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黑月光攻略手札》
黑月光攻略手札

23、菩提简【13】

逃是逃出来了。

魔阴王朝的虚空之门, 竟连通人间宿新郡一座荒山。

温禾落地瞬间,四处一望,竟觉十分眼熟。

这不是她以前下山快活, 从沽玉楼折返少室山时必访之地么。

断背山。

七爷庙便落于断背山脚西侧, 寺庙后院有一汪不探泉, 可解她打沽玉楼喝出来的熏天酒气。

可眼前的七爷庙,已非往日的七爷庙。

庙门前排满手执香烛、身挎贡品藤篮、翘首企盼的香客。

温禾抬袖, 纤指搭在眉骨处,极目远眺。

香客沿山路蜿蜒至满是林荫的山下主道。

七爷, 火爆了。

此乃温禾脑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

可明明不久之前,此山人迹罕至, 七爷庙荒址残垣,前庙布满蛛网灰尘,后院杂草丛生。

温禾飞身而上,脚踩葱绿树冠,俯瞰七爷庙内景。

颓荒小庙已修葺一新, 庙内古鼎焚香袅袅,后院菩提枝叶没入穹宇层云, 而庙堂上方几尺, 隐约可见灵气盘旋。

温禾轻袖一展,落地。

看来这庙已有主。会是谁?七爷?

脑中不由得忆起, 庙堂正首那尊凶神恶煞的泥塑雕像。

丑不拉几。

终究是守护人界一方的地仙,香火旺不旺,她无甚兴趣,温禾虽不解,瞥两眼还是走了。

但同时心底升起小小遗憾。

日后,若再来小庙后院的不探泉, 怕是不大方便了。

不知七爷脾性如何,许不许她喝几口解酒的泉水。

看那泥塑神像气质,玄。

温禾往山下走时,犯了难。

她不知该去哪。

少室山不能回,且不说她闯了天大祸事,众长老是否容得下她,即便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也不能回去。

毕竟是私自逃离魔域,赫连断若想找她,率先想到的便是少室山。

她若现在回去,只会给少室仙府又增危机麻烦。

花界,她也不能回。

道理同上,不想与世隔绝的云上温谷,被魔阴王朝侵扰。

那么,如今她只有一个地界可以去。

沽玉楼。

她往日下山,必到沽玉楼找杜棉棉喝上几

坛子酒,想来赫连断若寻她,一定不会寻到人界青楼。

况且她一向女扮男装,花楼内不少人与她熟识,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宿新郡因离着少室仙山颇近,郡内又筑有可观天象兼之祈雨的龙母台,不少方士法师慕名而来。

城里逛街溜达,碰到会法术的人,不稀奇。

温禾为安全起见,未用术法变身,而是罩了个遮面的幕篱,又打宿新郡西坊,买了套合身的男装,街头地摊选个两撮假胡须,黏在唇角两侧。

乔装毕,穿柳巷,过西市,到达花坊一条街,沽玉楼的花匾近在眼前。

让温禾费解的是,各大街道有不少梭巡的官家护卫,而护卫队由手持灵器的方士法师打头阵。

有个宽额方士,掠过温禾时,手中的灵盘针一阵乱恍,最终指向温禾。

宽额方士喊住温禾的一瞬,花铃暗中动手脚,让灵盘指针又一通乱转,最终指向大路一角。

方士便随着灵针指示,领着护卫队往大路奔去。

温禾不动声色暗瞥几眼,纳闷,“城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好像在寻身带灵力的人。”

她的一番乔装可骗过凡人之眼,但逃不过搜灵探术的宝器。

花铃:“我也不知,但他们看起来颇严肃,只怕万一发觉你身怀灵力,会惹上麻烦。”

虽并非魔头派出的魔兵,可一旦她被人界方士捉了去,怕是很快泄露踪迹,魔头找上她,将事半功倍。

现如今,低调保命。

温禾颦眉,“有没有办法隐去我体内灵息。”

花铃愧疚,“我能掩去大半,但若遇到法术高深之人,或厉害宝器,依然会被发觉。除非,有大师兄的灵犀香囊。”

灵犀香囊可全数隐去体内灵息,甚至阴邪魔气,哪怕位及上仙之人,近身寻视,亦难发现蛛丝马迹,实乃难得宝物,她曾在云汲师兄的守心阁见过。

她现如今怕是已列入魔阴王朝通缉名单,正需要一个安身保命的隐息香囊。

此情此境,不便回少室山,但可求助杜棉棉,向大师兄讨一讨灵犀囊。

不知是不是过于自信,她觉得以大师兄对她的宠爱程度,会借

她香囊一用。

脑中倏地忆起大师兄被赫连断一掌穿心的一幕,幸好是道虚影,若是真人,她真不能接受。

除了花神,云汲师兄是对她对好的人。

当然草二和竹已对她也是相当不赖。

让杜棉棉讨灵犀香囊的同时,顺便请她给草二她们捎个信,报个平安。

这些天,她身陷魔域,狗尾巴草跟小竹子不定怎么担心她呢。

怕是整个少室仙府,唯有云汲师兄草二和竹已关心她。

温禾思虑间,裙裾扫过沽玉楼木槛,脂粉香气入鼻,靡靡缱绻之气似能钻到人骨头缝里。

还未及夜,花楼内已有不少客人。

内厅壁角不少花桌前,已见缠缠绵绵几双人喝起酒来。

守门的小龟孙,与温禾相识,热情引着她往雅间走去。

楼上拐角处,温禾被一只涂满茜色蔻丹的纤手,挽住臂弯,侧首一瞅,竟是如眉姑娘。

“如眉远远瞧着像温公子,又不大敢认,温公子许久不见,怎的蓄起胡子,瞧着比先前稳重些。”如眉嗲声招呼着。

如眉姑娘在杜棉棉没来之前,已蝉联三界沽玉楼花魁之首,却是个媚到骨髓的美人。

杜棉棉的到来,将人拉下神坛,日常两人不对付很正常,如眉总是逮着机会便损一损新魁首。

毕竟,是杜棉棉抢了她的风光,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然,新魁首杜棉棉除了人美,能喝,擅忽悠,还有个专长,特能打。

杜棉棉没揍如眉的原因是,如眉姑娘性子还算敞亮,从不背地里下阴招,骂人也当着人面骂。

花楼里的姑娘们因妒恨杜棉棉美貌,抢了她们的贵客,联合起来栽赃陷害她,唯有一人不在栽赃名单其列,便是如眉。

就凭如眉坦荡的为人,杜棉棉说她可以再忍她十年。

既非杜棉棉的仇人,再加上温禾喜欢不装不作的女人,她日常见了如眉总要调戏几句,三番几次,两人渐渐相熟。

温禾摩挲着如眉的小嫩手,“许久不见,想死了我了小心肝,瞧着你的气色,芙蓉如面柳如眉,显见着又年轻几岁。”

如眉嗔笑,打掉揩油的手,“温公子只会嘴上说说,

还不是每次都到绵绵的花房与人缠绵。哪里想到过如眉,不过……”

如眉眸底有光,复拽着温禾的袖子摇一摇,“绵绵不在了,日后,如眉就托温小公子多多照拂了。”

“不在了?”温禾拔高嗓音,“绵绵去了哪?”

如眉推开天字号花房门扉,内里无人,桌椅凳榻俱在,轩窗紧阖,帘拢帷幔静垂,台上釉白瓷瓶内插着一支半开的木棉枝,案角塌沿蒙着淡淡灰尘。

如眉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不以为然道:“自她失踪后,她的贴身丫鬟小芷也莫名失踪。你晓得的,杜棉棉不许旁人进她房间,日常只有小芷亲自打理。仇妈妈不敢动,担心绵绵回来撒脾气。”

冷笑一声,如眉继续道:“我看八成回不来了,不是我咒她,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温禾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如眉垂下双臂,搅了搅指尖帕子,“为了她,你竟凶我。”一扭纤腰,气哼哼走了。

这会温禾没心情去逗姑娘,只专注打量房内陈设。

蚕丝琴,嵌紫珠妆奁,这两样物什乃杜棉棉最爱。

若她想开了,要走,应该会捎上这两样东西。

未曾带走心爱之物,要么打算回来,要么真的遇到不测。

可杜棉棉并非普通凡人,真身乃少室仙山一株修成精的木棉树。

少室山木棉数千株,唯她一颗启了灵智,修成人身。

祝心长老见她天资颇高,意欲收她为徒,可杜棉棉贪玩,迷恋风花雪月,更是爱上了守门将裹正师兄。三番两次痴缠示好,裹正不为所动。

杜棉棉甚觉作为一个美女的失败,鉴于少室仙府女弟子几乎个个清修,无人教引她如何引男人上钩,她干脆到人界花楼,亲自学习勾搭引诱之道。

那时,温禾正搀鲜味斋的秘汁烧鸭,鹅肝麻辣肠,炙烤排骨,以及蜜藕饯。

因为没有银子,只能挥毫往草纸上画一画。

一日,杜棉棉邀她到鲜味斋,温禾望着餐案上垂涎已久的几碟美食,咽了几口口水。

杜棉棉往她手里塞竹筷,“吃,日后想吃什么,甭客气,姐姐请你。”

温禾塞得满嘴流油,这才

问:“你哪来的钱啊,若被长老发现用法术变银子,会挨鞭笞之刑。”

杜棉棉倒了两海婉秋露白,“我签了个卖身契,老鸨给了我十二两银子,足够今天这顿饭钱。”

温禾差点被一块排骨卡死,“老鸨?”

“仇妈妈给了我十二两银子。”杜棉棉一拍胸脯,“从此以后我便是沽玉楼的头牌。”

啪嗒一声,筷子坠地。

温禾红着眼圈握上杜棉棉的手,“你不能因为追不到裹正师兄便自甘堕落啊,你怎么把自个儿卖到青楼去了。就算卖,怎么才卖十二两,怎么也得二十两起啊。”

杜棉棉先回答对方最后一个问题,“对呀,我也觉得卖少了,但卖身契已签,来不及了啊。”

再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就是因为想追到心上人,才去花楼揣摩学习的嘛。”

温禾怔然,举起海婉,“佩服,佩服,我敬你一杯。”

杜棉棉一脸骄傲,“仇妈妈说了,日后我接客,会分到银子,你没钱便去我那拿,别老想着打劫土匪山大王了,我瞧着你把土匪头子吓得不轻。日后,缺多少银钱,直接抱上数。”

温禾举杯,“我再敬你一杯。”

后来,温禾确实从杜棉棉那拿了几回钱,但她心底过意不去,人家辛辛苦苦陪客人弹曲子喝酒,骗感情挣钱挺不容易的,她决定以后不朝她拿钱了,大不了吃饭喝酒打欠条,反正鲜味斋上至掌柜下至小厮已混了个脸熟,欠几顿饭钱,不成问题。

杜棉棉会法术,自然在花楼吃不了亏。

别说花楼,即便整个宿新郡,怕没几个是她敌手。

杜棉棉天生怪力,又学过五行剑法,普通方士一收拾一个准。

有次她临窗支颐,被过街的一位小法师看破真身,上来便要收了杜棉棉。

结果杜棉棉将人调~戏到脸红耳赤,又把人狠揍一顿,脸着地扔出窗。

温禾注意到窗下瓷瓶内绯红的木棉枝,花瓣边沿竟有些枯萎。

此乃杜棉棉原身裁下的花枝。无土而生,无水自开,经年不败。

现呈枯败之像,怕是身处险地,以至灵力不济所致。

而她身边的丫鬟小芷,实则是纸人所化。

小芷亦失踪,境况更是不妙。

她上次来沽玉楼喝酒,不小心将大师兄给的蟠龙玉珏落她这。

温禾于花房翻腾了个遍,玉珏不在,若绵绵随身带着,遇到险境,可用玉珏求助大师兄。

不知杜棉棉是否真遇险,又是否用玉珏向师兄求助。可惜她不能折回少室山向大师兄打探情况。

温禾正发愁,门牖间传来吵闹声。

“放开,别拦着我,我方才看见有人进了绵绵姑娘的花房,是不是绵绵姑娘回来了。”

“你们放开我,我已等了绵绵姑娘好些天,我现如今有钱了,我要为她赎身,我要娶她为妻,我要见绵绵姑娘。”

房门打开的一瞬,止住花廊里的喧嚣。

张元宝在见到门扉后的那张脸后,目中的惊喜之色渐去。

一旁扯着他袖子的小龟孙,烦躁道:“都说了不是绵绵姑娘,偏不信,这下死心了吧。”

张元宝并未死心,骤然推开钳制他的两个小龟孙,直接跑进花房,待见房内空空,这才失魂落魄退出房门,手心里还抓着个沉甸甸的钱袋,自顾低喃着:“我娘子死了,我现下有钱了,你却不在了。绵绵姑娘,你到底去了哪儿。”

温禾见人失魂落魄走去楼下买醉,显然此人是绵绵爱慕者之一。

温禾正要下楼,仇妈妈扭着肥臀粗腰哼哧哼哧跑上来,“温小公子,救命啊。”

随着仇妈妈音落,一楼花厅门口冲进一队官府差役,后头随着几位方士装扮的人,垫底进门的,是个佩玉刀的白面小公子。

差役法师相继到来,显然让整座花楼内的人慌了神。

尤其来寻欢的客人,不知发生何事,停杯投箸屏息凝之。

仇妈妈泪眼浑浊,攥着温禾的手,求助道:“温小公子,你与李二公子乃熟识,自打棉棉失踪后,他每隔两日便带着官差方士法师来沽玉楼暗查作法,我这花楼生意还做不做了。妈妈我求求您,您同李二公子说说情,放我们花楼一条生路。”

一队人直往二楼天字号花房来。

这回,李二公子打首,瞧见站在门口的温禾,主动打上招呼,“温兄,你也是来找绵

绵的?还是……”

他激动起来,“你晓得绵绵去了何处。”

温禾摇首,“我不知。”

诸位方士抱着各款法器,去棉棉花房做法,温禾同李二寻了张绽着绿梅的花几,坐下来聊天。

李二一口咬定,绵绵遇害了。

因绵绵失踪前一天,两人约定,翌日去檀忘山的空中湖,捉野鸳鸯烤小鸟,绵绵姑娘乃中诺之人,从不食言。

李二分析,若遇急事,大可传信给他,改日再约,但她倏地没了人影,连着随身丫鬟亦消失得没踪,定是遇到危险,连个信也传不出。

虽然李二也是常来沽玉楼找绵绵喝花酒的客人,但这位李二公子与先前那位面相猥琐的大叔,并非同类人。

先前那位,是绵绵的爱慕者。

李二乃杜棉棉的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一词,出自杜棉棉之口。

一千多岁的杜棉棉与十四五岁的小公子成为朋友,可谓缘分。

一日暴雨,李二被迫进沽玉楼避雨。

不唤姑娘,不点酒,丢给仇妈妈一锭金子,便只身坐至墙角花几,拿着一柄玉刀,雕刻一尊松木菩萨。

仇妈妈拿牙试金,金锭竟是真的。

这般大方的贵客极少见,于是仇妈妈唤了几个姑娘前去勾搭,欲拉住小金主,多多来沽玉楼消费。

小公子相貌清隽,虽因年少面色稍显稚嫩,但眉宇间贵气盈盈。

姑娘们乐意勾搭,但被公子身边一位带刀武仆吓走。

这头小肥羊不能跑了,仇妈妈思忖着,敲开二楼天字号花房门扉。

请出魁首。

杜棉棉的目的,是征服各色男人,尤其对她不上心的男人。

但自她来沽玉楼,还未见过哪个男人对她没兴趣。听仇妈妈道新来个极冷淡贵气的小公子,倒引得她兴趣。

小公子专心致志做雕工手艺,身侧随着两个仆从,武仆魁梧端肃,不止武艺高强,竟还会些阴阳术法。

还有一文仆,小眉小眼,鬼精灵似得模样,叫小蚊子。

杜棉棉并未贸然前去打扰,而是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小花几坐下,素手支颐,看人雕刻。

夜将明,外头雨声渐稀,小公子手中的松木菩

萨终于完工,他轻轻吹掉莲花座上的木屑,小花几旁的杜棉棉终于开口,“我觉得这莲花座,不适宜这尊菩萨。”

小公子侧首望她,“依你看,何物可配这尊菩萨。”

杜棉棉款款走去,捧起对方掌心的木雕菩萨,“此菩萨并非端肃相,这眉宇间似有几分飘逸妖冶,配佛家典籍中的曼陀罗可好。”

小公子从谏如流,点点头,现场改刀曼陀罗须弥座。

自那之后,小公子成了沽玉楼常客。

小公子自称天阙城人士,单姓一个李字,家里排行老二,是被家父罚至此地,守塔抄经。

天阙乃承虞国天都,当今正是李氏天下,宿新郡唯有一方皇家拟匾的宝刹,内藏天恩塔,是皇家子嗣贵眷清修反省之地,不难猜出李二公子乃皇亲贵胄。

于李氏族人眼里,李二不学无术,冥顽不灵,嗜好雕刻,于是被罚至天恩寺扫塔抄经。

李二每日扫塔七层,外带找人誊抄佛经,剩余日子便继续做雕工。远在天阙城的李家人得知,伤透了心,一个月的扫塔抄经,延长至一年。

这可乐坏了李二,于是更加的不务正业。

李二与杜棉棉很能玩到一处去,因两人都不务正业。

李二出手豪阔,认为杜棉棉是个人才,不该埋没于青楼花坊,欲为杜棉棉赎身,认作干姐姐。

仇妈妈开了个天文数字,李二掏出天文数字二十倍的银票砸了仇妈妈一脸,仇妈妈差点兴奋到背过气去。

掐着人中揣起银票时,被杜棉棉夺回,转还给李二。

她还不想走,她还未悟出勾人的真谛,她还未搞定裹正。

杜棉棉视金钱为粪土,更得李二公子敬佩,于是亲自雕了个妆奁,嵌了宝珠,送予杜棉棉。

据说妆奁上随意一颗珠子,都可买下十座沽玉楼。

殊不知,当夜温禾爬窗户来找杜棉棉喝酒时,杜棉棉死死勒抱住她,说:“李二弟弟他人傻钱多,看见他送我的妆奁没有,姐姐我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没看见姑娘们妒忌我的眼神,太爽了哈哈哈哈……”

温禾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市侩了。”

后来,温禾亦试着

讨好李二,想着得些财宝赏赐,发个横财啥的。

约了两次,去最是烧钱的鲜味斋。

第一次,李二喝多了,她买单。

第二次,两人一起多了,李二没带钱,还是她买单。

她再不想尝试第三次。

自那,再没主动向人示好,两人的关系便不近不疏。

当然,还有一次,李二托姜大拿花天价买她一副加长版春宫图。

但最后,那卷图,洇了。

她还没来得及重画一幅,便丢了马甲,被赫连断掳到魔阴王朝。

当然,李二不知她便是灵魂画手,兼话本先生哂公子。

方士们摇着法铃青帜罗盘,于花房一阵叮当,推门走出,拱手向李二汇报,“未追寻到蛛丝马迹。”

李二一拍桌子,“滚滚滚,一群没用的废物。”

温禾见对方比自己还急,安慰着,“吉人自有天相,绵绵生得一副吉相,定能逢凶化吉。”

李二宽袖下的指骨蜷起,“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我是真的将绵绵视作亲姐姐,要知,世上无几人能懂我和我的艺术雕工。”

言罢,倏地站起,一副慷慨就义的悲壮表情,“那么,目前只剩求助国师府了。”

他不得不向他最讨厌的廖深行低头。

杜棉棉是温禾好友,好友失踪一事,不可小觑,不得不急,温禾便随李二,一道入了国师府。

四周渐静。

杜棉棉不动声色扭了扭捆束她的藤条。

一旁的女鬼终于哭乏了,安静缩至一角,目无焦距垂视地面,似陷入某段回忆。

负责看守的乞丐男鬼,抱胸打瞌睡。

杜棉棉暗忖,这或许是她逃走的机会。

看守她的乃三个魂,一个已修成厉鬼,另外两个是乞丐男魂。被她暗称大乞和二乞。

大乞被女厉鬼派出去打探消息,现未归。

趁着女鬼发怔,二乞困乏,她好不容得来逃出升天的机缘。

腿肚被藤条束缚,杜棉棉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往外挪,不时暗中观测两鬼动静。

身后眼前,茫茫灰霾,鼻尖隐约嗅到菩提香。

蟠龙玉珏已被女鬼拿去,她现下无法求助大师兄,即便玉珏在她

手中,她也不会再用。

如今只得瞎子摸象般往外走。

自己深陷这般境地,纯属多管闲事。

活该,她吃饱了撑的,让人修什么庙吧。

这会可好,把自己修理成这副鬼样。

女鬼已成厉鬼,神智时好时坏,两个乞丐男魂,闻着她香,竟想活吞了她。

幸而,女鬼清醒时能威呵住两个乞丐,她这才苟命至今。

脚下似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显些摔倒,好在稳住了身,更是幸运的未惊动身后二鬼。

倏地,前方飘出一团幽光,是擎着幽魂灯的大乞回来了。

瞧着十分激动,边向内里跑来边大喊着,“丹二姐姐,好消息好消息,柳媒婆死了,登上戏台当众剖出自个儿一颗心脏……咦,你个花妖又想跑。”

一阵窸窣声,杜棉棉被大乞拽着头发,倒拖回去。

瞌睡中的二乞被惊醒,丹二女鬼亦站起身,猩红的眸底狠狠剜一眼衣衫不整浑身血痕的木棉花妖,再瞪一眼因打盹险些让人逃走的乞丐。

“柳媒婆死了?”

“是啊,活生生剖心而死,死前还骂自己活该。”

“哼,那个恶婆子竟还有心。”丹二不以为然,又呸了一口,“自然活该。”

“有呀,血淋淋的一颗心脏呢,我好不容打探出来的消息。你不知道现如今宿新郡内,到处是捉鬼擒妖的法师道士,还来了不少修仙门派的仙长,据说少室山的大师兄都被请下了山。我没给打散了魂,实属老天保佑。”

丹二眸底迸着恨意,五指蜷起,尖长黑指甲嵌进肉里,“什么法师道士仙人,来了又如何,都得死。”

猛一回头,丹二瞪向杜棉棉,“不是喜欢跑么,你们两个好好伺候伺候她,伺候得她腿软脚软,看她还跑不跑。”

两个乞丐猥笑着逼近地上一团影子,两乞一早动了邪念,欲上了她灵身,再食了她花魂。

丹二斜乜一笑,“若非七爷留你一命,我早便杀了你。”

杜棉棉臀移后缩,对着两乞猛摇头,“你们滚开,不要碰我。”

先前已被这两个乞丐占了不少便宜,自己这遍体鳞伤的

模样,便是被两个肮脏鬼抓咬出的。

身上遮羞的布片本就不多,被两鬼撕扯一番,已所剩无几。

杜棉棉心底越发绝望,死命自两鬼身下挣扎,破口朝女鬼骂道:“你这个丑陋的女鬼,我大师兄来了,一定会找到我,一定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还有你的姐姐,因你做了这些恶事毁了她阴德,你们姐妹俩永世不得超生。”

姐姐两字激怒了丹二,她一脚踢开趴在杜棉棉身上的男乞,同时幻出一支骨箫,黑唇一启,奏出诡谲音调。

杜棉棉连同两个乞丐,受不得魔音穿耳之痛,抱头滚地哀嚎。

骨箫蚀魂碎骨,不消一会,两个乞丐灰飞不见。

丹二似乎终于冷静下来,手握骨箫,喃喃:“我万死不辞,但姐姐她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杜棉棉蜷缩倒地,浑身仿似拿刀子剐过般疼痛。

穿魂箫,乃魔阴王朝右护法墨见愁的贴身法器,而她身上的不死藤,亦是魔阴王朝之物。

否则她千年花妖,怎会被缚游魂手里。

她战栗着,后怕着,同时亦懊恼自己用蟠龙玉珏求助大师兄。

若云汲师兄来救她,怕是不晓得即将面临什么,他的对手又何其强大,且与魔阴王朝暗中勾结。

少室仙府全数弟子,甚至整个宿新郡十几万人口,只要对方想,可于瞬间将其灰飞烟灭。

她忆起,那日,她被擒住。

七爷一身素衣,映着寡淡眼角,口中语调虽淡,然则字字惊心,“我为复仇而来。本不欲弑无辜之人。但若有阻我者,诛。一人阻我,杀一人;全城阻我,灭全城。包括你们花界及仙门中人。”

但愿无辜之人能自保。云汲师兄,小水仙,狗尾巴草、小竹子,整个仙门派,还有她早早放在心头的裹正。

她只能在这方寸囚牢,祈祷大家远离宿新郡,避开这场无妄之灾。

阅读黑月光攻略手札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