭祀。

比目再次见到伯雍，暗自吃惊。

这还是当初那个“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的伯雍祭司么？身子骨犹如纸片人般单薄，阴风吹过之际，下意识地扶着身旁的栏杆而站立。眼窝深陷，垂下一片青黑色影子，毫无神采可言，恐怕小哑巴瞧着会默默地心疼。

“祭祀停一停吧，你多休息。朕后宫里还有几个妃嫔，在张贵妃的劝说之下，接受和离，继而参与圣女大选。”比目轻咳一声，别扭地侧过脸，乍然关照情敌，感觉怪怪的，不大是滋味。尔后，他瞅着伯雍的眸光突然变得凛冽，瞬间明白伯雍这是在问责，故意换了一副骄傲而不失深情的模样，笑道:“当然，除了小哑巴。她先前犯傻，爱错了人，神树烛九阴应当看不起她。”

伯雍的风姿倒是不变，透着若即若离的清贵。

他拱手道了一句多谢，继续主持未完的祭祀。

圣女大选第二十三天，张贵妃领着比目的一众妃嫔，保持优雅端庄的举止，淡然接受古蜀国人的灼灼目光，登上神树台。

只是，比目的一众妃嫔，显然无法做到张贵妃的冷静，或小腿打颤，或口里念叨，或泫然欲泣。最终，她们感到深深的失望，瘫软在神树台上，被白衣披发神使拖走，狼狈至极。

张贵妃是最后一位，被寄予厚望。

比目紧紧握着含笑的掌心，沁出冷汗。

然而，结果相当绝望。像张贵妃这种知书达礼、美丽温柔、成熟大方的完美女人，竟然也没有被神树烛九阴选中。

“陛下，请宝妃娘娘登上神树台。”张贵妃行礼道。

语罢，比目立即收回对张贵妃的赞美，露出厌恶之色。

“陛下，请宝妃娘娘登上神树台。”先是后宫妃嫔，再是古蜀国人，皆虔诚地跪拜烛九阴，与其说是祈求，不如说是逼迫比目做出决定。就连伯雍也无奈地摊开双手，意味着妥协。

含笑如何舍得比目为难，松开素手，浅浅一笑，登上神树台。

“三千，含笑不会是圣女吧？”云阙扯了扯三千的衣襟，掐了传语诀，泄露几分忧虑。然后，他记得三千吃过含笑的醋，抬手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知错，耷拉起脑袋。

“大概不是，古蜀国已经覆灭。”三千轻声叹道。

话音刚落，乌云卷起墨汁，喷洒在苍穹，将白昼变成黑夜。有几个胆小的古蜀国人，指着宛若拳头大小的冰雹，大喊天要亡我古蜀国，居然当场猝死。紧接着，冰雹换作鹅毛大雪，更是搅得人心惶惶。

“信女含笑，甘愿服侍神树烛九阴。”含笑突然出声，嗓音柔婉，透着坚定意气，听得三千与云阙俱是异常地熟悉。

“小哑巴，你会说话了！”不明真相的比目，欣喜若狂。

语罢，冰雪消融，天空放晴，架起一道彩虹。有烛龙，脱离神树，跪拜在含笑跟前，姿态恭恭敬敬。尔后，春暖花开，三棵连理青铜桑树蓬勃生长，吸引小鸟的欢唱，像是濒临死绝之人的回光返照。

“圣女大人，请赐我们长命无绝衰。”张贵妃第一个跪拜。

古蜀国人反应过来，喜极而泣，皆认真地行了跪拜大礼。

至于伯雍和比目，一个眸光含泪，另一个不知所措，最后也只能服从神树烛九阴，开始临幸小哑巴含笑，哦不，圣女含笑。

这是古蜀国人见过最漫长的临幸礼。

含笑躺在船形石棺上，合上眼睛，平放双手，表情安详。伯雍帮她脱了鞋履，比目替她褪去衣裳，动作轻柔缓慢，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一炷香又一炷香，女人的娇喘混着男人的低吼，女人的眼泪和着男人的汗珠，旖旎春色掩盖了赤裸裸的交合真相。

所以，没有古蜀国人会相信，这是走向覆灭的壁画。

龙性最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三千暗暗诧异，她虽然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小色龙，但是也不至于观摩了活生生的春宫图后，就口干舌燥，恨不得当场扑倒云阙。

接着，更羞耻的事情发生，她的下身似乎在流淌着春水。

于是，她想掐了传语诀，喊云阙提前离开，却猛然发现自己成了小哑巴。刹那间，她通晓一切，死死地拽着云阙的胳膊，砰然倒地。

原来，躺在船形石棺上的含笑，体力不支，也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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